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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2:隐藏在千古名画中的阴谋与杀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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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掌灯时分,两人才大醉而散,竟忘了正事。
  第二天,汪石才又来到房家客栈,找见冯赛。两人笑谈一阵后,汪石才开口道:“二哥,我准备买一些茶引,听说你手头有?”
  “有!”冯赛听了大喜。
  “什么价?”
  “长引一〇五贯,短引二十一贯。”
  “成,合适。你手头有多少?”
  “长短引加起来有九千多贯。”
  “我都要了。”
  “真的?”
  “这事难道敢浑说?”
  冯赛大出意外,他说合交易这么多年,那些常客放心他,才一般不太讲价。头回交易近万贯生意,这样随口答应,却是


第一回。
  “对了,我还要盐钞。二哥也有么?”
  “有,还有七千多贯。”
  “我也全都要了。”
  孙献派给皮二的两个左藏库巡卒,一个姓朱,另一个姓单。
  皮二决定先去查问姓朱的。这姓朱的叫朱四,皮二自小认得,也是个三不成四不就的歪货,早先跟着风鸢段家当学徒,使懒偷钱,被撵了出来,晃荡了几年,后来靠着姐夫的门路才谋上左藏库巡卒的差事。皮二他娘和朱四的娘洪婆当年住一条里巷,出嫁后,两家也离得不远,一直往来不绝。两家境况都不好,为帮补家里生计,两人都替别人浆洗衣服。有回为争一个主顾,两人撕扯闹骂了一番,从此再没来往。
  洪婆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女儿嫁给了一个蜀中来京经营食摊的小经纪,一个姓曾的胖子。曾胖子烹得一手川地菜肴,手艺好,人又能干,渐渐做大,在东水门外开了间川饭店,生意着实好。他妻子生了一个小儿,没人照管,便将洪婆接过来带孩子。饭店里自然吃得好,曾胖又给岳母从头到脚换了几套新衣裳,好不精神。皮二的娘知道后,恨得几乎将舌头嚼断。
  清明那天,皮二经过川饭店,见一个老官儿撞到了洪婆的外孙,洪婆竟浑不管别人是个官儿,指指画画扯嗓大骂,比原先不知神气了多少。
  从孙献那里得知朱四竟牵扯进飞钱的奇事,皮二暗暗称奇。回到家,他怕那个酒糟爹看见孙献给他的一贯钱,幸而爹不在,他忙偷偷将那一贯钱交给了娘,让她藏好,又把这事告诉了娘。他娘听了后,老眼冒光,抓住他的手腕大声道:“儿子,好好去查,一定把这事底底面面都查个明彻,让那个馊婆子好生臊一臊,看她生了个什么反了天的贼儿子!”
  皮二笑着答应,仔细谋划了一番,才出门赶到东水门外,先靠在护龙桥栏杆上,望着曾胖川饭店瞄了一阵。
  半晌,见洪婆牵着小外孙出来,他忙迎了过去。
  “洪婶儿!”
  “哦,皮老二?”
  “啧啧,洪婶儿这把年纪了,眼珠子还这么精亮,一眼就认出我了!”
  “我再老也老不过你家老娘!如今她那对老眼珠该不是变成黄蜡珠子了?”
  “洪婶儿还记恨我娘呢,她可天天念你的好呢。”
  “呸!她若不咒我,就已经是大善菩萨了。”
  “我娘平白咒你做什么?若把你咒死了,我那十贯钱找谁讨去?”
  “啥十贯钱?”
  “你儿子朱四欠我的!”
  “我儿子多早欠你钱了?”
  “你眼珠子精亮,自己瞧!”
  皮二从怀里掏出一张旧纸展开在洪婆眼前。这是一张借契。临出门前,皮二忽然想起洪婆和他娘一样,不识字,便找来一张旧纸,写了一张假借契。
  洪婆瞪着老眼瞅了半天,神色有些发虚,却硬撑着道:“他欠钱,你寻他要去,跟我讲什么?”
  “这契上写得清清楚楚,他若还不起,就向你和你女儿讨要。”
  “呸!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他欠了钱让他娘还?”
  “你是他亲娘,你不替他还谁还?这下面还有两个保人见证,瞧见没有?”契书后面,皮二又假冒黄胖和管杆儿,填了两人名字做保人。事情若闹开,分他们些钱就是了。
  洪婆越发当真,张着缺牙的嘴,老眼珠转个不停,却说不出话。
  皮二见她至少有了五成信,便加力道:“你儿子为啥被发配了?”
