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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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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人的财产很少吗?”他终于问道。 
  “很少,”菲利普突然心里凉了半截,回答说,“尚不够维持生活。” 
  “再没有比不断地为自己的生计操心更丢脸的了。我蔑视那些瞧不起金钱的人。他们不是伪君子就是傻瓜。金钱好比人的第六感官,没有它,你就无法充分地发挥其他五个的作用。没有足够的收入,生活中可能办到的有一半你就办不了。唯一须加小心的是,不要入不敷出。你常听到人们说,贫穷是对艺术家的最大的鞭策。其实,他们从未亲身体会到其中的严酷,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他们不懂得贫穷使你变得多么小气,使你蒙受无穷的耻厚。它砍断了你的翅膀,像癌症一样地吞噬你的灵魂。人们并不要求巨富,只要求足以维护人的尊严、不影响工作、慷慨、直率、自立。我真心地可怜那些纯粹靠艺术糊口的艺术家们,不论他们是作家或画家。” 
  菲利普悄悄地收拾刚才拿出来让教授看的画。 
  “听你那么说,好像你认为我没有多少成功的希望。” 
  福内特先生轻轻地耸了耸肩膀。 
  “你具有某种手工上的灵巧,经过刻苦努力和坚持不懈,没有理由成不了一个认真的,还算能干的画家。你能够找到数以百计比你画得差的人,也可以找到数以百计划得同你不相上下的人。在你让我看的所有画作中我看不到才能,只看到勤奋和聪明。充其量你也只能当个平庸的画家。” 
  菲利普迫使自己相当沉着地回答。“太难为您了,我非常感激,真不知如何谢您才好。” 
  福内特先生站起来准备要走的样子。可是他改变主意,收住脚步,将一只手搭在菲利普的肩上。 
  “要是你问我的忠告,我会说,拿出勇气来,在别的方面去碰碰运气吧。这话虽然逆耳,但是恕我直言:当我处于你这样的年纪时,假如有人给我进这样的忠告,而我接受了,那么,我将愿意把我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都献给他。” 
  菲利普抬起头惊奇地望着他。画家强作笑颜,但目光仍然是严肃、阴郁的。 
  “只有当你太迟发现自己的平庸时,那才是令人痛苦的,才是可怜的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呵呵一笑,迅速走出房间。 
  菲利普机械地拿起伯父的来信。见到他的笔迹,他感到惴惴不安,因为平常总是伯母给他写信。近三个月来她一直闹病,他曾提出要回英国去探望她;可是她怕妨碍他的学业而婉言拒绝了。她不想使他为难;她说她将等到8月份,那时,她希望他回牧师住宅来逗留两三星期。假如万一病情恶化,她会告诉他的。因为她临终之前还想见他一面,现在伯父给他写信,想必她病得无法提笔。菲利普拆开信,信上写道: 
  亲爱的菲利普:我沉痛地告诉你,你亲爱的伯母已于今天清晨逝世。她猝然去世,但很安详。由于病情急剧变化,来不及唤你回来。她自己对此早有充分准备。她全然相信天国的复活,服从我主耶稣的神圣意志,与世长辞。你伯母一定会希望你前来参加葬礼,我相信你将会尽快赶回,自然地有大量的工作落在我肩上,我心烦意乱,相信你将能为我料理一切。 
  你亲爱的伯父 
  威廉·凯里     
 
LⅡ     第二天,菲利普赶回布莱斯特伯尔。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还不曾失掉一个近亲。伯母的仙逝使他震惊,也使他心里充满无可名状的恐惧。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必死的命运,他无法想象,伯父失掉这位爱他和伺候他达40年之久的伴侣,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料想伯父一定会悲痛欲绝,身体整个儿地垮下来。他害怕最初的见面。他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安慰他,便暗自反复地背诵几段恰当的话。 
  他从边门进入牧师住宅,来到餐室。威廉伯父正在看报。 
  “你这趟列车晚点了。”他抬起头说。 
  菲利普预备痛哭一场,可是平淡的接待使他愕然。伯父情绪压抑,但心境宁静,把报纸递给他。 
  “《布莱克斯特伯尔时报》有一则关于她的短讯,写得不错。”他说。 
  菲利普机械地读着。 
  “你想上楼去看看她吗?” 
