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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疯人院-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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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让我难以承受,所以我宁愿把脑袋塞在枕头底下继续睡去。每一次我往外偷看时,空气中总是充满烧焦的毛发的味道,或者响起烧热的烤盘上肋肉的滋滋声。
但是今夜当我醒来时,我发现宿舍里居然干净而寂静,除了人们轻柔的呼吸声和两个老“植物人”脆弱的肋骨下发出咯吱声外,周围是死一般的沉静。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宿舍里的空气很清新,弥漫着使我微微有些眩晕而沉醉的气息,让我产生一种突如其来的想起床做点什么的渴望。
我从床单和被单中间溜出来,光着脚丫走过床和床之间冰冷的地板。我用脚掌感受着地板,想着有多少次,有多少千次,我曾用抹布擦过这同一块地板,却没有感受过它。那些擦洗对我而言就像是一个梦,我无法确切相信这些年来它真的发生过。那一刻只有我脚下冰冷的油毡是真实的。只有那一刻。
我走在躺着的大伙儿中间,小心翼翼地避免撞到任何人。一排排的雪白被单就像堆雪的河岸一般。我走到了有窗户的墙边,经过几扇窗户,来到了纱窗轻轻起伏而飘来微风的那扇窗前面,把我的前额紧贴着网孔,金属线冰冷而锋利,我的头轻轻左右摇着,脸颊感觉着金属线,并且我闻到了微风的味道。秋天来了,我想,我能够闻到青贮饲料那种酸糖蜜的味道,像铃铛似的在空气中摇荡着;我还闻到某个人在烧橡树叶,把橡树叶整夜地闷烧着,因为它们还太绿了。
《飞越疯人院》第二部(7)
秋天来了,我一直想着,秋天来了,好像那是有史以来发生过的最奇怪的事情,秋天,就在这外面,不久之前还是春天,然后是夏天,而现在是秋天了——那真是令人惊异的一个想法。
我意识到我仍然闭着眼睛,当我把脸贴紧窗户时我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害怕看到外面一般,而现在我必须睁开眼睛,我往窗外看去,第一次发现医院是坐落在郊外。牧场上天空中的月亮很低,月亮的脸满是伤痕、饱经沧桑,就好像她刚刚从地平线上橡树和浆果鹃树丛的纠缠中挣脱出来一般。月亮旁边的星星是苍白的,离明月光辉的笼罩越远,星星就越发明亮而华美。我心里突然记起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景象,那一次我和爸爸还有一些叔叔们出去打猎,我把自己包裹在奶奶织的毯子里面躺着,旁边大人们静静地围着篝火坐一圈,传递着一坛仙人掌酒。我注视着头顶上俄勒冈大草原的那一轮巨大的明月,她四周所有的星辰都黯然失色。我一直醒着、看着,想看看月亮是否会变得黯淡,而星星是否会变得明亮,直到露水开始滴到了我的脸颊上,我不得不拉了块毯子盖住了脑袋。
有什么东西在窗户底下的土地上活动着——它穿过草地投下一条长蜘蛛似的阴影,跑到一片树篱背后不见了。当它又跑回到我能够看清的地方时,我发现那是一条狗,一条年轻、瘦长的杂种狗,从家里溜出来探索天黑以后发生的事情。他在嗅着掘地鼠挖的洞,不是为了找一个来继续深挖,而是想看看这时辰掘地鼠们在干什么。他把鼻子伸进一个洞里,摇摆着尾巴,屁股翘到空中,然后又猛地冲到另一个洞前。月光在他周围湿漉漉的草地上摇曳着,他跑动时留下的脚印就像在幽蓝的草地上洒下点点的深色水彩。他从一个他感觉特别有趣的洞跳到下一个,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天上的月亮、黑夜,还有能令一条年轻的狗儿沉醉的充满狂野气味的微风——他情不自禁地躺下来打几个滚,像一条鱼儿似的扑腾着、背部弯曲、腹部隆起,当他站起身摇摆身体时,身上溅出的水珠在月光下像银鳞似的飘洒着。
他一个接一个很快地嗅遍所有的洞,正想好好感受一下下面的气味时,突然一只爪子抬起,头歪着静止不动地聆听四周。我也仔细听了听,但是除了纱窗鼓动的声音外我什么也没有听到。我聆听了很久。然后,从很远的地方我听出了高亢的、好像发笑的嘎嘎声。这声音自远而近,原来是加拿大雁正飞到南方去过冬。我记起了自己为了捕获大雁而出去打猎了很多次,常常肚皮贴地匍伏等待,但是我从未猎获过一只。