  “我儿是被冤枉的,那些雷劈的昏死官儿丢了钱,硬赖给他。”
  “说赖就能赖?这天下就没法度了?就算赖,也得逮住个影儿。你儿子若真的清清白白,没一丝儿污黑,能被赖上?”
  “我儿子是黑是白、是脏是净,干你卵毛事?”
  “他借了我十贯钱,才做成那事,你说干不干我卵毛?”
  “他做成啥事了?”
  “您老人家就不要装痴了,他那天偷偷把个大包袱交给你,让你藏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皮二诈道。
  他认定朱四一定吞了钱,而朱四和三个穷汉哥哥向来不睦,兄弟几个挤在赁来的三间破屋里,有钱也没处藏。皮二若有多的钱,没处藏,极有可能让她娘替他藏着。
  “你啥时见了?”洪婆提高了声量,显然是为掩住心虚。
  皮二心里大乐,忙道:“那天我和朱四一起过来的,我在桥这边等着。你说我瞧没瞧见?若不然,你儿子怎么会在契书上添这一句,说若还不清,就让我问你和你女儿讨要?”
  洪婆张着嘴,目光虚软下来。
  “你若欠钱不还,惹恼了我,把他那些事全都扯出来,发配算什么?被砍头都算轻的。”
  洪婆果然被吓到,脸顿时暗萎下来,但仍犟嘴道:“信你浑说?”
  “不信?”皮二知道只欠最后一推,作势转头便走,“好!咱们驴背上相亲,边走边瞧!”
  “慢着!”洪婆忙一把拽住,“把那借契给我!我还你钱就是了。但你若敢跟人乱说半个字,我就叫我女婿寻几个游脚汉,把你这张狗嘴撕成烂鞋帮子!”
  邱迁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引动牙人姜五郎,替他说服了谷家银铺的桑管家,让他给银匠吴老汉当学徒帮工,头一个月只给两顿饭和睡处,不给工钱。
  邱迁跟着桑管家走到银铺后面,穿过后门一看,惊了一跳,迎面不是后院,而是一条巷道,巷道两边都是小院落,大约有十来院,院门都关着。里面传出些叮叮当当的声响,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巷道里来回走动,看神色像是在巡看。邱迁见到,顿时有些紧张。
  桑管家引着邱迁走到左边第二扇院门,敲了敲门,扭头说:“你往后就在这院里,这里是银器作。”
  门开了,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布衫布裤,一脸本分。桑管家抬脚进院,邱迁忙跟了进去。院子很小,房间也只有三间。院里十分干净,只有墙根摆着一个大水缸、两只木桶,旁边是一大筐石炭。
  邱迁跟着桑管家走进正中的大房,屋子正中间是一张条桌,足有一丈多长,上面整齐摆放着钳、剪、镊、锤、凿等工具,更有一些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木块铜器,像是各种模具。桌子两头各有一只炉子、一架风箱。一个五十来岁、瘦瘦的男子正坐在条桌中间,埋着头,紧握着一把细凿、一只小锤,轻轻敲凿一只菊花纹样的银盏。
  “老吴,你不是一直嫌人手不够,我给你添了一个帮工。他叫邱二。”
  吴银匠又敲打了一阵,才抬起头,盯着邱迁上下打量:“你以前做过这活计?”
  邱迁忙摇摇头。
  “桑管家,你给我个生手做什么?”吴银匠有些不乐意。
  “现成的熟手哪里那么好寻?阿七跟了你两年,手也练得差不多了,就升成副作,粗重的活儿让这个邱二做,先试一两个月,中用就留下。不中用,再给你寻。阿七,要做些啥,你教他一教。”
  吴银匠这才点了一下头,邱迁一直惴惴,这时才算松气。
  桑管家转身出去了,阿七招手将邱迁叫到院子里,他有了个可以使唤的人,显得很欣喜,压低了声音讲解道——
  “你既然啥都不知道,就好好听着。咱们这银器作是极精贵的行当,第一要干净。每天清早,吴师傅起来之前,屋里院里都得清扫得干干净净,洒上水,记住,水千万不要浇多了,要匀匀细细地洒;第二,也是干净。不过是手脚要干净,一丝儿银屑都不许私摸私藏。除了挑水,这院门不许出去。至于银铺,每十天才能出去一次,出去之前,都先要搜身;第三,要清静。吴师傅做活时,最厌有响动,说话动作都要放轻……”
  邱迁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见这里规矩这么多,有些犯难。心里更记挂着冯宝的事,不知冯宝和谷家银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和银器作这里有关还好,若是和巷道里其他院落有关,防卫这么紧严,连这小院门都轻易不让出,又如何去查?一旦被识破……他有些怕,又有些悔了。
  “唔?你在没在听?”阿七问道。
  “在听,在听!”
