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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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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斌他们曾让面包说说偷窥详情,面包是这样说:“那老师刚要解奶罩,我就被那老师发现了,还没跑几下,就给一个男老师按住了,学校就开除了。”几时几点,环境怎样,有没挨揍,面包一概不说,除了知道老师长得很漂亮外。再问,面包就大发雷霆,似乎受了刺激,大家只能缄默,心里明白:这事没有这么简单,深藏着更多的秘密。
张永弟说:“只要你们少去电子室赌马,什么事都没有?人怎么能赌得过机器?”农场游戏厅并不大,四五十平方,只摆了四台机子,其中一台是赛马机,是侨队人开的。陈斌他们没事就爱到那去赌,基本上零花钱都送进马口去了。
陈斌轻拍着胸说:“农场就这点娱乐,妹仔又都给侨队的追了,不去那,去哪?你以为我们都能像你,能安安静静的看书呀?”陈斌成绩在小学很不错,不知怎么一上初中,心就散了,现在数学是经常不及格,给他父母打骂几次,成绩还是没提高。
张永弟笑笑不辩,自己不喜欢去,并不是因为要学习,而是自己曾在电子室受过教育,不想再去罢了。
四年级以前,张永弟也是在游戏厅流连忘返,没钱买币玩就当观众,还热情指点人家过关卡的注意事项,甚至有两次下午光顾着看人家玩通关而忘记去上课。不过,他沉迷归沉迷,却不像有的孩子去偷父母的钱来玩。他不是没有机会,每天张五洗澡时,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拿五毛一块,张五一般是很难发觉的。
他之所以不做,是因为父亲没生意时,总是唠叨要跑了多远才赚到五毛一块,血汗钱的概念深深刻在他脑里。
人们常说术有专攻,混迹于电子室,还真让张永弟发明了一个勾币的窍门:用一棍半臂长小铁线成曲勾,从币洞中伸入勾动弹簧,机就自然上分。可这方法只对游戏机有效,赛马机无论怎么试,都勾不上分,原因马机锁口较低。
电子室只有两三个人玩时,张永弟便偷偷勾币玩。前两天还害怕别人看到,后来其他孩子发现了,并没有告密,反而是见者有份,一同娱乐,张永弟胆子自然大了起来。只不过五天后,张永弟在电游中快乐就被李老板残酷的耳光击醒终止了。
其他孩子见过张永弟手法后,自然跟风而起,这可不是什么高难度技术活,一学就会。孩子们根本就不懂节制,总是一连勾七八个分,李老板的生意自然差了许多,稍微一关注,张永弟便落入了李老板的视线,一个不买币的孩子,却经常持续不断的有币玩,其中必有问题?
张永弟专注勾币时,李老板一上前扭起张永弟耳朵就从坐位上甩了出来,张永弟摔在地上,手里还抓着铁线,面如死灰,惶恐无助仰头。李老板恼怒的上前指着说:“站起来。”张永弟松掉铁线,抚着辣痛又嗡嗡作响的右耳,心惊胆颤的站起。李老板连扫五六记耳光,甩得张永弟星星直冒,整张脸火辣火辣的胀痛,痛入心肺,却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双手抚脸,小声哭泣,泪水涟涟。
李老板还想提脚蹬踢时,老板娘赶紧上前制止说:“可以了。”李老板问:“搞了多久,谁教你的?多不多人搞?”张永弟一一做答,“把身上的钱拿出来?”李老板厉声喝着,“我……我没钱。”张永弟怯声声的说,“没钱?”李老板又甩了一记耳光,不过,这是打在抚脸的手掌上,手掌疼痛,却不敢言语,老板娘说:“好了,不要等下打到耳聋了。”李老板点了两下张永弟的额头说:“以后再给我看到,我踢你死,滚!”张永弟走后,李老板写下了贴示牌:勾币者,罚二十元。
张永弟回到家照镜子,才发现面颊红肿发紫,右耳撕裂了一点点贴边,动一下就痛,晚饭都吃不下。最让他忧愁的是怎样才能避过父亲,不让他知道?可想来想去,除了早早上床装睡,没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如果张五发现了,就说是跟人家打架。张永弟的装睡还真骗过张五了,到第二天一早,张五还没醒,张永弟已抓起书包出门了。