我努力朝着狗儿看的方向眺望,看看是否能够发现雁群,但是夜太黑了。雁叫声越来越近,听那势头好像要直直飞向宿舍,从我的头上越过。然后他们穿过了月亮——就像一条黑色的编织项链,在头雁的带领下排成一个V字形。有那么一瞬间,那只头雁正好在那群雁的正中央,比其他的大雁都要显得大些,整个雁群好似一个黑色的十字架打开又合上了,然后头雁带着他的V字阵形再一次消失在黑夜的天空里。
我听着他们远去的声音,直到所有我能够听到的只有我对那声音的记忆。狗儿在我已经听不见什么之后很久,仍然能够听到他们,他依旧抬着一只爪子站在那里,当他们飞过时他既没有动、也没有吠叫。当他再也不能听到他们时,他开始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撒腿跑去,朝着高速公路跑去,步伐稳健而庄严,就好像他要去赴约似的。我屏住呼吸,能够听到狗儿奔跑时大爪子拍打草地的声响,然后我听到有一辆车从拐弯处急匆匆地出现,车前灯在上坡时略微闪现了一下随即又隐去,朝着下面的高速公路奔驰。我注视着狗儿和车子朝着公路的同一个方向跑去。
狗儿几乎快跑到地界边缘的栅栏了,这时我感觉某人溜到了我的背后。不对,是两个人。我没有转身,但是我知道一定是那个叫基瓦的黑男孩和那个有胎记带十字架的护士。我的脑袋因为害怕而嗡了一下,黑男孩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来拖去,“我来抓住他”,他说。
“窗户很冷,布罗姆登先生,”护士告诉我,“你不觉得我们最好爬回到我们美好舒适的床上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飞越疯人院》第二部(8)
“他听不到,”黑男孩告诉她,“我带他去,他总是把被单解开到处乱窜。”
我动了动,她后退一步对黑男孩说,“好的,请吧。”她在拨动着脖子上垂下来的链子。在家时她把自己独自一人锁在浴室,脱光了衣服,用这个十字架来回搓洗那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肩膀和胸部的一根细线似的胎记。她使劲搓了又搓,祈求圣母玛丽亚降下雷电,但是胎记依然在那里。她看了看镜子,胎记比以前更深了。最后,她拿了把用来刷除船只油漆的钢刷把那胎记刷掉了,然后在掉了皮、正汩汩冒着血的身体上罩了件睡衣爬到床上去了。
但是她身体里那种东西太多了,当她熟睡的时候,它又升到了她的咽喉处流到了嘴里,然后像紫色的痰似的从她的嘴角冒了出来,沿着脖子往下流到了全身。早晨的时候,她看到自己又被玷污了,但不知何故她认为这不是从她的体内流出来的——那怎么可能呢?像她这么好的一个天主教女孩?——她认为那是因为每天晚上她必须在满屋子像我这样的病人中间工作才会这样的,都是我们的错,她将为此惩罚我们,即使这是她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希望麦克墨菲醒来帮我一下。
“你把他绑在床上,基瓦先生,我去准备一些药。”
小组会议上提出来的很多怨言,因为埋藏已久,以至于所抱怨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变化了。现在有麦克墨菲在旁边支持他们,大家开始对病房曾发生过的、他们不喜欢的每一件事情进行猛烈攻击。
“为什么周末宿舍门必须锁上呢?”契思威克或者某个人会问,“难道一个人甚至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周末吗?”
“是啊,拉契特小姐,”麦克墨菲说,“为什么呢?”
“我们从过去的经验发现,如果宿舍开着门,你们这些人早饭后会继续上床睡觉。”
“那是人类的原罪吗?我的意思是,正常的人周末也很晚起床。”
“你们这些人在这个医院里,”她会好像已经重复过一百遍似的说道,“是因为你们被证实了缺乏适应社会的能力。医生和我都相信,除了一些例外情况外,在别人陪伴下度过的每一分钟都是有治疗意义的,而独自沉思默想的每一分钟只会让你们更加地脱离社会。”
“那就是为什么至少要凑足八个人,病人们才能被带离病房进行职业治疗、物理治疗或者其他的某种治疗吗?”
