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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们-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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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立即跟着变慢了的调子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缓慢的脚步不觉地一致了。在节拍改得随意而自然、但仍充满了幸福和信心的基调中,百感交集的吴玉兰,渐渐又恢复了走向美好明天、走向明媚天堂的感觉。她想,现在暂且分离,将来如果真的好了,一定要帮助这些曾相濡以沫的可怜姐妹们……

  在快乐的歌声里,大家抹干了泪水。刚才挨叱骂的丫头,虽然没参加合唱,但也平静地采集起了路旁的小野花。

  那不知名的小花太可怜了,浅草中,星星点点地,只有指甲盖大小,雪一样洁白,常被行人和牛羊的泥脚践踏。 

  清脆悠扬的歌声飘向四方。远处水田里,正弯腰忙着插秧的男女生产队社员们,纷纷立起身,清瘦地伫立在水中,惊羡地举手眺望这帮幸福的“女兵”,敬佩这些不顾性命地操心着国家大事的城市美女们。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九章
二 十 九   悟

  黄成从下汽车踏上家乡土地的那一瞬间起,就作好了束手就擒的准备。

  他衣兜里揣着助教大哥给的“护身符”,成天惴惴不安地呆在家里。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除了陈三娘和几个邻居老太太偶尔来陪母亲高兴高兴、说几句吉利话外,没谁来打扰黄成的坐卧不安。

  他曾想去交助教给他的“护身符”,后又作罢了,因他既怀疑它的效力,更觉得去主动投书很有点二次投降的卑贱。信中把他鼓吹成接受了深刻教训而有了正确认识的人,他内心很不以为然。

  信中所谓的正确认识,显然就是联派观点。他觉得助教这人有点书呆子气地主观,因为现在他确确实实地什么观点也没有了,说他是哪派都近乎嘲弄。他不知道自己才是个地道的蠢货:助教如此夸他,只是为了保护他。

  离开天安门广场后,黄成脑子里奇怪地变成了一片空白,与六六年秋天离开北京时的豪情满怀相比,完全成了两极端,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极其渺小。

  见骨瘦如柴、但全身完好的儿子回来了,母亲高兴得脚下生风,开头那几天,草鞋都暂且不打了,成天进进出出忙碌,精心地筹办一日三餐,猪肉或鸡鱼,是对儿子每顿必有奉献(不知她去哪儿买的肉票,也不知要为儿子奉献到哪一年),而且烹饪方法顿顿力图翻新,尽力给儿子补养身体。

  她不敢对儿子问长问短,更不敢过问儿子今后的打算,生怕又把儿子惹烦了,只是惟恐节俭地大肆挥霍着这两三年积攒下的微薄积蓄。她认为;这点钱本来就是儿子没在家吃饭而省下的;现在终于有机会仍旧花在儿子身上了。她好象要哺养儿子一辈子。

  儿子没心思回生产队,母亲高兴,她盲目地希望儿子不再去那遥远的乡下当农民,更不要再*了,窃望儿子将来就在城里找点零工干过日子,城里不少没工作的人,不就是干零工一辈子供家养口的么。她还打算,末了再去借点钱添上,给儿子制一套新衣裳。

  平安地过了两个月,黄成开始在街上露面了,有时是买菜,有时是看街边的大字报解闷。群专部的人碰见他,或者老远就移开目光,或者假装无意地略微绕道,或者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他回来后不久,林场的“毛泽东思想学习班”,便转移到林场总场附近的一个镇上去了,而且又严管起来,所以,那些泸州知青他一个也没碰见,这倒也省了一些嫌疑和麻烦。

  在街上敢于和他打招呼或聊上几句的,几乎全是与他个人私交较好的、联派的同学,而且多半是从生产队偶然回来的,大家都上山下乡了,没什么派性成见了。

  黄成碰见过一次吴玉兰的父亲。那永远善意谦笑着的老人,迎面看见黄成后,高兴得眼睛一亮,更明亮和气地微笑着,停步等候黄成。

  老人想从黄成口中打听点女儿的消息,他以为黄成刚从外面回来,或许能知道一点女儿的情况。

  女儿每个月按时来一封信,总说一切很好要爸妈放心,具体咋个好法却很少写。

  这次已一个多月了,女儿还没来信,他很着急,担心有什么事。

  黄成佯装淡漠地转过脸,没看见似的走过去了,面对陈营长的这个“老丈人”,不知该怎么应对,更不知他要干什么,索性敬而远之。

  黄成在城里已孤寂地熬了两个多月,越来越烦闷。他惊奇地发现:一个人真正的家,原来竟是他的户口和要赖以糊口谋生的所在地,否则,哪怕是在自己从小长大的环境里,哪怕在亲人身边,时间长了,心里也没根没底。

