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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族-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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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妇女对豌豆说:“你家二夏胡萝卜拌辣椒,吃出看不出,是个人才,让人家经理家的千金追到咱梅堡来了。”
豌豆脸上笑开了花,摆手说:“哪里的话呢。”豌豆这样的谦虚其实是作假,她的开心和骄傲其实全都写在了脸上。
二夏和这姑娘的事情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说是那姑娘喜欢二夏,二夏在县城读初中的时候,她就对二夏好,等上了师范学校后,她对二夏更是照顾,经常邀请二夏去她家吃饭,可二夏这小子总是找理由推辞,那姑娘体贴二夏,知道他性格内向,所以每每把好吃的用罐头瓶子装了带到学校给二夏。二夏从师范学校毕业那年,那姑娘的爹要见二夏,开始二夏死也不愿意见人家,害得姑娘哭了一回又一回,后来还是姑娘说:“不见就不见吧,不过我爸说你要想留县城的话,他能帮你。”二夏闷着头不说话,不说留也不说不留。姑娘说:“你就说句话呀。”二夏却说:“我不想留。”毕业后二夏果然没留在县城,而是回了我们梅堡,二夏的这个样子伤了姑娘的心,毕业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我们梅堡。
大家都说,二夏这孩子心眼太实,他不留在县城里还回来干嘛呢,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2
豌豆是从山西来的,大希又早早死了,他们家没什么亲戚,所以“忙怕”里豌豆没地方可去,可是要给李夏找个媳妇的事情却迫在眉睫不办不行了。所以豌豆就在村子里四处托人,明说暗说地让人家走亲戚的时候留个心。
然而一个“忙怕”下来,豌豆没有听到一个好消息。豌豆伤心地指着李夏说:“都是你平常太坏,不招人喜欢,名声烂了。”
李夏说:“我怎么坏了?”
豌豆叹了口气,说:“你要是有二夏那个样子,愿意嫁给你的姑娘说不定能踏破咱家的门槛。”
李夏伸着脖子说:“那你去给二夏找媳妇吧,我不要媳妇。”
豌豆说:“你不要媳妇,你们李家还不得绝后了。”
李夏说:“绝不绝后我不管。”
依我看,李夏的心思还真的不在找媳妇上,他有他自己的野心。那年“忙怕”过后没多久,正是大家忙着打棉花尖的时候,村里说上面来了招工的名额,是去四川那边修铁路的,总共三个指标。
王机场把这三个指标压在自己的办公桌里,村里人也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三个指标,该谁去不该谁去,队长说了算。村里的事情虽然是民主集中制,可是大家伙都不太明白这民主集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王机场给我们解释说,民主集中就是先民主,也就是大家先议论议论,后集中,就是你们议论完了,把意见集中到我这里,我最后拍板定夺。大家就说,哎呀,这最后还不是人家王机场说了算,前面的议论还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这三个招工指标点燃了全村人的心,家里有小伙子的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去找王机场诉说衷肠,王机场躲不过这些人,不得不和他们在大队部一一谈话,谈完了王机场严肃地拍拍桌面,说:“先回去吧,队里要研究研究。”
有人趁着临出门的一刻,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有时候是纸烟,有时候是白酒,也有时候是食品。王机场的脸立刻凝结成了一块水泥板,说话的口气就更严肃了:“你这是干什么嘛,拿回去。”聪明人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嘿嘿笑着就出去了,东西也就留下了。老实的便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王机场就把东西提了塞进他怀里,说:“村里研究研究,干部不能腐败。”
我家里没有青年小伙子,那三个招工指标和我无关,所以我心里倒轻松得很,碰见王机场还是原来的样子,问候他:“队长,吃饭了?”王机场回说:“吃了,吃了,愁得吃不下嘛。”我说:“队长也有愁的时候?”王机场斜了我一眼,说:“你个梅仍,队长又不是孙悟空猪八戒,咋会没有愁?”我只好跟着嘿嘿地笑。
大家族 第八章(5)
