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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妖似魔-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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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跟你动手,你不用多费力气。”他淡淡开口,面对身前的庞然大物道。

    奈何此刻被愤怒占据心神的妖兽只想撕裂周遭所有活物,它不耐地低吼一声,再度扑身而上。

    那墨影只守不攻,一双手背在身后,只凭轻纵躲避妖兽的攻击。

    而事实上,妖兽经过一整夜的激战,也已力不从心,它的伤处还在汩汩流着鲜血,它的气息越渐不稳,粗重的喘息早已不可自抑地自喉中溢出,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眼中只剩下那抹在白雪之中越显浓重的墨影,让它始终心神不宁,强撑着不允许自己在他的面前倒下。

    他是该死的人类,所有人类,都该死!

    它“呼呼”喘着粗气,再次朝那道身影的方向勉力腾跃,那人却只知道躲闪,就是不敢跟它正面交锋,真真是……可恶透顶!

    它再度发出怒吼,它的暴怒,映入漆黑的眸光之中。

    “等你伤好,我们再战不迟。”他了然,对就是不肯服输的它道。

    妖兽恍若未闻,执意再攻。

    他不禁有些无奈,望向它的时候,黑眸里竟现出几分怜惜之色来。

    妖兽终是敌不过身上的疲惫和伤痛,在又一次试图攻击他的半途重重倾倒,掀起如雾般的雪尘。

    当雪尘散尽,他已走到近前,察看它背上数不清的伤势。

    最先入目的,便是深嵌入肉的几支千斤弩,它们刺得极深,让他不觉皱眉。

    他毫不迟疑,着手为它治伤,在此之前,他将随身携带的一种助安眠的草药取出来,放在它的鼻尖。

    随即,他便解开碍事的貂裘披风随手扔下,再将衣袖卷到手肘之上,取出腰间的匕首,开始动手挖取千斤弩。

    ……

    醒来的时候,率先入耳的是“噼噼啪啪”的声音,随即,它发现自己几乎感觉不到先前的疼痛,而是整个身体都在发烫,但只要轻微一动,痛觉就立时清晰起来,若是稍稍一用力,便愈发剧烈,可它无暇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只因有一股不属于此地的气息蓦然传入鼻尖。

    那是……

    它微微睁眸,便有一丝火光映入眼帘,那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火堆旁,有一人裹着墨色貂裘靠在石壁上闭目憩息,随即,它意识到自己的的确确身在熟悉的山洞之中,这本就是它一直以来的住处,有一瞬它想不通区区一个人类是怎么把身躯庞大的自己弄进这里的,但下一刻,它就目露凶光,缓缓伸出利爪。

    那人近在眼前,它只需一伸爪……

    “我不会离开,要杀我,何必急在一时。”忽地,它听见那人低低开口。

    他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却如何知晓它要杀他?

    缓缓伸出的利爪有一丝迟疑,它目光如电,紧紧盯着那人的侧脸。

    “你身上的伤我基本上都为你料理过了,如果你还想再去报仇,何不好好养好伤?”那人又出声道。

    它闻言,自喉中发出粗重的气息。

    他怎知它要报仇?

    那人一直未睁眼,浑身上下似无一丝防备,但它却偏偏毫无把握,不知它的利爪是否能一击便中……

    只因若是不中,一旦再战,势必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它在这人面前曾倒下一次,已是大大的不该,逞一时之强只会让现在浑身是伤的它暴露更多弱点,它又岂容自己再犯?

    那人不再出声,它防备地盯着他,也不再吭一声。

    的确,就如他所言,等它将伤养好,再战不迟,问题是,他该死的为何要为它料理伤势?如此一来,它拿什么来还?

    谁的恩情它都不想欠,更何况是人?

    最终,它还是敌不过身体上的疲累和伤痛,再度缓缓闭上了眼睛。

    火光在洞穴之中不停跃动,洞外寒风凛冽,正是黑夜,望出去却仍见一片煞白,那是雪的反光,似是直映上云霄,而洞内,一人一兽各占据一端,泾渭分明。

    

    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白天,火早已熄灭,那人也似是不在。

    它稍稍动了动身子,仍是软绵绵的四肢无力,疼痛又如此清晰,它懊恼地自喉间发出一丝轻哼,这次受伤决计不轻,连着之前数次还未完全养好的伤势亦在前夜作战之时一并爆发,它很清楚若不好好休养,再这样伤伐下去自己必定撑不久,可是在没有复仇之前,它又如何能只顾自己逍遥自在?

