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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与问-史铁生书信序文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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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看来,爱情大于性的,主要是两点。一是困苦中的默然相守,一是隔离中的相互敞开。
  默然相守,病重时我尤感深刻。那时我病得几乎没了希望,而透析费之高昂更令人不知所措。那时的处境是,有钱(天文数字)就可以活下去,没钱只好眼睁睁地憋死。那时希米日夜在我身边,当然她也没什么办法。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只是一同默默地发愁,和一同以听天由命来相互鼓励。恰是这默默和一同,让我感到了爱的辽阔和深重——爱与性之比,竟是无限与有限之比的悬殊!那大约正是因为,人生的困苦比喜欢要辽阔得多、深重得多吧。所以,喜欢不能证明爱情(但可以证明性),困苦才能证明。这困苦是超越肉体的。肉体的困苦不可能一同,一同的必是精神,而默默,是精神一同面对困苦的证明。那便是爱,是爱情与性之比的辽阔无边,所以令语言力不从心,所以又为语言开辟了无限领域。
  相互敞开。人不仅“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而且是一个个分开着被抛来的。人的另一种(其实是根本的)困苦,就是这相互的隔离。要超越这隔离,只能是心魂的相互敞开,所以才有语言的不断创造,或者说语言的创造才有了根据,才有了家园,语言的创造才不至于是哗众取宠的胡拼乱凑。这样的家园,也可以就叫做:爱情。
  性,所以在爱情中有其不可忽视的地位,就因为那是语言,那已不仅仅是享乐,那是牵动着一切历史(个人的,以及个人所在其中)的诉说与倾听。
  我曾经写过:爱情所以选中性作为表达,作为仪式,正是因为,性,以其极端的遮蔽状态和极端的敞开形式,符合了爱的要求。极端的遮蔽和极端的敞开,只要能表达这一点,不是性也可以,但恰恰是它,性于是走进爱的领地。没有什么比性更能体现这两种极端了,爱情所以看中它,正是要以心魂的敞开去敲碎心魂的遮蔽,爱情找到了它就像艺术家终于找到了一种形式,以期梦想可以清晰,可以确凿,可以不忘,尽管人生转眼即是百年。
  人大约有两种本性,一是要发展,二是要稳定。没有发展,即是死亡。没有稳定,则一切意义都不能呈现。
  譬如“现在”,现在即是一种稳定。现在是多久?一分钟还是一秒钟,或者更长和更短?不,现在并没有客观的度量,现在是精神对一种意义的确认所需要的最短过程。失去对意与###鸣合影
  义的确认,时间便是盲目的,现在便无从捕捉。
  我想,发展是属于性的——生长,萌动,更新(比如科学);稳定是属于爱情的——要使意义得以呈现,得到确认(比如信仰)。
  

11  给李健鸣Ⅱ(3)
所以不能谴责性的多向与善变,在任何人心中,性都是一团野性的风暴,而那也正是它的力与美。所以也不能谴责爱的相对保守,它希望随时建设一片安详的净土。同样的比喻也适于男性与女性。我不用“男人”与“女人”,意思是,这不是指生理之别,而是指生命态度——男性的态度和女性的态度。上帝的意思大约是:这两种态度都是必要的。所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当然是不易的。不易,因而更要作为一种祈祷而存在。
  这个话题显然没完,或者也许不可能完,慢慢说吧。
  祝新年好运!己卯吉祥!
  史铁生
  1998年12月11日
   。 想看书来

12  给李健鸣Ⅲ(1)
###鸣:您好!
