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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借尸还魂引发的血案-水月长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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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首的少年摇摇头,只望着江昶道:“长老只请这位公子一人。”
  江昶施施然起身,即便被捆着手脚也丝毫不损动作清雅:“还请几位带路。”
  少年默不作声地上前,替他解开手脚绳索,欠身一礼:“请。”
  眼看这群人就要把江昶带走,云初急着凑上前:“我与他一起的!”
  少年没有理她,只保持着请的动作,示意江昶快走。
  江昶颔首,走过云初身边的时候,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拍拍她:“放心,一会便来接你。”
  牢门重新关上,云初讶然,若有所思。
  那块木牌确实特殊,云初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得自于当初洛丘城外所见那位长胥族老人。回想起来,那老人确实气质不凡,言语之间像是历经风雨,吟诵悼文时熟悉而庄严,与主持大小祭典的十巫颇有几分相似。江昶便是在那时意识到此人不简单,在他凑近查探自己身上的灵力痕迹时不动声色地出手偷走了他身上腰牌。
  事后,江昶曾暗自细细查看过,其上灵蕴极深,刻有极为复杂的符号,非他所能理解,应当是长胥一族的重要信物,他便收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云初心绪复杂,一时不知悲喜。军营历练不足一年,江昶竟已学得洞察先机,不但瞒过功力深厚的长胥老人,也瞒过了她。从前的江昶,心思简单,什么话都会告诉她,而现在这个江昶,行事从容不迫,于不经意间,早备下后手。
  “只是……”云初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雨后晴初

  
  不出江昶所料,很快便有人回返牢内,一声不吭地替她松绑,带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偏厅之中。
  “大长老……”
  刚一进门,云初便看见老人哆哆嗦嗦地举着木牌,一双眼清明锐利,深深盯着江昶。
  江昶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不错,我是死于你们长胥族人之手,但毕竟也是长胥之人传授我朋友蜃氏樽秘法。在下素来言出必践,虽说是你们以此威胁,但我们毕竟是答应了,就不能背信。”
  “难怪……蜃氏樽是我族秘术,若非有人泄露,你们怎会知晓……”老人喃喃,目光透过他投向远处,隐约似有晶亮闪烁,“当真有此一日,一千年……也不算白等……”
  “四十九日后子时二刻,乃是内结界松动之时。我们话已带到,成与不成再与我们无干。”江昶说得很快,脸不红心不跳。
  云初一惊,拉住江昶,压低声音道:“结界之事攸关整个真如界,你怎么这样草率……”
  江昶勾起唇角,安抚地拍拍她,望向老人:“我二人身为风黎部人,泄露此等机密,若传出去怕是足够以火刑烧死——这点,长老应当明白。”
  老人抬眼:“公子想要什么?”
  江昶笑了笑,轻松道:“傀儡虫。”
  老人微讶:“只是傀儡虫?”
  “只是傀儡虫。”
  老人神色复杂,反反复复地打量他。
  江昶面不改色。
  许久,老人杵杖走近几步,缓缓道:“二位可曾想过,我长胥一族人口稀少,空掌蜃氏樽秘术几千年,为何不曾用此术法复生族人?”
  云初本就对此存疑,眼下他提及,顿时神情一凛,竖起耳朵。
  江昶却抢在她之前开口:“制作蜃氏樽需灵力强大,更需执着坚毅,自古以来,够格之人便寥寥无几。”
  “不多,但也并非无人。”老人并不看云初,只盯着江昶道,“蜃氏樽并非魂魄,无法长久承载记忆珠,即便能成,也仅有十五年之效。”
  “只有十五年?!”恍若晴天霹雳,云初失声,“十五年、岂不是……”
  岂不是十五年后,江昶还是会死?
  漫漫长路,她等了十年,找了十年,好不容易找回了他,却在短短十五年后,还要再失去一次?
  云初转过头,望着光影中他气定神闲的侧脸失了神。
  目中神色飞快闪过,江昶眯了眯眼,弯起唇角从容道:“原来还有后手,长老不妨直言。”
  老人平静道:“公子如此轻易告知,可见内结界松动时辰并非最为重要的一环。长胥一族,想与二位做个交易。”
  江昶沉默。
  “我族有一圣物名为既生魄,可助公子。只要公子告知那一日结界死门位置,事成之后我等自然双手奉上。”
  眉间拧紧,江昶思虑半日,方道:“我们怎知是否真有此圣物,又怎知长老不会反悔?”
