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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地狱神号几乎已经来到了雾区的边缘，只见从浓厚的海雾中，一艘装有尖利撞角的三桅北海桨帆船，劈风斩浪，破开海雾，朝他们迎面冲来，双方相隔几乎只有上百米。

　　　　“卧倒！”克利福德冲甲板上的众人怒吼道。上百米的距离对于两艘速度各自达到10节左右的战舰来说，只需要10余秒时间就会相遇，现在任何的战斗准备都来不及了，没有炮击准备的一方必须要先承受对方的一轮炮击。

　　　　“嗒，嗒，嗒……”维斯泰洛斯号的炮门依次打开，船上的12磅炮被陆续推出。同时隐藏在船舷下的火枪手也随即站起，抬起火枪瞄准了对面甲板上所有还站立着的人体。

　　　　“开火！”查理和布莱克尼同时往下猛一挥手，下达了炮击的命令。

　　　　“轰，轰，轰……”维斯泰洛斯号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推了一把，船身一倾，在海面上横移了一截。左侧船身陆续冒出一条条粗长的烈焰，随着炮弹的出膛，炮口冒出的白色硝烟如同恶魔的唇舌一般，狠狠地舔上了地狱神号的左侧船舷。

　　　　“砰！”一颗炮弹如同恶狼一样将地狱神号的船舷咬下了一块，然后扫在一个英格兰水手的腰间，直接将这个倒霉蛋击成两截。

　　　　“啊！”这个年轻的水手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掉在甲板上的上半身目送着自己的下半身沿着船舷的破洞掉进了大海。不过，显然这颗炮弹还不满意自己的成果，在击杀了这名英格兰水手以后，在离船甲板一米的高度上爆炸，从炸成碎片的炮弹内部，散出了一片钢珠弹雨。

　　　　“噗，噗，噗……”随着维斯泰洛斯号的这轮炮击，地狱神号的甲板上迎来了一阵特殊的暴雨。二十多颗霰弹几乎给地狱神号的甲板完成了一次钢铁洗礼，除了少数已经找好了掩体的幸运儿，地狱神号的甲板上非死即残，哀嚎遍地。

　　　　两艘战舰几乎是一错而过，站在维斯泰洛斯号后甲板的赫德拉姆和同样站在地狱神号后甲板的克利福德，同时找到了敌舰的舰长，两双同样精光四射的眼睛目送着对方远离自己。

　　　　维斯泰洛斯号冲出了雾区，不过，赫德拉姆和船上众军官的眼神却仍然紧紧地注视着，地狱神号冲进的那一片海雾。

　　　　时间迅速地流逝着，很快就过去了接近两刻钟，维斯泰洛斯号也已经远离了刚才交战的那一片海域，不过众军官依然脸色凝重地盯住那片海雾。

　　　　“看，它出来了！”眼尖的布莱克尼指着后方，兴奋地跳了起来。

　　　　“万岁！”看着那艘已经调转航向破开海雾，重新出现在海面上的巨大战舰，维斯泰洛斯号上的众人仿佛没感觉到自己是被追击的弱势一方，纷纷兴奋地高喊了起来。

　　　　地狱神号，追上来了！

第三十九章　惑敌

　　　　“阿尔弗雷德阁下，被你猜中了，地狱神号果然追来了！”布莱克尼双眼冒着星星，佩服地看着徐默。

　　　　“呵呵，我跟格尔哈特一直把维斯泰洛斯号当成了战舰看待，却没想到在地狱神号看来，我们只不过是一艘海盗船而已。英格兰海员一向自视极高，被一艘海盗船一顿胖揍，船体又没有受到大的损伤，克利福德能忍下这口气，不追上来才奇怪！”赫德拉姆微笑着说道。

　　　　“不错，如果我们刚才使用实心弹打击地狱神号，那我们就只有一次机会。在浓雾中除非运气很好地击断了地狱神号的主桅杆，否则船体受创比较严重的话，克利福德一定不会再从海雾中掉头追击，肯定会先返航修理船体，再北上寻找我们！”格尔哈特心情极好地补充到。

　　　　看到众人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刚才的炮战，徐默不由感叹这帮人果然神经粗大。尽管刚才的一轮霰弹让地狱神号减员惨重，但是对于它的炮战实力来说，却是影响极小，他们依然处于弱势，只不过是差距被拉小了一点。

