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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宋末-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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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延庆心下不解,便开口发问。

    既然不是此人出手,那郭药师就不怕了。

    于是郭药师开口道:“使父子异队而阵,以父迫子,以子迫父。人情谁不孝父母,人情谁不怜稚子?为得老父稚子,彼等自会死战不退,如此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复杀子迫父,杀父迫子,以至亲之仇相激,众人自会拼死向前,死不旋踵。如此又有何人能挡?

    末将方以人情破得萧后青壮,此人便随手还之以人情,果然高明!

    只此人灭绝人性若此,乃敢以人伦为算计!委实可惧!”

    刘延庆闻言也愤然开口道:“贼子大胆!竟敢算计人伦。”又朝郭药师开口道:“如今又当如何?”

    郭药师稍一沉吟,便开口道:“军中但以阳气论胜负!如今贼子以至亲之仇相激,军中阳气便如银瓶乍破,大江决堤,其势足以分金断玉,洞穿铁壁,实非人力所能阻挡。

    如今唯一的胜算,便是且战且退,拖延时日,借机泄彼阳气。待到彼军阳气稍泄,我军再大举反攻。

    如此方有一丝胜算。”

    刘延庆看了看石桥上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郭药师却继续开口道:“大帅恕罪!末将再问一声,近日可有宋人名士前来投辽?"

    刘延庆一边命亲卫传令撤退,一边开口道:“忠贤此言何意?”

    郭药师便开口道:“事关重大!还请大帅照实相告。若非此人出手,我等照此施行,犹自有一丝胜算。若果为此人出手,其必有后手为恃,我等自当速速逃命为上。若于南城拖延,只恐难逃一死!”

    刘延庆听得此语,便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遍,这才开口道:“断无此事!”

    郭药师便开口道:“既是如此,末将自当作拼死一搏!”便转头命大军且战且退。

    然则就在此时,只听得前面数百人齐声发一声喊,大军已溃,督战队拼死砍杀也阻挡不住。

    郭药师见状,赶紧催马而逃。

    但放眼看去,刘延庆老早就逃出了几十丈外。

第214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九)() 
大军既溃,常胜军士卒再无战意,转身便潮水般往南城逃来。

    身后的辽人青壮见状自是不肯放过,冲杀过石桥来,尾随着进入了南城。

    见得大军击溃,刘延庆调转马头便往南门逃来。

    郭药师相随在后,一则为了避开辽人兵锋,二来也是为了追赶刘延庆。南城之中尚有数千西军精锐,此战犹有胜算。

    却说刘延庆好不容易近得南门,老远老远便高声喝道:“速开城门!”

    当初宋人占据得南城,便于城内四散劫掠。又恐辽人乘机逃了去,便将城门紧闭,各留下数十人为守。

    要说刘延庆逃命功夫还真不是吹的,如今都逃到城门口了,北面大军溃败的消息犹自未曾传来。

    守门士卒见得刘延庆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下颇为奇怪,却也不敢违令,只得上前欲要将城门打开。

    城门不开,自己便不得出城。

    刘延庆虽心中慌乱无比,却也不得不稍一驻马,以待城门打开。

    也正为这一停,背后的郭药师终于赶了上来。

    守门士卒见得两位主帅相继而至,且神情皆狼狈不堪,心下便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兵败之事。

    只见得郭药师策马赶上,便一手拉住了刘延庆的马缰,开口道:“大帅且住!万不可出城!”

    刘延庆却充耳不闻,见得城门已开,便一扬手中的马鞭,催动战马欲要逃出城去。

    郭药师此时正手扣马头,便只觉得手上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被扯离马鞍,直朝前飞去。

    于此千钧一发之际,郭药师乘势腾空而起,只一脚便将刘延庆踹于马下。自己于空中翻了几个跟斗,稳稳得落于地上,快步朝刘延庆冲来。

    刘延庆被跌得七荤八素,一转头得知乃郭药师所为,心下自是大怒。复见得郭药师冲将前来,刘延庆只跪地而起,便抽出腰间跨刀为备。

    郭药师近前原本正要扶刘延庆起身,如今见得此状,便顺势吧嗒一声跪了下去,请罪道:“大帅息怒!末将也是不得已。”

    刘延庆怒火犹自未消,乃以刀指之,怒喝道:“郭药师!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郭药师再行得一礼,便开口道:“此战胜负尚且未分,大帅一旦出城而逃,则大势去矣!”

