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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啸战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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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大寿?
这几个字蓦地撞进阿铁的意识,像一记闷雷。
为何他会觉得如此熟悉?
为何他会感到如此害怕?
他一愣神,郓哥儿已经走得远了,阿铁连忙作了个揖,高声道:
“多谢郓哥儿,多谢员外!”
他甩了甩头,不去想什么五十大寿的事情,高兴地掏出腰间的钱袋,把新得的十文钱放了进去,走到街口卖胭脂水粉的那家铺子,再三犹豫,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我想给内子买份胭脂,不知要多少钱?”
卖水粉的老板知道阿铁是每日来卖柴的樵夫,没多少油水刮,随手指了指最右边的两个盒子:
“妆粉五十文,胭脂二百八十文,两份一起,三百文。”
阿铁不知女红,也是知道要胭脂水粉一起用的,当下掏出钱袋数了半天,将三百文捧到柜台放下。
“掌柜帮我包一套,多谢!”
他一日辛劳,却只得八文,再加上偶尔猎获山中的野兽,这三百文,已是他整整一个月的积蓄。
钱花出去,阿铁并不心疼,因为这是他给爱妻准备的礼物。
他从掌柜的手里接过纸包,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正要启程回家,却发现小街另一头传来的骚动。
“天下会的人来啦,快走啊!”
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让开,须臾,街道正中一队人大大咧咧地走到小镇正中央,为首的那个大胖子问道:
“柳家庄在哪?”
那胖子身材高大,下盘极稳,又兼真气充足,如此一番喝问,已经将许多人震得耳膜生疼。
“出镇往西三百步便是。”
天下会的人得了答复,立刻以胖子为首,前去柳家庄去了。他们人数虽众,行动却是整齐利落,丝毫无拖泥带水之感。
天下会的气势虽然让人惧怕,但毕竟还是有胆大之人,凑热闹亦是国人天性,众人惊魂甫定,便三五个凑在一起,前前后后地跟着天下会帮众出了镇子,却只是站在柳家庄大门数十步外,再不敢上前。
阿铁当然也在围观的人群之列,他听到郓哥儿提及柳员外五十大寿,便觉得如遭重击,及至看到天下会众人,又觉得此情此景极其熟悉。
那些众人惧怕的天下会帮众,在他眼里竟如贩夫走卒一般普通。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多时,众人便听到了那个大胖子的一声吼:
“柳老头,你不服从天下会,便只有死!”
此言既出,便是柳家庄数十步外的众人都觉得惊骇莫名。
阿铁的心亦是开始怦怦狂跳!
为何他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
天下会毕竟是久经征伐,想来那个带头的胖子也非庸手,众人在外围只听到庄中的生生惨叫。
不多时,火起,其势冲天!
满身鲜血的天下会众人,亦在胖子的率领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围观的众人唏嘘不已,渐渐散去,却唯余阿铁一个人倒在地上,他双手抱头,脸上亦是极其痛苦之色。
五十大寿!天下会!屠杀!大火!
这些东西钻入他的脑海,让他头痛欲裂。
可偏偏,阿铁想不起来任何事情。
太阳落下山去,东边的月亮升起来。
雪缘站在村口的石桥上,翘首期盼。
她已经等了足足三个多时辰。
她要等的夫君却还未归。
往常时日,阿铁天不黑就会归来。
可今天……已经迟了整整两个时辰五刻钟了。
莫非……是他们?
雪缘蓦地想到一种可能,一种让她极度担忧的可能。
若真是如此……
就在雪缘忧心不定,打算去找阿铁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那个让她期盼已久的身影。
阿铁,回来了。
阿铁的脚步有些散乱,看到雪缘在桥头,也是加快了脚步。
两人紧紧相拥时,雪缘竟流下泪来。
“你去了哪里,这么晚回来,害我好担心……”
阿铁挠挠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捧在雪缘的面前。
“想多打点柴,就耽搁了时间。”
雪缘不知那纸包中是什么,但想来是阿铁精心准备,拆开之后,见是妆粉和胭脂,心中欢喜至极,眼泪却再度落了下来。
“你真傻,难道不知我天生貌美,根本无需施粉黛么。”
“我傻,是因为有一个跟我一样傻的妻子啊。”
“找打!”
