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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打开，于是客厅里就走进一个人来，这个人的形象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心里，比自己父母亲的容貌更难以磨灭。”盛杰想到这里，越来越奇怪地感到自己在这打不破的寂静中陷入了一种神思恍惚的状态，感到对这次谈话毫无准备。或许两位陌生将军和坐在桌旁带着倦容的人也有同感吧。
　　这儿的一切都说明了，有一个支配着战争命运和千百万人命运的人物每日每时都待在这里。千百万人怀着坚定的信念准备为他而死，准备忍饥挨饿、受苦受难，准备一看到他站在主席台上淡淡一笑或者挥一挥手，就欣喜若狂地高呼和幸福地欢笑。盛杰所以产生这种紧张的等待心理，还因为斯大林这个听惯了的响亮、有力的名字，似乎并不仅仅属于某个个别的人，而是同一个独特的人联系着，这个在当时的苏联给予人们所谓的希望和信念而在另一方面又操控着无数人生杀大权的人。
　　客厅里谁也没有打算开口说话，似乎讲话声会把大家引入另一境界，从而破坏某种神圣的东西。身体笨重、上了年纪的中将叉开肥壮的两腿，悄悄地变换着姿势，但皮靴突然在椅子下面“吱嘎”响了一声，他好象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涨红了脸，瞟了瞟邻座那位外表整洁、神态端正的年轻炮兵少将。中将刷得干干净净、熨得服服贴贴的军装上没有一条折皱；他挺胸而坐，眼睛凝视着那个穿便服、身材矮小、一直坐在写字台旁边翻阅文卷的人。
　　十四点十分，那个面带倦容、穿便服、秃顶的人根据只有他才知道的某种迹象，断定斯大林已在近旁。
　　他轻手轻脚地站起来，不等呼唤就走进办公室去，回来时把门半掩着，说了一句：“请吧，彼得罗&；#8226；伊里奇涅夫同志。”
　　盛杰走了进去，竭力不露出紧张害怕的样子。
　　在最初一瞬间，他末细看这间象大厅一样宽敞的办公室。会议长桌上庄重地铺着绿呢台布，另一张大桌上是地形图和几架电话机，长长的皮线一圈一圈地拖在地毯上。在这一瞬间，盛杰全神贯注，只看见斯大林本人——矮个子，乍看不象画像上的样子。斯大林穿上穿着没有响声的软靴，踩着轻软的步子，身体有点摇摆地迎着盛杰走来；身上穿的是两肩微削的陆军式直领制服，厚厚的唇髭和浓密的眉毛稍见斑白，一对狭长的淡黄色眼睛安详地朝他看着。盛杰心想：“他现在要问我什么呢？”
　　斯大林跟盛杰打了招呼，但没有和他握手，没有请他坐下，自己也不坐。斯大林开始不出声地在地图桌边的地毯上踱步，把似乎不能弯曲自如的左手放在肚子前面。
　　经过相当长的沉默之后，斯大林走到办公室一头的写字台前站住，朝盛杰转过半个身子，用含糊的语气问道：“您对于最近的事件有什么想法，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
　　盛杰没有完全理解斯大林提出的问题，想问问清楚：“您指的是哪个事件，斯大林同志？”但他没有这样问，却用审惧的声调费劲地回答说：
　　“如果您指的是远东地区最近的战事，斯大林同志，那么，我认为只要我们不让日本人突破斯沃博德内－中乌尔加尔－共青城一线的防御，我们就有机会展开反攻，而且我感到，这将使战况开始进入一个新阶段……”
　　“您仅仅感到呢，还是确信，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
　　盛杰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确信，期大林同志。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是否能在防御中消耗敌人，以及能否运动战中彻底分割和歼灭入侵的敌人。”
　　盛杰没说下去，他感到斯大林在听完他的回答后，动了动他那并不宽阔的、鼓起的背部，似乎要他停下来，表示自己同意他的意见。
　　办公室里阴冷而安静。斯大林从烟缸里拿起烟斗，转过身来，划了根火柴，点燃烟斗，同时，眼睛从火柴的火焰上面紧紧盯住盛杰，他似乎没有听清别宋诺夫的回答，坚定地说：
　　“如果我们派您指挥一个机械化混成军，您不会有异议吧，别宋诺夫同志？我们很了解您指挥部队在芬兰作战的情况。朱可夫向我大力的推荐您……”
　　盛杰想：“这么说来，关于我任职的传闻倒是真的。如果回答说我不完全理解任命的理由，或者说这次任命使我感到突然，这虽然是实话，但显得有点傻。这么说，我是朱可夫提名的。没想到事情正好是这样。”
