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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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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着古绯手腕抬起又下落,有心疼从她脸上闪过,“姑娘,只有三天的时间,您这样太辛苦的,为何不找人帮您一样?”
古绯取锤的手顿在半空,她认真地想了下苦妈的建议,白玉脸上有倔强的疲惫,“找人帮啊?或许可以吧……”
说到这,她还真就想起一个人来,遂偏头对苦妈道,“苦妈,找封礼之公子帮忙如何?”
苦妈笑,“大善。”
61、这是在求娶我么
事实上,古绯还真找对人了,封礼之一听闻这事,当即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将封溥羽这些年的珍藏也拿了出来,只待拍卖会那日摆到铺子里震场子。
古绯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封礼之也是年轻男子,两人同处小作坊的墨室中,传出去总归对古绯名声不好,虽然古绯不太在意这种事,可苦妈却不得不事先考虑好,于是,这几日,她将所有的事都摆脱府中其他的下人,连食材也是买了好几天的放膳房,片刻都不离的跟在古绯身边,坚决将两人放在自己的视线之下。
古绯一门心思在制墨上,三天的时间太紧,她无暇他顾,自然对苦妈的良苦用心不察,倒是封礼之似有所觉,似笑非笑地瞧了苦妈好几眼。
封礼之的制墨技艺在易州算的是拔尖的,他从小在封溥羽大家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将封溥羽那种文雅凤致的易派特点尽数继承,所制墨丸,墨质墨形皆精致又华美。
这也是易派的风格,不仅墨质要好,就连墨模都必须是风雅别致,古绯第一次见封溥羽制的墨丸便已经发现了,在这点上,又和大京墨家的风格不同。
相比之下,大京墨家制的墨丸风格便多变一些,毕竟百年家族的积累,足以沉淀出很多惊人的底蕴。
可当封礼之拿锤子噼里啪啦敲打墨坯之时,古绯杏眼睁大,眨都不眨地盯着,待封礼之动作停了,她双眸晶亮的问,“礼之,你使的可是封家独有的锤法?”
封礼之淡然一笑,他也不藏私,点头道,“是,正是封家的百变拂柳锤法。”
古绯感叹,“百变拂柳捶法,那可是和大京墨家的千钧捶法齐名的技艺,今日能得见,已是三生有幸了。”
听了这话,封礼之很高兴,他转了下手里的锤子,一双手污黑,带点得色的道,“阿绯你看好了。”
说着,他一手挑了块墨坯,锤子一扬,带起呼呼风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捶打,边锤他还边道,“百变拂柳捶法讲究的是轻若流云,柔似细风,腕力百变,经如此千锤百炼的墨坯,方才质轻且薄。”
古绯看的入神,不自觉地她便右手虚抬,恍若自个手里也拿着锤子,依着封礼之的动作以及手腕弧度,上下有节奏的下落,刚开始,她动作之间僵硬不自然,甚至跟不上封礼之的速度,但很快,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在苦妈这等外行人眼里,她和封礼之的动作便一般无二,甚至手腕抬起的高度都没区别。
苦妈耷拉松弛的眼皮下精光暴涨,她眸色闪了闪,不敢打扰两人,站角落里安安静静。
一锤完毕,就是封礼之这样的男子,也喘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这一抹,没察觉手上的墨污,恰好在俊逸的脸上留下道道黑痕。
他回头见古绯面露沉思,手还抬着,轻笑了声,“阿绯这么想学?”
古绯惊醒,她呐呐垂手,被人逮着当场偷师,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故而脸上难得出现不好意思的神色。
封礼之眼色深邃,他还不知自己脸上大团的墨污,弯腰凑到古绯面前,眯起眼睛道,“百变拂柳捶法,可是封家不传之密,封家一脉单传,向来只传男儿,不过嘛,阿绯一定想学,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封礼之卖了个关子,他瞧着古绯转眼看着他才戏虐地道,“做封家的儿媳妇,应该就能破例教你。”
古绯面色古怪地瞧着封礼之的脸,她似乎想笑,可又忍着,对封礼之那话,也半点都不恼,反而落落大方的道,“礼之这是在求娶我么?不过,咱俩若在一起,包不准洞房花烛夜都在聊墨,你觉得这很风花雪月?”
