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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宋末-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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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到得最后,甄五臣及麾下们已经吓破了胆,虽说大军未溃,却也再无战意。

    正为辽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间,好在有亲卫复集结得五百常胜军前来接应!

    甄五臣见状大喜,急命援军阻住辽人,自己趁机得脱!

    援军虽见得甄五臣为辽人所迫,只得知对方为辽人新召青壮,却也没当回事,发一声喊便冲杀上来。

    原本想着一战便能击溃辽人,谁料得才支撑了半柱香便为辽人所击溃!只得相跟着逃来!

    一路上又汇集得副将所领兵马,其情形也比甄五臣好不到哪里去!照样也为辽人所破!

    待逃过石桥,甄五臣正才长吁了一口气,再回顾身边,这才发现当初的二千余人只剩下五百余人。

    喘息得几口,又回头看了看远处追来的辽人,甄五臣便赶紧命人搬来桌椅等物,放于桥上纵火焚之,以阻辽人。

    辽人为大火所阻,一时半刻过不得桥来,却只于桥头举刀大喊,状若疯狂。

    少顷之后,便有清醒的弯弓搭箭射来。

    此例一开,其余辽人也纷纷反应过来,相跟着弯弓搭箭。也有更清醒的辽人开始动手灭火。

    如今对面数千辽人,自己身边只有数百士卒,甄五臣又岂肯对射,只命人顶着盾牌往火堆里面添加柴草木器。

    此时的情形和当初何其相似,唯有双方角色互换了而已。

    如今换到自己势穷力尽了,甄五臣也无法可想,只得一边命人前去请高世宣领兵来援,一边派人火速知会郭药师。

    却说郭药师领人埋伏得王叶一阵,乃以弓箭攒射之,欲要取王叶性命。

    待到王叶既退,郭药师便领人冲上前来察看尸首。

    反复察看后未曾见得王叶遇难,郭药师只得长叹一声天意,便领着麾下退了下去,换了一个地方埋伏。

    如今析津府旦夕可下,不管是天赐帝还是小贼都只得从北门出逃。

    自己只要于城外设伏,便不用担心其逃出生天去。

    只埋伏得半晌,犹自未见得对方出城不说,就连城中的哭喊声也小了不少。

    初时郭药师犹自大喜,如此说来,当是常胜军渐渐攻克了全城。

    然则又过得半晌,便听得城内喊杀声大起!

    郭药师闻声大惊,何以突起变故?城中又何来的辽人的兵马?

    俗话说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先将破城之功实捶了再说,反正如今天赐帝即便逃出城来,也无处可逃。

    当下郭药师也顾不上设伏了,领着兵马便急急回城增援,又于半路上遇得刘延庆。

    刘延庆这货虽然治军无能,驭下无方,到底也算打惯了仗的人,闻听得城中喊杀声起,自知必有变故,便赶紧领兵前来一看究竟。

    两人一相见,刘延庆本欲以郭药师设伏刺杀王叶之事相责,奈何如今析津府内突生变故,便也顾不得此事,只联袂火急返回。

    此时高世宣犹自纵兵于南城内劫掠。

    甄五臣派去向高世宣求援的亲卫尚且未回,而郭药师、刘延庆二人已先领兵而至。

    眼见着石桥上火起,郭药师便开口道:“辽人纵火为阻耶?”

    甄五臣闻得此语羞愧欲死,便磕头道:“郭帅,辽人势大,末将独力难支,遂为之所败。便不得不纵火为阻。”

    郭药师便开口道:“辽人可有援军前来?”

    甄五臣以实相对:“未曾有援军前来。败末将者,实为辽人青壮。”

    郭药师闻言大怒,一马鞭便抽在甄五臣脸上,喝骂道:“数千精锐竟为辽人所败!留你何用!”

    甄五臣也不敢躲闪,只能着着实实地吃了一鞭。

    见得甄五臣未曾闪避,郭药师其怒稍解,复开口道:“辽人来得几许青壮?”

    甄五臣便开口道:“约莫四千有奇。”

    郭药师又抽了甄五臣一鞭,复哈哈大笑,开口道:“区区四千青壮而已,又何足为惧!前次萧后领六千余青壮来攻,尚且为本官信手破之。”便转头朝亲卫开口道:“速领人前去灭火,且看本官亲领精锐再破辽人。”

    自己好不容易才放了一把火阻住了这群不要命的疯子!如今郭帅竟然要派人去灭掉火堆,找死也没有这种找法啊!

