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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如妖似魔-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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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免就又想到了先前宴席上那名女子和大公主共同提到的话题,那就是神仕府怪谈,他正想着,才意识到自己所抄的近路是要经过神仕府的,一旦意识到后,观言的脚步就自然地朝神仕府的方向走去,上任之后,他只去过神仕府一次,那里荒废多时,早已杂草丛生,那些杂草长得比重楼院子里的还要乱糟糟,几乎掩埋了那座并不大的府苑门面,只让神仕府无端端生出一种凄凉之感,但这日观言连续听到神仕府怪谈之说,再想起那座废弃的府院,一时又产生另外的感觉,似乎那里面还藏有什么秘密,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观言打算顺路去看一眼。

    从午后出发去宴席再到被唤去祀林苑,经过来来回回的折腾,本来与应皇天一同走出祀林苑已近黄昏,而这时当观言到达神仕府前,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到处遍布了树木的阴影,看起来就好像是有鬼怪要从里面飘出来似的,观言本想路过看一眼,却不知不觉越走越近,他仗着自己是巫师,认为没有害怕的必要,最后一步跨上台阶。

    就在这时,神仕府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一抹幽幽红红的烛火漂浮在半空之中,似远似近,观言听到声音忽而回神,脚步这才停下。

    “观大人,您终于来了,吾等已恭候多时了。”在那抹幽光之后,一个极为低沉且竟是不似人声更似吼声的声音在里面幽幽响起,但仍然能够听出那声音在说什么,观言一时以为是自己生出了幻觉,不禁晃了晃头,随后揉了揉眼睛。

    “观大人,为何不肯进入?”那声音再度道。

    观言这回听得非常清楚,而那个声音咬字也显得更为清晰了,这显然并非幻觉,于是观言忍不住出声问,“你……你们是何人?”

    “吾等在此等候大人已久,请大人务必入内一见。”声音并不回答,只是又道。

    观言犹豫片刻,想到自己早已是神仕府的主人,却一直玩忽职守,对方既然说等候自己多时,那么说不定知晓神仕府怪谈一事,他不想再度失职,便答应下来道,“好,我这就进来。”

    “如此,请大人跟随火光进入。”

    火光在庭院里幽幽地漂浮,忽前忽后,忽上忽下,观言跟着它穿越过黑漆漆的院子,那抹光如此微弱,以至于他完全看不见脚下的路,唯有杂草的味道不断扑鼻而入,这其中,似是还有别的味道,观言似是熟悉,又好像陌生,因为有一部分是他所熟知的草药的味道,还有一部分似是而非,观言分辨不出来,但随着他越往里走,各种交织的味道越渐浓厚,尤其他竟感觉到了似是身在祀林苑里的那种味道,可此时的他已无法回头,事实上,观言也没有想要停下脚步,烛光仍然在眼前晃动不已,引领着他步上长廊,随后又拾阶而下,此时,所有植物的味道都渐渐淡去,而其中那股似是而非的腥臭味却重了起来,重到快要把观言淹没,观言觉得自己的呼吸慢慢变得压抑和困难起来,而自始至终,那抹烛火都与观言拉开着距离,越到黑暗密闭的空间,烛火也越是微弱,最终,烛火停在了一处,而这时观言总算见到烛火边有一个隐约的轮廓,那烛火显然是一盏油灯,一直被那个似有若无像是能隐入黑暗中的轮廓的主人只手拎着罢了。

    “你是……”观言出声,话没问完,忽然听到一个极其微弱的呻…吟声,又像是有什么在喘息,而当他不再说下去想听清楚的时候,那个呻…吟声忽然又消失了,就好像刚才是他自己听错了。

    “大人,该是吾等露面的时候了。”就在这时,对面那个黑色的轮廓再度出声,像是明白刚才观言的疑问,说道。

    观言自然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为什么声音会如此奇异,不由道,“请。”

    “吾等模样丑陋,大人请不要被吾等的怪样所吓倒。”

    观言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又道,“我不会介意相貌,也不至于会被吓到。”

    “既然大人那么说,那么吾等便斗胆在大人面前露脸了。”声音落下,油灯便在慢慢往上挪,观言的视线随着光亮缓缓移动,一开始是一片漆黑,眼前之人似是从头到脚都裹着黑衣,连手也被仔仔细细包裹着,而当烛火照到脖子时,观言却从中瞥见了一撮暗色的毛发……在观言自以为是看花眼之时,顿时大片毛发映入眼帘,随即就是尖长的鼻子和两粒凶狠的眼、加之毛茸茸的耳朵赫然出现在观言的视线里,观言被吓得倒退好几步,只因那露面之人……哦、不,那并非人,而是……竟是……一头犬!

