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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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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间,若有一线高高的厚墙倾倒下来,砸中了谢桂贞的脖子,使她喉咙里涌出一片一片鲜鲜的血浆……被子酱湿了。谢桂贞眼帘半合,露出眼白,呼吸停止了。
“桂贞?桂贞?”刘椿古倏地立起来。“桂贞?……桂贞?桂贞!桂贞!桂……”
刘椿古雕塑那般突兀地哑然失声。
死寂。
门外传进嗒嗒嘀嘀的屋檐上掉落下来的雨声。
刘椿古妈端着熬好的热腾腾的药汤踏进来,一见床上的情景,惊骇得把手中的药汤泻在怀里,药汤流了一身。呆了片刻,她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叫来刘椿古老爸返进屋来。
刘椿古老爸望着床上的谢桂贞老泪纵横,一边道:“椿古,我不是说过,你没有福气摘这朵花,这花开不到我们家里!看看,她死得多苦,你也苦!”
刘椿古山洪爆发一般哭出来了,震颤着房子。他哭着然后躺在地上打起滚子来。
这个上午,刘椿古宛若绝命的哭声把爹爹坑全村的人都撼动了,一个个抬着头朝他家伸脖子张望,他们仿佛在等待谢桂贞再次走出屋门来,他们不相信她已经死去。一个年纪轻轻的媳妇怎的一下子就告别了这世道?她是多么文静的一个秀秀丽丽的媳妇。
她走路的脚步是悠柔悠柔的,好比怕踩死地上的蚂蚁。她手脚白净,很嫩很嫩,白菜梗子一样。她怕晒太阳,还怕捋裤腿,担心男人看她膝盖以上的肉。她洗衣服时不起劲,慢吞吞的,眼睛不看衣服,看着远远的山远远的树。那天她在山上碰着一条辣毛虫,把脚上的鞋都吓丢了,脚都划破了。听讲她还搞不清稻禾与卑草,下田拾卑草把稻禾拨到岸上。她那排牙齿生得真齐呀,怎能生得这么齐,没见过。她跟刘椿古结婚几年了,到头来还不见肚子,这是怎的回事啊,她是不会生孩子的媳妇吗?那一次去她家聊,她这懒婆正看着小说,看着看着没事地哭起来,问她哭什么,她讲是书上写的事情让她伤了心。有这样的事情?唉,这懒婆。有人传,她老公帮她洗脚。她说话时喉咙里就断了声,太细,太软。刘椿古这家伙有这么个老婆,太美了!卖掉烂屋壳没饭吃跟她睡一觉也值得。刘椿古走过好运行歪运了?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谢桂贞真的见鬼去了?刘椿古那老婆有体款,细声细气的,少有这样温顺的美人。她那脾气多好,多好。刘椿古没缘份配她,可她又是贵人命贱人身。她这人野,就是野。爹爹坑穷,容不得这么个妇人。她死啦?真的死啦?怎么死的?啊?吐血?吐血?吐什么血?
谢桂贞死去的当天中午,刘天金喊了几个人组成个埋葬队,把谢桂贞抬上了山岗。刘椿古家没给她放鞭炮,只砰烂了一只碗,唯有山林的涛声兴致勃勃地伴随着抬她的队伍。她需要宁静,她会由此感到欣喜。她不满意那出葬送行的唢呐,尖声刺耳。她终于离开了这爹爹坑,她走了,走向了宽阔的地方。那地方多可爱,她渴盼了那么长的时间,今天盼到了。她很激动,那压抑的心窝像温暖的清风吹拂下的原野。
那只对着台阶砰烂的是一只碗?
那只对着台阶砰烂的是一只碗?
那只碗是不是珍贵的?
送给我做礼物的?
那只碗,好端端的,刘椿古在她出门向他告别的时刻砰烂,狠狠地一砰,把手举得高高的。为什么要这样呢?是伤心?是愤恨?我的刘椿古啊,心肝椿古,我对不起你,白白在你家吃了这么多年饭,现在没给你留一样东西就走。你多想让我给你生一个儿子,可我不想生……,让我走,椿古,让我走。
抬着谢桂贞的队伍默默地走着。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章
66
村里的孩子们爬到高高的土坡上望着埋葬谢桂贞的队伍,打着哄:“嗬!嗬!嗬!嗬!嗬!”他们在无忧无虑地跳跃,犹如一群小兔子。
山上,鸟儿看见谢桂贞的到来,哑言,闭紧嘴唇,屏住呼吸。
傍晚,谢桂贞埋进了爹爹坑深深的山垇里。
刘椿古垂着头回到家里时,他爸妈坐在堂屋里闷着,菩萨样不动。
“爸,妈。”
“嗯。”
“我要去捶死刘福祥。”
“什么?你讲什么?”