    攻取析津府又是何等大功!刘延庆自是不肯放过。如今听得郭药师此语,这才稍稍将心头怒火按住,收刀入鞘,开口道:“大军已溃!你又有何后手可以翻盘?”

    郭药师便开口道:“末将自有计策在此!只此计亦绝人伦。要么破得辽人,要么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老子已经取代辛兴宗成了西军的主帅之一,谁肯把命丢在这里。当下刘延庆便开口道:“即是如此,且命你暂代本官之职,行此妙计!本官自当前往城外一避!”

    郭药师苦笑了数声,面前这货已经被下破胆了,自己就不该再吓唬他。只得开口解释道:“大帅托以重任,末将自不敢辞。唯有末将麾下已为辽人杀戮殆尽,城中虽有数千西军士卒,奈何末将声望不足,西军士卒必不服末将。故此只得请大帅留于此地以为坐镇。”

    说完此话,郭药师复开口劝道:“大帅休要担心,此计胜算极大。且我等只盘桓于南门附近,若见得事有不谐,再逃不晚。”

    自己若是呆在城门附近,便随时可以逃出城去,如此倒是无妨。刘延庆听得此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既然性命有了保障,立功之心便又浮现了出来。

    当下刘延庆便开口道:“忠贤果有翻盘妙计?何不速速说来!”

    郭药师却换上严肃的神色,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此事关乎我等性命!且容末将再问一遍,近日果无宋人投得辽国?”

    刘延庆见得郭药师慎重如此,也只得再度细细回忆了一遍,这才开口道:“本官可以性命担保!绝无此事!”

    郭药师闻言大喜,便开口道:“若果非此人出手,末将自有八分把握反败为胜。”

    刘延庆便开口道:“只如今常胜军已溃,西军士卒又四散于南城之中,且辽人彪悍若此,如此又当以何为恃?”

    郭药师开口道:“大帅休要忧心!正为西军士卒四散于南城之中,我等方有八分胜算。”

    刘延庆便开口道:“既如此,忠贤且速速说来。”

    郭药师便开口道:“彼既以父子之情破得我军,末将自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复以人情还之。人情谁不惧死?何不背水一战!昔日淮阴侯便以此计破得赵军!今日我等正可一试。”

    刘延庆稍一沉吟,便开口道:“此计太过弄险!有史以来,唯有淮阴侯胜得一阵。他人行之,皆不过自陷死地。”

    郭药师便开口道:“此事却也简单!他人行此计之时,将士无必死之心,此其一也。对手无赶尽杀绝之意,此其二也!故此彼等便不得取胜。如今则不然,辽人为父子之仇所激,只以杀戮为乐,必不肯收容俘虏。人情谁不惧死?所谓困兽犹斗,何况人乎?只需再设计断绝后路,令士卒有得必死之心,则此计必谐!”

    刘延庆心想此话有理,人情谁不惧死,只要被对方逼到了绝处,必定会拼死一战。于是开口道:“只又当如何断绝后路?”

    郭药师便开口道:“如今的后路便在城门。若闭之又恐为彼等所复开,若堵之则急切间不能见功。既是如此,莫如焚之,使众人不得出。末将再随大帅于此地收容逃卒,列阵以为抵御。待到辽人冲得近前,自可背水一战!”

    刘延庆关心的却不是这个,赶紧开口道:“若于城门纵火,万一事有缓急,我等又当如何出城?”

    郭药师便压低声音开口道:“可陲城而出!”

    有后路就好!刘延庆便开口道:“即是如此,本官这便命亲卫前去传令,大军于南门集结。”

    郭药师赶紧出言阻止:“大帅万万不可!辽人为彼以父子之仇相激,士气正锐,其势不可抵挡。如今我军四散城内,正可使其各自为战,层层防御,借此耗其锐气。”

    刘延庆闻言便点了点头。

    郭药师又压低声音开口道:“如此还有一桩好处!士卒为辽人青壮所败,复见得彼等不留俘虏,方才有必死之心。”

    刘延庆听得此语,眼睛为之一亮,此事看起来果然还有胜算。

第215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十)() 
却说辽国皇宫之中,待到王叶将诸事吩咐下来,杨可世、韩德等人便转身出去,前去领辽卒破常胜军。

    稍后,萧后也领人出得宫去,前去清点人口,挑选青壮。

    殿内便只剩下天赐帝、王叶、魔理沙三人,至于那些内宦和宫女,纯属npc。

    枯坐实在无聊的很,王叶只得有一出没一出的挑起话题来,意欲同天赐帝闲聊一番,也好打发时间。

    然则天赐帝一腔心思全放在外面,心不在焉之下,一问一答往往风马牛不相及。

    聊得几句,话不投机,王叶便也不肯多言。只于殿中四处瞎转悠!