  木杖轻点,一个木匣于虚空之中浮现,稳稳落入老人手中:“傀儡虫与驭使之法尽在匣中,还望公子收下,权作定金。”
  江昶接下,不紧不慢走至沙台边,以树枝为笔很快画出一幅地图,指着一个角落道:“蜃氏樽之术精妙绝伦,在下也相信长胥族中确实有更为神奇的宝物存在。结界死门位置就在图上,但在此之前,在下想先了解一番,圣物所在何处、效用如何?”
  一旁,云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目光逡巡二人,老人咳嗽几声,慢慢道:“既生魄乃聚灵之物,用之一则可抹去公子身上长胥秘法痕迹,二则至少可保公子一百八十年之寿,现藏于西南分支。”
  既为圣物,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岂能轻易给人?难怪这长老许得这样干脆,原来根本不在这里,不过是互相卖个消息罢了。
  云初暗自思忖,听闻长胥各分支互不统属,眼下看来也八九不离十。将圣物所在告诉他们无异于挑动他们盗宝之心,将风险转嫁给了西南分支,而岭南这里倒还能得个探听情报的功劳,好一招祸水东引。
  “如此便好,成交。”江昶扫一眼心怀鬼胎的云初,丢了手中树枝,拉过她便走。
  老人止住所有上前拦阻的族人,闭了闭眼,任二人来去。
  。
  直到走出小城,云初甩开他的手,抱臂冷笑:“你画的图,是真的?”
  江昶无辜:“自然是真的,比蒸糕还真。”
  云初装模作样地生气:“这好歹是族中机密,你竟然为一己之私随意透露!你你你……”
  不顾她挣扎,江昶拉着云初往前走:“你也说了是族中机密,连一个小兵都能知道的事,还算什么机密?”
  “你那么老实做什么!他们给的消息还不一定是真呢!”
  江昶好笑着解释:“长胥族自己也是有探子的,全然用假当他们与你一样傻?七分真,三分假才是取信之道。我所知道的已尽数如实相告,只是有一味至关重要的连我也不知,便不能怪我了。”
  “哦?”云初哼哼着停下脚步,斜眼看他,“你瞒的是什么?”
  江昶老老实实道:“将军只告诉过我结界松动的时辰与死门推算方法,但据我所知,死门并非一处。”
  “不错。”云初目光炯炯,“你说的是哪一处?”
  江昶耸耸肩:“自然是悬星河那处,其余的,我也不知了。”
  云初彻底放下心来:“悬星河之事所知人不少,反正无伤大雅……另一处须得以星辰推算,若我没算错,这次应当是在明夷山……唔,悬星河与明夷山相距甚远,他们应当无力一并击破。”
  江昶并不在意:“你多虑了。结界是风黎部人所筑,非本族灵力的,绝无可能破界。”
  “也不是,只有明夷山那处死门需本族灵力方可破。若非如此,我才不会任你说出来呢。”云初道,免不了有些疑惑,“说来也怪,结界是为守护真如界安宁,长胥族与我们同住真如,为何要打结界的主意?暴露了入口,若有大批凡人发现进来,到时候还不有弊无利?”
  江昶回头,远远眺望着长胥小城,漫不经心道:“你再想想,风黎部从何而来,长胥族从何而来。”
  云初顺着想下去,想着想着也恍然大悟:“你是说……长胥族想回人界?”