  总算把年过完了。在民间传说中“年”被描画成一种可怕的怪兽,果然不假。
  我是这样想:在“爱的本身”后面,一定有“对爱的追求”,即一定有一种理想——或者叫梦想更合适。这理想或者梦想并不很清晰,它潜藏在心魂里而不是表明在理智中,它依靠直觉而不是逻辑,所以它如您所说是“无法事先预料和无法估计后果的情感”。这很明白。我说“爱是一种理想”,其原因并不在于此。
  您说“也许爱的最大敌人就是恐惧了”,我非常同意。我所说的理想,恰恰是源于这“最大的敌人”。恐惧当然不是由性产生,人类之初,一切性活动都是自然而然。只当有了精神寻求,有了善恶之分、价值标准,因而有了物质原因之外的敌视、歧视和隔离,才有了这份恐惧,或使这恐惧日益深刻。人们于是“不敢打开窗户”。倘其不必打开倒也省事,但“不敢打开”恰说明“渴望打开”,这便是理想或梦想的源头。这源头永远不会枯竭,因为亚当、夏娃永远地被罚出了伊甸园,要永远地面对他者带来的恐惧,所以必然会永远怀着超越隔离的期盼。
  有些神话真是寓意高妙。比如西绪福斯滚动石头,石头被推上山顶又重新滚回山下,永无停歇。比如斯芬克斯的谜语,谜底是“人”,谁若猜它不出谁就要被吃掉。比如亚当、夏娃吃了知识树上的果实,懂得了羞耻,被罚出伊甸园,于是人类社会开始。
  宗教精神(未必是某一种特定的宗教——有些宗教也已经被敌视与歧视搞糟了)的根本,正是爱的理想。
  事实上我们都需要忏悔,因为在现实社会中,不怀有歧视的人并不多。而这又是个不可解的矛盾:一方面,人类社会不可能、也不应该取消价值标准,另一方面价值标准又是歧视与隔离的原因。——这就是人间,是原罪,是上帝为人选定的惩罚之地。我常常感到这样的矛盾:睁开白天的眼睛,看很多人很多事都可憎恶。睁开夜的眼睛,才发现其实人人都是苦弱地挣扎,唯当互爱。当然,白天的眼睛并非多余,我是说,夜的眼睛是多么必要。
  人们就像在呆板的实际生活中渴望虚构的艺术那样,在这无奈的现实中梦想一片净土、一种完美的时间。这就是宗教精神吧。在这样的境界中,在沉思默坐向着神圣皈依的时间里,尘世的一切标准才被扫荡,于是看见一切众生都是苦弱,歧视与隔离唯使这苦弱深重。那一刻,人摆脱了尘世附加的一切高低贵贱,重新成为赤裸的亚当、夏娃。生命必要有这样一种时间,一块净土,尽管它常会被嘲笑为“不现实”。但“不现实”未必不是一种好品质。比如艺术,我想应该是脱离实际的。模仿实际不会有好艺术,好的艺术都难免是实际之外的追寻。
  当然,在强大的现实面前,这理想(梦想、净土)只能是一出非现实的戏剧,不管人们多么渴望它,为它感动、为它流泪、为它呼唤,人们仍要回到现实中去,并且不可能消灭这惩罚之地的规则。但是,有那样的梦想在,现实就不再那么绝望,不至于一味地实际成经济动物。我想,这就是应该强调爱是一种理想的原因。爱是一种理想或梦想,不仅仅是一种实际,这样,当爱的实际并不美满之时,喜欢实际的中国人才不至于全面地倒向实际,而放弃飘缭于心魂的爱的梦想。
  我可能是幸运的。我知道满意的爱情并不很多,需要种种机遇。我只是想,不应该因为现实的不满意,就迁怒于那亘古的梦想,说它本来没有。人若无梦,夜的眼睛就要瞎了。说“没有爱情”,是因为必求其现实,而不大看重它更是信奉。不单爱情如此,一切需要信奉的东西都是这样,美满了还有什么好说?不美满,那才是需要智慧和信念的时候。
  如果宗教意义上的爱不可能全面地现实,爱情便有了突出的意义——它毕竟是可以现实的。因而它甚至具有了象征意味。它甚至像是上帝为广博的爱所保留的一点火种。它甚至是在现实和现实的强大包围下的一个圆梦的机会。上帝把一个危险性最小的机会(因为人数最少)给了恋人,期待他们“打开窗户”。上帝大约是在暗示:如果这样你们还不能相互敞开你们就毫无希望了,如果这样你们还是相互隔离或防范,你们就只配永恒的惩罚。所以爱情本身也具有理想意义。艺术又何尝不是如此?它不因现实的强大而放弃热情,相反却乐此不疲地点燃梦想。
  

12  给李健鸣Ⅲ(2)
我越来越相信,人生是苦海、是惩罚、是原罪。对惩罚之地的最恰当的态度,是把它看成锤炼之地。既是锤炼之地,便有了一种猜想——灵魂曾经不在这里,灵魂也不止于这里,我们是途经这里!宇宙那宏大浑然的消息被分割进肉体,成为一个个有限或残缺,从而体会爱的必要。
  在夜的辽阔无比的声音中,确实蕴含着另外的呼唤,需要闭目谛听。(我才明白为什么音乐是最高级的艺术,因为听之辽阔远非视界所能比及。)我们途经这里,那就是说我们可以期待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比如说极乐世界。但这不应该被强调,一旦这样强调,爱的信念就要变成实利的引诱,锤炼之地就难免沦为贿赂之地。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不管是人间还是天堂,都必经由万苦不辞的爱的理想,这才是上帝或佛祖或一切宗教精神的要求。
  现在的一些气功或崇拜恰恰相反,不是许诺实利就是以实利为目的,所以可疑。
  您的信中最后说道:“所有你能遇到的意识形态都是为了去掉你的天性”,“那不是任何理论所能解决的,只能依靠我们的心性”。这真是说得好。我曾真心地以为真理越辩越清,现在我知道,真理本来清楚,很可能是越辩越糊涂。很多理论,其出发点未必是为生命的意义而焦虑,甚至可能只是为了话语的权利而争夺。思考是必要的,但必须“直指心性”。
  先写这些。
  祝好!