月光下的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能有永远。
阿铁(步惊云外传)3
阿铁与雪缘仍在西湖之畔,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然而美好的终究是短暂的。
这样静谧又幸福的生活,不知还能有几日?
这一日阿铁依旧入山樵采,正午刚过,尚未回转之际,他和雪缘的家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来者沿着湖畔步行而至,一白一灰,白得胜雪,灰的似影。日光把他他们的脑袋照的锃亮,原来是两个和尚。
“施主,叨扰了。”
两个和尚走到阿铁家门前,不待雪缘去迎,便推开柴门,步入院中。
雪缘听声辩位,知道这两人的修为一个深一个浅,怕是来者不善,连忙回头去看。
“竟然是你?”
为首的那个白衣和尚见到雪缘的惊讶,只是微笑应道:
“正是贫僧,许久不见,施主还好吗?”
“不虚大师进屋坐。”
雪缘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心中却是忧虑更多。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虚今日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不虚大师来此,是欲寻外子的么?”
“不错。”不虚点了点头,却是欲言又止。
“大师若有事,直说便是。”
雪缘仍是在微笑,但她心中渐渐浮起不详的预感。
“无妨,等霍施主回来吧。”
不虚双腿盘坐,又睁大眼睛念起经来。倒是他身后的小和尚有些不悦,当下开口道:
“师父你想说又不说,顾忌这么多干什么?绝无神入侵中原,又控制皇帝,要在十日后行禅让大典呢。无名出师未捷先栽了个跟头,被无神绝宫下毒拘禁起来了。你来这里找惊觉,不就是想要联合他一起去救无名嘛!”
那小和尚唤作不虚师父,但眉眼间却无多少敬畏之意,不虚亦是不以为忤,听徒弟把此刻的难关道出,只是微笑着叹了口气。
“惊觉是否愿去,还要等他回来才知道。”
灰衣小和尚努了努嘴,也是靠墙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解开,抓起一只肥油油的鸡腿大快朵颐。
不虚看起来年近四十,一双长长的八字眉,透着一脸的慈悲之意,但他清澈的双目中,更多的是无奈。
不虚念经,并不似寻常和尚那般闭目诵读,反而是张开眼睛,茫然凝视着门外的白云蓝天,口中念诵的,正是佛门绝学“般若心经”!
因为他深信,只有无,才能接近佛,只有佛,才能找到真实本心。
念佛无非念自心,自心是佛莫他寻。
他道行虽高,却未能克服自己眼中心中的无奈,那是对世人的无奈,对人间的无奈……
他无奈,只因世上有太多悲惨的故事,多得连他亦爱莫能助……
他无奈,只因世上作恶的人太多,而报应来得太慢……他一切的烦恼,皆因无奈……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故知般若波罗蜜多……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不虚?
在一片祥和的诵经声中,这个身披素白的和尚戛然而止。
但不虚并非因为念到他的法号而止声,而是因为他心头蓦地一动。
诵经本为静心,为何他刺客反而难以自控?他为何心动?
不独是不虚,他身旁的灰衣小和尚似乎也有感应,空举着半根鸡腿忘了咀嚼。
而雪缘,已经推门迎了出去。
他来了。
阿铁回来了。
阿铁还未进屋,不虚就已经断定,这绝非他要找的人!
因为此人的气息,根本就不是步惊云!
