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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横-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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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许多,但是我每天都觉得我理解的实在太少。这方面的学习肯定需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我妻子的影响触及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我看着长大的乔治安娜在社交场合是个羞怯的人:就在不到两年前,你应该也还记得,她还无法主持一个简单的茶会。然而,在私下里,她好读书的习惯促使她从小就爱做出一些充满激情的行为和戏剧性的姿态。而现在,我那位生气勃勃的妻子的鼓励给她壮了胆,她变得太没规矩了。彭伯里情形不妙;不过她现在来到了伦敦,伊丽莎白还在德比郡,而我,亲爱的嘉丁纳太太,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管教她了。”
看着他仅仅为了一个年轻人丰富的感情就弄得这么郁郁寡欢,她真想笑出来;但是,她知道他整个心都在这件事上,就克制住自己,一本正经地作了回答。
“请你放心,亲爱的达西先生,”她说。“年轻人的好说好动对于他们的保护人来说,也许是一种麻烦,但是,只要管理得当,这种精神可以引发男人和女人身上最好的品质。乔治安娜,我猜想,决不会有事,即便她偶尔发发脾气,也不是故意的。不是的,”她最后说,“我会欣赏你妹妹的这种独立性的,这点我毫无疑问,”
没多久,嘉丁纳太太就得到一次机会,可以作一个更加直截了当的评价:佣人通报那位年轻的小姐来了。确实,走进屋来的达西小姐面色那么红润,情绪那么饱满——为再次见到伊丽莎白的舅妈而高兴一在彭伯里没看够她——春天的伦敦不让人高兴吗?——就连她的哥哥见到她也情不自禁地感到欣喜。
而嘉丁纳太太简直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伊丽莎白常常写信夸赞乔治安娜的变化;但这位生气勃勃的年轻姑娘与她两年前看见的那位害羞的姑娘判若两入。她表情开朗,说话毫不做作,对谁都一视同仁。嘉丁纳先生来到她们中间,显然被她迷住了。
“太长时间没见了,”他几乎一见面就叫道,“恕我直说,达西小姐,岁月的流逝只是让你出落得更楚楚动人。自从伊丽莎白结婚后,嘉丁纳太太和我多次想回德比郡去;但是直到现在,总有许多事务缠身,使我们不能成行。我下了决心,”他欠欠身子,“决不再让它们纠缠我。”
他这番友爱的话让乔治安娜的脸微微一红,同时她又带笑作答。“只怕你会发现那里没什么变化,”她说。“在我看来,伦敦在短短的两年里发生的变化大极了;但是在乡村,除了庄稼之外,其他什么都不变。但是,哦,亲爱的嘉丁纳先生,”她继续说,声音很低,声调激动。“自从我们上次见面以来,你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啊。请告诉我,你不幸的姐姐情况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达西不由得皱眉蹙额。乔治安娜早就将“谨慎”二字置之脑后——对她哥哥来说,一个陌生人这样放肆已是很难容忍,而发生在他这个最近的亲戚身上更是不可能被接受。但是,她说话时那种甜甜的口吻,足以令所有的批评者——除了那些最粗鲁的人或那些最深情地被手足之情束缚的人之外——解除武装。
嘉丁纳先生当然丝毫没有不高兴。“别放在心上,达西。”他说。“嘉丁纳太太和我斗胆地把你的妹妹和你当作我们家的人。我们在她面前可以像在其他任何人面前一样坦言。要说腓力普太太么,我昨天还见过她呢,达西小姐,谢谢你的关心,她的健康依然不错。她那监狱的住宿条件挺舒服的,如果算不上奢侈,她的伙食至少算是很好的。至于她的前程么,谁说得准呢?她的案子好多星期内不会受审,福迪斯不会对结果做出预言。腓力普先生还想跟那个无赖透纳私了,你哥哥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劝阻他。可怜的腓力普太太本人义愤填膺。她将被剥夺自由,而且她那监狱看守不会玩巴加门!但是,”他叹口气,“只怕我姐姐实在太傻了,她的不幸也没能使她的脑子变得聪明一点。”
