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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旁的角落里，杨队将虽然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嘴里也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但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众人说话，一听见段朔如此说，顿时急得浑身乱扭，嘴里“呜呜！”发声。

　　　　旁边一名参客嫌他吵得烦，狠狠地踢上一脚，他方才安静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程风。

　　　　他也知道，这群船客以这位持黑刀的汉子为首。

　　　　佟老者盯着程风看了眼，笑了笑，道：“程好汉自有定计！说出来，我们听你就是！”

　　　　程风笑道：“杀人不比杀鸡宰鸭，也得费些气力！他们人数不少，逼急了，他们还有可能反扑搏命。大家都是宋人，没必要把事情做绝，多造杀孽。

　　　　我初步有个想法，需要吴顺水同意才行。”他的目光转向了渔船的船公。

　　　　吴顺水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忙不迭地道：“好汉！您就吩咐吧！俺这条命现在也是您捡来的，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呢？！”

　　　　程风道：“我的想法是，以船换船，让官军们挤到渔船上去，自行回登州，咱们换乘这大沙船，前往辽东。”

　　　　吴顺水笑道：“那敢情好！那渔船被撞得裂了口子，得好好修补。既然是官军们造的孽，就又他们受着吧！”

　　　　他心里还有话没说出来，以船换船，他可是赚大发了！船体大小不一样，用料的贵贱也不同，一条沙船比渔船要值钱的多，他做完辽东这趟买卖，转手将船一卖也能大赚一笔！

　　　　众人听了也是高兴，沙船高大坚固，船舱宽敞，住起来比渔船舒服多了。大家出住渔船的钱，享受坐沙船的待遇，谁不乐意呢？

　　　　既然已经议定，程风就派人通知桨室的官军出来十人，在船客们的监视下，往渔船上搬运伤兵和尸体。

　　　　此外，最重要的事便是安排船伙计生火做饭。拜这些官军所赐，大家从早忙到现在还没吃上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官军的沙船上物资储备丰富，除几十斤腌肉，还有几大缸腌菜、泡菜，更妙的是刚刚发出来一箩筐豆芽来。

　　　　几日未吃素菜，在大家眼里，这可是好东西，沸汤略焯，姜醋和之，凉拌而食，爽口脆嫩。

　　　　再加上肉片汤炖腌菜、就地捞起来的海鲜杂拌，程风和扈三娘美美地吃了两大碗米饭。

　　　　吃完饭，自有人去收拾碗筷，此时伤兵和尸体已经搬运完毕。

　　　　程风蹲下身子，将杨队将口中破布取了，对他笑道：“杨队将委屈了。”

　　　　杨队将挤出笑容来，低眉顺眼，讨好地道：“不委屈！不委屈！”

　　　　“不委屈？那把你的嘴再堵上？”

　　　　“别别别！委屈！委屈！”杨队将顿时忙不迭地求饶，只差眼泪汪汪了。

　　　　程风笑嘻嘻地问道：“打了几日交道，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鄙人杨勇节……”杨队将一脸谦卑。

　　　　“好名字！有勇有节！令尊有眼光！”

第426章　辽国水师（）　
“多谢好汉夸奖！”杨勇节一张胖脸泛着油光，装出来的神情，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恭维又带着几分荣耀，仿佛得到了上官夸奖。

　　　　看他这样子，平日里也是善揣上意、迎奉讨好的老手，所以才能把这一套做得如此自然。

　　　　程风话锋一转，说起正事来，“我的安排估计你也听说了，现在伤兵和战死士卒的遗体都已运到了渔船上，一会儿你们就搭乘渔船返回登州吧。”

　　　　杨勇节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好！好！好！鄙人一切听从好汉吩咐！”

　　　　程风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还得委屈你一会儿！到最后才能把你坠到渔船上去。”说完，将沾满口水的破布重新塞回了他的嘴里。

　　　　刚刚起身，程风却听扈三娘惊道：“哥哥，你看！那是些什么人？”

　　　　他顺着扈三娘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艘船只正在疾驰，看样子，大船正在追击小船，从大船上不时有火箭射出，小船船身上已冒起了阵阵黑烟。

　　　　“是辽人！”一旁的吴顺水惊呼一声，“那面黑色的旗帜再明显不过了！”

　　　　程风作为狙击手，目力过人，他眯眼望去，依稀可以看见大船上飘扬着的那面大旗上有个“辽”字。

　　　　“驰近点看看！”

　　　　吴顺水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忙道：“我的程爷！这帮辽兵，咱们躲都来不及！离得远远的吧！”