    甄五臣闻言大惧,遂跪地苦求道:“大帅,此次辽人青壮非比寻常,万不可纵其过桥,否则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郭药师听得此语,心下也是大奇。这甄五臣也算是跟着自己的老人了,胜仗不说,败仗也打过不少,只是哪怕是被打得全军覆灭,也没见过甄五臣惧怕若此。

    虽则如此,有得自己麾下八百精锐,再加上甄五臣麾下得五百士卒,算起来也有千三之数。而对方只有四千青壮而已。按常理,五百精锐便可破得万人精壮。如此自己又有何惧?

    若说辽人青壮可怕,郭药师自是不信。当初萧后领青壮前来相斗,也未见有何出奇之处,还不是一触即溃?

    且如今才过得一个时辰,即便吴起再世,孙武再生,也不可能短短一两个时辰便将青壮调教成死士。

    当下郭药师便暴喝一声:“速速撤去火堆!”

    旁边甄五臣又岂能眼睁睁见着郭药师送死,便跪行前来,抱住郭药师的马腿大声号泣道:“大帅,万万不可!当以猛火先阻住辽人,再思破敌良计。”

    旁边的刘延庆见状,只是笑而不语。

    郭药师看了刘延庆一眼,又见得甄五臣已为辽人吓破了胆,不可再用。便命人将甄五臣扶出城去,复顾谓刘延庆道:“大帅!此事似有蹊跷,不若我等联手破敌如何?”

    当初析津府旦夕可下,二人为了争功而起龃龉。如今事起突然,眼看着到手的功劳又要丢了。既然功劳要丢了,那还有什么可争的?

    刘延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却也留了个心眼,开口道:“还请郭将军领常胜军为前锋,本官亲领西军精锐为后继。”

第212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七)() 
于郭药师看来,甄五臣麾下的常胜军为辽人青壮所败,实在是匪夷所思!

    唯一的解释便是大军分散劫掠,不意辽人已经聚集的大批青壮,这才为辽人各个击破,狼狈逃得回来。

    既如此,此次自己破得辽人青壮后,自不便再分兵劫掠。

    当先全盘占领北城,杀光所有敢于反馈的辽人青壮之后,这才敢去搜刮民财。

    只是若如此,又恐宋人跟在后面捡便宜。

    刘延庆的八百士卒可是在后面虎视眈眈。

    到时候自己领兵在前面出生入死,拼命厮杀,刘延庆领着西军在后面四散劫掠。苦头自己吃,甜头刘延庆来尝,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这厮。

    如今听得刘延庆此语,郭药师心下自然明白,这货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如此郭药师自是不肯,当下便开口道:“刘帅若以兵为后继,只不知待末将破得辽人后,财物又当如何分配?擒拿辽君之功又当如何分配?”

    刘延庆也是老油条了,便笑着道:“前次已同你商量妥当!但凡劫掠之财物,各凭本事。至于擒拿辽君之功,你我个半如何?”

    见得甄五臣的常胜军为辽人青壮所破,刘延庆心中也有几分害怕。

    如今郭药师肯为前锋那自是最好。

    若是郭药师为辽人所败,自己尚且能抢先逃走。

    若是郭药师破得辽人,那自是最好。便任由这货于前面冲杀,自己只领军于后面劫掠民财。

    唯有既然郭药师在前,擒拿辽君的机会要比自己大很多。

    故此刘延庆也不肯吃亏,自己劫掠的民财是自己,你擒拿辽君的功劳一人一半。

    郭药师也不是傻子,当下便开口道:“既是如此,末将大军已疲,不若请刘帅领兵破得辽人,末将以疲卒为后继?”

    刘延庆肯定不愿意。

    双方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定了下来,南城的财物归刘延庆,北城的财物三七分,郭药师占七成。若是擒拿得辽君,功劳一人一半。

    二人计议已定,便开始排兵布阵起来。

    以郭药师自带的八百精锐为前锋,意图一战击破辽人青壮。

    方才逃回的五百常胜军为中军,让他们仔细看看前锋如何破敌。

    至于刘延庆的西军,自是准备了许多的口袋之物呆在最后,时刻准备前去劫掠民财。

    众人排列已完,此时石桥上的火势也稍稍小了下去,只石桥已经被烧得通红。

    当下郭药师便遣人前去,熄灭火堆,取水泼冷石桥。

    起先对面的辽人青壮见得常胜军士卒前来,尚且以弓箭射之。

    待到见得对方所作所为之后,辽人青壮连弓箭都不肯发了,反而跟着扑灭大火,取水泼桥。

    开始见得辽人以弓箭相阻,郭药师见状便是自信满满!