“桂贞是他害死的,不筑路就不会有今天,大家都这么讲。那路差不多要筑进坑门来了,爹爹坑就犯事啦。爸,这口气我出给刘福祥看看!”
“人都死了,还出什么气?”
刘椿古像是没听见他老爸这话似的,一头钻进他自己房间里,坐在床边苦思冥想地盯着棉被上的血迹。屋子里此刻是这般空荡。他的眼睛在熟悉的东西上面来回地移动着。与谢桂贞共枕的日子消失了,而昨日与今日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天,一样的地。
他站了起来。窗外是一个多么好的傍晚,轻微的晚霞来到爹爹坑,爽朗地闪耀着,赐给周围所有的一切以快乐。他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他感到自己的四肢在不断膨胀,见到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以为沾上了谢桂贞的血。人去屋寥,他的影子显得很疲乏。他无言地在房间里四处张望,屋里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但找不回以往的感觉。
苍郁的山林眨着疲累的眼睛。
仿佛看见墙上有个影子在移动,他顿时转过身来,没有看到什么,是他自己的身影投在那里。
他看着他那身影,直到房门外走来一阵脚步声时,他才转了一下头。是他老母亲端进一碗吃的东西,黑暗中看不明是什么。
“吃吧,椿古,她走了就让她走吧,想开些。你还年轻,有了钱不愁找不到女人。吃吧,吃了就睡。这被子要拿开。”
她放下碗筷抱起沾血的被子出了。
他没有去动那碗筷。这时刻,他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个奇怪的念头,它一直在纠缠里着他:要找刘福祥算帐。是他把爹爹坑的灾殃降临在我身上,是他给我家带来了凶狠的恶魔!他得死!
他抓了一把斧头,迈开步,急速地往爹爹坑村外的工地而去。他脸上直淌着汗,浑身的毛孔在响亮地窜动,跳跃。
重重叠叠的山岭喘息着,伸展着长长的四肢,如新婚之夜初尝香甜的女子。树木柔和地躺在山岭的怀里,像一个吃奶的婴孩,紧紧抓着母亲丰满温暖的*。
树林之上的天空散飞着淡淡的彩霞般的光辉。没有鸟声,蛙声响彻峡谷。
苔藓从滑滑的石壁上、潮湿的林丛中飘出山泉那般的甘味,挟着春天的南风向他扑来,而他不顾及它们,捏在手里的那把斧头透着白色的光芒。
小溪缓缓流畅,闪动着钻石一样的眼睛。
黑暗中的野花晃着*的腰肢。
白色的斧头飘到了爹爹坑外筑路工地的营地上。
“刘福祥出来!刘福祥出来!刘福祥出来!”
“谁?你是谁?谁呀?”
“你的爷!喊刘福祥出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爷!”
“揍他!”
……
“啊——啊——!”一个人倒下去了,砍去了头颅,脖子喷着血花。
“啊——啊——!”又一个人倒下去,丢了脑盖。
“谁还要顶死来的!谁还要顶死来的?”
刘椿古两下砍下两个前来堵他去路的小伙子。这时从营棚里闻声赶出很多人,都畏缩地躲着他。
“刘福祥哪里去了?”
“他不在,他去……乡政府没回来。”
“那你们队长呢?”
“队长也……也去了。”
刘椿古一听,发狂地狼那样嚎叫着挥起斧头。那斧头不是白色的了,是鲜红鲜红的,已经染满血水。
“你们统统给我出来,给我滚!滚出这块地方,你们这些野种!野卵屎!滚!滚!你们再要筑下去我一个个砍净!一毛不溜!滚!”