如此煎熬两天,张永弟的脸肿消退了许多,张五才发现。张永弟解释是跟同学玩耍冲撞到的,张五也不细问,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电子室,张永弟也没脸去了,每次碰到那汕头李老板都要低头或转身走过。不久,勾币的工具不再是铁线了,而是叶梗子。人们觉得铁线不能光明正大的拿在手上,李老板出现时也不好扔,便想到拿椰子叶去片留梗,顶部拿火机微烤成曲,试了几次,勾币功效都一样,叶梗子便取代了小铁钱。工具是改进了,进步了,但同样还是有倒霉蛋被抓到,罚款,挨打。
一年后,一位侨队的新老板来开另一家电子室,张永弟也只是进去看看便走了,没多大热情,似乎那次教训已使他失去了对游戏的热爱,直到现在。而李老板也因为竞争不过新老板,半年后关门回外省南岭老家去了,张永弟再也不用面对李老板而躲避了。
十四章
一九九七年三月十五日,星期六晚上七点,大家都集合在了大礼堂。
大礼堂是农场干部集体开会或聚餐的地方,与干部办公楼成直线相对,相隔三百米,而灯光球场就建设在办公楼的旁边。
灯光球场是露天的,四周立有围墙,围墙边缘种有草皮。正面是一个宽大的舞台,舞台下方的是两个篮球场,两个排球场,三面是三层梯级形的水泥坐,完全可以容纳三四百人。它有一大一小两门。大门长年开放,五辆摩托车可并排通过;小门与办公楼相通,仅容一人通过,大多数时间都是上锁的,农场的节日晚会或是篮球比赛都会在这举行。
张永弟一看,有十二个人,大部分张永弟都认识,陈斌,老变,面包,老么,米虫,爆牙,腰果,老基……大家个头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住在机关附近的。他们全都穿着皮鞋,甩着脚底,踩着水泥板噔格噔格的响,说是这样踢人踩人才痛,想得还真是周到。张永弟没有皮鞋,只穿了一双十一元的假回力牌软底运动鞋。
大家都说好了,打起来的时候,如果哪个敢后退,逃跑,打完群架后再倒回来打他,这决定还真有项羽破釜沉舟的气概。
七点半,张永弟们便浩浩荡荡的走到灯光球场,那气势真的让人热血沸腾。星仔他们早都来了,蹲在那等着。张永弟一伙走下去与他们相对,之间的距离约有十五米左右。球场的灯闸被锁住了,没开灯。不过,月亮又圆又亮,乌云甚少,彼此都看得清。
老皮和老吊站在左边的看台上,右边是阿宾,去年刚初中毕业,住在绳厂,长得一米七多,看来也是来帮星仔他们震场的,此时时间是七点四十五。
张永弟一伙一站好,星仔他们便站了起来,人数与张永弟们不相上下,“怎么他们也这么多人?”“他们那么高,打不打得过呀?”“那个不是四队的‘轮子’?”“那个是三队的李蛇……”“那两个这么大,怎么打?”……
张永弟心里也是挺紧张,手心不断发热出汗,听到大家小声的嘀咕着,才知道大家都一样。但未打先怯,这样下去可不行,输的局面可就大了,要先声夺势才行,深呼吸,压下迫感,稍提高声说:“怕个屁,不就两个大一点吗?等下大的留给我就行了。”老变也接过说:“就是,另一个我来干,怕鸟。”大家听到两人这么自信的说,躁乱的心有些平稳下来了。
双方都不说话,相互盯着,谁也不想先动,张永弟感到空气越来越窒闷,心跳越来越快,虽然每个人都攥着拳头,但有几个人的脚步正在慢慢的往后挪,“压力太大了,怎么办?如果再多两个退的,自己这边就会输了。”
张永弟走到前排,悄声的对老变和面包说:“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先冲,怎么样?”他们点了点头。张永弟转过头低声吼:“准备开战,听好,一、二、三,冲呀!”张永弟、老变,面包三人就率先冲上去,陈斌他们紧随其后大声的喊:“冲呀!”星仔他们看到对方冲上来了,也高喊着:“冲呀!”喊杀声顿时震天动地。
张永弟对着冲上来的标鸡就是一拳打在他头上,标妞就在他哥旁边,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永弟已经跳开,跑到另一边去,对着一个大的头部就是一拳,还不用一分钟,大家就已经混战在一起,东一群,西一撮,各自为战了。