倏忽间,不虚回忆起十年前他初见步惊云的那天。
那时步惊云方才十三岁,却已经是天下会帮主雄霸的第二弟子,多次率众出战,无一不克。
那日步惊云前去灵隐寺拜会不虚,献上的,却是三个小小的骨灰盒。
那三个骨灰盒,正是步惊云的父亲霍步天的弟弟霍烈,和霍烈的两个儿子的骨灰。他们前去天下会刺杀雄霸,失败被擒。
而霍烈的头颅,亦是被步惊云亲手斩下。
不虚对这个孩子的身世唏嘘不已,立刻就将他珍藏已久的孟婆茶冲了。
孟婆茶乃是不虚的师父僧皇搜尽天下奇药所炼制的两枚丹丸,其中之一已经在不虚十五岁的时候被他喝掉,而另一枚,不虚准备用到步惊云的身上,让他忘记前事,重获新生。
不虚已经不记得十五岁之前的一切,他只记得他喝完那杯茶醒来时,僧皇温言对他说:
“孩子,你实在有太多的伤心往事,这样也好,从今以后,你便可收拾心情,专心向佛……”
在不虚看来,十三岁的步惊云,犹如十五岁前的他。
故此,他才毫不犹豫地用掉世间唯一的丹药,只为那一碗孟婆茶,能让这个属于黑暗的少年重新来过。
然而,他不愿。
步惊云不愿。
步惊云不愿遗忘。
步惊云不愿放下仇恨。
他的生存,就是为了复仇。
又怎有忘却过去,抛却复仇的道理?
到底意难平,死不甘心!
精卫填海,恨海难填!
纵是不虚运起因果转业诀,要将那茶水强行灌下,亦是被步惊云偷学来的一式悲痛莫名而化解。
那时的步惊云,终究无法忘却。
一晃十年过去,不虚没料到的是。
世上已无步惊云。
他身前的这个男子,虽然长着步惊云的脸,留着步惊云的发型,甚至他的手臂,亦与步惊云的麒麟臂一模一样。
但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步惊云。
当年他想让步惊云忘却过去,却无能为力。今日他本要借步惊云之力营救好友,却发现步惊云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一切,莫非真的是机缘造化?
“我是阿铁,也是这家的主人,不知大师找我们,有什么事?”
听到青年自称阿铁,不虚便已打定了注意,不再打扰阿铁和雪缘的生活。
他蓦地起身,双掌合十道:
“贫僧不虚,此次前来,乃是为施主化解即将到来的一个危机。”
阿铁听了很是疑惑,雪缘却是面有忧色,问道:
“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了吗?”
“自攻灭无双城后,天下会势力极大,已经一统江湖。西湖乃是形胜之地,更容易被发现。”
“要不,我们搬家……总能躲得过去。”
雪缘也似不虚那般,眼神里多了无奈。
“天邪,你留下襄助两位施主,我去找断浪。”
不虚说走就走,转眼间已经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那小和尚原来唤作天邪,他见师父走得远了,又开始啃咬手中的鸡腿。
“阿铁大哥,雪缘姐姐,你们可要好好招待我,不然的话晚上来了蟊贼,我吃不饱可是没力气打的。”
天邪笑嘻嘻躺在院中的墙角,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视若无睹。
阿铁(步惊云外传)4
是夜,阿铁又是只睡了两个时辰便醒来。他心里记挂那个不愿睡在房中的小和尚,便蹑手蹑脚地起来,披了短衫出门。
只见小和尚面南危坐,身前横着一根棍子,足有丈余。
阿铁不想惊扰了雪缘,便缓步走到小和尚面前,这才发现小和尚面色沉静,眼睛却是闭上的。
莫非……他在睡觉?
“小师父?”
天邪似乎睡得极浅,阿铁只轻轻唤了一声,他便睁开了大大的眼睛。
“阿铁大哥有事?”
“雪缘已经睡了,小师父不妨也进屋歇息。”
“不了,我就在此间。”
天邪轻飘飘地拒绝了,阿铁也不再说,就在天邪身旁坐了下来。
沉默。
令人压抑的沉默。
彼时的步惊云绝不会因为沉默而感到尴尬,但此时的阿铁,却是欲言又止,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不该说。
“长夜漫漫,不如我讲个故事给阿铁大哥听?”