  菲利普点点头,他们一块上楼。路易莎伯母安详地躺在大床的中央,遗体四周摆满鲜花。 
  “要不要做个短祷告?”牧师说。 
  牧师跪下来,菲利普也跟着跪下来,他知道牧师期望他这样做。 
  他望着那张萎缩的小脸,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多么没用的一生!过一会儿,凯里先生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他指着床脚处的一个花圈。 
  “那是乡绅①送的,”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在做礼拜似的。然而人们觉得,他身为牧师,此刻显得异常自如。 
  ①英国的绅士名称,特指一区域中的第一大地主。 
  “我想茶点准备好了。” 
  他们又下楼回到餐室。餐室的百叶窗放下来了。气氛显得有点忧伤。牧师坐在他妻子常坐的那张桌子的一端,拘礼地倒茶。菲利普心想他们俩肯定谁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可是他却发现伯父的食欲并没有受影响,他也只得照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有一会儿他们谁也没吱声。菲利普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块可口的蛋糕,脸上却露出哀伤的样子,他觉得这样很得体。 
  “自从我当上副牧师以来,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下一会儿,牧师说道,“我小时候凡是送葬的人都要给一副黑手套,帽子上蒙一块黑绸。可怜的路易莎常常用这些黑绸来做衣服,她总是说参加12次葬礼黑绸就够做一件新衣服了。” 
  接着,他告诉菲利普谁已送了花圈,已经收到24个花圈了,弗尼教区的牧师的妻子罗宁森太太去世的时候,曾收到了32个花圈。也许明天还会送来很多。出殡的行列将于11点钟从牧师住宅出发。到时候花圈数可易如反掌地超过罗宁森太太。路易莎向来不喜欢罗宁森太太。 
  “我将亲自主持葬礼。我答应过路易莎,我不让别人来为她安葬。” 
  当他伯父拿起第二块蛋糕时,菲利普不满地看着他,在这种场合下,他不禁觉得伯父太贪婪了。 
  “玛丽·安做的当然是顶好的蛋糕。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做得这么好。” 
  “她不会走吧?”菲利普惊奇地问道。 
  自从菲利普记事起,玛丽·安就一直在牧师家里。她从未忘记过菲利普的生日,总要送他一件小礼物,虽然荒唐,但很动人。他真心地喜欢她。 
  “要走的,”牧师回答说,“我想家里用一个独身女人不方便。” 
  “可是,天啊,她想必40多岁了。” 
  “是的,我想她有40多岁了。可是她近来很讨厌,她太过于自行其事了。我想这正是辞退她的好机会。” 
  “那当然是个难得的机会了,”菲利普说。 
  他拿出一支香烟,但伯父不让他点着。 
  “菲利普,等到出殡后再抽吧。”他温和地说。 
  “好吧,”菲利普说。 
  “只要你那可怜的路易莎伯母还在楼上,在屋里抽烟总是不太像话吧。” 
  葬礼结束后,教会执事兼银行经理乔赛亚·格雷夫斯到牧师住宅用餐。百叶窗已拉开。菲利普违心地觉得有种奇怪的如释重负之感。屋里停放尸体使他感到不自在:生前,这位可怜的女人向来善良、温和。然而,当她身躯冰冷、直挺挺地躺在楼上的卧室时,似乎给活着的人笼罩着不吉利的阴影。这个念头使菲利普感到骇然。 
  有一两分钟餐室里只有他和教会执事两人。 
  “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和你伯父住一段时间,”他说,“我看眼下不宜撇下他一个人。” 
  “我还没有什么打算,”菲利普回答说,“假如他要我留下来,我将很乐意。” 
  吃饭时,教会执事为了让这位丧妻的丈夫高兴起来,谈起了布菜克斯特伯尔最近发生的一场火灾,这场大火把美以美教会的小教堂烧毁了一部分。 
  “听说他们没有给教堂保险。”他微笑着说。 
  “那也没有什么关系,”牧师说,“他们想要多少钱就能弄到多少钱来重建。非国教教徒总是乐意捐款的。” 
  “我注意到霍尔登也送了一个花圈。” 
  霍尔登就是那个非国教派牧师。虽然,看在为他们双方而捐躯的基督的面上,凯里先生在街上同他点头致意,但并不和他说话。 
  “我想这一次可出风头了,”他说,“一共有41个花圈,你送来的花圈很漂亮,我和菲利普都赞不绝口。” 
  “哪儿的话。”银行家说。 
  他满意地注意到他送的花圈比谁都大。样子挺不错。他们开始谈论参加葬礼的人。商店也因举行葬礼而停止营业。教会执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布告,上面印着:兹因凯里太太的葬礼,本店下午1点前停止营业。 
  “这是我出的点子。”他说。 
  “他们真好,都关了店门,”牧师说,“可怜的路易莎在天有灵也会感激的。” 
  菲利普只顾自己吃饭。玛丽·安把那一天当作星期天看待,他们吃上了烧鸡和鹅莓馅饼。 
  “大概你还没有想到墓碑的事吧?”教会执事说。 
  “我想到了,我想立一个朴素的石十字架。路易莎向来反对铺张浪费。” 
  “我认为再也没有比十字架更好的了。如果你正在考虑碑文,这么写你看怎么样:与基督同在,岂不更有福分?” 