　　接着他回答：“斯大林同志，我是一个红军军官，不管派到哪个岗位上，我都坚决执行命令。”
　　“我估计您在机械管理局也待的够久了，现在也该重新回到部队作战了，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照我看，您对这一点也不会有意见。”斯大林缓缓地摆了摆手，灭了火柴。“到地图这边来吧。”
　　盛杰轻轻的走了过去。此刻盛杰站得离斯大林这么近，以致可以闻到他衣服上甜丝丝的烟草香味，从侧面看到他那开始斑白的粗眉毛和有着麻点的发灰而租糙的面颊。斯大林望着地图沉默了一阵，慢慢抬起淡黄色的眼睛，眼睛里含着由衷满足的笑意，这使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
　　“我不反对您的论断，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斯大林低声说。“远东方面军在斯沃博德内－中乌尔加尔－共青城一线也只能进行防御，没有力量进行反攻。如今在欧洲的情况想必您也有所了解，局势完全在德国的掌控之中。现在欧洲大陆上除了资本主义英国以外就只有我们能够威胁到他们了，尽管我们和德国有协议，但是我们不能指望他们能够完全遵守这薄薄的几页纸。为了在欧洲保持足够的兵力以防范德国人，因此我们不可能抽调大量的部队投入远东的反入侵作战。国防人民委员会也认为此刻不宜和日本展开全面作战。但要让日本人彻底放弃对苏联的图谋，就只有打残他们的关东军，使得他们没有力量能够再次发动对苏联的战争。因此就必须要有一支部队去打破远东战区僵持的态势。设想是这样的：由远东方面军和赤塔方面军群在正面构筑坚强的防线，阻滞日军的进一步向内深入。同时要有一支行动迅速的部队快速穿插至波亚尔科沃－列宁斯科耶一线打击日军的补给线和后勤部队，迫使日军与我远东方面军集群决战，从而彻底的打残日本关东军，从根本上消除远东的隐患。”
　　说到这里，斯大林他开始顺着厚厚的、听不出脚步声的地毯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一面咳嗽着，又像在清嗓子。他那肘部弯着的、不甚灵便的左手放在腹部稍前的地方；狭窄、微削的两肩有点向前弯。
　　停顿良久，他继续说：“因此，我们准备从外贝尔加军区的预备队里抽出一个装备良好的摩托化步兵师和一个坦克旅、一个坦克团，组成一支机械化混成军。朱可夫同志极力推荐您，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他认为您是非常好的人选，尽管您从未担任过军一级的指挥官，但是他说从您在基辅军区的演习中的表现来看，您完全有指挥一个军甚至一个集团军的能力。
　　国防人民委员会也同意这个想法。所以这个军将由您指挥，去加强远东方面军，并展开大规模的反击。您要彻底击溃日本关东军。您在这方面有什么设想吗，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
　　“斯大林同志……”盛杰说，他懂得斯大林为什么要对他说到关于苏德关系的问题，那是因为时间——对于斯大林来说必须尽快解决远东的威胁，这样他才能放心的应对来自西方的各种可能。“我想说，斯大林同志，现在一切取决于消灭这个庞大的日军集团的速度。既不能排除日军从苏维埃城－阿穆尔河以东一线突破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他们沿阿穆尔河向西迂回打破防御的可能性。听说我军的行动不是很迅速，有些重要的据点尚未完成防御……”
　　盛杰刚说出最后一句话，马上想，“这一点他比我更清楚，也许我讲得不适当。”但是斯大林把擦燃的火柴拿到烟斗跟前，微微点了点头。
　　“您说日军可能改变进攻方向吗？没有弄错吧，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日本人正从满洲里向哈巴罗夫斯克方面调动兵力，这个情报倒是有的……请继续说吧。”
　　“因此我的意思是要尽快把部队调往前线，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用烟斗嘴触了触厚厚的淡棕色胡子，似乎在专心考虑什么问题。过了一会，他用非常明确的话气强说：
　　“当然，国防人民委员会也有这个意思。”
　　他走到办公室最里面的写字台边，拿起电话筒，但他清了清喉咙、咳嗽了几声之后，又慢慢把话筒放回原处。斯大林侧身对着盛杰，神情淡漠地站了约莫两分钟，好象忘记了盛杰的存在。然后，他用皮肤黝黑、长满金黄色汗毛的不大的手“嗤”地一声从已熄灭的烟斗里磕出烟灰，打开桌上的一盒烟卷，在烟缸上将它们捏断揉碎，填入烟斗里去。
