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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雅在上个周末陪二黑去省城，晚上到省城著名的大富豪歌舞厅，无意中看见谭水和一妙龄女子勾肩搭背地喝着红酒。阿雅怕被谭水发现，便选了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坐下，她和二黑说着话，眼睛却不时地瞟向谭水和那女人。阿雅是玩乐的行家，经常出入于娱乐场所，对男女关系自然心知肚明。从那女人的时尚衣着打扮，她断定绝不是歌舞厅的小姐；看他们亲热的举止，她断定两人关系不一般，至于发展到什么程度，她一声难以判断。不一会儿，阿雅发现谭水和那女人相拥着出了门，她不由站起来，走了几步，伸头向外张望，直到看见两人上了车离去，她才呆呆地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熟人？”二黑奇怪地问。

　　二黑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人显得很壮实。二黑看上去其貌不扬，但有钱有势，而且还是情场老手。他猎艳无数，独独对活泼、靓丽而且知性的阿雅神魂颠倒，觉得那些女人美则美矣，但一和阿雅比起来，不过是一张没有生机的皮囊，玩过之后，便索然无味。于是，他不惜一掷千金，对阿雅展开攻势，买美人一笑，终于敲开了阿雅的心扉。

　　这次周末来省城，他便是和阿雅度二人世界的。

　　“不是，看错了。”阿雅突然心情变得郁闷起来。

　　阿雅断定谭水一定是耐不住寂寞，瞒着丽丽，暗度陈仓，和那妙龄女子同居了。尽管这种事别说在省城，即便是在潮州已经是不足为奇了，就连她自己不也这样吗？但她总觉得替丽丽叫屈，丽丽是个好女人，即使有红颜知己的念头，断不会红杏出墙，做出逾矩出轨的事。

　　如今看到丽丽冷静反常的样子，她反而更加担心。她又点后悔不该提醒丽丽了。

　　“或许是我多心啦！男人嘛，都喜欢吃鲜草，但未必真心愿意舍弃家。”阿雅抚摸着丽丽的手，好心安慰说。

　　却不料越描越黑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牛丽丽表情落寞，语气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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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祸起萧墙（5）
两人从品茗斋出来，已是华灯初上，暮色苍茫。阿雅要陪牛丽丽她一程，但被她谢绝了。

　　阿雅不放心，目送牛丽丽跨上电瓶车，转弯，驶上潮南路，才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牛丽丽精神恍惚地骑上车，手握着调速的车把，浑然不觉地提快了车速。迎着风，在宽阔的潮南路上自由地行驶，令她产生一种飞一般奔走的快。感。在奔走中，牛丽丽忘了老公给她造成的心理创伤，忘了吕上风上午那意味深长的微笑，忘了所有的快乐和悲伤。这一刻，她的心似乎和空气融为了一体，轻飘飘，却少了思想上的负荷，多了一份跳出红尘之外的无我和洒脱。

　　这种感觉就像穿越时光隧道，一下子蜕掉了成人世界里纷纷扰扰的外壳，返回到单纯、透明的小时候。

　　其实，牛丽丽对儿时的印象原本很模糊，但时常被以前的邻居和亲戚们感叹般地提醒着，夸她小时候如何文静啦如何可爱啦如何懂事啦等等。牛丽丽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那时父母上班忙，刚刚七八岁的她便承担了照顾妹妹弟弟的任务。她就像一个非常称职的小妈妈，不仅耐心地喂妹妹弟弟吃饭，还变着花样哄着他们玩……小小年纪，替父母省了多少心呢！由于和老邻居、亲戚们不常见面，但一见面，话题就不由转到她小时候如何如何上，久而久之，牛丽丽的脑海里便填满了他们描述的画面，令她对儿时的记忆充满了向往。

　　人为什么越长大，越变得复杂呢？牛丽丽的思绪随车道的拐弯又转回了现实。

　　牛丽丽轻车熟路。上了潮南路，经区委党校路口，向左转过蓝天商业街，再向右上潮东路，前行约2公里左右，朝里一拐便到自己的住宅小区了。由于一路都有路灯映着，行人稀少，她的车速并未减小。