    那是——

    ——犬首人身之物!

    观言“啊”了一声,险些跌坐在地,可偏偏烛火不偏不倚将那个犬首毫无遗漏地照在里面,这显然不是面具,若是面具,观言自知不至于那么惊恐,但随即他的疑惑又起,这必然是面具才对,只有面具才说得通……

    就在这时,对面犬首人身之物又发出声音,他显然知道观言的疑惑,同时为了证实观言的疑惑,他伸出被黑布包裹着的手去触碰自己那长满毛发的脖颈,虽然那手显得笨拙,可仍然能通过他推压的动作看清楚那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戴着面具,他甚至将脑袋歪斜,露出下面光滑的皮肤来,并道,“大人,您看,这里有一道缝合线,在这之前,吾等也如大人您一样,是正常人,不是现在这般怪物。”

    观言的确已看得清清楚楚,那道肉色的缝合线所留下的疤痕是如此明显,将脖颈断裂处连接在一起,他这时早已惊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寒意袭上身,完全动弹不得。

    “看起来,若非亲身体验一次,大人是不会理解吾等的痛苦的。”

    难怪,那声音比起人,更似野兽,也难怪,要弄得如此神秘,不敢在人前露面,好半晌,观言才回过神来,但他始终觉得不敢相信,眼睛只能盯着那奇怪的犬首人身,怎样都移不开视线。

    他的意识慢一拍,对方最后那句话虽是听见了,却还没能理解进去,直到他的双手忽然被人捉住,才蓦然间领会到对方的话意。

    “你们要做什么?”

    “请大人恕罪,吾等必须得罪了。”

    “等一下——”

    观言话音未落,人已被两边各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抬了起来,整个人凌空,随即被抬到了一张长几上。

    “你们要做什么?”观言挣扎起来,却发现半点都无法睁开桎梏住他的那两人的力量。

    与此同时,长几四周的烛火被先前那犬首人身之物一一点燃,观言的眼睛蓦然睁大,只因他看见牢牢捉住他的那两人,竟也与那物一样,长着犬首!

    “放开我——”观言惊恐地大叫起来,但那叫声却回响在四周,似乎怎么都传不出去。

    “大人不要再费力了,这里是地底下,没有人会来救大人的,大人若是愿意配合吾等,那痛苦会少很多。”犬首人不为所动,依然平静如常地对观言道,而他一面说,一面摘下了手上包裹着的黑布。

    准确地来讲,那亦已不是人手,而是兽爪,那兽爪出奇地大,指尖锐利地如同匕首。

    观言无可自抑地叫出声,但随即他的四肢就被牢牢地锁在四方几的四角,那似乎是一张特制的高台,四角和上首处各有半圆形的铁环,能将人的手腕脚腕和脖颈牢牢扣住。

    “大人,得罪了。”

    犬首人再度出声,他的爪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白巾,观言随即闻到了那上面极重的药味,他知晓那是让人陷入昏迷的药水,他不由极力挣扎,却毫无效果,眼看那块浸满药水的白巾来到了他的眼前,而且在下一刻就蒙上了他的口鼻。

    味道很快侵入,观言仍在挣扎,可身体上的感觉却越渐远离,包括他的意识。

    努力维持着仅有的意识,观言忽然又听见一声极为凄厉的犬吠声响彻在整个空间。

    那是……

    烛火跳跃之下,墙壁上映照出巨大的犬首人,而他手中捉的,却是一条活生生的犬,而观言转过头时,就见那犬首人举起另一只握着刀的手,顿时,手起刀落,狗头瞬间落地。

    “啊——”