  史铁生
  1999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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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给栗山千香子
栗山千香子女士:
  您好!来信收到,谢谢您的关心。
  我这一年多一直在生病,肾功能衰竭。从98年开始做“血液透析”,即通过机器把血液中的毒素过滤出去。现在每个星期要去3次医院,每次要做4个半小时,加之“透析”后身体虚弱,可以用于写作的时间就很少了。所以近两年来,几乎没写什么东西。
  您把《务虚笔记》读得那么仔细,真让我惊讶又惭愧,中国读者也很少有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去读它的。您的那篇关于《务虚笔记》的报告写得非常好,虽然不长,但我感到您是真正理解它的。您若愿意再对它做些评论,我当然很高兴。
  我曾在给一位朋友的信中,谈到过我写作《务》的初衷和感想,现打印一份(节选)寄给您,供您参考。
  国内关于它的评论不多,但有张柠和邓晓芒的两篇,我以为很好,您也可以注意一下。我不知道这两篇评论最初发表在哪儿,我是从他们寄来的文集上看到的。您若找不到,可来信告诉我,我复印了给您寄去。
  去年秋天,有一位佛教大学的教授吉田富夫先生来我家,他似乎很有翻译《务》的愿望,但他说这要取决于是否有出版社愿意出版。随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平凡社的出版家岸本与栗山千香子合影
  武士先生,但他未做任何表态。所以,关于《务》的翻译与出版,我与他们并没有任何约定。
  此前,山口守先生和近藤直子女士也都说起过,在日本有人想翻译《务》,但考虑到它的长度和出版问题,便都暂时作罢。
  您若愿意翻译《务》,我当然高兴。只是这么长的东西,如果翻译了没人出版岂不太浪费时间?所以还是要先有出版社认可它才好。另外,您也可以与吉田先生联系一下,或向山口先生和近藤女士询问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正在着手此事,以免重复。
  谢谢您的生日礼物。“射中猎人腿的狮子座流星”是您的先生拍摄的吧?也谢谢他。
  但愿由于您的祝福,99年我能够重新恢复写作。现在真是心有余力不足呵。
  祝您全家
  九九好运!己卯吉祥!
  史铁生
  1999年元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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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给《散文·海外版》
《散文·海外版》编辑先生:
  您们好!
  贵函收悉,得知《散文·海外版》精选丛书拟选收我的三篇散文,很高兴。但关于这三篇短文,有些事要向您们说明,并恳请您们帮助。
  《墙下短记》,在被某些文集收选时,出现了一些排版错误,比如漏字,甚至漏段。《关于庙的回忆》,不仅在《人民文学》初次发表时即出现错排,而且我对那一稿也有不太满意之处,事后又做了一点删改。现寄上这两篇短文的修正稿,请您们在选编时以此为准。
  《我去看花》一文更是荒唐,内容毫无疑问是我写的,但标题实属伪造。此文原题为《秋天的怀念》,后不知何人,未经我同意,便给了它一个“我去看花”的伪名,并在报纸上发表,我一直愁于没有机会为它正名。得悉贵丛书要在《追求不到的情人》一卷中收选此文,恳请您们借此机会为它恢复原名。多谢多谢!