　　盛杰想：“这是暗示我应该走了。显然，他召见我只是为了见见新司令的面，称称我的斤两。”
　　果然，斯大林把放大镜在地图上移了移，说道：“立即带领您的混成军开始行动。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希望您的混成军作为远东方面军的组成部分，完成好远东战役计划。我对您很信任，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我看了有关您在芬兰的作战报告，您会是个好将军。”
　　“感谢您的夸奖，我将不遗余力，斯大林同志。可以走了吗？”
　　“您倒正应该珍惜力量。我本来以为您是个身材魁梧的人。”斯大林摊开两手，比划着他想象中的盛杰肩膀的宽度，同时突然笑了笑，胡子颤动了一下。在这一瞬间（斯大林自己也感觉到），他眼睛里严酷的神情消失了，他那布满细麻点的脸孔也变得温和、慈祥，亲如家人，正如盛杰在画像上惯常看到的那样。“去吧，沃斯克列先斯基同志。让日本侵略者知道俄罗斯的强大是不容置疑的！”
　　三个小时后，盛杰乘坐联络机离开军用机场前往共青城远东方面军司令部报到，然后再赶往亚斯内，等待自己的部队到来。
　　向方面军司令什捷尔恩将军报到后的第三天，远东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从十二月二十四日到二十九日，关东军第12、23、28师团对在比金和古别罗沃的苏第15集团军发起持续不断的进攻，并完成了包围，第15集团军被压缩在东西直径不超过30…40公里，南北不超过15公里的范围内。第15集团军司令切列米索夫少将向远东方面军司令部发出急电，要求批推他重新部署兵力，从包围圈里向西北方向突围。但是仅仅几个小时后，一份写着“国防人民委员会”字样的电报就被交到了切列米索夫少将的手中。上面的内容很简单：继续坚守，不得后退。命令内容就这么点，仅此而已。切列米索夫少将只得继续在日益缩小的包围圈中率领部队挣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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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曼施坦因对21号训令的考虑
第八节曼施坦因对21号训令的考虑
　　1940年12月19日，就在日苏两军在苏联远东地区激战正酣的时候，远在欧洲的德国又开始酝酿一场更大的针对苏联的阴谋。
　　德国首都柏林近郊，佐森树林中戒备森严的陆军司令部前驶来一辆辆黑色的奔驰高级轿车，相继停在了一座低矮的外表普通的灰色建筑物前，这就是德国陆军总司令部的地下作战室，德军各部门和各军种的高级将领都汇集此地，准备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地下作战室的会议室不很宽大，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深褐色桃木会议桌，四周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两边挂着几乎遮住一面墙的褐色幕帘，天花板上一排高瓦数的吊灯，把整个房间照得犹如白昼。
　　军官们来到地下作战会议室，按照已经固定的位置在长桌两边坐下，彼此小声打着招呼，轻声交谈。不一会儿，会议室两扇包着深棕色皮革的门忽的打开了。两个卫兵齐刷刷地立正，右臂笔直的向侧前方举起，几乎与此同时，一个身穿灰色呢制军服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此人身材不高，没带军帽，一层薄薄的头发贴着头皮从左梳向右边，略长的脸上白得几乎看不见血色，这使得他鼻下的那一撮方形的小胡子格外显眼。他，就是阿道夫&；#8226；希特勒——纳粹党的元首、德国的大独裁者。
　　希特勒走到长桌前站定，目光急速地在两旁几经站立起来的军官们脸上扫过，然后抬起小臂，手掌向下压了压。等军官们坐下，他开口说道：“我今天刚刚签署了第21号指令，即对俄国的作战计划。在我们占领了整个欧洲之后，俄国就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