接下来,大家到了饭厅里。嘉丁纳太太的饭菜丰盛味美,然而一道道端上来时显得十分轻松,你真会以为她那并不十分宽裕的家里养着像彭伯里一样多的法国厨子呢;围坐在这样一个充满欢乐气氛的餐桌边,人们的交谈当然也是十分友好的了;不一会儿,嘉丁纳太太叫了起来:“还差一个人我们就十分地满足了。亲爱的达西先生,亲爱的达西小姐,只要想一想,如果今晚伊丽莎白在这里,我们的团聚该多欢快啊。”
“这些日子我们跟外甥女儿见面的次数太少了,”嘉丁纳先生附和道。“你们知道,她的幸福就是我们的幸福,但我承认,嘉丁纳太太和我不止一次地悲叹,她没有选择住上离伦敦近上一百英里左右的地方。去年她发烧病倒了,那时候我们多么想念能干的丽萃啊。撇开有她作伴带给我们的欢乐不说,如果她住在我们一天之内就能把口信送到,她能召之即来的地方,我们该多么方便啊。”
“忘恩负义的家伙,”他妻子哈哈大笑,“你就是这样打我们伊丽莎白的主意,让她像护士一样服侍我们?不,”她变得严肃起来,“你把人与人的伙伴关系说得太轻了,嘉丁纳先生,男人们认为这种看法很不错;照他们的做法,他们在世上办事,可以随意挑选他们的伙伴。而我们女人的选择余地就少得多。如果命运之神把我们抛到那些不那么令我们作呕的人中间,那是我们的运气;我们多么难得能够碰到一个跟她交往不仅能够得到道德上的慰藉,而且能在智力上得到提高的那么一个人——因此,当我们发现伊丽莎白就是这样的人时,我们觉得多么珍贵啊。”
这些话打动了乔治安娜。她自己的生活就常常把珈罗琳·彬格莱或安妮·德·包尔这样的伙伴强加给她。近来,只是由于伊丽莎白的介入,才使她的情况有了转好的可能。这里,在嘉丁纳太太身上,她终于看到有一位女士也像她一样,十分珍视智力上的优越。
“可以肯定,”她两眼闪光地叫道,“精神上的和谐比在城堡的厅堂里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更有价值,就拿我来说吧,我就愿意像歌谣里的夫人一样,高高兴兴地放弃我的鹅毛床,‘跟着吉卜赛的乌合之众去流浪,’只要我认为跟他们作伴更有意义。”
达西听着他们的交谈,越听越有趣,这会儿再也克制不住了。“你肯定会这么做的,”他说,“当然,得假定你会把你的两个丫头都带上,而不是只带一个。乔治安娜,我的好妹妹,你的罗曼蒂克倾向很好,但你最好把时间花在继续读书学习这种正经事儿上,而不要用诗一样的空想充塞你的头脑。”
“难道你情愿,先生,”嘉丁纳太太打断他说,“你的妹妹能够背出俄罗斯、中国的主要河流或其他一些毫无用处而现在又很时兴的知识吗?你提到读书学习,达西先生;但是我要说,读书学习并不是以一些微不足道的知识来抑制一个女人,而是要促进她思考的力量和习惯。这样的读书学习才使人的趣味高尚,使人具有原则,最终达到它的最有益的目的——对自我的了解。如果乔治安娜能够从书中读到这个,不是从历史书上而是从诗集里,那她就必须念诗。”
她的话令乔治安娜十分惊讶。这是个敢于坦露心迹的女人,而且,在坦露心迹的同时,全身心地期望就连彭伯里的达西先生也会洗耳恭听。比她的坦率更值得称道的是,她完全是站在乔治安娜的立场上讲话的。她在这里找到了可以引为知己的人。
达西谦恭地欠了欠身子,对她的话表示理解;禽肉端了上来;这顿饭不仅让大家饱了口福,思想上同样得到了愉悦。
第三十三章
海伍德上尉一个人离开罗新斯去伦敦。他事务繁重,不能在罗新斯多作逗留,这使他感到遗憾,但他必须去伦敦。
第二天他到了伦敦,在乔治街上找到住宿的地方,把自己安顿舒服之后,马上就开始忙碌起来。早晨,他第一个拜访的地方是格鲁斯纹纳广场,但是,他发现达西兄妹俩外出了,于是留下一张字条,才算安心。拜访第二户人家时总算比较幸运。赫斯脱夫妇俩的家不太远;那户人家没有外出并且乐意接待他,不过,必须承认,他们略略感到惊讶,并且相当忙乱。
赫斯脱先生已经坐在了起居室里,想起在乔治安娜的舞会上见到的海伍德上尉有点儿得意,尽可能热情地招呼他。“承蒙光临,”他说,“女士们一定会十分高兴;我也很想有人作伴,因为这个季节伦敦不很热闹。你也许喜欢赌博吧,先生?”