　　当牛丽丽从蓝天商业街出来，刚刚驶上潮东路，突然从西往东飞速驶来一辆银灰色轿车，只听一声巨响，她感觉自己被重重撞击了一下，立即摔倒在地上，脑子“嗡”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两条腿像灌铅似的沉重，而且稍稍一动便钻心地痛，她脸色扭曲似的“哎呦”一声，就知道打上石膏了。

　　“你醒了？”谭水坐在床边上，俯下身子，关切地问。

　　牛丽丽“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脸朝左侧翻了一下，又闭上了眼。

　　“别害怕，只是摔骨折了，并无大碍，安心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谭水极力安慰说。

　　“我的脸？”牛丽丽想到自己的脸，抬手抚摸，但试了几下，也疼痛难耐，抬不起来，估计也伤得不轻。

　　“你是被车撞击，仰面摔倒在地的，面容完好无损，放心吧。”谭水明白丽丽的心思，她害怕这次的飞来横祸，让她破相，便回答说。

9。绩效就像导火索（1）
吕上风把刘明贺主任叫到校长室，讨论关于教师绩效工资的事宜。按照潮东办中心校统一要求，教师奖励性绩效工资如何发放，问题敏感，牵涉方方面面，既不能搞平均主义“一刀切”，又要拉开档次，真正体现能者多劳的激励性作用。总之，好事要办好。

　　“奖励性绩效工资的发放，主要以教师业务量化为主。你负责学校教学业务工作，这事交给你负责，刚好比较对口，你认为呢？”吕上风传达了中心校的调子，征求似的问道。

　　“跟着老大混，吃喝不用问。我服从命令听指挥。”刘明贺笑嘻嘻地说。在他看来，给老师发钱，不是轻易而举、皆大欢喜的事嘛。

　　“你一定慎重考虑，千万不能大意。当然，也不能操之过急。你心中有什么初步方案了吗？说来听听。”吕上风见刘明贺不以为然，便故意考问道。

　　“方案倒是暂时没有形成，但我认为我们的《红星小学教师量化细则》很完善，而且已经征得全体教师通过了，在某种意义上讲，具有了约定俗成的执行依据。我们就按照细则实施，根据每位教师的得分多少，合计出全体教师的总得分，然后拿上级发放全体教师的总钱数去除，再乘以教师的个人得分，便是教师个人应得的绩效工资了。”刘明贺脑子灵活，反映问题快，轻松地说。

　　“你这种算法总的来说，是可行的。但学期班两位老师，包括几个音乐、体育、美术专职教师，他们没有考试成绩。而考试成绩又占有很大比例。这怎么算？”吕上风提醒说。

　　“这……”刘明贺挠挠头皮，尴尬地笑了。

　　“还有，按照国家拨付的数额标准，分高级和一级两类情况：高级教师和一级教师每人每月相差三百多。如果按照你的计算方法，把两者的钱全部归纳在一块儿，再按个人量化得分来分，一级教师自然皆大欢喜，但高级教师是否心理平衡。这一点你考虑过吗？”吕上风担心地问。

　　“问题考虑越细，越难发了。照你这样一说，我觉得绩效就像导火索，稍有不慎，极易激化矛盾。老大，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刘明贺顿时也变得严肃起来。

　　“是啊，这也是我所顾虑的。我的意见是依然按照你刚才的算法，把能算的先算出来，有争议的暂时搁置那里。把能做的准备工作做齐，然后咱们悄悄观察其他兄弟学校是怎么发放的，咱们随大溜，既不走在前面，也不落在后面。你认为呢？”吕上风深思熟虑地说。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谱了。还是老大深谋远虑啊！”刘明贺叹服似的翘起大拇指说。

　　工作上的事讨论完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老大，你知道吗？今年‘荆条虎’特别猖獗，往年只发现生长在荆条上，今年各种植物、树上爬得到处都有，而且毒性似乎更强了。前几天我回老家，听说有个三年级学生，在自家院子里吃饭，树上有只‘荆条虎’掉进他的碗里，他不小心吃了进去，便中毒死了。他父亲不相信‘荆条虎’这么毒，试验似的也吃了一条，好在治疗及时，被抢救过来了。”刘明贺说。