  可是他又不想回生产队。经过这段时间的风雨后,把青春献给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热情和志向,已于不觉中消失殆尽,而且,他直觉得群专部在放长线钓大鱼,在等待自己的可疑举动,说不定出城就要被抓,那就更麻烦了。

  但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己是被捆绑抓出来的,回生产队去已没脸面了。

  他开始后悔:不该听助教的话赶回来,应该到前线去,今后和红派大队人马一块儿光彩地打回来,就不至于没脸面回生产队去了。

  家里呆不住,又不敢太自由地在街上闲逛,象从前那样在邮电局的报栏前打发时光么,也太抛头露面了,于是,他相中了新华书店。

  经过“破四旧”的提炼以后,书店里书,是非常地精华了,只有马、恩、列、斯、毛的伟大著作,《红灯记》、《沙家浜》、《红色娘子军》等京剧样板戏的剧本,《赤足医生手册》,《稻田养鱼法》等等。

  这就太好了,使卖书的和买书的都很安全,不买只看的人便更没危险,所以,在书店里,只要有字的东西,黄成都看,去努力理解,去消磨时光。

  为防群专部突然收线抓他,他不仅随身带着助教的信,在店内还尽量离门口远一点,以便有个思想准备和有时间表示配合,少受皮肉之苦。

  那天上午,书店里,在最靠里的书架前,他费劲地理解着《联共布党史》﹙苏联共产党布尔什维克党史﹚,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店员,正坐在柜台里的办公桌旁,边磕着葵瓜子,边小声地聊天,八、九个逛书店的人,在店里四处翻书浏览。

  忽然,店门外大街上热闹起来,有人奔跑着喊:“来了来了!”

  除了黄成,店内的人全纷纷往外跑,口里也跟着喊:“来了,来了!”

  原来,所有正常公民都知道今天要枪毙犯人,不知怎么搞的,就黄成这个半正常公民不知道。黄成莫名其妙,他拿着书,很有自知之明地只走到门口,连门槛也不越过,仅在人们身后踮起脚尖往远探望。书店门正处丁字街口的拐角上,且比街面高出三级台阶,在此眺望倒也方便。

  在人们的拥戴下,远处缓缓开来三辆无篷的解放牌汽车,车上的高音喇叭断断续续呼着口号。随着汽车的前来,“坚决*一切反革命分子—!”“巩固无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胜利万岁—!”等口号越来越响亮。

  刚才,在广场上开了个公判大会。现在车旁的追随者和街边的期盼者,不少是由各单位组织到广场上去助威或接受教育的,他们觉得不过瘾,大会结束后,又抄近路赶到大街上来看犯人被游街了,兴奋得像过节。

  仔细望去,好象各辆车上大有区别:第一辆是高音喇叭和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第二辆上,是被群专部背枪英雄们揪着的犯人们,他们是满街革命群众翘首盼望的主角;第三辆车上,又是持枪的解放军,仿佛还有穿警服的公安局的人。

  渐渐地,中间那辆车上众多的犯人越来越清晰了: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坏蛋们,前面三个、这侧四个,那侧有几个看不见。

  能看见的这七个,全是男性、白亮的光头。大概是不准他们学阿Q临刑时那样唱“二十年后又是一个”的戏文,更怕他们象我们的革命先烈们就义时那样呼口号﹙那我们岂不就同旧政权一样傻子了﹚,便给他们每人嘴里都塞进了布团,并用和织毛衣针一样粗细的铅丝勒住,在脑后拧紧,这样,他们就做梦也别想象牲畜们临死前那样,可恶地发出点哼哼,当前坚如磐石的新生红色政权,也就能在寂静中稳如泰山了。

  有人可能会对此高招有意见,这种爱放屁的家伙是不知足——

  怀疑*的张志新“出身音乐世家,参加过志愿军,读过大学,25岁入党,省委宣传部的干事,形象又是那么完美”的女人,而且还是没有观众或听众的秘密枪毙,不仅临刑前早早就被索性割断了喉管,怕她呼反动口号,而且还在“被枪毙的前一个晚上,4月初,东北的天还很冷,犯人都还穿着棉衣棉裤。张志新提出要解手,看押她的犯人去请示管理员,得到的回答是:‘让她尿在裤子里。’”

  堂堂的国家主席刘少奇,被搞死时,名字都丢了,是“刘卫黄;职业:无业”。

  全球知名的彭德怀大将军,惨死时,连姓也彻底完了,成了“王川”!