一个月后招工名单出来了,那三个名字像闪电一样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梅堡村。叫人们没想到的是李夏的名字也在中间,这可真成了闪电后的响雷了,把全村人都给雷倒了。没文化没口碑没后台的“三没”人物李夏怎么就上了指标呢?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这里面是有猫腻的。
人说人走人道,鬼走鬼路,李夏有人家李夏的招数。
李夏知道了村里有招工的指标后,心上也就多了盏煤油灯,有了模模糊糊的想法,这招工的事情得王机场说了算,他的心思也就动在了王机场身上。李夏脑子精,他想出来的道儿也就很阴很狠。
这话还得从王机场那见不得人的事情说起,王机场和村里的不少妇女有纠葛。王机场是一队之长,人又长得不赖,高高大大相貌堂堂的,在村子里勾引几个妇女还是很容易的。村子里谁家有事情了都得求队长给办,队长给你小鞋穿还不把你的脚给崴了,你和队长联系上了,以后什么事情就好办多了。再说了,队长看上谁了那是看得起谁,说明你这个女人长得俊招人疼。
天一擦黑李夏就在暗里盯着王机场,王机场上哪里去李夏都清楚,王机场和谁家的女人风流了李夏也清楚,可是李夏不声张,李夏等着王机场上他的金钩。那天晚上,王机场从家里出来后,在大队部坐了片刻,然后又出门朝西走,出了村庄进了一片玉米地,李夏悄悄地跟在王机场后面,不动声色地也进了玉米地。
李夏的功夫没有白费,王机场这次会的女人可不是一般女人。她叫张小琴,长相虽说一般,可是那身材和皮肤却非常好,在村里不说排第一也能排到第二。这个张小琴和其他女人比起来有特殊之处,她特殊就特殊在丈夫常年不在家,而是随军驻扎在高高的昆仑山上。
李夏一听到张小琴的声音心里就有了底,军婚嘛,你王机场敢碰军婚这个高压线,那就不能怪人家李夏不客气了。王机场和张小琴在玉米地那头翻云覆雨,李夏则坐在玉米地这头等,等那边弄得差不多了,李夏像阵风一样刮了过去,上去就抓住了王机场的裤子,也抓住了张小琴的裤子。两个人“呀”地叫了一声,又连忙闭上嘴巴,光着屁股缩成一团。
王机场和张小琴的裤子都在李夏手里,他队长的威严早就没有了,哀求道:“李夏,你把裤子给我,什么都好说。”
李夏说:“裤子还给你们可以,可是裤衩我得留下。”
王机场语无伦次地说:“你个李夏。”
李夏说:“我得留下证据。”说着把裤子扔给了王机场,把裤衩揣在怀里走了,走之前他意味深长地拍着王机场的肩膀说:“队长,我啥也不求,只求能去四川转一圈。”
王机场就这样上了李夏的套,他不敢不答应李夏的要求。
为了这个招工名额的事情,村里人背地里把王机场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王机场装作没听见,谁骂他他心里清楚,可是见了骂他的人脸上照样是亲热和蔼的,这叫我不得不佩服起王机场来了,怪不得人家说当官的不光得要有肚量,而且还得命硬,没有肚量还不早被气死了,而命不硬的话也会被活活咒死。
秋天里李夏招工去了四川,走之前他对豌豆说:“娘,你放心了,我要在四川一扎根就把你接去。”豌豆眼泪汪汪地拉着李夏的手,她实在放心不下李夏。这时大卡车来了,全镇被招了工的年轻后生纷纷上了车。汽车开走时,下面送行的人都在抹眼泪,其中就数豌豆哭得最凶,几个妇女在一旁打量着豌豆,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绿,我听见她们小声骂道:“骚货。”这几个妇女心想李夏能被招上工,多半原因是豌豆和王机场有什么事。她们都想错了,其实只要看看豌豆这多年为大希都没脱下过的丧服就不该往那地方想。
过了几年,虽然吃饭不再是难题,可日子还是穷。这时候东山和西山已经上完小学了,本来我还想让他们上初中,可队长王机场来我家说:“梅仍,我看你那两小子别再上学了,回来到队上,我给他们每人六个工分。”听队长这么说,东山和西山两个都说不想上学了。他们对我说:“爹,我们认识的字足够用了。”
我当时死活不同意他们辍学,我还想东山和西山能像二夏那样把书读出来,也不至于窝在农村受一辈子憨苦。可是后来王机场又对我说:“梅仍呀,不是我说你,你光看看你奶奶的身体,也不该让那两小子再读那破书了,再说你们家那成分,也读不出个什么出息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大家族 第八章(6)
我的心里“嗡”地响了好一阵子,后来我想王机场说得其实也有道理,虽然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可凭我的能力和家里的情况,是没办法再供他们上学了。于是我就准许他们不再上学了,我想即便就是茹慧活着,也一定不会怪我。
那年夏天,东山和西山弟兄俩就进了队,在火红的太阳下跟着大人们一起去锄棉花。刚开始那几天我怕他们锄不好,就让他们跟在我身边。我对他们说:“锄慢点没关系,就是要小心锄到花苗。”
东山不屑地回答:“这有什么难的。”他锄得比我快,不时回头对西山笑,我仔细看了他锄过的地,还算说得过去。我心想别看这小子平常冒失,干起活来却不马虎。相反西山就差了些,锄头小心翼翼的,迈不开步子,总是落在别人后面。
东山嘲笑西山:“你那是锄地还是绣花?”