  


第七章
  盐钞、茶引、外财
  君子时行则上进,时止则下退,非为邪以求利。
  ——司马光
  汪石说要将冯赛手头的盐钞和茶引全部买下,冯赛有些不信。
  但第二天,汪石骑了匹马,雇了个挑夫,挑着个担儿,如约而来。他那匹马十分骏健,浑身墨黑油亮,只有额头有一撮白毛。
  上了二楼,汪石让那挑夫将两只箱子搬到桌上,揭开了箱盖:“这箱里是一万五千贯的便钱钞,今年朝廷才印发的,我前几天卖粮给太府寺领来的,连封纸都没拆;这箱里是五百两银铤,也是太府寺新铸的。总共一万六千贯,九千贯茶引,七千贯盐钞。”
  冯赛和周长清都有些意外,冯赛怕其中有假,将便钱钞和银铤都细细查验了一遍,果然都是新印发、新铸造的。他再没有话说,便请周长清将盐钞和茶引都取了出来,汪石接过去,随手便放进了腾空的箱子中。
  “汪老弟,你不查点一下?”冯赛越发意外。
  “哈哈,你们两位,一个是‘信义财主’,另一个是‘汴京牙绝’。若连你们都不信,这汴京城还敢信谁?两位,我得紧着雇船,尽快派人去解州和福建搬运茶盐,今天就不请二位吃酒了,改天再聚!”
  汪石拱手一拜,随即转身下楼。一阵热风般来去,倒让冯赛和周长清愣了半晌。
  又过了十来天,将近元月底,汪石又来寻冯赛,请他做中人,向太府寺市易务借贷。
  “这个好说,我每个月都要做几笔。不知汪老弟要贷多少?”
  “一百万。”
  “一百万?不算多。你来京城不到一年,还入不了户籍。若是别人,恐怕贷不到。不过你刚卖粮给太府寺,救了粮荒,又只贷一千贯,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若没有保人,我替你找……”
  “冯二哥,”汪石笑着打断,“不是一百万钱,是一百万贯。”
  “一百万贯!”冯赛顿时惊住。
  一百万贯,是十亿。他来京这些年,前前后后做过的所有买卖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百万贯。
  “怎么?吓到冯二哥了?哈哈。我之所以要贷这么多,是答应朝廷向西北边地入中三十万石粮食。以目前粮价,一百万贯还不够呢。”
  “你……你已经跟太府寺说通了?”
  “嗯。太府卿已经首肯。只要我找见配得上这价的保人和牙人。汴京牙人,自然首推二哥你。”
  “惭愧。不过,一百万贯的保人恐怕不好找。”
  “我已找好了三家。”
  “哦?”
  “解行的秦广河、粮行的鲍川、绢行的黄三娘。这三位如何?”
  “他们三个?汪老弟都请到了?”
  “嗯。”
  “若他们三位肯作保,这一百万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
  冯赛又吃了一惊,钱、粮、衣,乃活命之本,这三人是汴京最大的三位巨商,任何一位身家也不止百万贯。能请动一位,就已极难,何况三位一起?
  “我已约了他们三位在潘楼会面,咱们现在就去?”
  冯赛恍惚点头,随着汪石前往潘楼,上楼进了一等雅间一看,秦广河、黄三娘、鲍川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更是吃惊无比。
  席间汪石和那三位谈笑不拘,竟像是故友一般,而官贷的事也果然是真的,三人都已答应作保。
  次日,汪石便请冯赛及三位巨商一起前往太府寺,一百万贯不是小事,太府卿却只派了市易丞督办这事,从市易丞的言谈间看,汪石果然也早已打通关节,并没有多问,便开具官契,填名画押,一百万贯官贷便做成了。
  孙献早早来到龙柳茶坊,见黄胖、管杆儿、皮二竟比他还早,早就等在那里。三人已点好了茶,正啜着。桌上几只空碗碟,只剩些残渣油汤,自然是尽情用了饭,等他来付账。
  “孙哥儿,怎么才来?被小娘子缠住不舍得起床?”黄胖笑着招呼。
  “我们等不得,先吃过了,你想吃什么,自家要。”管杆儿抹了一把嘴。
  “不消,我在家里吃过了。”
  “那就来碗茶。谁来得晚,谁付账,哥儿你莫想逃过。”皮二笑嘻嘻道。
  “这个是自然。今天是第五天了,说好的一贯钱我也带来了。”
  “怪道哥儿背了这么沉的袋子来,放下时咣当当响。”三人一起望着那个布袋,都笑眯了眼。
  “这点钱算什么?那桩事若能查明白,一千贯都不算钱了。对了,你们打问到什么没有?”