封礼之想了下,龙凤喜烛并蒂的洞房,大红锦被上铺满的却是墨丸,两人坐床榻一手一枚墨丸的情景,他自个都摇头失笑了。
对他来说,之于古绯,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要远远高于男女之情,且古绯不若寻常女儿家,就连他刚才那种话都能这般淡定应下,相处之,他觉再舒服自然不过,不必心有顾忌,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世间,便是有这么一些人,不涉及切身利益纠葛,初初见面认识之下,便能从心底的施放信任,相处愉快。
古绯是多疑极少放任自己去相信一个人的,而对封礼之,除了最开始的小小借势之外,这些时日下来,她便不曾再带着功利的心态与之深交,一是封溥羽大家的品性,她深信不疑,二来,这封礼之性子也确实和她胃口,再者,制墨技艺这种事,也不是闭门造车就可以的,见百家之事,听百家之言,方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
两人相视而笑,继而又埋头做事,封礼之尽可能多的制些墨丸,墨模他却是没古绯擅长,不过也不差就是了。
古绯瞧了百变拂柳捶法,她也投桃报李,在封礼之的注视下,将大京墨家的千钧捶法使了遍,她也不怕封礼之从捶法上猜测出什么。
她既然敢使出来,就能笃定封礼之不会是那等奸邪小人。
两人就捶法,各自边制墨的同时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心得来,一直站角落的苦妈不太听得懂,她只是看着墨室里和谐的氛围,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在封礼之身上扫了几圈,心下暗自决定,日后还是少让古绯同封礼之相处,孤男寡女,又志趣相当,只怕日久生情都是可能的。
而当一个人有了感情的羁绊,特别还是女子,那便是最容易心软的,这种事,苦妈看的太多,她不希望古绯也是那般,被男女情爱给磨灭了心志去。
古绯自然不知苦妈的心思,三天之中,有封礼之的帮忙,她又制出了好几十枚的墨丸,且其中一枚墨丸,捶打之时,古绯敲了一半,封礼之打另一半,两种不同的捶法相继融合,便是墨丸颜色都是罕见的将朱砂红和玄色两色。
上半朱砂,下半玄色,两种对比鲜明的色泽被两种捶法奇异地融合到一块,像是烈日和黑夜,这墨丸一出,漂亮的让两人移不开眼。
阴干去模之后,封礼之想了半晌,毫不犹豫的将之一分为二,打磨的圆润了,他才将其中一半递给古绯,自己笑着收好另一半,还道,“我不想将这墨丸拿出去卖了,不若你我各自留一半,以后还能当个信物什么的,阿绯意下如何?”
古绯浅笑,她指间转着那半枚墨丸,“礼之决定吧,我没意见。”
封礼之不知道的是,很多年后,这半枚墨丸,还当真成了代表某种意义的信物,继而保住了封家的一脉单传香火。
62、你敢绑我
八月二十三日,晴好。
古仲穿着宝蓝色的绸缎长袍,腰系掌宽玉带,他站在古家铺子二楼的木窗口,垂眼看着楼下来往进出的人流,抿起的嘴角稍微勾起,那张威严的国字脸柔和了点。
楼下大堂,喧哗声迭起,他转身看着桌案上一字排开的墨丸以及墨模,眼底有精光闪过。
古绯的想法是很好的,有那么一瞬,他确实也被说动了,可反复思虑之后,他还是不敢将古家那点家底都压在上面,这样的事,一个操持不好,便是与易州那几个排的上号的家族同时为敌,他自问,没那等果断破釜沉舟的勇气。
故而,今日,本该是古家拍卖会,但他半点都没要做准备的急切。
“东家,那几家的人都来了。”胖胖的掌柜进来,低头回禀道。
古仲回神,他背剪双手,多看了眼桌案上的墨丸道,“请到后面花厅,我马上过来。”
掌柜应了声,从头至尾都没抬头,也不对古仲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古仲找来数个墨盒,仔细的将那十枚香墨用明黄细绢包裹好了,放进墨盒中,至于那五套套墨,他犹豫了下,将其中最好的一副收了其他放入身后的架子上,其他四套才放入墨盒中,准备一并带过去。
他这次虽未如古绯的愿开拍卖会,可也邀请了那几家,到时香墨一出,找个合适的家族卖掉了事,他看中的不是银子,而是和这几家的关系,若能攀附上,再加上小墨家的姻亲,那么古家势必也能跻身上去。
然,当古仲抱着数个墨盒,才打开门,他脚步就顿了——
门口,古绯面色冷若冰霜,她手搭在膝盖上,瞧着古仲出来,视线在他怀里的墨盒转了圈,就声色冰寒的道,“大伯欲往何处去?不是说今日开拍卖会么?”