天邪似乎洞见阿铁的尴尬,打破了沉默。
阿铁并未多言,点了点头。
“廿多年前,有一个唤作步渊亭的一流铸剑师。有一天,步渊亭要寻一块天外陨铁,好打造一柄上佳的宝剑,因此他抛下已经怀有身孕的妻子,独身前往漠北寻找。但好铁又岂是这么容易找的,直至步渊亭的妻子分娩,产下一个儿子,步渊亭都没有回来。后来,那孤儿寡母终于等到了步渊亭,但步渊亭去的是一个人,回来的只是一具尸首。”
“他死了?这人真是心狠……”
阿铁不知天邪为何要讲这么奇怪的故事,但步渊亭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步渊亭虽死,那孤儿寡母却要继续生活。那年轻的寡妇唤作玉浓,她在安葬了丈夫的遗骸之后,便带着五岁的儿子改嫁到了霍家庄,成为了庄主霍步天的后妻。但是好景不长,玉浓再嫁之后不过数年光阴,便香消玉殒,不治身亡。她的儿子,又孤零零的了。
“幸而庄主霍步天乃是个大大的好人,他并不因为那孩子不是亲生,便冷眼旁观,他反而对那孩子倍加关爱,更将家传的霍家剑法悉数相传,大有将其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培养的意思。
“按理说,那孩子此后大可继承霍步天的衣钵,成为一方侠士。但此时恰逢天下会扩展势力,雄霸手下杀手蝙蝠、赤鼠劝降霍步天不成,便将霍家庄满门屠杀殆尽。唯有那个步渊亭的遗腹子,因为外出晚归,逃过一劫。”
听到这里,阿铁已经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玉浓!霍步天!
这两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
这两个本该被世人遗忘的名字,却又被天邪提起,当做一个故事,讲给眼前的阿铁。
“如若那孤儿只是个寻常孤儿,可能就要流落街头,像同龄的乞儿一样,为每日的一餐发愁,顶着北风瑟瑟发抖。”
说到这里,天邪叹了口气。
“但那孤儿的命运,注定不会平凡!
“他矢志复仇,便投效了自己的仇人——天下会帮主雄霸,并在三年后,成为了雄霸的第二弟子,其后,更是掌管飞云堂,作为雄霸最得力的臂膀南征北战。他接近雄霸,只为学得一身武功,伺机复仇。但人算不如天算,南麟剑首断帅之子断浪横空出世,挫败了他的复仇计划,又将他打成重伤,击落悬崖。
“从此以后,那孤儿杳无音讯,世人都以为他死了。
“而他的名字,叫做……步!惊!云!”
步惊云!
阿铁心头巨震!
难道,他就是步惊云?
他苏醒之后的这些日子,总觉得还有些事没做,难道就是复仇?
他之所以对天下会帮众见怪不怪,难道就以为他自己,也曾经是其中的一份子?
他不希望这些是事实,但他从天邪的眼中发现,他就是天邪所言的步惊云!
“若我真的是步惊云,又该怎么办?”
阿铁有些犹豫了。
“可是你不是步惊云啊,你是阿铁。”
天邪伸了个懒腰。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已不是步惊云,他是阿铁!
那个仇深似海,恨天不公的步惊云已经不在了,他是阿铁。
他是那个长在西湖边上,淳朴的村民阿铁。
他是那个已经成亲,家有娇妻的阿铁。
阿铁笑了。
“小师父,多谢了!”
“客气什么,叫我天邪就是。”
天邪终究是担忧天下会的人会再寻过来,便问阿铁近日有没有看到天下会的帮众。阿铁将昨日所闻所见,据实相告。
“那个大胖子,其实是天下会十三太保之一的徐宏。据说他力大无穷,武艺过人,我倒是想会一会呢!”
阿铁有些奇怪,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和尚,不仅好酒好肉,还喜欢打架。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什么,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我先去准备早餐。”
阿铁估摸着雪缘醒来的时间,起身笑道。
天邪仍是正襟危坐,宝相庄严。
“记得多准备一点,小弟我的饭量是常人的三倍。”
阿铁莞尔一笑。
日头初升,雪缘慵懒地起床了。
其实她对每晚阿铁的不眠不休,都一清二楚。
她亦是身负移天神诀的功力,若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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