  即颂
  编安!
  史铁生
  2000年2月14日
  

15  给严亭亭Ⅰ
亭亭:你好!
  来信收到。你留下的钱,树生已经送来。书买了以后,我们还是争取托人带到美国,再从美国寄给你,否则邮费太贵。本来,我的一个同学说最近就回来,我们想托他带,结果等来等去到现在仍不见他的影子。他再不回来,我们只好寄了。不过,这些书也不是急着看的,多等等也无妨。
  没想到你离开中国已经这么久。看见你,并不觉得中间竟隔了十年,还就像在雍和宫时那样,来了,然后走了,过几天还会来。事实上,现在大家都很忙,在北京的朋友见面的机会也不很多。大家都老了,秋天比不得春天,抬腿就去,拍拍屁股就走,秋天更多的是想念。
  知道你活得好,大家都很高兴。
  基督精神,真正是伟大。很多事,问到底,都是信仰问题,神性的问题。希米若能读一个函授神学,真是不错。我们常想像,她将来能到一个小教堂去,既领神谕,又能做一点这方面的工作,真是再好没有。
  祝你全家好。
  铁生
  2000年8月14日
   。。

16  给谢渊泓
渊泓兄:好!
  大作拜读。状物言情,真有水浒红楼的风采,令我这“专业的”为之汗颜。早有人说,小说这玩艺儿,官军最怵民团。业余写来,不落窠臼,所言皆因真情涌动,处处都是切身感受,必为卖文谋饭者所不及。好话不多说,我既有幸一睹,就以这“专业”的迂腐提一点儿意见。
  ①  我先是觉得,这古典小说式的语言,似与那段放浪不羁的知青生活有点儿隔。然而,许多简约、平静、洒脱的描画又让我叫彩。然后我这样想:无论是古朴典雅的语言,还是陕北的方言俚语,怕都不宜没个喘息。就是说,一种风格的语言(或过于相似的句式)一贯到底反倒失去节奏,不如只作点睛之笔,如华彩,如谐谑,时隐时现才好。就像围棋,没了空就要死。所谓空,是指某些对话、叙述可以更平白些,更贴近现实生活。阿城的小说料你读过,《孩子王》就在平白与典雅之间运用得恰如其分,到了《遍地风流》就典雅得有些滥,显得刻意了。方言也是,过于难懂的可以就用普通话,否则读者猜着看,倒无暇品味其中的妙趣与鲜活。
  ②  在德国驱车旅游的内容,以及与你女儿的交流,像是硬加上去的,似与你的“野草”无大相关。尤其某些章节的开端,只不过拉来做个引线,既不尽意,便显多余。我想也许可以这样:有几节单是写远离故乡的生活与思念,远离那段历史的感受与反省,以及与下一代的“沟”与“通”。“洋插队”和“土插队”于你都是铭心刻骨,都是烧不尽的“野草”,穿插写来,料必更具新意。
  ③  既写了,当然能发表最好。我可以推荐给某些杂志,但回忆插队生活的那股热已然减温,未必能够如愿。好几年前就有人问过我:插队生活你还要写下去吗?我说:怕那是永远也忘不了的。又问:再怎么写呢?我说:单纯的回忆已经不够,如果历史会记住它,大概就要以历史的眼睛去看它,看它在未来的生活中震荡起的回响吧。所以,以你的“洋插队”生涯,来看那“土插队”的历史,大约正是一个绝妙的视角。历史,最是要拉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来看的,那样才看得更为深刻,不致为某种情节所束缚。
  就说这几句吧。迂腐,大概就像我的轮椅,已是终身难免了。就让它去做潇洒的参照吧。后人不能从中受益,也可从中得一份警示。
  蛇年将至,给你们全家拜年了!
  史铁生
  2001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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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给安妮·居里安Ⅱ(1)
安妮:您好!
  您给的题目实在是太大了。尤其“华人性”和“中文性”,绝非才疏学浅如我者敢于妄论。要在这样的题目下发言,单凭一点浅显的感受或一时的情绪,肯定不行,是必须要有大学问和大智慧的。对“华人”和“中文”,岂可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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