　　“荆条虎”，生物名不详，潮州当地人称“荆条虎”，是因为此害虫生长在一种叫做荆条的植物上面，以前鲜见于其它植物。“荆条虎”是一种毒性很强的害虫，蛰人后常引起皮肿、疼痛、麻木、头晕，轻者一周左右可以痊愈，重者可危害人的生命。

　　吕上风是农村走出来的，对“荆条虎”并不陌生，长得像毛毛虫，浑身是细刺一样的毛，碰上就被蛰，比蚂蚁咬、蜜蜂叮得还要疼，而且疼痛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吕上风小时候就被“荆条虎”蛰过，所以现在偶尔一看到“荆条虎”，还会心有余悸。

　　“难道‘荆条虎’也像病毒似的，产生变异了？”吕上风不无怀疑地问。

　　“谁说不是呢，太可怕了。”刘明贺感叹地说。

　　“让各班班主任教育学生，注意防范和远离。”吕上风安排说。

　　“好的。我这就下去和班主任交代一下。”刘明贺答应着下楼去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0。绩效就像导火索（2）
刘明贺刚下楼，牛丽丽的老公谭水随后就打来了电话，替牛丽丽请假，并简要地说了牛丽丽昨晚被车撞伤一事。

　　吕上风一听牛丽丽被撞伤，心突然像被揪了一下，急忙颤颤地问：“严重吗？在哪个医院？”问过之后，吕上风才感觉自己的失态。

　　幸好谭水没有在意，以为吕上风出于对教师的关心，一时情急紧张罢了，便说：“在保健医院。两腿骨折，需要休养一段日子。”

　　吕上风听说牛丽丽没有生命危险，悬着的心平复了许多，说：“让牛老师安心养伤，别牵挂上课的事，我会安排的。回头我们再去医院看望她。”

　　谭水客气地说：“谢谢吕校长的关心！”

　　吕上风说：“你这个大律师恐怕更要辛苦啦。”

　　谭水无奈地说：“唉，飞来横祸啊！”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吕上风呆了几分钟，他纳闷牛丽丽住进潮州保健医院，晓萌作为保健医院的护士长，怎么没和他说一声呢？又一想，保健医院毕竟是个大医院，或许她还没知道吧。

　　吕上风下楼，径直来到主任室，刘明贺不在，王德强在批改作业。吕上风就把牛丽丽的情况说了，然后说：“我们抽空去医院看望牛老师，表示学校的关心和慰问。”

　　“那是应该的。”王德强摘下老花镜，说着给吕上风递了一支烟。

　　“明贺回来，你和他说一声，让他把牛丽丽的课安排一下，恐怕她这学期都不能来上课了。”吕上风点上烟，猛吸了一口说。

　　“行，他回来我就和他说。不过，吕校长，有个事想向你反映一下。”王德强欲言又止。

　　“你说。”吕上风坐在了刘明贺的椅子上。

　　“一些高级教师私下对绩效工资的发放可能有想法。他们说学校不该把高级和一级的钱全部拿出来量化，认为按照高级和一级每人拿出相同的数额实行量化，其余各自返还给大家，这样更合理。”王德强说。

　　“我们不是还没发的吗？”吕上风奇怪地问。

　　“大家对这事很敏感。我们办事处其他四所下属小学，有的学校已经开始这样实施了，大家认为我们学校也会‘比葫芦画瓢’，走他们的路子。”王德强笑了笑说。

　　“我已经叮嘱明贺留意观察其他学校的做法，至于我们采取哪种方式，待酝酿成熟再说。我认为全额量化和取一部分量化，都有它的优劣之处。全额量化，能够拉开差距，对以后调动教师工作积极性有好处；取出部分量化，自然能够稳定教师情绪，但对绩效工资的激励作用意义不大。”吕上风分析说。

　　“是啊，两难。”王德强感触地说。

　　“我的考虑是，如果其他四所学校都采取了全额量化的办法，我们别无选择。你认为呢？”吕上风慎重地问。

　　“我看行。我们不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到时就这样实行，即便部分教师有意见，我们也有托词。唉，教师就是这一点，不提钱啥都好说，一提钱，多多少少，都会有各自的小算盘。”王德强说。

