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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们-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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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他们其实比在林场还舒服。有时候晚上都请假出来,在酒馆里划拳,右手打着石膏,左手在那儿比画,撑拐杖的,也围着桌子在那儿乱跳,那帮子人!”

  面对黄成,一谈到家乡,助教就总要想起黄成那可怜的母亲,想起那卑微坚韧和慈祥忙碌的身影。他忽然觉得:作为儿子,黄成这个人也够可怕的了!

  他沉吟着,对儿时的“麾下”说:

  “林场那些人都没事了,你可以抓紧时间回去。听你那些同学说,自从上山下乡,你就没回过一次家,信也不写,连春节都没一张条子,有点过分。这不影响你干革命嘛。”

  黄成脸上火辣辣的,心中又生起了对母亲的气愤。这些年,母亲在拿自己没办法了时,常将家中的矛盾,向一些她以为能影响黄成的人说,而一切人又全同情她,弄得黄成满腔怒火。出于忤逆的天性,黄成猜测,这次助教回去,肯定又听她说了些什么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悻悻地回答:

  “回去也回不了家,群专部等着我的。”

  助教的语调坚定起来:“那就看你自己咋个办了。跟你在火车站的事一样,老老实实开诚布公反而没事。这样吧,我给李副主任写封信,你带回去。”他说的李副主任,即是他那位已当上了派革委副主任的老同学,一个正在县里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黄成立即同意了老大哥的安排。

  他不是听从了老大哥的说教,而是怕得不着老大哥尽量多的钱和粮票(没有它可不行)。他虽然对人有点慷慨,但更喜欢慷慨地享用亲人朋友的血汗,对他越好,他越狮子大开口,越心安理得,还自尊心强,不能忍受拒绝。这个只会应变不会反省的家伙看出来了,如果坚持要去前线,助教便不会管他。

  而且,真的去前线也不是那么轻松:一是有躲避吴玉兰的尴尬,二是自己在县里主持过联派的“立新功”大会,绝对不好解释的。前线都是本县人,知根知底消息灵通,不象林场泸州知青好欺骗。

  助教对黄成的意外听话颇感动,仿佛又见到了童年时的那个光屁股小弟弟。怀着旧时的那份温馨,他带着黄成玩了两天省城,使黄成遂了小时候唱的:“胖娃胖嘟嘟,跟着老汉(爸爸)上成都,成都又好耍,萝卜炖嘎嘎 (肉)。” 儿歌中的夙愿。黄成儿时常常惆怅:老汉到远处找钱去了,自己啥子时候才能上成都。

  那时他全然没有想到,身边所有老汉在家的小朋友们,也没一个去过成都的。相反,他们反而羡慕自己家里有个好玩的木头机器,常在自己的安排下,围着那机器参观各种草鞋的诞生。

  几天后,黄成突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回了县。县革委和群专部大吃一惊,他们觉得,黄成肯定是有恃无恐。

  他们一面暗中监视黄成,准备应付他可能来头不小的一击(例如将中央给他的批示抄贴到大街上去),一面惴惴地等待着,看上面是否会传达下来有关黄成的麻烦指示。

  不料一等就是一、两个月。不知什么原因,黄成既不回生产队,赖在城里也没什么举动,上头也不下达任何有关他的通知。

  县革委最后想好了:就算来个什么通知,也是山高皇帝远,顶多由群专部叫公社给他补贴点工分了事,“赔礼道歉”都不用,因为没谁把他打成反革命。他公开主持了全县联派的“立新功”大会,早就被团结过来当了革命派了,他写下的那两大摞反戈材料,完全可以雄辩地自我证明这一点。

  如果他不吃这一套,便将那两摞材料给他抄贴到街上去,让广大革命群众看看,他究竟属于哪一派,是个啥子人!