营棚里睡着的人们急忙地穿了衣服走出来。刘椿古搜出衣兜里的打火机燃着了一只棚子内的床帐。那床帐立即燃烧起来,棚子一会便升腾起气势汹汹的大火。有一个人忽然冲过去抱住他,企图夺下他手中的斧头。刘椿古奋力一挣把那人甩在地下,劈了两斧,劈在那人腰背上,那人哼叫两声就没再哼了,血染湿了腰背。那人翻滚了一会,停止了呼吸。刘椿古钻进一个个棚里燃着火……
营地上的夜空红丹丹的,猛烈的火焰向天空游去,工人们的脸映得烧熟了的铁皮一样红。他们悻悻地退立在营地旁,每一个人都如树墩钉在那里,你看他,我看你,谁也不敢再次去制止刘椿古,或将他压倒地下,或将他捆起来。
火柱中间浮着大块大块的灰烬,像蝴蝶翩翩地飞落在他们的肩上、脸上、头上,痒痒的。痒得他们的手脚颤抖着,如被刘椿古的那把斧头砍着。他们咬牙切齿地望着前面营地上那刘椿古的身影,他还在那里奔着,把火点到别的棚子里去。
刘德凤拼命地跑到他们那棚子里去撸出棉被之类的东西,从刘椿古看不见的地方钻入了旁边的林子里。她想走得离营地远一些免得万一……走过一片林子,她听到了林里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在往这边急急传来。刘德凤停住脚听着。
“白雪林,你等等!”
“快!青青,营地不知出什么事啦,烧起这么大的火!快,快呀,青青!”
“白雪林,我们别让人看见了,我们分开走吧,分两个地方走。”
刘德凤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她明白了这一切。但刘德凤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泄露这一隐私的。
白雪林和刘青青的身影从她旁边跳过去。
刘德凤惊诧了一会,他们的脚步声早已消失了。
白雪平和刘青青这天晚上趁着刘福祥和工程队长去了乡政府,两人在一个树林草窝里爽快了一回……那猎犬般敏感的矮仔看着他们进了树林,蹑手蹑脚跟了过去,跟了半天没跟着,现在还在树林里打圈寻觅着。矮仔以为白雪林和刘青青肯定是跑远了,于是就凭着自己的感觉摸到了深深的林子里去。这时候,他爬得累极了,回头往营地那边一看,营地上出现一片火光。营地里到底有了什么事情呢?好,好啦!就到这里吧,不想捞那便宜了,回去吧!白雪林刘青青这回高明多了……
矮仔回到营地时一看,两只脚软坐在地上。他吓懵了,不知道营地上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他从低暗的角落里蹭出来,落魂失魂的人们不知道他离开过这营地,白雪林这时候在那里与人们同样木头木脑,望着营地上仍闪着火星的灰烬。刘青青在被刘椿古砍倒的三具尸体旁怵怵的盯着。她在想些什么呢?
刘椿古走了,已经进了爹爹坑。
67
他踏进家门时天都差不多要亮了。他看见他家里聚着刘天金、刘继仁、刘竹茂等一些人。他爸妈见他回来了惊心地拍着快要停息的胸脯。“椿古,你干什么去了?”
刘天金盯了一眼刘椿古手里的斧头,呼吸紧张:“我们到处找你,你去了哪里?”
“去砍刘福祥的脑壳没砍着!”
大家吓了一大跳。刘椿古接着粗气地骂了起来:“刘福祥非死不可!我要拿他的头祭祖宗!他跑到乡政府去了,不在那里!我烧了那些孙子的窝!一个不留!”
“你斧头上有血?”他爸刹地呐喊起来。
“我砍了几个孙子!”
“死了?”
“死了!”
刘椿古爸妈骇然失声。
刘天金、刘继仁和刘竹茂他们慌恐地一时静了下来。
片刻,刘天金说:“大家都不要怕,椿古,你明天开始躲进山里去,免得被人家带出去,一定要藏起来,二宝大叔会帮我们想办法的,不要怕,一定不要怕。”
刘继仁低低地对刘天金说:“二宝大叔说过了呀,出了人命不好办……”
“是啊,是这样说过。”
刘竹茂附和地咕了一句。
“一到棘手的时候就想起脑壳来了?”
“我吗,老兄?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
刘继仁有点不服气。
刘竹茂做作地打了个咳嗽。
“不是说你一个人。”刘天金喋喋不休地嚷着。“我是提醒大家。嗯,好,好,非常好,现在就能看出大家的心。椿古是没错的,没错的,是刘福祥他们有罪,是他触犯了爹爹坑的风水。桂贞的死是有原因的,原因就在于此。椿古是因为太激动了才这样干,也干得对,干得对,为爹爹坑的人出了一口气!为桂贞伸了冤!但椿古这样干了,这是要脑壳的事,我们要把椿古藏起来,保护起来,否则椿古就得吃‘老虎豆’,哪个愿意看着兄弟遭枪毙?哪个愿意?”