　　　　程风笑了笑，宽慰他道：“没事！别忘了咱们现在不是打渔的了！而是堂堂宋国登州水师！宋辽乃兄弟之邦，并非敌对双方，料想他们不会找咱们不是。”

　　　　段朔道：“现在辽金交战，估摸着，辽人追击的是金人的商船。咱们两不相帮，从一旁望一眼便是，不甚打紧！”

　　　　“咱们的渔船咋办？”佟老者在一旁发问。

　　　　“派几名军士守着，等咱们前出，看看热闹回来再将剩下的军士赶渔船上去，现在还需要这些人划桨呢。”

　　　　吴顺水听了，只好哭丧个脸，去吩咐调整风帆、控制沙船直直朝两船追逐的海域驰去。

　　　　待行得近些，已经很清楚地看见那大船正是辽国军船，比宋军的沙船还要大出不少，足足有上下三层，前后各置一座拍竿，两侧共有木桨四十八支，估摸着能承载士卒两百多人。

　　　　奇怪的是，那小船见了宋船，竟然径直朝他们驰来。船上像刺猬一样，插满了箭矢，有两名汉子正操着水桶，往上浇水灭火。

　　　　吴顺水也看见了这一幕，赶紧过来道：“程好汉！这些金人该不会把咱们当成救兵了吧？！咱们是不是要避开些？”

　　　　程风无意因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与辽军结怨，自己也没这个实力，正要下令转向返航，却见小船船舱里钻出几人来。

　　　　为首的一人提刀厉声高呼：“俺乃登州兵马钤辖、武义大夫马政，速速救我！”

　　　　“登州兵马钤辖？！我去！这下尴尬了！一群不法之徒抢下军船却遇上宋官求救，救还是不救？”

　　　　程风当下有些拿捏不定，他一把扯起坐在甲板上的杨勇节，拔下他口中的破布，指着小船上喊话的人，疾声问道：“那人可是宋军官儿？”

　　　　杨勇节眯缝着眼睛瞅了一眼，神色惊疑，赶紧点点头，道：“正是登州马钤辖，鄙人的上官，好生奇怪，宋辽两国友睦，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怎的无端惹了辽兵？”

　　　　马政眼尖，竟然瞧见了杨勇节，高声道：“兀那队将，可是杨勇节？！”

　　　　杨勇节尴尬地笑了笑，不敢擅自答话，征询地瞧向程风。

　　　　程风也想从中打听点有用的东西来，笑道：“你如实应答吧，问问他咋回事。”

　　　　杨勇节习惯性地堆笑，喊道：“正是卑职，杨勇节见过马钤辖！您这是怎么了？辽兵为何追杀宋官呢？”

　　　　马政显然是焦急万分，跺着脚破口大骂：“别说些无用的屁话！快来救俺！来迟一步，俺拧下你的脑袋！”

　　　　杨勇节犹犹豫豫地道：“卑职…卑职也想啊！可这船被人劫了，现在卑职做不了主啊！”说完眼睛朝程风看去。

　　　　马政顿时暴怒，喝道：“胡说八道！军船怎会被人劫了？！你是见辽兵势大，畏战逼战、推诿不前吗？”

　　　　杨勇节哭丧个脸，道：“卑职无能，确实如此啊！”

　　　　这时，一只箭矢射来，从马政身后蹿出一名护卫来，一刀将箭枝凌空劈短，马政吓了一跳，缩脖子退回船舱，尤对杨勇节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快！相公快救救船上的那些人！”扈三娘忽然双手紧紧拽住程风的胳膊，泪流满面又一脸惊喜。

　　　　程风一脸疑惑，问道：“三郎，船上的人有你认识的？”

　　　　扈三娘含泪点点头，道：“我看见扈成了！刚才挥刀斩箭的那人就是他！”

　　　　“扈成？！事关重大，要真是大舅哥，那自己不能见死不救，不过免不了要开罪辽兵……”

　　　　此事关乎全船人的安危，所以程风半信半疑地问道：“这么远，不会看错吧？！”

　　　　“没错！从小到大、朝夕相处，我怎会认错？”扈三娘的话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好吧！既然大舅哥在那艘船上，也只能与辽兵正面硬刚了！”

　　　　程风苦笑一声，对吴顺水等人道：“上前接应，越过小船后向右转弯，横在辽军船前，遮护住小船上的人！”

　　　　吴顺水还未说话，杨勇节跳将起来，高声道：“好汉！不可啊！辽兵势大，不可力敌啊！咱们还是先撤吧！”