  这几个完全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确有罪过、胸前尚拥有姓名权的小跳蚤,受的待遇够不错了。

  车上的每个犯人,身后都有两个群专部的武士抓推着,扯着他脑后的铅丝结,使他紧贴在车厢板上面对观众,让他惨白的面孔抬起,瞪着大眼让革命群众辨识和唾弃。他们胸前的白牌子,悬挂在厢板外,各自竟有半张方桌大,上面用黑墨汁写着他们的姓名和罪名。站在前头的三个,不仅姓名上被可怕地打了大红叉,还极富耸动性地仿了古,颈后衣领里插上了长长的死囚标。

  黄成疑心自己看花了眼——三个背上装饰着囚标的人中,右边那两个穿蓝色衣裳的人不认识,而左边的这一位,竟是汪三!胸前牌子上也分明无误地写着:

  “毁我长城的反革命杀人犯、现行反革命—汪益民!”

  汪益民即是汪三!狡猾的老右派,给他儿子取了这样一个迷惑人的名字。

  汪三同其他犯人一样,嘴和腮帮上勒着三道铅丝,保证了口中的布团不会脱落。由于他的头被拉得过分昂扬,加之在数丈之外,黄成没法看清他那不可名状的眼神,只见阳光下,他痛苦的脸上闪亮着汗,身上肮脏的白衬衣,已被汗水浸湿得贴肉。天气实在闷热。

  车到之处,人们都不再出声,静静地享用这刺激人的场景,接受着生动的阶级斗争教育。

  在这人人都要争当革命人的“大革命”年头里,这种教育的效果很好。

  只有真正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才会有这应得的下场,要遗臭万年,而且,至亲们的生计和前途,也要顿受影响,这种对亲人牵肠挂肚的惨痛和恐惧,往往更胜过了对自己的悲哀。再加之临刑前的人格践踏和肉体摧残,比如象关猪狗般的食宿待遇,供看守或其他犯人们随时消遣、发泄的殴打,割断他们用来放毒的喉管等等,如此种种大快人心的处置,使死刑对其本人和旁人的威慑力,就有了保障了。

  黄成猛然想起了助教的谬论,想起了所谓的人的可怕。

  他脸色发黄,万没想到汪三会在车上,而且转眼就要被枪决了。这分明是一起冤案,冤案中正反两端的人物,奇迹般的就是自己和汪三!

  黄成想:汪三虽然可恶,但不至于该上刑场。看来助教说有人要判他死刑的话,是真的了。

  ……当初自己所谓的正义冲动,害了汪三,也害了自己,使自己的囹圄之灾如鬼魂缠身。如果那时自己不去作徒劳的干预,汪三就不会跳出来打自己,就不会有他后来和眼前的这一切,自己也不会遭到如此多的磨难,更重要的是,吴玉兰也可能不会同自己分手。

  其实,无论是自己是汪三还是吴玉兰,都左右不了“探子”的命运,在这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大漩般的岁月里,能左右自己的命运就不错了。

  车队带着围观的人群远去了,两个店员和逛书店的人陆续回店,有人手中还拿着刚才忘了放下的书。大家对触目惊心的场面十分满意,议论纷纷亢奋不已。

  对汪三出现在车上感到意外的,不止黄成一人,好几人都感到惊讶。

  那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店员,高兴大家的惊讶,因为她知道其中底细。

  她心宽体胖,在家中排行老三,人们都叫她“何三妹”或“胖三妹”。数年前,她没考上初中,没当成中学生,所以不属于上山下乡的动员对象,去年便被招进书店,当上了神气的国家职工。

  刚才,她不仅挤到车前看了个满意,而且还与车队同步前行了一段,现在,她右手用花手绢擦着脸上和白脖子里的汗,左手猛扇着一本《样板戏选段》,对着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店员,用不必要的大声介绍汪三的落网:

  “你晓得他龟儿子咋个遭抓的吗?他正从老林头下来,手头还提着个小口袋儿,一看到群专部去的人,就欢喜球了,说:‘来啦?我自己都要回来了。’口袋儿都不要球了,甩到路坎底下,伸手让人捆他。”

  与她相熟的顾客问她:“他欢喜啥子哦?”