“没错。”
“你的意思是想要一个人待着就是有病?”
“我没有那样说——”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去厕所解放我自个儿,我至少应该带着其他七个伙计以免我在便桶上沉思?”
在她能对那个问题给出答案之前,契思威克跳了起来对她吼道,“是吗,你是那个意思吗?”参加会议的其他急性病人也说,“是吗,是吗,你是那个意思吗?”
她会等他们逐渐消停,整个会议室又安静了才小声地说,“如果你们大家能够平静下来,像参加讨论的一群成年人,而不是像操场上的一堆孩子那样行事,我们可以问问医生现在改变这个病房规定是否有益,医生?”
每个人都知道医生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于是在他还没有机会回答前,契思威克就会跳到下一个抱怨,“拉契特小姐,我们的香烟又如何呢?”
“是的,又如何呢?”急性病人齐声嘟哝道。
这一次,麦克墨菲在大护士还未回答之前转向了医生,把问题直接对准了他,“是啊,医生,我们的香烟又如何呢?她怎么有权利把香烟——我们的香烟——堆到里面她的桌子上,而只有在她乐意的时候才不时施舍一包出来给我们。我不太喜欢买了一条香烟却要某人来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抽。”
医生头一偏以便能够从眼镜里看到大护士。他还不知道大护士通过控制香烟来禁止赌博的做法,“关于香烟是怎么回事,拉契特小姐?我没有听说——”
“医生,我觉得每天抽三包、四包甚至五包香烟对于一个人来说实在是太多了,而这似乎就是上星期发生的事情——在麦克墨菲先生来了以后——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最好是把大家在小卖部购买的香烟扣留,只允许每个人每天拿一包。”
麦克墨菲的身体往旁边一歪,对着契思威克的耳朵故意大声说道,“看来她的下一个决定就是关于上厕所的次数了,每个人不仅需要带上七个伙伴跟他一起去厕所,而且每天仅限两次,只能她同意时才能去。”
《飞越疯人院》第二部(9)
然后他往椅子背上一靠狂笑起来,笑得其他人在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麦克墨菲在自己所制造的骚动中得到了很多乐趣,我有点惊讶他从工作人员那里没有受到很多的压力,我特别惊讶的是大护士对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以为这个老秃鹰比现在这样要强悍很多,”有一次会议以后他对哈丁说,“也许摆平她所需要的就是让她彻底失望一把。”他皱了皱眉头,“但她行事的样子让人觉得她那个白袖子里似乎还藏着所有的牌。”
他继续从骚动中自得其乐,直到下一个星期的星期三,然后他知道了为什么大护士对自己稳操胜券那么有信心了。星期三是他们把身体没有什么溃烂的病人集中起来赶到游泳池去的日子,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去。当病房里有烟雾时,我通常躲在里面,避免被赶去游泳池,那池子总是让我害怕,我总是担心会头朝下掉进去淹死了,被吸进下水道里面冲到了大海里。当我还是个孩子在哥伦比亚河上生活时,我是很勇敢的,我和所有人一起走在瀑布四周的架子上,在白花花绿幽幽的咆哮水浪中努力攀登,甚至不需要类似其他人所穿的平头鞋钉。但是当我看到爸爸开始害怕某些事情的时候,我也变得胆小了,以至于我甚至无法忍受一个浅浅的水池。
我们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很多人跳入水中,弄得水花四溅,游泳池里全是光着身子的人,笑闹声和吼叫声回荡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室内游泳池总是这样。男孩们把我们都赶进水里。水温温暖适中,但是我不想离开池边(如果你企图抓住池壁,黑男孩们会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把你捅开),所以我在麦克墨菲的边上待着,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不想去深水区的话,他们不会设法让他去的。
他在和救生员说话,我站在旁边几英尺远的地方。麦克墨菲很可能是站在水里,因为他不得不一直踩水,而我是站在泳池底部的。救生员站在水池的边上,穿着一件带病房号码的T恤衫,挂着一个哨子。他和麦克墨菲开始谈论起医院和监狱的不同之处,麦克墨菲说医院要比监狱好很多,但救生员不是这么确定。我听到他告诉麦克墨菲说,至少有一点,被判入院不像被判刑,“如果你被判入狱,你知道在你前面有个刑满释放的日子,”他说。
麦克墨菲停止拍打身边的水,慢慢地游到了游泳池的边缘站住,抬头看着救生员,“那么如果你是被判入院的呢?”他停了一会儿问道。
救生员耸了耸肌肉发达的肩膀,拽了一下脖子上的哨子。他的额头上明白写着他曾是职业橄榄球运动员,偶尔他一不留神,某种信号就会在他的眼睛里呈现,他的嘴里就会嘟囔着数字,手脚并用摆出打球时的姿势,他会突然越过某个过路的护士,肩膀往她的腰间一撞,以便在假想中让中卫及时冲过他身后的突破口,那就是为什么他被送到了楼上的心理失常者病房,任何时候当他不做救生员时,他总是倾向于做那样的事情。
他对麦克墨菲提的问题又耸了耸肩膀,来回逡巡看有没有任何一个黑男孩在附近,然后弯下身跪在游泳池边,伸出他的胳膊让麦克墨菲看。
“你看到这副石膏了吗?”