西山不说话,只是嘿嘿笑。
那段时间我奶奶突然病了,浑身没力,走路都走不稳。人年纪一大,就容易有问题,我对西山说:“你别上地了,在家照看祖奶奶,顺便给我们做饭。”
过了两天我奶奶的病还没好,我想还是应该请个医生看看,为了省点钱,我没去医疗站请那个年轻医生,而是去请老中医。可我刚走到老中医住的那条街,一眼就看到了老中医家的门檐上挂着白布,我心里“咯噔”一响。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去找他的当天早上老中医死了。
老中医卧床有好一段时间了,吃不下饭,只喝点稀粥。人们都说他不行了。老中医的小儿子阿诚接到消息,从城里回来见他最后一面。谁知老中医看到小儿子后却来了精神,张着嘴巴要吃东西。老中医的老婆连忙去做了碗汤面条,放了鸡蛋和西红柿,老中医竟然把它吃完了,而且还伸着手要第二碗。
老中医的小儿子和他爹一个职业,在城里的中医院做医生,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鼻梁上还架了一幅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他看着父亲吃了面条,又像老中医那样给他爹把脉看舌头,后来脸色就变了。老中医的老婆不懂这些,还高兴地对阿诚说:“你爹看到你回来就好起来了。”阿诚却取下眼镜,掏出手帕擦眼泪。
“这是回光返照。”阿诚对他娘说。
当时在场的兄弟们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回光返照,却从中听出了不吉祥的意味,当时就有人把他们的小兄弟拉出房门,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送到城里的大医院去。阿诚摇着头流眼泪:“没那个必要了,准备后事吧。”几个兄弟听他这么说,抱着头哇地哭起来,等哭完了进屋子,才发现老中医已经死了,嘴角还沾着刚才的面汤。
埋葬老中医的那天,全梅堡的人差不多都出动了,成年男人都扛着铁锨去埋土,女人则聚在一起抹眼泪。那份隆重和热闹,在我们梅堡是多年以来未遇的事情了。埋了人后,大家抹干眼泪,看着那新生的土坟,眼睛里盛开的都是感伤、惋惜以及嫉妒。有人说我们梅堡也就只有老中医配得上这份隆重了,以后五十年怕是出不了这样的人了。说着说着大家就开始回想老中医的旧闻旧事,说着他以前曾经对自己的照顾,哪家都有人生过病,哪家也都有人找老中医看过病,那份唏嘘感叹,包涵着我们梅堡人的许多生命感悟,也夹杂了人们对过往世事的情感追忆。
老中医入土后的第七天,他的几个儿子穿着白色孝服排着队从家里走出来,当头的老大怀里抱着一个木盘,盘里放着一沓烧纸,他们从街道走过,去他爹的坟上烧头七纸。我看到阿诚走在兄弟们的最后面,比前几天看起来瘦多了。
看到我,阿诚的嘴角朝我抽了抽,似乎在给我打招呼。我便朝他挥了挥手,说:“烧纸去哇。”我真是个白痴神经病,他们那个样子明显是烧纸去的,我却还这样傻乎乎地问。
让我没想到的是,晚上阿诚竟到我家来坐。阿诚一进门西山就喊我:“爹,有人找你。”我正要往外走,就看见阿诚背着手走进我家的茅草屋。阿诚小时候和我一起在一个私塾老先生那里读过几年书,那时候我们形影不离,后来他被他爹送到城里读书,而我则有了姚先生。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这期间阿诚似乎也没怎么回过我们梅堡。
大家族 第八章(7)
阿诚坐定后,说:“梅仍,你都有儿子了。”
我说:“你也有了吧?”