  “有!”三人一起道。
  “黄大哥先说。”孙献心头一亮。
  “我问的两个人里,一个是车轮铺的梁二,上个月头似乎发了笔财,有天往家里买酒买肉,还给他爹和他哥各置了身新鞋帽衣服,至于给了钱物没有,怕惊动他父兄,还没敢去问。另一个是新曹门门吏的儿子蔡大,他被发配后,他爹娘和妻儿一起雇了只船,回乡去了,我问了他家隔壁一个妇人,那妇人模样儿生得俏,好不忌恨隔壁蔡大那丑娘子,说他那丑娘子这些年连件新衫子都添不起,上个月却穿了身新衣裳,插戴了新头面,天天在巷子里来回招摇。”
  “太好了!管大哥,你那里呢?”
  “我问的两个,一个是香染街刘家沉檀店的伙计齐小八,那店主刘员外说上个月,他哥哥齐小七犯事前,送去了两包东西,沉甸甸不知是什么,齐小八却藏藏遮遮不愿说,一定是见不得人的钱物。另一个是朱百六,他爹原先是个铁匠,在东十字大街开了间小铁铺,从上个月起,却不做了,只在家里养闲。我向他家左右邻居打问,那些邻居说除了这一点,其他倒也没觉察到什么异样。不过以他家境况,儿子被发配了,少了每月进项,还能这样坐着白吃,已是古怪。”
  “皮二哥?”孙献越听心越亮。
  “我比他们两个挖得深。头一个是朱四,我狠狠唬了他娘洪婆一顿,就是曾胖店店主的岳母。她被我套出了话头,朱四把一笔钱交给了她保管,多少数目不清楚,不过一定不少。另一个是胡九,他父母亲戚全在河北,只丢下一个小娘子。他被发配后,那小娘子带着两个儿女独自过活,刚在门前开了间果子铺。我也去唬了唬,那小娘子被我吓哭了,死咬着牙说这开铺子的本钱是借的,我问她向谁借的,她又说不出,自然是她丈夫胡九留下的。”
  “这么说,这六个左藏库的巡卒犯事前都得了笔外财?我自己去查问库监蓝猛,有件事更加古怪——蓝猛被羁押入狱后,当晚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三人一起把身子凑过来。
  “官报说是抽羊角风死的,我辗转打问,却发觉里头有隐情。”
  “杀人灭口?”皮二高声惊问,旁边几个客人都望了过来。
  孙献和黄胖、管杆儿都瞪向皮二,皮二忙低头装作喝茶。半晌,四人才头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又议论起来。
  “孙哥儿,看来你猜得果然没错。库监蓝猛和那十个巡卒果然不对,一定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事。”黄胖小声道。
  “十万贯啊,难道都是被这伙人吞了?”管杆儿叹道。
  “这事若能查清楚,咱们只要百分之一,也有一千贯呢。”皮二眼睛闪光。
  “先莫馋早了,这其中还有三点得再好生想想——”孙献沉思道,“其一,左藏库是天下最要紧的重地,盘查防卫极严密,里外有几道巡查。每间库都上三道锁,分别由分库监、总库监和太府寺掌管,合在一处,才能打开库门。而且,俸钱库那十万贯钱是去年江州广宁监新铸的铜钱,十二月底运到库里,当时搬运的力夫还是我们雇的。到二月底钱飞走,一共才两个月,每天至少得偷一千五百贯,才能全部偷完。”
  “一千五百贯?那得十五箱,六七千斤重呢。牛车都得至少五辆。”黄胖睁大了眼。
  “所以说,库里的钱不是他们偷走的。”孙献沉思道。
  “自然不是他们偷走的,那些钱是飞走的。”皮二道。
  “不管是偷、是飞,那些巡卒都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一定掺和在这里头。”黄胖道。
  “嗯。还是听孙哥儿继续说,第二点呢?”管杆儿问。
  “第二点是,他们既然得了钱,为何不早点逃走。何必等着被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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