　　“不患寡而患不均。中国几千年留下的老传统了。”吕上风感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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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情何以堪（1）
吕上风返回校长室，思绪停顿下来，便开始坐立不安，心神不宁，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牛丽丽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忍受着不堪伤痛折磨的画面，心隐隐跟着疼了起来。

　　难道是冥冥之中，上苍对我俩互生情愫的惩罚？如果真有上苍施威的话，也不该让一个弱女子来承受啊！吕上风本不相信所谓上苍、命运之说，但这一刻，他似乎动摇了。

　　吕上风忽然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段词：　有情不似无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花易谢；雾易失；梦易逝；云易散。物尤如此；情何以堪？当时，他记得自己刚读师范，因为爱好写诗的缘故，颇为狂热地背诵过一些诗词，尤其迷恋这种韵味浓浓的句子，当然感触并不深刻。

　　但此时此刻，吕上风深深陷入了这段词的意境之中，他反复咀嚼着“情何以堪”四个字，竟有一种沧桑、孤独之感涌上心头。

　　吕上风心里突然涌起了祷告的渴望，他不忍牛丽丽承受伤痛的折磨，他希望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

　　吕上风吸着烟，在校长室里徘徊、打转，不时地抬起手腕，看着钟表，盼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如果不是因为有所顾虑，他早就想象自己变成一只鸟也好、虫子也罢，只要能快快地飞到她的身边。

　　吕上风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盼望找点事做，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却不知干什么，或者说什么也做不下去。

　　吕上风打开电脑，却没有心思浏览新闻，尽管看新闻是他平常的习惯。他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倾诉一番。于是，他上了QQ。

　　可是，吕上风的QQ好友中，除了“静夜思”和“上善若水”，其余全是知根知底的熟人。这种心里话是不便向熟人倾诉的，“静夜思”是个有才气的网络写手，吕上风和他聊文学比较投机，但他是个夜猫子；吕上风盼望“上善若水”能浮上岸。

　　“上善若水”果然在线。吕上风的网名是“哥俩”，他发了一个“你好”，“上善若水”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于是，两人便你来我往地聊了起来。

　　哥俩：花易谢；雾易失；梦易逝；云易散。物尤如此；情何以堪？

　　（吕上风自己也不知什么会敲打出这句话来。）

　　上善若水：？？？有心事？

　　哥俩：算是吧。想着自己心仪的人忍受伤痛，却无能为力，有“情”又能怎么呢？

　　（吕上风本想写“心爱的人”，但怕亵渎了和牛丽丽之间红颜知己般的纯净，便又咬文嚼字地把“心爱”换成了“心仪”。）

　　上善若水：别那么消极。有时，牵挂也是一种幸福啊。给你说个笑话吧，真人真事，希望你能笑一笑。我们单位原来有个同事，总爱引用一个词——情何以堪，只要稍稍给他说点客气的话，他那句嘴边的话就来了：你这让我情何以堪啊！搞得我们额头上的汗啊瀑布般的流，后来我们背后就叫他“情何以堪”。呵呵。

　　哥俩：呃。你那同事挺有意思。

　　（吕上风心里却在说，好笑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上善若水：最近我有趟出差任务，可能要经过潮州。

　　哥俩：是吗？欢迎你到潮州停一停。

　　（若是平常，吕上风一定会表现出极其惊喜的样子，迫不及待地热情相邀，然而今天，他却感觉自己的心情像感冒伤风了一样，怎么也热情不起来。）

　　上善若水：谢谢，到时看情况吧。

12。情何以堪（2）
“上善若水”的善解人意，吕上风的妙语连珠，在以往聊天的时候，就像有一个出色的钢琴手，把两个拍子完美地搭配、融合在一起，弹奏出美妙的乐曲。然而，这一次，两人聊得并不尽兴，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默契和轻松。

　　吕上风有点懊悔。他渴望通过聊天来平复心情，却并未能如愿，如同借酒消愁愁更愁，反而更加乱了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