  “欢喜啥子?狗日的说他过不起‘白毛男’的日子!”

  “口袋儿没拣起来看看?里头是啥子?”

  “两个小天麻,侬大!”活泼的胖姑娘,高举起握花手绢的右手,将白嫩的小手指跷起,好象兰花指,可爱地转了转。

  男店员奇怪:“咋个晓得他钻到那儿去了?听说那儿从成都出去、还有好远咧。”

  好气色的年轻女店员扇着薄书,昂首把时髦而有香味的短发往后一掠甩,目光斜扫了一下店内的听众们。手拿书本的听众们正专注地竖耳等候着她。在这儿,大概确实只有她,才知道这一阶级斗争大事的内幕,因为群专部里飞兵前去捉拿汪三的五人小组副组长,就是她家的好邻居。她轻蔑地哼了一声,似乎有点气愤:

  “咋个晓得?他表弟不写信过来,这边咋个晓得?还是他妈的亲表弟!”

  不料在书店逛客中,也有知情而可炫耀者,一个三十多岁,虽瘦小但精悍的男子发言了:

  “不—对,不是表弟,那是他表哥。听说他表哥家庭成分也恼火,是地主。”逛客强调了这重要之处,“他叫汪三和他一块儿去公社报临时户口,汪三啥子证明都没得,不去。他表哥哪敢惹哟,拖了一段时间,肯定养不起了,才想起给这边县革委写信过来打听的。其实看他那个逃荒要饭的样子就不正常,当时就该报告当地告政府。”

  胖姑娘很反感自己的新闻专利受到了侵犯,她瞟了几眼那位颇有阶级立场、正洋洋得意的人物,见他身上是较脏旧的蓝布中山装,黑步鞋头上的小洞,已露出了白亮的大脚指甲,不过就是个还没得志的小资产阶级臭知识分子,顶多象个拮据而自信的农村小学教师,便坐到桌旁,边开始磕瓜子,边冷冷地大声说:

  “表哥?怕还有表嫂哟!组织上都没球调查,他妈的地主狗崽子,就写球些信来调查起表哥了,他还搞正了,呸!”她大声地吐了一下瓜子壳,“汪三这龟儿子,从头到尾就没碰上过好人,是人是鬼都要踩一脚,哼!”说完,她快速地抹收起桌上的瓜子壳,走到店门口,用力将它们鄙夷地抛掷出去。

  短小精悍的破步鞋逛客停住了翻书,执拗的脸上有了愤怒的红色,他急切地思忖着反击的措词。

  听了姑娘的讥骂,黄成的脸也发热了,他继续看着手中的书,装着没在意或没听懂。

  有人旁边窃笑。

  男店员观察着,他边用鸡毛掸子拂扫玻璃柜台,边打趣:

  “唉,三妹妹,个个都象你家表哥对你那样噻,那就好了哟﹏”最后的“哟”,摇曳得十分地庆贺和快活。

  “放你妈的狗臭屁!”女店员头也不回地骂他,但听不出怒气,相反,还有点得意和释然,她已出了气了。

  有几人出声笑了,大家又开始高兴地往下聊。

  黄成一页又一页地慢慢翻着书,耳朵却竖得直直的。没人愿再提及引起了不愉快争议的汪三,大家谈起了了另外两个死囚:

  那二人系父子俩,是乡下某小镇上的两个裁缝。他俩很关心国家大事,两年前,在小镇上组织了一个 “红心党”,要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全“党”成员也就十来个人。

  这个所谓的党,原来是红派在该镇上的一个下属群众组织,红派得势时,还参与着掌了几天镇上的大权,后来红派武装被打出去成了反革命了,它自然也就成了残存在县内的反革命余孽了。

  要命的是,他们不仅还继续活动,偷偷地贴反对新生红色政权的反动标语,而且过分操心天下大事,远远地离了谱:

  有一天,父子俩把镇上一位昔日的算命先生悄悄请到家中,给新生红色政权算命,看它还能撑几天。那搞了半辈子迷信活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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