刘天金的那双眼珠要蹦出来似的,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孔上来了。大都被窒息似地停止了呼吸。刘椿古被刘天金这番话感动了,热泪盈眶。
刘椿古爸妈坐在椅子里硬梆梆的没了知觉。
刘椿古也是在这瞬间清醒了。他似乎立即感到胸脯上裂开了黑黑的淌血的几个弹孔。
“爸……妈……”
刘椿古跪下爸妈的脚边。
夜风从屋栋上唏唏啦啦吹过。依照刘天金的要求,刘椿古天一亮就跑进了爹爹坑的山旮旯里。这天上午,县公安局的四个人赶进了爹爹坑来捉拿刘椿古,他们得知刘椿古逃了,只好对刘椿古爸妈做开导工作。
“叫你儿子回来吧,政府会从宽处理的,要逃也逃不了,抗拒从严。两位老人家晓得这个道理啵?”
刘椿古爸妈泪流满面。
“我儿子会判死刑吗?会枪毙吗?”
刘椿古老母亲说:“求求当头的原谅我的儿子吧!不要枪毙啊……”
“我们不是当头的,是执行任务的,要是我们当了头一定原谅你儿子。去吧,叫你儿子回来,越快越好。”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要是不判死刑,不枪毙,我们一定去叫,去叫他回来……”刘椿古那老母亲泣不成声地哀求着。
“去吧,老人家,你们知道你们儿子在哪个地方,去叫他回来。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跟我们出去就行了。”
有个人嚷道:“别怕,不会判死刑,也不会枪毙的,放心。”
“好啊,好啊,不会判死刑,不枪毙就好,我们就去喊他回来,你们在这里等着……”
刘椿古爸妈跪下来向他们磕了磕头,然后就出门往山上去了。
歪歪倒倒的丛林小径蜿蜒交错。
泉声淙淙。
树在喘息。
巍巍的山峰凸凸地耸向天空。进了树林,头顶的天空看不见,枯朽的陈木躺在地上,表面完好,脚踏上去却是一堆酥泥。枯枝烂叶铺得厚厚的,脖子粗的青藤缠绕着石岩和树背,仿佛是一个打着呵欠的老人。一片萧瑟,神秘莫测。所有的树木呈现出一种难以辩别的沉色,树叶都是一个无异的模样。阳光照射不进来,冷油油的。
68
挖机、推土机从他们身边爬过,往山外慢腾腾的哧哧而去。
刘福祥盯着远去的工程队工人和空荡的工地,神情显得比病人还要惧怕。他握紧的拳头似乎在撕裂着什么。血往头顶涌,要溅出来的感觉。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有什么东西堵塞着他的胸膛。
挖机、推土机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工程队长莫名地望了望远近的山影,默然地陷入了沉思。
陈春林、郭大平、刘青青在旁边闷着。刘德凤单独坐在一个地方。
几十米远的山道上边,一连排着三座凸起的小土坵,那是前几天夜里叫刘椿古劈死的那三个人的坟地。坟边插满了翠绿的树枝和花朵。
陈春林深深地吸了口气。
刘福祥还在那里望着什么。
“陈书记,刘主任,我们走了。福祥,不,刘主任,如果我们再不这样决定,我们的工程队很快就会垮了,损失太大。”
“你们提前要走,这不是你们的过错,你们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们要走,是我们爹爹坑的人迫着的。”刘福祥直声直气地对工程队长说。刘福祥这时感到有一群老鹰在围着他的遗体啄食。他感到了疼痛。他的遗体没有腐烂,还有鲜血。这条路哪年哪月才能筑进爹爹坑去?。
陈春林一言不吭,心情很复杂。
“只要我刘福祥活着,我就要把路筑进去,改变爹爹坑的现状。”
“福祥,难啊,前两天县委书记给我来了个电话。”
“什么电话?”
“昨天本想告诉你,又怕刺伤你,现在不得不要告诉你,刘二宝很关心这件事,特意托县委书记转告我。”陈春林说这话时逐句逐句停顿了一下。
“说个底。”
“这条路不能筑。县委书记的意思也就是刘二宝的意思。”
“放他的屁。”刘福祥重重地哼了一声。“这样的家伙还当着市委书记?还能高高在上?你看看他,平时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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