　　　　“提督阁下，地狱神号还追在屁股后面呢，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下达其他战斗命令了！”徐默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哈哈哈，阿尔弗雷德，去休息吧，入夜以前，没有什么事情了，地狱神号现在暂时还追不上我们！保持好体力，真正的战斗还没有开始！”赫德拉姆乐呵呵地笑道。

　　　　徐默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赫德拉姆曾经对他说过，在某种条件下，地狱神号的速度优势会被抵消，而现在就达成了这种条件。

　　　　地狱神号跟维斯泰洛斯号是两种完全不同构造的战舰，地狱神号在建造之始就是为了远程炮战设计的。船身宽大，前后粗细对称，重心比较低，能够在大风浪的海面上保持平稳，这样炮击的命中率就会比较高，同时它是一种纯横帆战舰，船体成流线状，只要处于上风头，速度极快，唯一的缺点是转向不够灵活。

　　　　维斯泰洛斯号则是前细后粗的桨帆船，底层甲板有横桨可以伸出船体，在无风或者逆风的时候，还能够保证一定的速度。它的前端装上了撞角，因为船头比较尖细，转向灵活，但是在大风浪中，平稳度不够，自然炮击的命中率也比较低，这种设计其实更有利于接舷战。

　　　　不过，徐默向赫德拉姆提议用霰弹轰击地狱神号甲板，一方面是为了激怒克利福德，另外一方面也是看到了现在的航向是逆风，地狱神号最大的速度优势被抵消了。除非风向产生改变，否则现在战斗的主动权双方是对等的。

　　　　维斯泰洛斯号不想打，那么就可以继续保持现在的航向，地狱神号短时间内是追不上来的，地狱神号如果不想打，那么只要一掉头，维斯泰洛斯号拍马都追不上。在下一次战斗之前，确实没有徐默什么事情，剩下来就是双方航海官的较量了。

　　　　……

　　　　黑暗中，徐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个翻身下了吊床，舱室中非常安静，只有一些轮休的水手在吊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徐默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爬到上层甲板。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让他不由精神一震，彻底消除了残存的睡意。

　　　　天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月亮躲藏在乌云的后面，这是一个漆黑之夜。海面上已经看不到地狱神号的轮廓了，只有后方隐隐穿透过来的昏暗船头灯，显示出它还跟在维斯泰洛斯号后面。

　　　　徐默在甲板上环视了一圈，发现船的后甲板上聚集了众多的人，赫德拉姆和其他军官也都在那里。徐默一笑，踩上木梯，想要爬上后甲板，突然一阵强烈的海风吹得他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随即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大变。

　　　　“提督！”徐默急忙爬上后甲板的舰桥，找到赫德拉姆，“海风……”

　　　　“呵呵，阿尔弗雷德，看来你已经注意到风向产生改变了。”赫德拉姆微笑着说道，“北方海洋的夏季，因为暖气流的北上和寒流的南下，海洋上的风向会伴随着这两种气流的此消彼长而不停改变，很难预测下一刻的风向，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呜！”巨大的气鸣声从空中传来，越来越近。

　　　　“砰！”维斯泰洛斯号船后几十米处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这是地狱神号的炮击！它追上来了吗？”徐默大惊到。

　　　　“是的，白天它距离我们大概有三英里，后面又被我们拉开了将近一英里。不过傍晚开始，风向就开始转变了，我们底舱的划桨手，体力也差不多用尽了，他们必须要休息一段时间。”格尔哈特淡淡地说道。

　　　　“到现在为止，地狱神号已经追到了离我们只有一英里左右的地方，达到了船头炮的极限射程。不过这种炮击纯粹是靠运气，你不用担心！”赫德拉姆笑着说道。

　　　　“靠运气就能在漆黑如墨地夜晚，从一英里外将炮弹送到离我们尾舵几十米的地方！”徐默无法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就算英格兰的炮手再强，这样的炮战技术也太可怕了，不，这已经不能算技术了，这些炮手该不会长一双猫头鹰的眼睛吧！”

　　　　“哈哈哈，阿尔弗雷德阁下，你可真可爱，难道你忘了你上次是怎么发现那艘武装商船的吗？”一旁的查理大笑到。

　　　　“是船尾灯的关系！”徐默的眼睛一亮，明白了过来，“那干吗不关……”

　　　　徐默正要说关掉船尾灯，突然发现面前的一帮军官脸上都带着一副看好戏地眼神看着自己，顿时沉下脸说道：“你们在耍我！”