　　说道这里，他在自己的脸前使劲地挥了一下拳头，嗓音也一下子提高了一个八度：“对俄国我历来没什么好感，它愚昧、落后、保守、自私、贪婪，与这样一个国家在同一个地球上生活，将是我们德意志民族的耻辱！我们必须把它从地球上清除出去，把那里的人消灭掉！”他两手快速地做了两下削平的动作，“不要被它表面的庞大吓住！我本来用不着把如此之多的德意志民族的优秀代表送上进攻俄国的前线，但是，这是一种责任和使命，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去根除那些像成千上万条昆虫一样繁衍出来的劣等民族！俄国人就是这样的劣等民族！”希特勒越说越激动，头部不断颤动，一缕头发从前额滑到眼上，希特勒没有管他，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墙壁，就好像那里就是俄国一样。
　　在座的将军和元帅们看到了从元首眼中闪出的冷冷的凶光，听到了那尖利的嗓音，他们知道，元首已经瞄准了下一个“猎物”了。
　　稍顷，希特勒收回目光，冲着身边一个戴眼镜的将军一歪头：“请陆军参谋长哈德尔将军介绍对俄作战计划的具体内容。”
　　哈德尔起身，恭敬的向希特勒微微点了点头，翻开桌上放在自己面前的一份文件，扫了一眼。对于这些文字，哈德尔早就烂熟于心了。他不紧不慢的说：“德国武装部队必须准备在对英国战争结束之前以一次快速的战役击溃苏俄。为达到此目的，陆军必须动用一切可以调动的部队。准备工作必须在1941年5月15日之前完成，必须非常慎重，以防泄露进攻意图。”
　　说道这里哈德尔顿了顿，然后略微提高了音量：“这次作战行动的总目的，就是用装甲部队纵深楔入的大胆作战，摧毁俄国西部陆军主力，并且要防止有战斗准备的俄军完整无损地撤退到俄国的广阔地区去。具体的兵力部署和精工路线，各位将军，请看沙盘。”说着，走到竹子另一头的墙壁前，在墙上的一个小按钮上按了一下，墙壁慢慢地向两边打开，一个套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套间的中央放着一个大沙盘。参谋长阁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希特勒和军官们都聚拢过来。
　　哈德尔等众人站定，轻轻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继续说道：“此次作战，连同我们的盟国部队在内，共计动员万人。我们将会出动190个师，5000架飞机和4000辆坦克。主要兵力将编成三大突击集群，在北、中、南三个战略方向上实施进攻。”
　　哈德尔手中的指示棒指向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然后慢慢向前滑动，最后停在标着“列宁格勒”字样的地方。“北方集群由冯&；#8226；莱布元帅指挥，第16、18集团军，在第4坦克集群和第一航空队的支持下，从东普鲁士经波罗的海三国向列宁格勒方向实施突击，消灭苏军集群于波罗的海沿岸，攻占列宁格勒。”
　　瘦高的莱布元帅盯着沙盘上北方集群的进攻路线看了几个来回，眉头微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哈德尔的目光转向另一边，在一位中等身材的元帅身上停住：“中央集群由冯&；#8226；博克元帅指挥，第4、9集团军、第2、3坦克集群，以及第2航空队，从波兰境内分西、北两路发动钳形攻势，包围并歼灭白俄罗斯境内的苏军，然后沿明斯克…斯摩棱斯克…莫斯科方向突进。”
　　博克挺直着身体，眼睛向下看着沙盘，哈德尔的指示棒划过的那些城市他都没在意，惟独在标有“莫斯科”字样的地方，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眼中冒出一丝精光。
　　“南方集群由冯&；#8226；伦德斯特元帅指挥，第12、第17、第6集团军，在第1坦克集群和第4航空队的配合之下，从波兰南部的卢布林向乌克兰的基辅和第聂伯河广大地域发起攻击，歼灭第聂伯河以西的苏军部队。”
　　伦德斯特一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站着，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另外，我们的盟国芬兰和罗马尼亚也将协助我们实施侧翼突击。”哈德尔的指示棒分别从芬兰向列宁格勒，从罗马尼亚向苏联黑海沿岸划了两条线。“这样，我们将在从巴伦支海到黑海总长2000公里的战线上，对俄国实施毁灭性打击！”
　　一直没有说话的希特勒这时接过话来：“我的将军们，这就是对俄作战计划的要点。大自然是残酷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