那高个子比张永弟高半个头,而且身体也强壮,他转过身来,张永弟一看:“他起码十八九岁,肯定不是学生,好像是在机关开摩托车拉客的。”但也没时间想这么多,他的右腿已扫了过来,张永弟又跳往后,他的右拳头又摆了过来,张永弟的左手一挡,感觉好像撞到铁板一样,痛得钻心,他的左拳又往上勾,张永弟迅速往顺他右侧转身过去,右肘顺势用力砸在他背上,又疾速跳开,离他五丈。
说实话,对方这么大,这么有力,张永弟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不是说张永弟对自己的功夫感到自信,而是根本就没时间去考虑“害怕”这个问题,满脑子就知道打、打、打,打过群架的朋友都应该会有这种感觉。
高个子转身过来,恼怒的冲了上来,又是一个右手冲拳,同时右腿猛扫,张永弟脑袋往右摆避过拳头,左脚提起成九十度横拦他的右腿,张永弟竟然可以挡下他腿来,虽然左腿有些麻,但说明张永弟的马桩站得还是有成效。他的左膝冲着张永弟肚子向上顶,张永弟双手往下一按,紧接着右拳打到了他的肚子上,他一痛,屈腰,张永弟的右膝盖就往他胸口上顶,把他打倒在地,他竟抚着胸口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说来话长,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对打完全是凭感觉去打,张永弟总是能感应到他要出哪只脚哪只拳,就好像学会了李小龙的“截拳道”的精髓一样,次次先发制人。
看到他没起来,张永弟便懒得理他了,抬头看到不远处,老么、米虫两人正被一个高他们半个头的打得节节后退,张永弟记得那人,他叫铁牛,是初三(1)班的。此时,刻不容缓,张永弟冲上去从铁牛背后就是一个起跳飞毛腿,混乱的群架是最容易偷袭成功的,铁牛被张永弟踢得向前趔趄了几步,这样张永弟他们三人就围着他打,张永弟的拳头又快又准的往铁牛身上脸上招呼,铁牛左挡也不是,右挡也不是,老么个子较小,铁牛就死往着老么打,打出裂缝就跑掉,张永弟他们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时,老皮和老吊的高喊声:“打死他,打死他……”边追打着刚才同张永弟打的大个子,那大个子跑出了大门。张永弟这方的人见到如此情景,顿时精神百倍,齐声高喊起来:“打死去,打死去……”
星仔那边的人一下子慌乱了,个个如丧家之犬,争先恐后的往大门跑,张永弟他们则在后面追喊,引得机关的大人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议论纷纷。大家追了五百米后没追上,也就不追了,陈斌对着星仔的背影高声说:“星仔,老鸭,打完后我们还是兄弟。”张永弟甩头苦笑,这话说的太孩子气了。
老皮和老吊也没追上那大个子,张永弟他们便走在了一起,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人受重伤,都只是一些浅显的皮肉之苦。
阿宾开着摩托车过来说:“你老皮是什么意思?”老皮甩着手臂说:“什么意思?哼,开始就说好,只能学生仔参加,你看那老鼠,毕业都几年了,老婆都可以娶了,还来?这不是找打是什么?”原来高个子叫老鼠,阿宾气呼呼的说:“你有种!等着瞧!”老皮不屑的说:“有什么好瞧?小孩子打架,大人参什么手,自找苦吃。”老吊接过说:“他命大,如果刚才抓住他,我不让他断两根骨头才怪。他不服气,可以让他过来找我们,随时奉陪。”
阿宾瞥着老吊说:“你不要太得意,老吊,你算不了什么尿的?”老吊捏着下巴不说话,老皮反驳说:“你算尿?行,有本事就找人来,不要这么多废话。”阿宾冷哼哼说:“老皮,你别以为跟了老康就了不起?”老皮伸着手指比说:“不用跟康哥,我就是了不起,你叫你哥动我试试?他敢不敢?”阿宾冷笑一声,偏头开车便走。
老吊笑哼哼的说:“还是破烂厉害,三拳两脚就把老鼠打翻在地,我看我跟破烂面对面干,也是对不过破烂的。”陈斌接过说:“人家怎么说也是经常打沙炮的人,也就老皮对得过。”张永弟连忙摆手说:“我哪对得过老皮?他一只手就把我放倒。”老皮笑笑,提导的说:“等下你们回去,受伤的地方就拿点药酒或红花油擦擦,给它消消肿,好得就很快了。”