  真如界乃是伏羲赐予风黎部族的异界,一千年前,人间大乱,长胥一族辗转来到此处,为风黎部所接纳。只是,真如界毕竟不是人间,资源有限,早有风黎部在此世居,肥沃之地早被占得七七八八,长胥一族只能栖身于荒野之处、穷山恶水之地。长久以来,真如界与外界并非毫无交流,风黎族主吕商亦知人界环境越发恶劣,不同种族数目也越来越多,若再有他族来此,恐怕以真如界的物力难以承受,便倾全族之力构筑结界,将入口尽数隐藏。真如界与外界时间并不相等,若全然隔绝,有朝一日人间他族实力强过真如发觉此处前来打扰,真如界难以应对。因此,吕商下令每隔百年便合族主司巫之力送几人穿过结界,前往人间一探。
  据千年以来的消息,虽凡人实力仍大大弱于风黎长胥二族,但人界妖、魔、仙皆有出没,几千年来争斗不休,洞天福地也皆有其主,并非久居之地。如今长胥一族却打着回人界的主意,上古遗族、羲皇之后怕也免不了要卷入这争斗之中,未免可惜。
  江昶不知她心中感叹,只望着阳光之下的长胥小城,突然道:“同在真如,想不到长胥族过得如此艰难。”
  云初留神看去,这才发现相较于风黎部族,长胥人确实寒酸许多,民居几乎全是茅舍木楼,族人穿戴也多是芒履麻衣荆钗布裙。“难怪他们想回人间……”云初低低道,心底不免有些同情,“只是,结界是风黎部所筑,他们注定是不会成功的。”
  江昶负着手,淡淡道:“一场豪赌而已。”
  。
  虽已打定主意前往西南盗宝,但毕竟是未成之事,长胥长老所说的十五年时限就如同阴魂不散的梦魇,缠绕心头久久难以释怀。在前往西南的路上,云初心事重重,一路没精打采,什么话也不说。
  江昶不习惯,逗着她说话:“怪了,今日怎么突然这样安静?”
  云初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转而提及另一事:“那块木牌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
  江昶摇着头感叹:“我知道你脑子不好使,没想到已夸张到这等地步。你以为长胥长老的木牌是这样好偷的?上有术法,我也是费了好久才解开,若贸然给你,你受反噬还不得怪我。”
  “我会受反噬,你就不会?”云初垂着眼闷闷道,“江昶,你以前从来不瞒我的。”
  “我若说了,你待如何?”江昶叹气,“云初,我太了解你。若你知道那木牌上藏有禁制,你必然会丢了它不许我再碰,即便它暂时对我毫无威胁。就像蜃氏樽秘术,原本你我大可隐居山林,你却瞻前顾后唯恐族人发现把我销毁,非要找个傀儡虫以防万一。若我告诉你木牌之事,你岂会容下一个危险之物?”
  “我……”云初涨红了脸,“不识好人心!”
  “我岂会不识。”江昶苦笑,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我并非刻意瞒你,我是蜃氏樽,它奈何我不得,但或许会伤及你。云初,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我明白啊……”云初不敢抬头,闷声问他,“你……当真没事?”
  江昶忍不住笑出声:“蜃氏樽是怎么做的,你忘了?执念为基,依凭记忆而生。至少十五年内,只要你不忘了江昶,我便不会消失,术法也好,刀剑也好,都伤不了我。”
  “不会只有十五年!”云初急急道。
  那双眼清澈见底,满满当当只映着一个人的影子。江昶俯下脸去,在她唇齿间低语呢喃:“对,不止十五年。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你莫要忘了我……”
  “即便我身死魂散,我的记忆珠也不会忘记你。”云初闭上眼,在心里说道。
  色令智昏。
  云初晕晕乎乎被牵着走了许久,都没发觉到了一处颇为繁华的小镇。
  今日似乎是赶集日,村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江昶正跟个小贩商量着什么。
  所指之处,立着匹毛色油亮的枣红马,此刻正冲着云初一脸不屑地打着响鼻。
  云初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
  “只有一匹?也好,我要了。”江昶满意地拍了拍马背,随手丢过去两枚金锞子。
  云初阻拦不迭:“我们不要马!”
  “西南路远,你伤未痊愈。”江昶翻身跃上马背,倾身向她伸出手,温柔一笑,“上来。”
  在意识到前,云初便迷迷糊糊地把手递了上去。
  江昶笑意更深,顺手一带将她拉上马背,圈入怀中。“坐稳了。”
  马鞭一抽,云初只听一声嘶鸣,周遭景致尽数疾驰而去,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撞上一个温暖安心的怀抱。
  云初回头,那人长发拂过她的眉眼,正低头冲着她微笑。

  ☆、此别他顾

  
  “你这败家子!一甩手就是两枚金锞子!你知道我存了多久吗!!”云初痛苦地捂着脸,哀怨大叫。
  “小气鬼。”山风在耳畔呼啸而过,江昶避开铺面而来的风,在她耳边取笑,“司巫大人几时短过你吃穿用度,不就两枚金锞子也值得这样?”