麦克墨菲看了看那条粗胳膊,“你那条胳膊上没有石膏啊,伙计。”
救生员咧嘴一笑,“好了,这副石膏在这里是因为我上次跟布朗队比赛时严重粉碎性骨折,在骨头长好并且石膏取下前我不能穿比赛服,病房里的护士告诉我,她在秘密地治疗我的胳膊。是的,啊呀,她说如果我小心这条胳膊,不要用力或做别的事情,她将会把石膏取下来,而我就可以回球队俱乐部去了。”
他把指关节放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展开一个三点的姿势来检查胳膊愈合的情况。麦克墨菲注视了他一分钟,然后问他,等着他们告诉他胳膊痊愈可以离开医院,已经等了多久。救生员慢慢地站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胳膊。麦克墨菲那样问,他表现出有点受伤的样子,好像他认为自己被谴责为过于柔弱地在那里舔舐自己的伤口,“我是被判入院的,”他说,“如果我能决定的话我早就离开了,也许用这条没用的胳膊我不能做一个一流的运动员,但是我可以叠叠毛巾什么的,不是吗?我一定能做点什么事情的。病房里的那个护士一直告诉医生说我还没有准备好,即使是在破旧的更衣室整理毛巾我也没有准备好。”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飞越疯人院》第二部(10)
他转身走到救生员座位附近,就像一个被下了药的大猩猩似的爬上了通向救生员椅子的楼梯,坐在上面往下瞄着我们,他的下嘴唇长长地撅着,“我因为醉酒和扰乱秩序而被抓,已经在这里八年零八个月了,”他说。
麦克墨菲从池边把自己往后一推,踩着水开始仔细考虑这一切:他本来在劳改农场有六个月的刑期,已经服了两个月,还剩四个月——四个月是他愿意在任何地方被监禁的最长期限了。他在这个精神病院已经将近一个月,这里也许比劳改农场好很多,毕竟有舒适的床铺,早餐还备有橙汁,但是这还没有好到让他想要在这里待几年的时间。
他游到游泳池浅水一头的台阶上,剩下来的时间一直坐在那里,用手拽着喉咙的那撮茸毛皱着眉头。看着他皱着眉头独自坐着,我记起了大护士在员工会议上所说的话,我开始感到害怕。
当他们吹哨子让我们离开游泳池时,我们都散乱地朝着更衣室走去,遇上了进入游泳池的另一个病房的病人们。在淋浴间的洗脚池里你不得不跨过从那个病房里来的一个孩子。他有一个硕大的、海绵似的粉红色脑袋和鼓鼓囊囊的屁股和腿——就好像某个人抓了个装满了水的气球从中间一挤——他侧身躺在洗脚池里,像个昏昏欲睡的海豹似的弄出一些声音来。契思威克和哈丁帮助他站了起来,他立马又躺回到了洗脚池里,脑袋在消毒剂里上下晃动着。麦克墨菲注视着他们又把他扶起来站住。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有脑积水病,”哈丁告诉他,“某种形式的淋巴腺紊乱,脑袋里装满了液体,你帮我们一把,让他站起来。”
他们松开那孩子,他又躺回到了洗脚池里。他脸上的样子看起来坚忍、无助而固执,他的嘴巴在牛奶状的水里噼里啪啦地吐着气泡,哈丁再一次要求麦克墨菲帮他们一把,然后他和契思威克俯身对着那孩子。麦克墨菲推开他们,跨过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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