  黄成真的不知是个什么人了:联派如此地提防他,而红派么,则更是十分地疏远了。

  在县内度日如年的红派人物们,在街上与黄成相遇了,连招呼也不敢打,一旦看见就转开了目光,更别说同他联络联络、搞点什么活动了。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红派流亡队伍,固然有情报来源及时地知道县内的动态,但他们早已把黄成看成了一个叛徒、一条不可打交道的小变色龙、一只不值得同情的丧家犬,丝毫没将他的情况放心上,他们在异乡径自过着自己的自由生活。

第二十八章
二 十 八   一  步  登  天

  天下不知哪儿才有真正的自由,在非常自在的红派流亡队伍里,生活中依然充满了磕碰。

  去年,汪秀梅接到调令后,人们以为她会不放松陈营长,没想到,这只政治上的惊弓之鸟,当即就收拾东西准备去团部。

  *初期,在当局的安排下,她出众地戴上了红卫兵和红小兵们送来的尖尖帽,在小镇上当了近半年的牛鬼蛇神“领袖”,只差没自杀;“二月镇反”后,又成替罪羊被抛出去当了“胖左派”,在全县人人喊打,而且真的挨了打,她已深入骨髓地领教够了丧失政治生命的滋味。

  没有了政治生命,就没有了前途、尊严和自由,甚至可能就没有了工作、朋友和亲情、乃至衣食住行和性命,更别说和这个陈某的所谓爱情了。

  这种政治上的消灭打击,比法律的判决精巧方便多了。比如仅拿夺取性命来说,就有借刀杀人佯装不知、群众失手法不治众、畏罪自杀、病死狱中等等好招数。这两、三年,汪秀梅全都心有余悸地耳闻目睹过了的。

  听说在各县市的头头大会上,专区领导上纲上线地批评了男女关系问题,她顿时感到浑身发凉,又一次有了灭顶之灾的恐惧,而且同床异梦的成天吵闹也实在要人的命,她当机立断:立即离开这条不可靠的烂“沉(陈)船”——这家伙毕竟是有老婆没真正离婚的!

  营部准备派人送她,而且要象征性地开个小欢送会,陈营长借口外出回避,由营教导员出面张罗和主持。

  流亡“政府”的日子实在有点艰难,多处奔波,好不容易搞来了三斤好块糖,半筲箕炒葵花籽和盐花生,还有十几斤橘子。就营部除陈营长外的几个人;加上两个能抽身来的连长列席,够丰盛的了。

  大家拼上两张方桌,刚要用桶泡茶,三个与汪秀梅相好的后勤姑娘,慢条斯理地前来报告说:汪秀梅已经背着一个挎包走了,被盖卷等较大的行李还留在医疗室,托她们请营部派人给她送去。

  正在安放桌椅的两个警卫战士要立即去追劝,教导员摆摆手制止了。

  教导员亲自去医疗室看了回来,凝视着桌上那包还没打开的珍贵糖块,猛吸着旱烟袋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叫那两个警卫战士拿报纸包上糖果包,赶紧给汪秀梅追着送去,并命令一定要完成任务,路上不准少一块!必须说明是他教导员代表大家给的。

  看着两个战士飞奔而去,在场的人都有点歉疚和羞愧:不知道是自己把人家撵走了,还是人家把自己看穿了。

  汪秀梅不仅离开了陈营长,还打算一旦回县后,就要设法调离这个县,哪怕不回成都,去成都附近的农村乡镇医院也行,一定要永远离开这些人,离开这段历史。

  从此她有了个女人少有的习惯,喜欢在心底里琢磨人生了。她冷眼观看世上的因果报应,觉得老天常有些疏忽和不公平,但又天意不可违抗,脾气也随和起来。

  陈营长似乎也看破红尘了。

  老婆当年的“大义灭亲”,至今令他恨之入骨;汪秀梅意外的爽快离开,使他顿感了解脱和轻松,尽管也意外地有了点莫名的惆怅和失落;建议把吴玉兰提拔到营部培养当医生,是这学生姑娘确实可以,也是工作上的安排,没有别的意思。他打算从此不再同女人打交道,决心要清清静静地当一辈子革命和尚了。

  他很想告戒部下们:女人真的是祸水,大家最好同他一块儿立地成佛。但他明白人们一定不会信他的,所以没有说。

  陈营长同汪秀梅真的分手了,人们又突然良心不安起来,觉得他俩既然已走到了今天,就该好好地过下去,管它什么流言蜚语,儿戏般地不值得。好象这些流言蜚语,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吴玉兰更为汪秀梅感慨。

  她一直就暗地里认为:人们对陈营长和汪秀梅的非议,正如当初同学们对张清华的义愤,多半出于嫉妒。陈营长和已牺牲的三连指导员一样,英俊成熟有头脑,又有好工作,是个有事业的男人。而且陈营长比指导员强——应该算个单身男子汉。