    它背负的是一族血仇,在没有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之前,没有将助纣为虐的人类杀干净之前,它绝不罢手!

第171章 【前编】困兽之斗(四)() 
血腥味忽地浓重起来,一头分量十足的雪狼夹带着风雪被扔了进来,直直扔到它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人。

    他浑身散发着冰雪的气息,应是置身在其中有好一阵了,它再望向那头雪狼,雪狼早已断气,脖颈上有一道血痕,而他的身上也沾满了血的味道,只是被冰雪融去了不少,就听他淡淡言道,“你若不肯吃,我也不勉强,但你若还想复仇,就先胜过我。”

    言下之意,便是要它尽快恢复,而要尽快恢复,那便需要进食。

    他把话撂下,也不等它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生起火,并脱去被外头茫茫白雪沾湿的貂裘晾起来,又拿出匕首利落地割下一只狼腿,走到外面洗净,回来后置于火架上慢慢烤了起来,只一会儿功夫,洞穴内便充满了烤肉的香味。

    待他慢条斯理地将一只狼腿都吃下肚去,它也不肯动一动,他压根不理会,只管自己在火堆旁继续烤火休憩。

    外头风雪渐大,耳畔只闻猎猎风声,雪花偶有被风吹进来一头扎进了火堆里,又随着火星子跳跃几下便消失不见,而它伏在原地似是仍在跟眼前早已死透的雪狼僵持,但就在这时,细微的响声忽地传入耳中,那是些微的“沙沙”之声,似是有什么踏在雪地之上,这在如此静寂的雪峰上压根隐藏不住,它蓦然间竖起耳朵,并警觉地抬起了脑袋,同一时间,一旁的他也听见了,就见他无声无息地收起匕首站了起来,回头对它低道一声,“不要出声,我去去就来。”

    他语音一落便离开了洞穴,火堆旁只剩下那件还未干透的墨色貂裘。

    须臾,先前隐约可闻的“沙沙”声越渐清晰,逐渐变为纷沓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外头低低的人声,“找到了!应该就是这里,我几乎能闻到它身上的兽味!”

    “据说它这次伤得不轻,我们可不能错失良机!”

    声音虽细小,但它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几乎就在洞外,这让它险些就要冲出洞穴,它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人竟然敢将它的下落说出去”,却在下一刻,它听见了兵戎相见的声音。

    随即,又有人出声斥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阻挠我们?”

    却无人回应,下一瞬却闻惨叫之声。

    “你!你明明是人,为何要助那只妖兽?”

    依然无人回应,随即再无人出声,而是不曾间断的打斗声。

    但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闯进洞来,显然洞外的那些人都被方才离去的他挡得一干二净。

    当打斗声终于停止之后,一切又再度陷入平静,可他却仍未回转山洞,似有远去的脚步声,它忍不住竖起耳朵倾听,却已听不到有任何响动。

    又过了好一阵,脚步声终于再度传来。

    它第一时间就分辨了出来,正是他的足声,还有,是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这一次,是人类的血的味道。

    随即,便闻他的声音响起,“我忘了这里是雪峰,很快雪就会将那些尸体都掩埋起来。”他居然抱着一堆树枝走了进来,往它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又道,“我知道你有疑惑,我想应是前日的大战有人知道你受了伤,便连夜循着血迹杀上山来,但这两日都在下雪,现在痕迹应该已经消失了,但若再有人来,那我们最好离开这里。”

    他说了这一番话之后便不再多言,将树枝添进火堆,让它烧得更旺一些,随后,便将貂裘取下来盖在自己的身上,靠在石壁上径自闭目休息起来。

    它瞪视他片刻,直觉告诉它人类的话不能听信,谁知道这是不是个骗局,这个人类兴许跟外头那些人联合起来演戏给它听,它亦了解什么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尸体很快就被雪掩埋,那谁能证实他说的话是真的?

    况且,谁要他救?

    这样想着,它又垂眸看了看那头雪狼,决定无论如何还是先补充体力,只有它尽快恢复,才能识破这场骗局,人类,本就是最为狡诈残忍之物!