古仲一怔,他反应极快,扯了扯嘴角道,“是要开拍卖会,我正要……”
“撒谎!”古绯打断古仲的话,她眸中带厉,粉唇一启,就字字珠玑的道,“行商之人第一条,诚信守诺,大伯,你这样两面三刀,可不是个好事,日后谁还敢与你做买卖。”
被古绯这样毫不客气的教训,古仲顿觉面上无光,心生恼意,“是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利用古家,对你有何好处?”
古绯冷笑一声,撕破了脸皮,她也懒得在多说,遂朝苦妈一挥手,“拿下。”
苦妈单脚一跺,五指成抓迅疾的就往古仲领口抓去,并将人轻松地就拖进屋里。
古绯自个转着轮椅进来,顺手她还将房门关上,“既然大伯不愿意听阿绯之言,那么就暂时委屈大伯了。”
“贱丫头,你敢绑我?”古仲愤怒难当,他面色铁青,双目喷火。
古绯不为所动,眼见苦妈三两下就将古仲给绑在椅子上,还掀起他的衣襟将嘴给赌了,她这才弯腰拾起刚落地下的墨盒。
苦妈动作麻利,她将所有的墨盒收敛到一块,看都不看古仲一眼,径直站到古绯身后。
古仲双目圆睁,呜呜地叫喊着,奈何古绯讥诮一笑,在他注视下,从桌案抽屉里摸出印章,上下抛了抛道,“今日拍卖会之后,大伯还会感激阿绯的。”
话落,她示意苦妈推着她出去,随后,还将房门给锁死了,谁都进不去。
末了,古绯笑意冷下,她随手招来伙计,“去,将尚掌柜叫来。”
伙计自然是认识古绯的,虽说不上熟悉,可也知道是府里姑娘,这会见她手里还拿着古仲的印章,机灵的转了转眼珠,应声跑腿的飞快。
不大一会,胖胖的尚掌柜提着长袍,脚步匆匆地过来,一见古绯,他惊疑了瞬。
古绯可不管尚掌柜如何作想,她一挥印章,冷然开口道,“府里临时有急事,大伯已经先行回府,这边暂时交由我来看着,尚掌柜可有异议?”
尚掌柜摇头,“没有,东家姑娘吩咐便是。”
古绯点头,对尚掌柜的识时务,还是颇为满意,“今日,都有什么客人前来?”
“韩徐欧阳,三大家的老爷都来了,之前东家说是有新的墨丸要与他们相谈,故而这会人都在后院花厅等着。”尚掌柜不疑有它,之前古仲亲口说过,古绯在古家铺子里也是有个管事位置在那搁着的,而且现在古绯手里还拿着古仲的印章,是以,尚掌柜半点都没多想。
古绯想了下,心里对古仲的阳奉阴违又不满了几分,“去,将这几家请到二楼雅间,待会还有其他家族的人前来,一并请过去,就说今日古家要开一场新墨拍卖会。”
一听要开拍卖会,尚掌柜惊讶异常,毕竟这样的事,他从未听古仲说起过。
古绯可不管那么多,她接着吩咐道,“现在请尚掌柜差伙计,将大堂中央拼上几张桌案,铺上红绸,拍卖会一开,二楼雅间的只需打开门窗,便能瞧的清清楚楚。”
这事不难,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布置,尚掌柜当即点头,如来时般急匆匆地又下楼安排去了。
苦妈将古绯推到二楼楼梯口,古绯往下俯看,早猜到古仲不会那么听话的照她意思去做,前几日,她便已经从琳琅阁那边发出请帖,但凡易州能算的上是家族的,她都邀请来参加今日的拍卖会。
需知琳琅阁是何地位的势力,虽有之前九先生坑人银子的事,可那毕竟只在黄家为首的那几个家族里流传,他们藏着捂着都来不及,哪里会宣扬出去,所以,大多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古绯的请帖一发,今日那些人便没有不来的道理,而且必定还是带着大把的银子过来。
果然,不过才半个时辰,古家铺子外面就已经停放满了马车,二楼的雅间,也坐满了好几间的房间,伙计忙的脚步不停,差点腿没袍断。
眼见时辰差不多,尚掌柜来回禀,“东家姑娘,大多的人都来了,你看这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
古绯摩挲了下膝盖上裙裾的布纹,她的目光一直在一楼大堂里,“尚掌柜可会司仪事宜?”