  文化的大革命,已形势大好地发展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当今,普通的亡命徒,也被尊称为“武斗之花”,陈营长这样的武斗领袖,当然更受人敬羡,在要靠这场战争的胜负来决定大家命运的时候,陈营长这种人物,就意味着安全和希望,他们自当“英雄配美女”。何况你汪秀梅不算美女,比不上人家还没真正离婚的老婆,只不过就是个大学生而已——吴玉兰想。

  她心中为汪秀梅惋惜:“早迟总要嫁人的,哪里去找十全十美。”

  知心的张清华已不在跟前,家乡也使人时时萦念,人生的前途,更令人暗中茫然和悲哀,在内心的孤寂和空虚中,吴玉兰常常想起黄成,希望他到了那偏僻宁静的地方,不久就会平静下来,然后好歹都来个说法,因为毕竟是公开了朋友关系的。

  人们总是同情弱者。尽管本县联派靠武力、谋略和外援夺取了政权,而且实行了严厉的管制,但由于红派中“二月镇反”受害者较多,加上在专区和省上的新政权里有坚强后盾,所以本县红派的人比联派多。经常有人受不了联派的派性政策,从县里跑来前线“从军”,并带来各种消息。

  暗中的情报渠道和公开的来往信件,也使消息的传递从没中断。

  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在众多的信息中,吴玉兰始终没听到黄成的情况,便努力猜测他的各种现状和想法。她疑心黄成已有了新的女朋友,担心自己“回头草”没吃成,反惹一身骚。

  她假借别的事,同黄成的好朋友通过信,放下面子,“顺便”问了一下黄成的去向和近况,可惜回信是“这家伙去了云雾山中,好象石沉大海”了,不清楚、没联系,只知去了亮崖区,可能是分到云岭公社,哪个大队和生产队不晓得。

  她曾打算:管他黄成是什么情况和态度,先写信叫妹妹去黄成隔壁家,找陈三娘的二女儿,打听到他的准确通信地址再说。满怀希望地发了信。

  没想到,已上山下乡了的妹妹回信:和陈二妹虽是同一年级的同学,但都已“背井离乡”(上山下乡)天各一方,而且陈二妹也不一定知道,至少近期无法效力!对姐姐如此诡秘执着地打听男生信址,信中还颇感不妥。

  吴玉兰气得头晕,当即将鬼信撕得粉碎,然后又仔细收拣,出门悄悄烧掉——怕有人拾看碎片。

  为了抵御期盼和空虚的苦楚,她常强迫自己去回忆已牺牲了的指导员,玩看他那把曾救了自己的命的漂亮电镀小折刀。尽管耳闻目睹着身边形形色色的爱情,却出淤泥而不染地苦撑着清高。

  但黄成始终是杳如黄鹤。直到听说黄成连春节也没回家,真似泥牛入海了,她才慢慢不想了。

  这期间,好友张清华的美满嫁人,身边小姐妹们的掩耳盗铃,周围男女们的粗野多情,早已使矜持的她高处不胜寒,有人还曾怀疑她不是正常人。

  她美丽的面庞和娇好的身子,常被人们温情的目光或贪婪的眼神缠绕。

  老少男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喜欢和她聊天,而且聊多久都不嫌累。有几个年轻人,还为此暗地里争风吃醋起来,有一次,相互的讥讽变成了打架,恼羞成怒者险些儿动了枪。

  无聊的丑闻传到她耳中,她难堪得无地自容,感到环境真是越来越不好对付。

  同时,她觉得自己也越来越不好对付:

  在前途渺茫内心空虚的漫长时光里,芳龄越大越恐慌了。自己的实际年龄已即将二十四,眼看成了老姑娘,无论生理或心理上,什么欲望和憧憬没有?*这样搞下去,哪年哪月才能熬到头?

  在调到营部前的那两个月里,她已不敢轻易与男的随便聊天,不敢独自一人久呆在宿舍里,做梦都在渴求有个真正的男人来保护自己。

  她心底中的真正男人,是不能象她父亲那样的男人。

  父亲聪明善良脾气好,什么事都屈从母亲,屈从他人。对自己也从不摆父亲的威严,因此既是慈父又象兄长,使自己对他的眷念比对母亲的感情还深。但父亲的柔顺畏缩和家中的贫贱卑微,又使自己从小就觉得父亲缺少点什么,不象一棵大树而象一株柔藤,一株任凭他人扭曲挤压的藤。   