阿诚就笑了,说:“我儿子还在他娘腿肚子上。”
我说:“你开玩笑。”
阿诚说:“我说真的,我还没结婚。”说着他咧嘴抽出一个笑,我这才看清,他的半边脸都肿了。阿诚捂着一边腮帮子说:“上火了。”
阿诚这次回来,给我带了个好消息,他说:“梅仍,你可以去捉蝎子,我们医院收蝎子。”我早就听人家说蝎子能做药,可是不知道哪里收蝎子。阿诚这么一说,我就来了精神,说:“能卖多少钱?”
阿诚眯着眼睛说:“你就晚上捉一捉,半年下来能顶你种二亩棉花。”
这下我的精神就更大了,我说:“那我捉了后就卖给你。”
阿诚说:“好,攒多了就到城里来找我。”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捉蝎子,我准备了一个罐头瓶子,两根小胳膊那么长的竹片,后来我又听人说蝎子只有晚上才出来活动,我就打算找个手电筒,为此我去找老槐,我知道老槐家有个手电筒。老槐问也没问就把手电筒借给了我。
我拿着手电筒和罐头瓶出去捉蝎子,人家都说蝎子怕热,晚上时会出来乘凉,土崖上水渠边最多。我就专门找这些地方下手,悄悄地走过去,到了崖边一开手电筒,果然看到许多贼头贼脑的蝎子,在土缝下钻来钻去。
第一个晚上我总共捉了二十多只蝎子。我让东山给我找了个大瓦罐,我说:“把蝎子放在瓦罐里,等装满这个瓦罐,就去卖。”
我害怕这些蝎子饿死,就给了西山一个活,让他去田地里抓蛐蛐,我对他说:“蝎子吃蛐蛐,到时候把蝎子养肥了,也有你一分功劳。”西山是个好孩子,趁着那段时间不上地,得空捉了很多蛐蛐,他把蝎子罐放在我奶奶房间的柜盖上,一边喂蝎子一边和我奶奶说话,吃得那些蝎子的尾巴一个比一个翘得高。
我表扬西山:“你现在不光管全家人的饭,还要管蝎子的饭了。”
东山却看着瓦罐里的蝎子,说:“爹,我们留几只蝎子,让它下崽,以后就不用出去捉了。”我拍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说:“那可不行,队长不会让咱们这么做的。”见我这么说,东山便低下头不做声了。
我原本想着用个把月的时间把那个瓦罐装满,可谁知只捉了不到二十天,瓦罐里的蝎子就快满了。我喜滋滋地说:“卖了蝎子我们包饺子吃。”
东山却说:“西山不会包饺子。”
我说:“不会可以学嘛。”
为了防止蝎子爬出来,我找了块砖头盖在瓦罐上。
我说:“可千万别让蝎子爬出来。”
西山说:“爹,我知道,要卖钱的。”
我说:“不是钱的事,这些蝎子爬出来,还不把人给蛰死。”
西山说:“有我看着它们,保证没一个能爬出来。”
谁知道千怕万怕,我们还是没把事情给躲开,怪不得古人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3
那天晚上我又像往常那样提着手电筒去捉蝎子,出门前我还交待西山:“夜里照看好祖奶奶。”西山回答说:“爹,你放心吧。”
我在南坡的土崖前放开了手捉,这蝎子被我捉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没见少,我还想该不是蝎子也看我穷得可怜,故意让我捉的吧。正这么想得高兴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有人喊我,仔细一听是东山的声音。
我在崖下回答:“东山,爹在这儿。”
东山摸着黑跑过来,说:“爹,你快回去看看,蝎子跑了。”
我连忙撒腿往家里跑,连手里的罐头瓶也不要了。进了家门,我听到西山在院子里哭,房间里的煤油灯又灰又暗。我焦急地问西山:“祖奶奶呢?”
西山指了指平常我睡觉的房间,我急忙跑了进去。我伸手摸了摸我奶奶的胳膊,谁知这一摸却摸得她呻吟了好几声。这时东山掉着眼泪说:“祖奶奶被蝎子蛰了。”我这才想起那瓦罐蝎子,屋里黑乎乎的,除了能看见地上摔碎的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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