  “你说得容易!”云初怒目而视,“我吃穿是不缺,但月俸也不多啊!从小到大几十年的积蓄掂来量去也就那么点,跑出来后就没月俸了,每日只出不进,能撑过十年已经不错,等钱用完了,我们俩一块喝西北风去!”
  江昶当真想了想,正经道:“那也不错。”
  “你少贫!”云初拿手肘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记,“你就算要买也买驴啊,马多金贵,每日都要□□细草料,又是一笔不小开支……完了完了,真要喝西北风了!”
  “驴也太……”江昶嘟哝了一声,很快飘散在风中。
  云初跟着思考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认:“驴好像是没有这枣红马好看……其实我们不用马也可以啊,也并不算急,走着去西南也行,路上小心些莫被发现身份就是了……”
  “不,很急。”江昶严肃道,“既然是西南圣物,必然严加看守难以下手,唯一的可趁之机只有四十九日后的子时二刻。”
  “你是说趁他们破结界之时下手?”云初算了算,“我们尚在岭南,与西南相距两千余里,加之西南山路险阻免不了要多费时辰……倒的确挺急。”
  “加紧赶路,四十日后应当能到。”江昶专心驾着马,目不斜视,“你现在觉得,买马是否必要?”
  “那你也不能一出手就给两枚金锞子啊。”云初嘀嘀咕咕,仍是心疼,“即便是千里马,讲讲价一枚半也够了。”
  江昶摇摇头,无奈:“待事成,赔你千金好了。”
  “真是张口就来,你哪那么多钱。”云初撇撇嘴,暗自算起剩下的盘缠够不够养活这匹宝马到目的地。
  江昶唇角弯起,又凑近一分:“那,就只能以身相许了。”
  云初一僵。
  江昶大笑,长鞭一扬,驾着枣红马跃过一侧溪涧,广袖猎猎,携走入冬后第一袖凉风。
  。
  紧赶慢赶一月余,冬意自北而下,若是在空明城,此刻应当已有萧疏之意了。
  云初躺在干草铺就的地上,身畔篝火静静燃着,火光映上脸,覆上轻柔暖意。幕天里星罗棋布,中天最亮的那颗,恍惚像极司巫法杖闪烁的辉光。
  “天凉了……师父……”星辰明明灭灭,云初看着看着,朦朦胧胧便觉那夜幕覆下来,遮蔽尽所有光亮。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好像只剩下了江昶。
  从前的江昶粗枝大叶,并不在意穿着,即便给他一身花花绿绿他也不会注意到照穿不误。复生之后,不知是不是懒得挑选其他颜色的衣裳,总是一袭蓝衣,与蜃氏樽初成时所着那件相差无几,清清湛湛的蓝色如苍穹如碧潭,与他记忆珠一般的明朗通透。
  而此刻,他的蓝衣似乎带上了一层沉暗,望去,连同他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
  周围,是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们像是被困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没有出路,没有光明。云初走上前去拉他,却总是隔着什么,怎么也触碰不到。
  “江昶?”云初急了,凝成灵光打在那层看不见的障壁上,却没有任何作用。
  江昶正静静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冷漠,像是从来都不曾认识她。
  云初心中惶急起来,掌心的灵光顿时化作利刃,反手便往那层障壁刺去。
  想象中的阻碍并未出现,意外地,利刃轻而易举地穿透障壁,而原本尚有三步之远的江昶也不知什么时候忽至身前,利刃带着十分功力狠狠刺入江昶的身体,就在云初眼底下。
  鲜血喷溅而出,云初难以置信地抬头,江昶的脸迅速灰败下去,忽然痛苦万分。
  “云初,你为什么害我?”江昶嘶哑着嗓音道。
  云初手一抖,竟一把拔出了利刃,眼睁睁看着他胸口的空洞迅速蔓延扩大,转瞬便吞噬了他全部身形。
  无尽黑暗里,只剩下那枚碧蓝碧蓝的记忆珠,却沾染了尘土与鲜血。
  。
  “江昶!”云初惊坐而起,夜凉如水,与梦中恐惧将她周身都浸没。
  “我在。”有双手环住她,和声音一起及时出现在她身边。江昶抱住她,柔声道,“云初?”
  云初抬头,眼眸之中的惊惧还未完全褪去,怔怔看了他好久,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你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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