  牧师咂起嘴。这执事简直像俾斯麦,什么事都得由他决定。牧师不喜欢那句碑文,这似乎是在中伤自己。 
  “我想我不会那么写的,我倒喜欢这一句:主赐予的,主已取走。” 
  “噢,是吗,我总觉得这一句有点儿冷淡。” 
  牧师有些尖刻地回答。而格雷夫斯回敬的语调,在这位鳏夫看来,在这种场合未免太命令式了。要是连妻子的碑文都不能自己选择,那就太过分了。一阵沉默之后,话题转入教区事务。菲利普进花园去吸一袋烟。他坐在一张长凳上,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几天以后,伯父表示希望他在布莱克斯特伯尔再住几星期。 
  “好的,这样安排对我很适宜。”菲利普说。 
  “你大概9月份回巴黎吧。” 
  菲利普没有回答。他对福内特的话想了很多。可是他还很拿不定主意,因此不打算谈将来的事。放弃艺术是明智的,因为他深信自己在这方面不能超过别人。遗憾的是,这似乎只有自己才这样想,在别人看来这是承认失败,而他不想承认他失败,他生性倔强,明知自己某方面没有天才,却偏偏想战胜逆境,往这方面努力。朋友们的嘲笑,他可受不了。这也许会阻止他采取决然的步骤放弃学画。可是不同的环境使他突然从不同的角度来看问题。像许多人一样,他发现横渡了海峡,使原来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变得微不足道了。曾经如此迷人,他舍不得离开的生活,现在似乎是愚蠢的。对咖啡馆,对饭菜做得很糟的饭馆,以及他们都过着的那种寒酸的生活,他感到厌恶。他再也不在乎朋友对他会有什么样的看法了:能言善辩的克朗肖,正经体面的奥特太太,装模作样的鲁思·查莱丝,争吵不休的劳森和克拉顿,所有这些人,他统统感到反感。他写信给劳森,请他把他所有的东两寄回来。一星期后,行李到了。当他解开油画时,发现能够冷静地审查自己的画作了。他觉得这种情况很有意思。伯父急着想看看他的画。虽然,他极力反对菲利普去巴黎,现在却泰然自若地接受这一既成的事实了。他对学生的生活颇感兴趣,老是向菲利普问起这方面的问题。事实上,他对菲利普感到有点自豪,因为他是个画家。有人在场的时候,他总是试图诱使菲利普说出真情。他兴致勃勃地观赏菲利普让他看的那几幅模特儿习作。菲利普将米格尔·阿胡里亚的肖像摆在他面前。 
  “你为什么要画他呢?”凯里先生问道。 
  “噢,我需要一个模特儿。他的头部使我感兴趣。” 
  “反正你在这儿没事干,干嘛不给我画一张。” 
  “你会坐得不耐烦的。” 
  “我想我会喜欢的。” 
  “我们再考虑考虑。” 
  菲利普对伯父的虚荣感到有趣。显然他极渴望让人画像。这种不费劲可得到的好处,当然不能白白地放过。接连两三天他都作了暗示。他责备菲利普懒,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给他画。后来,他逢人便说菲利普要为他画像。最后,遇上了一个下雨天,吃过早饭,凯里先生对菲利普说: 
  “喂,今天早上开始替我画像,怎么样?”菲利普将手里正在看的书放下来,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我已经放弃画画了。”他说。 
  “什么?”伯父惊愕地问。 
  “我认为当个二流的画家没有什么意思,我得到的结论是:我将一事无成。” 
  “你真使我惊奇。你去巴黎之前,不是非常相信自己是个天才吗?” 