　　　　程风有些凌乱了，疑道：“小船上为首的不是你的上官吗？他还认出了你，怎么？你不愿意救他？那就怪了，反倒是我这个外人愿意做好人。”

　　　　杨勇节脸一红，嗫嚅道：“我…其实我是担心渔船上那些受伤的弟兄们，咱们要是拼完了，谁去接应他们啊？”

　　　　吴顺水见有空插话，急道：“我的好汉爷！你看看辽人的船，比咱们的船还要大，人还要多！咱们打不过人家！”

　　　　程风笑了笑，反问道：“之前这官船比你的渔船不大？上面的官军人数比咱们不多？这不也打赢了吗？不要怕！有我呢！”

第427章　海上对射（）　
吴顺水见程风此意已决，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拔足奔向桅杆，准备越过小船后将船身横过来。

　　　　段朔对程风是口服心服，大声嚷道：“咱们这船人的命都是程兄弟救的，让俺们干啥都认！好歹刚才还吃了一顿好饭！就算拼死了也值！说吧！让俺做什么？”

　　　　程风笑道：“莫要动不动说死！去把弓弩刀枪整备好了，随时准备应对辽人的进攻。”

　　　　段朔得令，赶紧带着几名参客计点、分发军械，程风挑了一张硬弩，抓了一把弩箭攥在手里。

　　　　佟公并未多说什么，带着几名伙计走到船舷边，放下几条绳梯，准备接应小船上的人。

　　　　辽军也发现了宋船的动向，许多士兵大声叫嚣着，挥舞着刀枪，大声叫骂，程风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从神情来看，无非是警告宋船不要多管闲事而已。

　　　　待宋船横过了船身，将小船遮护起来，顿时犹如捅了马蜂窝，“嗖嗖！”漫天的箭矢袭来，钉在沙船上“笃笃”有声。

　　　　程风一个箭步冲到杨勇节身边，拔出半锯小刀将他身上的绳索割断，笑道：

　　　　“杨队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辽兵攻上来谁也活不了。快！让你的人上来迎敌！我的人大都不会弓弩，让他们划桨去！”

　　　　杨勇节活动活动手脚，满腔的气恼，最终化为满脸的无奈，只得连滚带爬地奔向舱门。

　　　　他下到划桨室，冲着还蒙着鼓里的官军们喝道：“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上甲板迎敌！”

　　　　程风看着杨勇节的表情有些好笑，突然觉得自己有几分绑架的天赋，很顺利地又把官军与自己绑一块了。

　　　　沙船上，一时间陷入一阵忙乱，官军们奉命上来迎敌，船客们得令下去划桨。

　　　　船舷内侧，小船上九、十人顺着绳梯往上爬，船舷外侧，辽军的大船正在迅速靠近，箭矢不断射来。

　　　　最懵逼的还是当属沙船上的那些官军们，先是好端端的，队将突然被从天而降的贼子挟持，全船不得不降。

　　　　结果没过多久，队将就要带着大家伙和那群贼并肩作战，和辽人干起来了。。。。。。辽国不是友邦吗？

　　　　真闹不清，究竟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不过情势容不得他们多想，不断飞来的箭矢、逼近的敌舰，提醒着他们要赶紧反击。

　　　　这些官军们比起船客来还是要训练有素，纷纷取了弓弩，拉弦上箭，朝辽人对射过去。

　　　　从小船上来的人也主动加入战团，就连马政也取了张弓，倚靠着船舱，手里的箭连珠般地射出。

　　　　程风见了，对这个淡黄脸面、瘦高个儿的兵马钤辖印象大为改观。

　　　　本来以为有杨勇节这样贪生怕死、本事平庸的下属，其上官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这马政箭术娴熟，开得一手好硬弓。

　　　　刨去船工，官船上大概有四十多人使着弓弩朝辽人反击，这点阵势与辽人相比要弱上一半，但也迫使辽船不敢靠得太近。

　　　　程风头上扣了顶兜鍪，背靠着船舷，坐在地上，上好弩弦，便翻身半跪着，从木船女墙间射出一箭。

　　　　他的弩箭虽然射速比不过马政手里的弓，但他的弩箭奇准，每一箭出去，必定要中一人，而且所中之处往往都是头面部或者咽喉等要害处。隔得老远，也能听见辽人中间后的喝骂声和惨叫声！