    复过得半晌,实在无聊的很,便朝天赐帝开口道:“陛下,外臣腹饥,敢请酒食。”

    天赐帝这下也反应了过来,便命内宦奉上酒宴。

    要说做皇帝就是好,如今子时已过,宫中御膳房犹自有人当值,炉火未息。

    很快一桌席面便送来了殿中。

    王叶正要请天赐帝同来宴饮一番。

    方才自知必死无疑,天赐帝倒是能吃喝得下去。如今既有一线生机,天赐帝哪里还有胃口?只是婉拒。

    王叶便携过魔理沙,二人只据案大嚼。

    天赐帝见得王叶云淡风轻的样子,紧张之情倒是去了几分。

    又过得一刻,宫外喊杀声大作。

    天赐帝闻得此声,又是忧心不已。自己性命如何,转眼间便要水落石出。

    好在又过得一炷香时间,宫外喊杀声便渐渐远处。天赐帝这才渐渐放下心来,眉眼间愁苦之色也去了几分。

    紧接着便是杨可世同韩德领麾下回宫禀报,只言已经破得常胜军。如今彼等退至南城,正据石桥为守,唯有辽人青壮气势已盛,此战当无悬念。

    王叶但抬眼看去,只见得韩德满脸兴奋,唯有杨可世脸上显过一丝愁色。

    当下王叶便开口道:“存忠可是为西军之事忧心?常胜军既败,彼等自当溃逃出城,必不至于有所杀伤。”

    以王叶想来,刘延庆麾下的西军一向冲锋在后,抢劫在前,逃命的本事十分了得。既然见得常胜军已败,自会溃逃出城去。

    谁料得郭药师这货会继续自己找死?

    杨可世听得王叶此语,又想了想刘延庆麾下那群西军的秉性,倒也渐渐放下心来。

    今夜众人一番厮杀,想来如今颇为饥渴。

    王叶便将众人招呼上酒桌,一边吃喝,一边等待前方传来好消息。

    这才过得一个时辰,便有亲卫来报,只言宋人自己放火焚烧南门,且集大军与辽人青壮相持,双方颇有杀伤。

    天赐帝闻言大急,便开口道:“先生,如此又当如何?”

    旁边韩德一边咬着鸡腿,一边含含糊糊的回答道:“此事甚易,想来娘娘已召集得数千青壮在此,使之前去增援即可。”

    旁边正在喝酒的杨可世却长叹了一声,住杯不饮,复举头朝王叶看来,反复数次,似欲要出言又不肯出言。

    正所谓潜水养不了真龙,郭药师虽然投了宋人,奈何宋人官场从上到下,一烂到底,此事迟早为郭药师所识破。

    一旦金人南下,这六姓家奴必然会引兵归降,重为破宋先锋。

    王叶正要连辽合宋以据金人,自当乘早削弱郭药师势力。常胜军死得越多,王叶越是高兴。

    只刘延庆这群西军士卒虽说派不上大用场,好歹也能充充人数,吓唬一下对方,实在不行,运运粮草也好。王叶自不愿其折损太多。

    此时萧后亦进得殿来,对着王叶开口道:“先生,本宫复聚集得青壮四千余人。只闻得前方正在相持,可需将援军派出?”

    韩德闻言大喜,乃拍案而起,朝王叶开口道:“军师,末将请得领人前去增援。”

    旁边杨可世脸上忧色更浓,只紧紧抓住手中双箸,咯咯作响。

    王叶朝韩德摇了摇头,便站起身来,朝天赐帝同萧后开口道:“此乃宋人背水一战之计,破之不难。只外臣正有一言相问。”

    天赐帝此时忧心尽去,闻言便开口道:“先生但请说来。”

    王叶便开口道:“敢问陛下、娘娘,此战以退得宋人为上?抑或杀尽宋人为上?”