    观言吓得忍不住放声尖叫,却发现自己早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终,他带着无限的惊恐,陷入黑暗之中,生怕再度醒过来。

第285章 神仕之谜(四)() 
钝痛感宛如一把生锈的锯子那样正在一下一下拉扯着他纤细的神经,当观言的意识慢慢回复之时,他感觉到那是来自自己的脖颈,火辣辣却也剧烈无比的疼痛虏获了他全部的知觉,而更为陌生的感觉来自他的脑袋,一股麻意越来越明显,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本来不会特别意识到脖子上面长着的脑袋突然间有了极大的存在感,同时又伴有无比的麻木和陌生的重量,观言尝试着抬起手,便发现他的手已经自由了,然而当他费力抬起来想去触碰自己的脸的时候,触感却怪异非常,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完全感觉不到本该有的触觉,他的指尖一再感觉到的只有毛茸茸一片,与此同时,昏迷前的恐怖情形蓦然间浮现在脑海,观言的手颤抖得厉害,一股极为不祥之感瞬间抓住了他,观言的两只手顿时一并摸了上去,可他摸到了什么?

    观言不愿相信此时此刻双手的触感,然而这样的触感又一再证实着他脑中那不祥的事实——那是鼻子,长长的鼻子,不属于人的鼻子,而是他先前见过的如同犬首人一样的犬类的尖长鼻子……

    天哪……

    观言感到恐慌至极,他蓦地坐起来,然而他的面前早已放置了一面一人高的铜镜,观言这时看见,那铜镜里所映照出的,正与他昏迷之前所见的犬首人一般无二,那个犬首此时正盯着铜镜,看不出表情,只有说不出的怪异和恐怖感,紧紧地包围着观言。

    这不是他……观言拒绝承认,而那铜镜正面对着自己,他只要一动,铜镜里那犬首人身的怪物也随之而动,更为刺眼的是犬首和脖颈相连之处那一圈深深的红痕,因为疼痛的缘故观言连碰都不敢去碰,而纵然他不停地拒绝去承认铜镜里的人是他自己,但心底某个声音仍然清清楚楚地告诉着他,那个镜子里的怪物正是他自己。

    ……不、不是……

    ……不是……

    ……不是!那不是他!

    观言忽然发狂似的一跃下床推倒铜镜,铜镜“哐当”一下摔裂了,然而它横着碎裂在地面上,以至于无数犬首人赫然入目,观言拼命将这些碎片踢散开,然而越是这样做,犬首越是随处可见,观言受不了得大喊起来,然而下一瞬他就被自己的声音所惊到了,那声音哪里是喊叫,而是一种兽类的吼叫,观言张开嘴,铜镜中的犬首也张开那尖尖的嘴巴,观言试着发出“啊”的声音,可犬首人仅能发出吼叫似的声音。

    ……不、不、不……

    “吼……吼……吼……”

    观言死死抱住头同时捂住耳朵,却又忍不住大喊出声,他的脑中乱成一团,不想看也不想听,而吼声仍然响彻在整个空间,纵然他紧紧闭上眼睛,那可怖的犬首也依然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过了不知多久,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响,观言似是并未听见,他仍然抱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发着抖缩在角落,因为声音变成吼声的缘故他渐渐地也不再出声,只能任绝望感慢慢淹没自己,响声过后,再有声音传来,那声音却是观言所熟悉的,正在一声又一声叫唤着他。

    “……观公子!观公子!”

    声音自远而近,不知唤了多少次才终于传入观言耳中,但观言却吓得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他死命摇着头,呜咽着发出细碎的声音来,“不、不要看我……”然而自己的声音传入耳中,却仍然是低低的吼叫之声。

    “观公子,观公子,您怎么了?”

    此时的观言只想找个黑暗的地方躲起来,不见任何人,因而压根不肯理会来人。

    “观公子!观公子!”