  “我错了。”菲利普说。 
  “我原来认为,你既然从事了一项职业,就会有那种自尊心坚持下去。现在看来你缺乏的是毅力。” 
  伯父竟没有看出他下的决心多大呀,菲利普感到有点生气。 
  “滚石不生苔,转业不聚财。”牧师说。 
  菲利普尤其讨厌这条谚语,他认为这条谚语毫无意义。菲利普离开会计师事务所之前,伯父同他争论时就常常重复这句话。显然,他的监护人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你也知道,你必须考虑安居立业了。起初,你坚持要当会计师,没多久,你腻了,又想当画家。现在你看怪不怪,你又改变主意。这说明……” 
  他犹豫了一会儿,以考虑这究竟说明性格上的哪些缺陷。菲利普替他说完这句话。 
  “优柔寡断、软弱无能、目光短浅、缺乏决心。” 
  牧师抬起头来,迅速地望了他一眼,看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菲利普脸色严肃,可是那一双眼睛一闪一闪的,这激怒了牧师:菲利普应该严肃点才是。牧师觉得应该好好地训斥菲利普一顿。 
  “现在,你的钱和我无关了。你可以自己作主了。但是,你必须记住,你的钱不是花不光的。况且,由于你不幸身患残疾,谋生对你不是那么容易的。” 
  菲利普现在懂得了,不论何时,任何人一生他的气,第一个念头就是提到他的跛足。几乎没有人能抵制住这种诱惑,这一事实决定了菲利普对人类的估计。但是他已经学会在别人提及他的跛足时,不露声色。孩提时代一直折磨着他的脸红的毛病,现在他也能控制自如了。 
  “你说得对,”他回答说,“我的钱与你无关,我可以自己作主了。” 
  “无论如何,你必须说句公道话,承认当初你执意要学画,我的反对是没错吧。” 
  “这一点我不那么清楚。我想凭自己的努力而出了点差错,比靠别人的指点规规矩矩地行事得益更大。我已放纵过一阵子了,现在我不反对找个工作安定下来。” 
  “干哪一行?” 
  菲利普对这个问题没有思想准备。事实上他并没有拿定主意。他想过了十几种的职业。 
  “你所能做的最合适的是干你父亲那一行,当个医生。” 
  “怪哉,我也正是这么打算的。” 
  在别的职业中他会想到当医生,主要是因为这个职业让人享受到更多的个人自由。他过去在事务所的生活经验,使他决心永远不再干与任何一个事务所有关的工作。回答牧师问话几乎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带有随机应变的巧答的性质。以这种偶然的方式拿定了主意,他觉得很有意思。他当场决定秋季就进入他父亲念过书的那家医学院。 
  “那么你在巴黎那两年岂不白费时间吗?” 
  “这我不知道。这两年我过得很愉快。我还学到了一两样本事。” 
  “什么本事?” 
  菲利普沉吟片刻,他的回答有点儿故意惹人生气。 
  “我学会了看手相,过去我从未看过。我还学会观看衬着天空的房屋和树木,而不是光看到房屋和树木。我还懂得影子不是黑色的,而是有颜色的。” 
  “你自以为很聪明吧。我倒认为你口出狂言,愚蠢透顶。”     
 
LⅢ     凯里先生拿着报纸回书房去了。菲利普换了个座位,坐到他伯父刚坐过的那张椅子(那是房间里唯一舒服的椅子),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即使在这么阴暗的天气里,那一片一直延伸至天际的绿色田野仍是那样恬静。这田园风光自有一种感人的亲切的魅力,菲利普记不起先前是否感受到这一点。在法国的两年生活,提高了他的审美能力,使他能觉察到自己乡村的美之所在。 
  他微笑着想起了伯父的话,其实他主意的改变还多亏自己的脾性倾向于轻率呢。他已开始意识到双亲的早逝,使他蒙受了多大的损失。这就是他一生与众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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