  自己将来的丈夫,可不能像那样的。

  眼前这些成天和女孩子们卿卿我我的多情男孩,饭桶似的好象心中只有爱爱爱。更有甚者,见着稍好的年轻异性,不管人家有无男朋友或已婚未婚,就两眼迷离想碰目光,正如男同学们所形容:“一副处处想推荐自己当人种的可怕相”,更不象男人的样子。

  而指导员、陈营长,甚至胆大倔强敏感小气的黄成,都和他们不一样,可惜命中注定与己无缘。

  得到调往营部当医生的命令,吴玉兰大感惊讶,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那职位是正式的好医生,而且是较有身份的医生才能有的。

  她知道,好几个原来是公社卫生院或街道诊所的医生,由于跑出来的时间短,或者是因为各种原因才被迫反戈过来的,到前线来仅当了个普通的扛枪战士而已。自己被调去接受培养边干边学当医生,等于一步登天!

  她不仅高兴好象一步上了天堂,还高兴好象逃出了虎狼窝,有了一种强烈的、脱离了苦海的幸福预感。这预感似乎也是种模糊的计划……

  连队距营部有七、八里路远,连里没车。对她的调走感到很无奈的连长,执意要亲自带一帮子战士送吴玉兰去,吴玉兰笑着坚决地谢绝了。

  她已不愿和连里的任何男性近距离打交道,说自己的行李极少,平时东西多主要是公家的医疗用品,这次只是人走,就完全没必要派人帮忙了。而且,连里的姐妹们全说要去送她,两个后勤兵大嫂,还哭着劝她不要走。

  去营部的头天晚上,在女生宿舍屋角里的小桌上,在女战友们轻微的鼾声中,她用草帽遮挡住马灯光,写了好几封信,写给家中的父母,写给下了乡的妹妹,写给远在云南的张清华,写给仍在城里艰难而无耻地负隅顽抗着、至今还没上山下乡的要好女同学。

  每封信,都是想告诉自己要当(见习)医生了的大喜事,但动起笔来,就先谦虚地扯到别的事情上去了,而且越扯越远,因为更该说的事和更想讲知心话太多,最后在信尾才轻描淡写地提到此事,表示了不知能否胜任的担忧,以至一直写到半夜。

  写好信封、仔细地分别装好收拾妥帖后,她才轻轻地息灯摸上床,可是再也睡不着了。

  她坚持闭眼努力平静,脑子却自主地继续兴奋个没完,窗口发亮了,还在迷糊地幻想着去了营部后的种种情形。

  起床后,她穿上了白底小蓝花的确良衬衣、黑长裤。清爽好看的衬衣、极合身的大半新长裤,平日里很少穿,一是舍不得,二是太招这些男人们的目光。

  平时老穿的那套旧军装,暂时就打进行李包里了。它是六六年下半年大串联出发前,自己到张清华家的缝纫机上做的,不仅已有了补丁,而且肥大,当时哪敢想突出女性的线条,只担心冬天罩不上棉衣棉裤,象个解放军就行。

  要去营部了,出门前,她犹豫地接过女伴递上的“万紫千红”牌润肤霜,随即坚定地搽上了,让“白兰花”型的馨香幽然散发。她已好久不用这些东西了,冬天实在要用时,也只抹点没诱人香味的医用白凡士林。

  在原野上,在去营部的大道上,姐妹们忧郁地簇拥着吴玉兰,轮流分背着她那点简单的行李,伤感地手牵手慢慢前行。有人抱着同伴的肩,昂首向天幽幽地唱起了《十送红军》,一曲未完,大家的脸上便有了泪花,个别人又抽搭着要吴玉兰别走了。

  吴玉兰用手帕替伤心的女伴抹起了眼泪,自己也流泪了。泪水冲走了她心中的幸运感,真有点不想走了。

  一个硬性的小姑娘不满了:

  “不晓得哭啥子,又不是送葬!”

  几个大姑娘立即吼她:

  “送你的葬、你才要死咧!”“就没学过说人话。”“谁叫你来的?”“ 呸呸、呸!”七嘴八舌地。

  有个丫头赶紧扯大嗓门,昂扬而悠然地改唱起了《我们走在大路上》。

  大家立即跟着变慢了的调子唱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缓慢的脚步不觉地一致了。在节拍改得随意而自然、但仍充满了幸福和信心的基调中,百感交集的吴玉兰,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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