    那人伸出手,可才碰到观言,观言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呜呜”躲了开去,却仍是不肯抬头。

    “这可怎么办才好?公子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来吧。”另一个低沉的男声道。

    “可是观公子这副模样……”

    “总之先把观公子带回重楼再说。”

    “也好。”

    话音落下,观言瞬间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拖拽住他,他使劲挣扎起来,但为了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样子又只能拼命低着头,随后,他听见那个低沉的男声对他道一声,“得罪了,观公子。”下一刻,观言只觉脖颈后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意识。

    ………

    再一次醒来,观言睁眼就看见了香兰,香兰凑得极近,似是在打量着他,观言立刻惊觉,第一个动作就是拉起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把脸遮住,随后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却不敢出声,只能这样躲着,防备着。

    幸而香兰并未有下一步动作,但随着脚步声的远离,观言意识到她一定是去找应皇天前来,观言不由紧张万分,不知该躲去哪里,他掀开棉被一角,打算看清楚自己身处哪里再行动,天锁重楼虽大,但终归是应皇天的地盘,他总算是这里的常客,却从不会去考虑此类问题,但无论如何,观言还是觉得那么大的地方总会有他的藏身之所,可当他探出头的时候,却蓦然愣住了,只因这间房竟然四面八方都是铜镜,他的床就在正中央,无论哪个角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观言不愿再看见那让他惊恐的犬首,一下子就缩回了头,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一点缝隙都不漏。

    只是,该来的总是会来,该躲的永远都躲不了,就在观言把自己裹好之后就听见了脚步声,这回不是一个人,观言想那一定是香兰与应皇天一同前来,他在被窝中不由瑟瑟发起抖来,一想到自己变成了那副可怕的模样,他就不想面对任何人,尤其是应皇天。

    随着脚步声的越渐接近,观言把自己缩得更小,之后,他便听见了应皇天的声音,“香兰,你去把药端来。”

    “是。”香兰应下后便走开去,现在进来的应该只剩下应皇天一人了。

    观言一颗心“怦怦”跳起来,他觉得怕极了,同时,又似乎因为只有应皇天一个人的到来而感到略微的心安,因为若他永远要以这副样子活下去,那么恐怕,这世上也只有这个人才会相信他是谁了。

    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自己都还不想接受这样的自己,纵使真的有人愿意接受如此可怖的他,他也无法坦然面对。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应皇天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他应就站在自己的床边,观言听他对自己道来,“观言,你想这样躲到何时?”

    应皇天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严厉,他平时虽也甚少表露情绪,可声音听来多半是闲适而随意的,对外人如何观言并不太清楚,但对自己大多温和又友善,从不曾如此过,就听应皇天又接着道,“我这里并非供你躲藏之所。”

    观言在被窝里一个劲摇头,就是不吭声。

    “你应该注意到了,这里到处都是镜子,你可以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出来,也可以选择走出来面对自己。”应皇天缓缓言道。

    一想到自己那可怕的犬首,观言的双手就忍不住紧紧扯住了被单,险些发出呜咽的声音,他不由得死死咬住嘴唇,拼命忍住此时又不断上涌的恐惧感和悲哀感。

    “你要一个人待着也无妨,但若是如此,今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过问。”应皇天忽然撂下这句话来,让观言的心一下子拎起来,他知道应皇天向来说到做到,他说不过问,那必然是不会再过问一句,观言压根不愿去想这之后的自己会变得如何,而且,行动比他的意识更快,他蓦地掀开被子,见到应皇天正要离去的背影,不由一下子追过去抓住他脱口而出道,“不要!不要留下我!”

    应皇天背对着他,任他抓着,并没有回头,却已停下脚步。

    情急之下,观言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在锃亮锃亮的镜子里了,他只知道紧紧抓住应皇天的手,不想让他走,也忘了自己说出来的话到底是吼声还是人声,只是一个劲地对他道,“我不躲,在应公子面前,我若再躲,那恐怕整个世间就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我知道……这是我的自私,虽然我一点都不愿意让应公子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但若是应公子的话,至少……至少……至少不会排斥这样的我……”

    应皇天等观言说完,才淡淡开口道,“怎样的你?为何你不先照一下镜子再说?”

    他的话让观言下意识瞥了一眼镜子,但这一瞥却让他愣了好半晌。

    “咦?”

    观言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人也向他眨眼睛,而他并没有看见什么可怖的犬首人,那镜子里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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