    接着见得辽人不肯再发弓箭,反而相帮着干活,郭药师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三分不安。

    辽人青壮的求战意愿何以如此强烈?不是应该或阻或逃么?

    虽则如此,郭药师犹自不信有人能于一个时辰内便将这群乌合之众调教成死士,犹自不信自己的常胜军会输给这群乌合之众。

    待到石桥上青烟渐渐散去,郭药师把手一挥,这八百精锐便悍不畏死的冲上前去,欲要一战而破辽人青壮。

    谁料得对岸的辽人青壮见得敌军冲来,不仅未见半份惧色,反而欢呼声四起,照样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

    两支军队瞬间便于石桥上厮杀成一团。

    辽人青壮原本便为王叶所算计,先用以父迫子,以子迫父这一招稳住了局面。待到双方兵锋既交,互有杀伤之时,又假借仁义之名,将死者姓名传遍诸军。

    杀父迫子,杀子迫父!

    军中总会有一些至诚至孝的血勇之人,见得其父其子为常胜军所杀,便舍生忘死,亟欲报仇。

    正如前文所说,王叶的计策一向自带“auto”功能。

    有得这些人出头,即便胆小的人也会被“道德绑架”,不得不相跟着冲上前来,根本不用担心有人逃走。

    既有众人相互催眠,又击破了甄五臣的常胜军,便将“集体潜意识”给激发了出来,如今正是气势如虹。

    青壮们个个状若癫狂,已不知生死为何物,疼痛为何物。

    所谓的集体潜意识,便是人类从单细胞生物开始,进化到人类,再进化到现今所有记忆的沉淀和浓缩。(荣格学说之中,记忆可以遗传,父辈的记忆会传递给子辈,只不过会埋入集体潜意识之中。)

    一旦群体受到生存危机,便有机会激发出来,将个体意识抹去,褪回到原始群居生物的习性,表现出原始群居生物的野性、兽性。此时只有群体意识,不会有个体意识。

    若举列说明,便是蚂蚁过火堆之时,便会自发地团成一团,仍由外面的蚂蚁烧死,从而使得内部的蚂蚁存活。

    此时外部蚂蚁的疼痛感会由不能解释的途径,为群体所分担,个体并不会感觉到痛苦。

    这种现象就是原始群居生物的一种特性。除蚂蚁外,蜜蜂、蝗虫,乃至鱼类身上都曾经观测到。

    人类一旦被激发出集体潜意识,也能表现出相似的行为。

    当下双方兵锋既交,各拼命向前,断臂残肢,乃至人头于桥上乱滚,淌下的血水已将石桥染红,犹自在一股一股的往桥下流去,注入到玉莲河中。

    常胜军士卒虽勉强算得上精锐,然则又岂是对面这群疯子的对手?

    你一刀砍来,我能躲则躲,躲不开就同归于尽。你一枪捅来,我能闪则闪,闪不开就扑上前来,一起滚落地上。

    见得麾下渐渐落了下风,郭药师顿时目瞪口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未经训练的青壮么?想必金人也不过如此!

    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并非甄五臣这货胆小,而是眼前的情形实在太过吓人!

    只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为何对面青壮会有这种变化?

    眼见着麾下落了下风,渐渐有了溃散的迹象,郭药师急忙派出前卫前去,充当督战队。

    又命亲卫尽量捕获得活口前来,自己欲要审问详情。

    双方这才交手得半柱香时间,常胜军已经支撑不住,唯有后面的督战队拼死砍杀逃兵,这才勉强维持得大军不溃散。

    刘延庆见得此状,老早就已经翻身上马,又遣人前去南城四散传令,随时准备跑路。

第213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 
郭药师既然下令,底下亲卫自是拼死执行。

    便有几名亲卫冒死靠近战场边缘,瞅空捕来了一名辽人青壮,押于郭药师马前。

    今日之事,刘延庆也觉得匪夷所思,如今见得郭药师捕得俘虏,便也壮着胆子凑了过来,一看究竟。

    反正自己有马,逃起来方便。

    俘虏虽然被众人死死押住,却犹自挣扎不已。

    郭药师便于马上拔出刀来,指着俘虏开口道:“尔等何以忽然悍不畏死,且从实招来。若是本官满意,自会饶你一死。”