    ……

    第三次醒来,它又闻打斗声,不由微微一怔,却暗自恼恨自己竟然会睡得如此之沉,而且居然还是在一个人类的面前!

    但这一回,它可不想再被他简单骗过,于是,它动了动身子,休息了足足两天,还吃下一头身躯庞大的雪狼,虽说身上的伤不可能好得那么快,但已足够它恢复体力,就算疼痛尚在,也已无甚所谓,它之前闻到浓重的药味,也不知那个人类究竟给它上了什么药,似乎挺有效,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定都是在骗取它的信任,兴许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人类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包括为了演戏而自相残杀。

    探出脑袋的时候,一眼便望见了风雪中那抹削瘦笔挺的墨色背影,在他身侧,却是血花飞溅,另一边,一人正要偷袭,他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此时,雪地上三三两两的全是人的尸体,鲜红的血早已染红了洞外的那片大地,它见他旋过身来,发丝被汗水濡湿黏在脸侧,那双太过深邃的眸总让它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但此时却布满冰冷的杀戾之气,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就像他的眸那样没有一丝温度,冷淡不惊,而一身的黑衬得他的脸色如同雪一样白,真不知他与他们对战了多久,他出手依然快速、准确、狠辣和无情,眼下只剩下三人,而那三人显然是仗着先前人多才敢与他对战,否则此刻不会面露惧色,想是已心生退却,其中一人见又一个同伴倒下不由转身就跑,却见他一手握紧匕首,另一手操起插在地上的长矛便掷了过去,不意外听到那人的惨呼声,其余二人早已脸色苍白,其中一人颤抖着指责他道,“你、你究竟为何要帮助那只妖兽行凶?你可知它是我们鄂邑百姓的仇敌——”

    话音未落,他已近身,这人慌忙后退,却快不过他,就见一刀下去,脖颈上的血喷涌而出,又一人倒下。

    而他毫不留情,转向最后一个人。

    最后那人只能做拼死一击,奈何实力悬殊,匕首在眨眼间入了腹。

    他随意丢下尸体,弯腰用雪洗尽匕首上的血渍,再插到腰间,瞥一眼山洞,他眼中的杀气还未褪去,便听他淡淡地道,“醒了?醒了我们就出发,这里已不适合养伤。”

    它一时疑惑,按理说它并非没有见过人杀人的场面,可不知为什么,方才它却觉得那样的情景它是头一次见到,可这分明是一个陷阱,它不会傻乎乎地被他骗去才是,他这般杀人显然是做给它看的不是吗?它又何须为此而感到感动或者吃惊呢?

    这样想定,它也不露声色,既然他说要离开那就离开,在伤没好到能再一次发动攻击以前,它并不想大动干戈,况且现在有他代劳,何乐而不为?同时还可以偷偷监视他,看他是不是会在它的背后搞鬼……暗自思忖着,脚步已随着他迈开,周遭的风雪虽大,但对于早已习惯在这里生活的它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就是要离开那温热的泉水有点舍不得,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只要它的伤稍微好一点,那么来多少人都是一样,它根本不把那些人类放在眼里。

    相较于它的步伐,即便只是慢步行走,他显然也逐渐落在后头,雪中本就难行,他又大战方休,这些它都知道,不过它偏偏不愿停下来等候,直到距离实在太远,它才漫不经心地转过脑袋往身后瞄去一眼,就见风雪弥漫,那人的发丝被吹得相当凌乱,且遮住了整张脸庞,茫茫白雪之中,那抹墨色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快要被风雪淹没掉一样,但偏偏他仍是挺直了脊背,迎着风雪一步一步前行。

    它甩甩尾巴,正想再度迈开脚步,忽地便闻天空中一声长啸,一只鹰在空中盘旋几下,便朝他们的方向直冲下来,它蓦地一愣,却发现那鹰是朝着它身后的方向飞去的,随后,就见那鹰飞到他的身边落下,他亦不吃惊,他们像是早就认识的一样,再之后,他就被那鹰载在背上,他指了指前方,那鹰了然地点了点脑袋,便张开翅膀飞了起来。

    这下换它落在了后头,但那鹰始终没有飞得太远,一直在前面引路。

    蓦地,那鹰降下,他一跃而下,背对它站在它的跟前。

    它顿时警觉,并在同一时间已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应是人,就在他们的前方,有大堆的人马。