老变摸着肿大的眼眶说:“等下你们回去,爸爸妈妈问起打架这事,你们怎么说?”陈斌揉着额头说:“还用怎么说?给他们骂一顿就是了,老包,拿烟出来分。”腰果说:“我也是这样拉,要不就给我爸打几棍。”面包得意的掏着烟说:“我爸不在家,出差了,要几天才回来,不怕。”老基说:“我也不怕,我爸是不管我的。”张永弟说:“我爸根本不知道,我是骗他说有朋友过生日。”
大家又走回到灯光球场,各自添油加醋的吹捧自己刚才和谁怎样避,怎样打……更多的是感谢老皮他们的动手。如果不是老皮他们动手,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因为群架这东西,相互之间的感染力是很强的,只要有一方一个退怯逃跑,瞬间就会牵涉两个,三个……直到全部崩溃逃跑。
张永弟非常高兴,能把高自己半个头的老鼠打败,而且还不受一点皮外伤,证明自己的训练是值得的。看看老变和面包,不是衣服被扯烂了,就是脸上手臂上留了指甲痕。另外,最让张永弟高兴的是,当晚回到家里的静坐竟能感觉到“丹田有气”,虽然只是轻微的一点感觉。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是要经过“战争”才能激发活力,“静坐养气”是在动后刺激的基础下产生的。
这场仗在外力的因素下,赢得比较偶然,也让机关的少年们有了炫耀的资本,标妞也似乎沉默起来,不再和陈斌斗嘴了。大家都以为标妞服软了,却不知面包已成为他借刀杀人的受害者,这次是他引火烧身,自找苦吃,却没有人帮他了。
十五章
群架后的第五天,面包,陈斌,老基,张永弟放学时,像往常一样,从橡胶林的小路走,面包正说着笑话:“有一个矮子在新婚之夜上了床以后,就抱住新娘子连续亲两百多个嘴,新娘子嘴巴都被亲肿了,问他是干什么要亲这么多,矮子说,我下去了以后,还要半天的时间都不能上来哩。”
“还有两个人去发廊叫鸡婆,他们一个长的追帅一点,一个长丑一点。有一个靓的鸡婆就说,跟帅的过夜就二百,丑的就三百。那个丑的就要了这个鸡婆,做爱的时候,就是做一下叫一声‘他两百,我三百,他两百,我三百……’足足叫了一个晚上,声音都叫哑了。”大家狂笑。
这时,痞-子*辉、吴浩等七八个开车过来拦住了四人,笑声瞬间而止,陈斌,老基,面包同时偏头望向张永弟,以为张永弟又得罪了侨队。张永弟脸色微变,握书的手一紧,双眼盯着痞-子辉,心想:“他们又来找自己麻烦了?打还是不打?”
痞-子辉下了车,按着手指骨节喀吱响几声,然后走到面包跟前,面包脸色大变,眼睛一瞪的说:“干嘛?”痞-子一巴掌就扫向面包说:“干嘛?收拾你呀?”面包抚着脸说:“你们不要动手,不然我叫我爸来,你们就惨了。”**辉抓住手一拉,一拳砸过去,击中面包脸部,吴浩上前就一脚踢倒面包,后面几个侨队又跟着上,脚踩脚踢,蹂躏面包在地上。
张永弟想起面包以前说的话:“侨队的如果敢动我,看我不叫人收拾他们,我就不姓王。我就承认我是不长鸟的王八蛋。”边说还边摸着下体配合着,“你们以后随便可以叫我不长鸟的王八蛋,叫一句我应一句。”大家都说他吹牛,面包仰头翘嘴说:“那就让他们动我试试看?”
面包在学校倒还比一般学生跳,也爱去逗女孩子,总听说侨队要打他,却从没动手,也许真是顾虑他爸是所长的身份。没想到,风平浪静了半年,侨队今天终于出手了。
陈斌他们面色铁青的看着,也不敢上前拦,跟当年鲁迅在日本电影院里看到一个中国人被杀,而围观的都没反抗一个样,因对手的强大而屈辱。
四五分钟后,侨队的停下了脚部的动作。面包全身灰迹斑斑,右手按着右脑太阳穴,左手抱着肚子,头发灰白零乱,脸上左颊发肿,还印着清晰的条形鞋底,右颧骨处和下颌边角都被搓去一小块皮,渗漏着血水。
**辉指着说:“下午拿那一百块去还给电子室,不然,你死得更惨,听到没有?”说完又再踢了一脚左手。
面包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远去的侨队人背影吐了一口水,然后摸摸伤口,捏捏手脚,整整衣服,老基扶起来说:“有没有重伤到哪里?”陈斌帮拍着衣服的灰说:“到底是谁说给他们听的?”面包又“呸”的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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