“我从前也曾站在赌桌旁碰过运气,”上尉回答说,“我很乐于承认,这是我偏好的一种消遣方式,当然赌房要信得过,赌注得高。”
这个回答连赫斯脱先生的兴趣也被吊了起来。“今年布鲁克挺不错的,”他提议说,“但是华尔特就不值一提。不过,格雷客栈的斗鸡十分精彩。上个星期二我赢了四十镑,另外,那儿人们的尖叫声最好听,是我从米迦勒日以来从未听到过的。”
他将伦敦的消遣活动作了这番如此生动、道地的介绍后,便不吱声了,他的好客义务到此完结。没多久,两位女士便来到他们中间。彬格莱小姐进来时显得生气勃勃,红光满面,另外,要是那位谦恭的军官能看见的话,她的帽子上镶着色彩最流行的饰物。冷肉和糕点端了上来,众人温文尔雅地享用;交谈流畅起来。
彬格莱小姐很高兴见到上尉,觉得他带来了——的确如此——一股甜丝丝的肯特郡的空气。她本人近来也常常住在乡下,但是远远不如他那么得益。乡村对于穿制服的男人真是好得很!但是,她是个必须赶上潮流的人,现在已经发现自己大大地落伍了。海伍德上尉像任何小伙子一样,对小姐们的衣着打扮一窍不通;但他精通自己的事务,立即发表评论说,彬格莱小姐长外衣的颜色与她的眼睛多么相称啊。
她羞怯地垂下目光,询问他来伦敦有何贵干。他觉得自己说不确切,因为来城里的目的有很多,但他希望(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他要做的种种安排中,一定包括与被他当作朋友的那些人聚会。她鼓起勇气问道,今天晚上不知能否请他赏光,留下来与他们共进晚餐。但是,嗨,他已另外有约,不过,他最迫切地期望周末前能与姐妹俩再次欢聚。
大家都从上尉的来访中得到了最大的满足,随后他便告辞,去别家拜访了。
那天晚间,珈罗琳·彬格莱向她的姐姐打开了心扉。她耐足了性子,尽量装得开心地和姐夫一起吃了晚饭,打了牌,总算看着这一家之主离家去了布鲁克赌房消遣。当确证他已走远之后,她终于迫不及待地把最秘密的心事向姐姐倾吐。“我不打算,露薏莎,”她说,“向你隐瞒,我很希望不久能在伦敦再见到海伍德上尉,哦,我打心底里认定他会来的,他在德比郡的时候可殷勤着哪。好姐姐,”她不无得意地最后说,“如果他再这么下去,只怕我会有危险呢。”
赫斯脱太太一边认真地听她说话,一边肯定在转着一个更现实的念头:这个英俊的军官若能参加下周在德鲁里街举行的聚会,一定会给聚会增添多大的光彩啊。
“你是不是认为《招兵官》很适合我们这位海军朋友呀,珈罗琳?”她问道。“它是不是跟陆军、而不是跟海军更有关系呢?”唯恐妹妹会认为所有没进过学院的人都没学问,她又补充说,“基恩先生不能参加演出,他要去演《暴风雨》,真是太遗憾了。”
这会儿,海伍德上尉回到了他的新住处,发现一张出自达西小姐之手的字条正等着他,更是喜上眉梢。达西小姐说她很遗憾,在他上门时没见着他,但她希望她和达西先生能够有幸于第二天晚上在格鲁斯纹纳广场的音乐会幕间休息时与他见面。这位先生毫不迟疑地发出了接受邀请的信。
那天早晨乔治安娜骑马回来后,在桌上发现了上尉的明信片,她的惊讶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她离开罗新斯的时候,他不是正跟那家人打得热乎,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吗?然而,这会儿他就在伦敦,他的住地就在不远的地方。难道他竟敢反抗夫人的权威,向她和她的女儿拜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能不把原因告诉她本人吗?她随即产生的自制力使她打消了这个傻念头。如果海伍德上尉这么突然地来到伦敦,一定是有什么她想不到的事情,关于钱或海军部的事情。但这个事实依然存在:他确实是在伦敦;她也无法否认,她很高兴他在这里。
第二天晚上,乔治安娜在约定的时间之前作好了准备。年轻军官也很守时,他走进起居室时,瞄准了一个可以和她说悄悄话的机会,迅速抓住了它。他说,她突然离开罗新斯,搞得他好萎啊,她想都想不到。他们常常一起在肯特郡外出骑马的情景,对他来说,一天比一天显得宝贵。自从她走了之后,这件事好像也索然无味了。
乔治安娜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连忙把话题扯开,不顾唐突地说,但愿不是因为有什么坏消息才让他突然来到伦敦的。但是,这个问题彻底改变了他的情绪。