尚掌柜在古家是老人,早很多年前,便是掌柜,对墨,虽不会制,可要懂的是半点都不少,听闻古绯这么问,他便知晓古绯是何意思,“东家姑娘放心小的司仪?”
古绯轻笑,她瞥了尚掌柜一眼,“去吧,今日都交给你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古仲压根就不准备开拍卖会,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临到时候,古绯也只有抓人上场,管他行或不行,况且古绯相信,能为掌柜多年的,尚掌柜也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事实上,古绯半点都没看走眼,不管是大堂还是二楼的客人,尚掌柜都熟悉的很,只见他往大堂中央的桌案边一站,示意婢女端上红绸覆盖的托盘,开口就道,“今日,将诸位齐聚一堂,无非是想让诸位老爷都瞧瞧小的手边的新墨丸,此墨名为香墨,根据药墨的配方改善而来……”
区区几句话,尚掌柜便将所有人的心思都调动了起来,香墨还未见,底下的人就哗然了。
63、挖地三尺
拍卖会还算成功,在尚掌柜舌灿莲花之下,从头至尾气氛都很活。
多少年了,易州都未再出过新墨,就是整个大殷,整个制墨行当都到了一个瓶颈的状态,那便是没有谁能制出新墨,今人之技艺,不过是咀嚼前人的微末伎俩,故而即便古绯制出的香墨算不得是自个琢磨出的全新墨种,可能改善配方,那也是件了不得的事。
是以,今日来古家铺子参加拍卖会的,都是抱着一观究竟的心思。
当尚掌柜用香墨书写幅字画,挨个传给所有的人验看后,有那等底蕴的家族瞬间心头就活络了,他们仿佛看到了扇大门,一扇从家族跻身为世家的大门。
古绯很满意地瞧着下面大堂里,香墨一出,不仅卖出了好价,且当场就有人出银子预定更多的香墨,有眼光长远的,立马招来下人吩咐了下去。
尚掌柜已经嘶声竭力,他压抑下胸腔之中的狂喜,面色涨红地敲打着手里的木槌,不停地喊着,“最后一组套墨,皆为香墨,一套五枚……”
“一百两!”
尚掌柜的话还还没完,二楼雅间就有人出价了。
古绯知晓差不多了,今日放出去拍卖的香墨只是她原本制的那些,前三日,封礼之和她赶制的那些,却是根本就没拿出去,她屈指敲了敲轮椅扶手,转头就对苦妈道,“苦妈,一会让尚掌柜挨个拜访今日到的那些家族,跟他们说,古家铺子接受预定墨丸,先付一半的银子,交墨丸那日,再给剩下的一半,无论多寡,都给我接下来。”
苦妈眼有忧色地看了眼古绯的手腕,嘴里应下,“是,姑娘。”
杏眼之中,比常人都大一圈的黑瞳,闪烁过氤氲的暮霭沉色,宛若匹练黑绸从天而降,不见日月之光,“对了,拍卖会一完,先从尚掌柜手里,将今个所赚银子尽数拿回来,不得落到古仲手里。”
古绯可没给他人做嫁衣的习惯,古仲若听话,这些银子交到他手里也无妨,可坏就坏在,拍卖会这件事从始至终,古仲就一直阳奉阴违。
苦妈点头,瞥了眼大堂,眼见拍卖会即将结束,她朝古绯行了一礼,就做事去了。
古绯靠在二楼凭栏处,她视线从大堂一一扫过,将今日到场的家族都记在心里,随手招来个伙计,轻声道,“去跟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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