　　　　“呵呵，阿尔弗雷德，你看那边！”格尔哈特微笑着指向船尾的海面。

　　　　徐默上前几步，扶着船尾的船舷看到在维斯泰洛斯号后面，用缆绳连接着一艘战舰上的水手小艇。现在小艇中间竖起了一根粗大的圆木，在圆木的上半部分，还捆着一根略微细一点的横杆。圆木的顶端和横杆的两头都有一盏油灯，另外，还有一块大麻布被系在圆木和横杆上，充当小艇的风帆。

　　　　油灯还没有被点亮，小艇上正有两个水手爬上圆木做的微型桅杆，随着赫德拉姆的手势，维斯泰洛斯号上的船尾灯依次熄灭，而两个小艇上的水手也将小艇上的油灯点亮。在昏暗的海面上，从远处看来，这艘小艇的三盏油灯跟维斯泰洛斯号上的船尾灯没有什么不同。

　　　　两个水手很快就顺着缆绳游回到维斯泰洛斯号上，旁边马上有人给他们送上了朗姆酒和毛毯，让他们暖和一下。尽管是夏季，但是这片北方海域的海水依然冰彻入骨，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两个水手已经浑身发颤，嘴唇冻得发青。

　　　　“全船保持肃静，左舷全开，主帆正前方，张顶帆！”赫德拉姆迅速地下令到。

　　　　在漆黑的夜里，维斯泰洛斯号如同幽灵一般，悄悄地转舵往航线的左方侧转，跟伪装船尾灯的小艇拉开了航行角度。徐默目送着小艇逐渐地飘远，艇上三盏油灯的亮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提督阁下，你和格尔哈特阁下去休息吧，我刚醒，晚上就让我来值夜吧！”徐默微笑着说道。

　　　　“这可不行啊，阿尔弗雷德，今天晚上可是我跟克利福德最关键的战斗啊！”赫德拉姆笑着拍了拍徐默的肩膀。

　　　　“今天晚上是最关键的战斗？”徐默一头地雾水，不过赫德拉姆却不再跟他解释，而是走下了后甲板的舰桥，去亲自掌舵了。

　　　　徐默耸了耸肩膀，不再追问，转头看了看，发现众军官都各自回岗位上去了，连格尔哈特也进入了船长室。带着满腹的疑问，徐默进入了船长室，想跟格尔哈特谈谈什么是最关键的战斗，却发现他在端详手上的一张照片。

　　　　“这是您的家人吗？”徐默静悄悄地来到格尔哈特的背后，看着他手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上格尔哈特穿着提督制服，腰挎一把华丽的十字长剑，搂着一位相貌甜美的年轻女子，女子手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

　　　　“阿尔弗雷德，你怎么走路跟幽灵一样！”格尔哈特一惊，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道，“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能让我看看吗？”徐默微笑着伸出手。

　　　　“好吧！”格尔哈特迟疑了一下，将照片放在徐默手里。

　　　　“您的妻子很漂亮，女儿也很可爱！”徐默微笑着说道，随即眉头一皱，紧紧地盯住照片的一个角落，“我怎么没看见过您佩戴这把十字佩剑！”

　　　　“谢谢！”格尔哈特露出一丝很少见的温柔表情，注视着照片上的家人，“哦，那把佩剑在一次海战中被我遗失了，可惜啊，那可是一把好剑，是我们家族流传下来的一件宝物，叫做荡寇双刃剑。我曾经寻找过很久，可惜一直都没能找回来。”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啊！”徐默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将照片还给了格尔哈特。

第四十章　风帆奇迹

　　　　（上一章有读者反映照片技术提前问世，确实是老饕没留意，不过毕竟这跟现实世界是两个世界，就不修改了！）

　　　　“泽尼特，既然你怀疑前面那艘船是其他国家的战舰，你为什么不向克利福德进言呢？”地狱神号甲板上的一个角落，一个倒吊眼的青年向身旁一个瘦高个水手轻轻地问道。

　　　　“杰戈尔，你也可以去向提督进言的，你为什么不去？”瘦高个的泽尼特冷笑道。

　　　　“你们别再吵了，这些英国佬傲慢自大，虽然克利福德要好一点，但是也没有彻底摆脱贵族的臭架子。没有候补士官的职务，我们无论谁去，都是自讨没趣！”他们身旁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淡淡地说道。

　　　　“杰戈尔，本杰明，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轮回者团队，不过现在同舟共济，至少不能起内讧，说说你们的判断吧，我也说说我的，结合我们三个人的情报，看能不能得出什么结论来！”瘦高个的泽尼特眼光一闪，语气诚恳地说道。