“我真不敢告诉你,达西小姐,”他说,“我进城来干什么。它是这样的性质——是——”他停了下来,沉默了好长一会儿。乔治安娜看着他,大惑不解。若不是对他有较深的了解,她几乎会以为他要向她求婚了!但是他很快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很轻,刚刚让人听得见,说的是某些压在他心头的事情,唯一解决的办法只有在伦敦才能找到。乔治安娜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但是上尉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困惑,连忙振作起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达西小姐,为你的突然离去而沮丧的并不仅仅我一个,”他用最轻快的口吻说。“‘惊讶和极大的震惊,’你的令人尊敬的姨妈就是这样反复描述她的心情,有时也会变变花样说,‘震惊和极大的惊讶!”
乔治安娜可不是那种拿自己的长辈来消遣的人,她为自己的伙伴说出这样的轻薄话来而吃惊。但她很快就记起伊丽莎白本人在许多场合也爱开玩笑;另外,这位年轻军官那种假礼貌也让她忍俊不禁,尽管她有点不安。
他受到鼓励,接着说,“现在我可以向你断言,像你这样不得体的行为,夫人她以前从没碰到过。想想吧,她的一个外甥女儿竟然会有她自己的想法或主意。达西小姐,你这样大胆妄为,真不害臊!”
他的这番话使珈苔琳夫人的形象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俩乐不可支,捧腹大笑,直笑到乔治安娜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的好姨妈。说真的,先生,只怕我做的事从来没有让她高兴过,不管在什么场合。嗨,我只是说说我的心事,她就觉得不像女人。为了证明我的顺从,她会要我坐下来做针线活儿,整天不声不响,郁郁寡欢。”
“我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达西小姐,”他钦佩地说。现在,他仔细地看着她,继续热情有加地说。“现在,我忽然想到,我们以前只在乡下见面,德比郡和肯特郡一样,由芳香的空气和葱郁的绿色包围着我们。我从没在时髦的伦敦看见过你,尽管它充塞着时髦的女士;恕我冒昧地说一句,这个比较对你没什么伤害。就在昨天,当我发现你和达西先生不在家的时候,为了礼貌起见,我不得不拜访了你的近邻,赫斯脱夫妇和他们的妹妹,珈罗琳·彬格莱。他们很时髦,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以他们的标准来说,很漂亮——但是你,达西小姐,看起来对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多么不屑一顾啊,然而——”这会儿,他似乎更仔细地审视了她,接着说,“你总是显得充满活力、无拘无束,不论你到哪里都是这样,不管是在贝克威尔,还是在格鲁斯纹纳广场。”
达西先生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悄悄话。虽然一开始他发现妹妹已经下楼,而且跟他们的远房表亲说话的那个热乎劲儿就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说话似的,他很吃惊,但他还是很客气地向客人打了招呼;欢迎他来格鲁斯纹纳广场,并且相信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住处与纳什先生正在改建的地方靠得太近而受到过多的打扰。
然而,这位精力充沛的上尉并不因此而收住话头。“先生,”他继续用动人的口吻说,“我一直钦佩你对这位年轻人的成功监护;她的长大成人全靠了你的精心照料。关于她的沉着冷静,我是前几天才领教过,那天我有幸亲眼目睹了她给予她那位显赫的亲戚,珈苔琳夫人的一次迎头痛击。”他热情地笑着瞥了乔治安娜一眼。“当达西小姐认准一个理的时候,显而易见,她轻易是不会被吓倒的。”
不幸的是,达西先生对这番赞扬的反映,完全没有使海伍德上尉如愿。
“我姨妈,”达西冷冷地说,“虽然顽固,但也是个多才多艺的女人,谁也不能轻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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