    只俘虏正忙于挣扎,却只充耳未闻。

    郭药师见状便喝道:“且将此人放开。”

    亲卫领命放手。

    辽人俘虏得此机会,见着郭药师手中明晃晃的长刀,却丝毫不惧,虽双手被捆,犹自冲近马前,只以嘴巴咬来。

    郭药师见状大惊,唯有正要问话,却也不便轻易杀得此人,只一脚将其踢开。

    旁边亲卫又是一涌而上,将俘虏压在身下。

    郭药师想了想,便开口道:“且取冷水浇之。”

    旁边亲卫领命,很快提来一皮囊的河水,尽数浇在俘虏头上。

    俘虏为河水一浇,顿时便清醒了过来,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常胜军士卒,形色大变,再无方才疯狂的模样,反而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

    郭药师便暴喝一声:“跪下!”

    俘虏听得此语,再也站不稳当,啪嗒一声便跪了下来。

    旁边刘延庆见状,便凑到郭药师身边,好奇的开口道:“此非妖法乎?似可以河水破之。”

    妖法?老子打了一辈子仗,从来不信这种事情。

    郭药师也不理会,继续朝俘虏开口道:“到底发生何事,你等竟然悍不畏死?”

    这话俘虏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心中恐惧至极,便于地上磕头不止。

    郭药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方才这问题太过开放,便改口道:“且将你等成军之事细细说来。”

    辽人俘虏哪里敢隐瞒,便将耶律大石帅旗进城,自己等人相跟前去皇宫,有将领前来挑选青壮,使得父子异队等事情细细说来。

    刘延庆听得此语,倒也未觉出奇之处。

    唯有郭药师一听得“父子异队”四字,再稍一沉吟,便顿时脸色惨白,浑身发起抖来,口中念道:“父子异队!以父迫子!以子迫父!杀父迫子!杀子迫父!”

    一边念叨此语,一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当日自己为宋人纵火所焚的场景,漫天的烈火,四处哀嚎翻滚的士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那一日真是一场噩梦!

    这两条计策皆是歹毒无比,皆是灭绝人性。何等的相似!

    刘延庆见得郭药师此状,只当其魔怔了,便于一旁暴喝道:“郭忠贤!速速醒来!”

    郭药师闻得此语,顿时便回过神来,拉住马缰就要掉头而逃,口中却喝道:“祸事了!祸事了!今番死矣!速逃!”

    前面大军虽然落了下风,只犹自未溃!逃个毛啊!底下亲卫赶紧拉住马匹,同时开口问道:“郭帅!到底何事?”

    郭药师只一边拼命拍打马匹,一边开口道:“此人已至!此人已至!当日一把火未曾烧死本官,今日便来复东风矣!”

    胯下马匹一边为郭药师所催促,一边又为亲卫所拉住,进退不得,便扬蹄人立而起,长嘶不已。

    为马嘶声所惊,郭药师这才稍稍清醒过来,复见得刘延庆在侧,便赶紧开口道:“末将愿将北城财物悉数奉上,只求大帅一句实话。近日可有宋人名士投辽否?”

    说完此语,郭药师便死死盯着刘延庆。

    刘延庆稍一沉吟,便断然开口道:“绝无此事!如今辽国败亡在即,又有何人肯来相投?”

    当日自己五千嫡系精锐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想来必是宋人谋士所为,郭药师已为此人吓破了胆。乃至于不敢与此人放对,只得投奔宋人。

    只今日之事,怎么看怎么都像此人的手笔!郭药师自是大惧,急欲逃命!

    如今既然刘延庆否认,郭药师也稍稍安定了下来,乃开口喝骂道:“何方贼子,竟敢以人伦相算计,独不惧天谴乎?”

    刘延庆心下不解,便开口发问。

    既然不是此人出手,那郭药师就不怕了。

    于是郭药师开口道:“使父子异队而阵,以父迫子,以子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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