　　　　“嘿嘿，泽尼特，别装出这幅圣人模样，另外几个笨蛋就是受到你的鼓惑，才犯了错，被克利福德打发去了奇迹号，损失了大笔的收益，我可不吃你这套！”倒吊眼的杰戈尔讥讽道。

　　　　“那是他们自己笨，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先说。”瘦高个的泽尼特脸色淡然地回道，“我们接到空间提示非常的突然，不仅被动地进入了这个史诗级历史剧情，而且还不知道对手是谁，显然这个历史剧情不是我们这一方轮回者触发的，应该是对方的轮回者触发的。”

　　　　“从世界简介上看，有能力跟英格兰对抗的都是各大列强，目的应该是为了争夺海上霸权，从这点上来说，对手确实不应该只是区区的海盗。目前世界上，跟英格兰有矛盾的是西班牙，荷兰，当然，也不能排除法国跟丹麦，不过让我很奇怪的是，为什么会是北海争霸，而不是另外的几条主要贸易航线。”英俊的年轻人本杰明第二个参与了分析。

　　　　“嗯，如果只是北海航线的话，那么有嫌疑的应该是荷兰、丹麦和瑞典，其中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嫌疑最大。毕竟它拥有着东方航线的霸权，而且海上力量也很强，想要击败英格兰，再夺取新大陆航线的海权，争霸世界是最有可能的。”瘦高个泽尼特脸色有点凝重。

　　　　“如果是荷兰的话，那么眼前那艘北海桨帆船极有可能是诱饵，他们很可能在某个海域埋伏下了其他船队！”倒吊眼一瞪，杰戈尔大惊，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可能，这个时代，在海上确定航向是靠罗盘跟四分仪，连六分仪都还没有，勉强可以照着已经开辟的航路远洋航行，根本没办法精确地将船开到一个范围很小的预定海域。”本杰明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嗯，本杰明说得对，而且我们还刚刚经历过大风暴，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航线，碰上那艘海盗船应该是意外。何况地狱神号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舰，就算被围攻，打不赢，也能够跑掉，我们在众多轮回者中，被空间分配到英格兰，真得算是很幸运的一件事情。”泽尼特笑着说道。

　　　　“幸运个屁，强大的海权国家，资源多，竞争也多。到现在，一共七个轮回者，只有两个候补士官，还都在奇迹号上，我们三个虽然在地狱神号上，却只是一等水兵，连给克利福德进言的资格都没有，这也叫幸运？”杰戈尔郁闷地说道。

　　　　听到杰戈尔的话，泽尼特和本杰明也互相无奈地对视一眼，地狱神号太强大了。每次的私掠战斗，就跟走过场一样，留给他们表现地机会根本就不多，当然，相对来说，危险性也很小。

　　　　“我总感觉这场海战非常地不对劲，在雾区被那艘海盗船偷袭的时候，对方为什么不用实心弹或者链弹来破坏船体呢，而要使用杀伤甲板人员为主的霰弹？”本杰明皱紧了眉头说道。

　　　　“也许对方以为我们只是捕鲸船吧，如果用实心弹的话，一下将船打沉，他们也就没办法掠夺财物了！”杰戈尔谨慎地回答到。

　　　　“不管怎么说，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泽尼特无所谓地说道，“我只希望在这场海战里能够多捞一点荣誉值！”

　　　　……

　　　　“这……”睡了几个时辰的徐默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目瞪口呆地望向身旁的格尔哈特。

　　　　“看到了吗，阿尔弗雷德，这就是我们的提督赫德拉姆·约阿其姆·伯格斯统的船技——奇迹的回旋！”格尔哈特感慨地说道，“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欣赏赫德拉姆的这种神奇表演，但是每一次都让我深感敬畏，维京人确实是大海的宠儿！”

　　　　这就是大航海时代一个真正航海家拥有的能力吗？徐默抬起头看着正站在维斯泰洛斯号主桅杆顶部的赫德拉姆。在清晨的阳光中，赫德拉姆单手抓住桅杆，一头白色的长发飘扬在风中，眺望着远处的那艘巨大战舰——地狱神号。

　　　　在一望无垠的平静海面上，两艘战舰一前一后，成一直线，相隔不到两英里，地狱神号在前，维斯泰洛斯号在后。经过一夜的航行，赫德拉姆竟然让维斯泰洛斯号悄无声息地从地狱神号的前方，转到了地狱神号的后方，从猎物变成了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