    天赐帝原本就胆小,前次耶律大石大破宋人之时,犹自担心宋人报复。如今听得此语,便开口道:“如今辽国势衰,又岂敢同宋人争锋?朕但以保境安民为上,若退得宋人,朕于愿已足,实不愿多为杀伤,再结仇怨。”

    王叶便朝萧后看来。

    萧后方才为常胜军逼迫至此,心中犹自愤恨未已。唯有要维护天赐帝的权威,又担心王叶再玩一把大的,辽国就剩下这点人马,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便也只能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愤恨,开口道:“陛下之意,便是本宫之意。敢问先生有何妙策,可退得宋人?”

    旁边韩德听得此语,倒也无所谓。上阵杀敌自己很喜欢,不上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可世却闻言大喜,便朝王叶投来感激的目光。

    王叶呵呵笑了数声,便开口道:“即是如此,请赐笔墨。外臣只得两封信去,自可退了宋人大军。”

    天赐帝闻言大喜,便命内宦赶紧备齐笔墨。

    待到笔墨齐备,王叶乃长身而起,来到御案旁,复朝天赐帝行了一礼,以示告罪,便挥毫急书起来。

    须臾之后,两封书信皆已完成。

    王叶便召来杨可世,命其遣人将书信递于刘延庆同郭药师。

    杨可世身为西军,自不忍见昔日同僚为辽人所屠。如今见得主公肯出面息此兵灾,心下自是感激万分,便朝王叶重重行得一礼,转身出宫安排此事。

    却说刘延庆同郭药师只放任众西军四散城中各自为战,层层抵御辽人。自己却领着亲卫于南门收集败卒。

    要说刘延庆麾下逃命的本事着实一流,一旦为辽人杀伤得数人,其余众人便四散而逃。

    待到辽人青壮追至南门,刘延庆已经收集得西军散卒二千五百余人,剩下的毛五百人估计永远也回不来了。

    郭药师也收集得常胜军近千人。

    此时城门早已火起,众人逃生无门,又见得辽人凶残,不肯招降俘虏。如今是战也死,降也死,反正死路一条,倒不如放手一搏。

    待到辽人青壮来攻,众人只死战不退。

    郭药师背水一战之策果然奏效!

第216章 片纸退强敌() 
既然无路可逃,西军便是老一套,背靠城门摆出了叠阵,士卒门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人与人之间只留下一条出刀的缝隙。

    这样即便辽人来攻,最前面的士卒为后面士卒所阻,退无可退。

    且众人之间留出了一条出刀的缝隙,待到辽人近前,前面几行都可以同时出刀。

    宋人一向缺马,当年便是凭借这一招才能硬抗辽人以及西夏的骑兵。说到底无非是靠人命来迟滞马速,待到对方骑兵失去马匹的助力后再行反击。

    种师道麾下的西军不怕死,往往便靠这一招硬扛夏人。

    刘延庆麾下虽然多为兵痞,军纪战力都一塌糊涂。唯有如今情形不同,欲逃无路,欲降必死,便也难得地雄起了一把。

    一方不知生死于何物,只拼死进攻。另外一方被逼到了绝境,也只能拼死抵抗。

    双方数千人马便于南门口拼命厮杀起来。几乎每倒下一名宋人西军士卒,便也倒下一名辽人青壮。

    双方人数差不多,又是接近一比一的交换比,这种仗正是兵法之中所说的呆仗。

    胜仗有人打,败仗有人打,唯有呆仗无人愿意打。、

    但凡领兵的统帅,必然便会爱惜自己的麾下。每逢争战必然希望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像这样一场呆仗打下来,双方死伤殆尽,即便最终赢了也没什么意义。

    郭药师见得此状,便心虚地朝刘延庆看了过来。却见得刘延庆正满脸得意。

    于刘延庆说来,功劳是自己的,士卒是朝廷的。即便拼光麾下士卒,只要能攻下析津府,那也合算。

    却说刘延庆感受到郭药师的目光,便转头夸奖道:“忠贤果然好算计。只一招背水之战,便能同辽人拼个势均力敌。”

    郭药师还是心虚,赶紧开口道:“大帅过奖。今日能得如此,全赖大帅统兵有方。”

    刘延庆抚须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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