　　　　马政在一旁瞧了，心中暗赞一声，这杂役从哪里寻来的！端得好射术！

　　　　他往往是在起身的一瞬间，便完成了瞄准、射击的动作，反应之敏锐、判断之准确，整个登州水军中都找不出这等老手！

　　　　如此，程风射倒七、八个辽人，也引起了辽人射手的注意，十几名射手瞪大了眼睛，瞄着他出没的女墙处，只要他一露头，便是一阵箭雨呼啸而至，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他开始在女墙下腾挪闪躲，射一箭换一个地方，如行云流水般射得对方猝不及防。

　　　　不久，辽人摸清了他出现的规律，更多的人盯着女墙上沿，程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笑，干脆用弩臂将头上的兜鍪顶起，吸引辽人攒射，也算是为大家伙吸引火力吧。

　　　　不多时，那顶兜鍪便被射得稀巴烂，上面穿了数十个窟窿眼。

　　　　程风坐在船舷下，百无聊赖地戏耍着辽人，看着不断有箭支朝兜鍪射来，心道：“这些辽人太好欺骗了吧，一顶兜鍪都可以借来不少箭。”

　　　　有他在这吸引火力，其他士卒们的压力大大减轻，战至于此，官军除了刚开始有两人中箭，再无新的伤亡发生。

　　　　他抽空瞥了一眼，只见扈三娘和扈成两人都侧身站在桅杆后，以此为屏障，引弓向辽人射击。

　　　　两人不时还说上几句话，估计这兄妹俩在说扈家庄破了后个人的际遇吧。

　　　　扈三娘应该是说到自己了，她脸上露出点羞红，扈成的目光不断朝自己看来，那脸上带着些笑意。

　　　　“看来大舅哥对自己还是比较满意啊！是啊！老子冒死救了他的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前世有传闻，我这大舅哥不是去延安府投西军去了吗？怎么到登州投军了？

　　　　这扈家的基因不错啊，这大舅哥也生得是一表人才，是个大帅哥，不知成亲与否。估计即便成亲了，嫂嫂也在乱军之中被杀了。。。这个莽李逵，可恨！

　　　　大舅哥的终身大事也得帮衬帮衬，帮他说一门亲事。。。

　　　　李云有个妹子，但好像生得有点丑，不行！不行！

　　　　穆弘有个侄女，曾经见过，长得不错，又是大户人家出身，与我这大舅哥倒是门当户对，回头可以说道说道去。。。。。。

　　　　马政。。。马政。。。这名字好熟悉啊。。。堂堂登州兵马钤辖，身着便服，还被辽兵追杀。。。这事有些蹊跷啊！难道。。。难道他是渡海去辽东与金国密盟吗？！

　　　　依稀记得史上所说的海上之盟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必定是辽国知晓了内情，派兵半道截杀密使，这样就说得通了。

　　　　不得不说他带的七八个人都是精悍之士，看来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老卒，有好几个人都是连射数箭都不带喘的！”

　　　　程风漫无边际地瞎想着，忽然见扈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惊恐之色，冲自己挥舞着手臂，大喊：“滚开！滚开！”

第428章　大杀器拍竿！（）　
“额。。。老子得罪你了吗？你妹子嫁给我后我也没委屈了她，除了没有满足她某些不可言说的需求。。。。。。”程风一脸懵然。

　　　　“哥哥！走开！走开！”他看向扈三娘，只见她也挥舞着手，面色苍白，神情焦急，冲自己厉声尖叫，原本伪装得好好的男声已经全然不见，已变成了尖利的女声。

　　　　“不是吧！三娘，你也让我走开？！友谊的小船怎么说翻就翻？！咱们这么长时间的革命情谊怎么这么经不起考验？！真后悔当初没睡了你！”

　　　　程风一头雾水，心里头还有些郁闷，这时却听马政喝道：“兀那汉子，拍竿！拍竿！”

　　　　“拍竿？！”程风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了，将手里的弩弓一扔，一个侧滚翻朝一旁滚过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块碌碡般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将程风原来所处的位置砸得稀烂，船舷仿佛被一头巨兽吞噬掉一块，露出参差不齐的木茬。

　　　　木屑横飞，溅射在他的脸上，感觉一阵阵刺痛。他一把将木渣子抹掉，盯着那骇人的缺口，可以想象，刚才要是自己没有及时躲过去，此时估计已经变成一滩肉泥了。

　　　　他心中一阵后怕，歇斯底里地大吼着：“CNM！CNM！”此时唯有愤怒才能战胜心中的恐惧。

　　　　辽船上爆出一阵欢呼声，好些弓手甚至都停止了射击，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这场好戏！

　　　　以宋军沙船上的军械装备和兵力配备，对于辽船拍竿的进攻完全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