    他挥手让鹰离去,随后淡淡出声道,“不必再隐藏了,露面来吧。”

    话音落下,有片刻的沉寂,随后,忽见箭矢如雨般向他们飞射而来。

第172章 【前编】困兽之斗(五)() 
“你且退后。”他迅速对它低语。

    而事实上无需他开口,它也已一退退至安全地带。

    方才踏雪而来,还未嗅到人的气味,此际却扑面传来,偏偏一眼望去全是皑皑白雪,便知这些人埋伏在他们的前方而非身后,如若不然,它早应察觉到。

    而他乘鹰居高临下,虽不知他究竟看见了什么,因为万不至于埋伏会如此轻易就被识破,但它也未料他居然有与它嗅觉匹敌的洞察力,又或者,这又是一出戏?所以他早知道!

    是以,它半点都不愿意插手,只做冷眼旁观。

    箭如雨,人如刀上俎,如此铺天盖地,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就见他墨裘翻飞,如大鹏的翅膀一样“哗”的一下张开,迎着箭矢落下的弧度蓦然轻抖,以柔克刚,居然化消了来箭的力量,再见墨裘微微一震,震开了纷落之箭,随即,那貂裘在他身后翩然落下,像是无数支黑色的羽毛,缓缓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如方才那样仍立于原地,一手拢着披风,竟毫发无伤。

    纵是不屑如它,也有些看呆了去,它原本从不觉得人类有多么厉害,可此番乍一交手,却是让它始料未及。

    不过容不得它思绪稍转或是对此惊叹,也由不得他丝毫喘息,第二波攻势已然来袭!

    仍是箭,快如急雨,平地射出。

    这回不似先前,漫天袭来,无处可躲,但偏偏现在是厚厚的雪地,雪地不如一般平地能轻轻松松一跃就跃得很高,事实上在雪地上用任何力气都不是那么轻易,而此时双足深陷在雪地之中的他看似压根躲不过这一波攻击,谁料他仍是向上轻纵,纵起时人已急旋起来,甚至他还快了一步,似是早已料敌先机,此刻他的披风竟将他裹得像是一朵犹自含苞的墨莲,这一纵之下很快就落下,然而在快得不及眨眼的瞬间,又是如此得精确,就在猛烈的箭势到来之际,他再度用旋转的墨袍之力从容化解,简直神乎其技,若非亲眼目睹,恐怕无人会相信仅凭一件披风,就能御下两次羽箭来袭。

    两拨攻击连番失利,对方已知单凭弓箭是如论如何也不可能得逞,于是,第一批伏兵到来,那里原本是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的山石,其中一些原是人所伪装,此时他们突然齐齐窜出,攻向手无寸铁的他。

    同时,箭势再袭!

    在一旁观战的它险些要为他紧张得捏起一把冷汗,且早已无意识地屏住呼吸,要不是脑海中仍有一个声音在时时刻刻提醒告诫着它,指出这只是他为了骗取它的信任而演的一出戏,否则它早就按耐不住冲上前去了,倒不是为了救他,而是这些无耻的人类竟然数度前来侵犯它的领地,还想在这里逼杀它,简直可恶至极!

    然而此时此刻,它已无暇多想,只因眼前的情势一次比一次危机,他屡屡被逼至刀锋扑面,总是险之又险,而它一眼就能看出这一批伏兵比早前山洞外的那些人要厉害得多,并且是它所熟悉的,那座城的士兵。

    而被围困的他,不知何时早已脱下墨色貂裘,露出里面的一身劲装,那亦是黑色的,但已有几处被箭锋割裂,却因黑色的缘故压根看不出来他是否受了伤,可纵是情势如此紧张,他仍能在险中求胜,立于不败之地。

    但他只有一人之力,当第二波伏兵到位,他战得就越渐辛苦。

    那些毕竟是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士兵,在战场上他们只听军令,几乎不会主动思考,此时他们的面前只有一个敌人,在他们看来,就算再难缠,终究也只有一人而已。

    很快,他便陷入苦战。

    此刻,他的发乱了,汗水自额际滴落,脸上已无一丝血色,唇色也近乎透明,偏是那双深眸之中煞气越盛,透着一股让人无法逼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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