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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成灾-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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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温言软语缠绵悱恻,直至夜深秦辰方才睡去。
窗外清风明月,凌晚瞪大眼睛躺在床上,双唇还死死咬著,早已出了血,有什麽粘粘的液体顺著腿根流淌下来,他也不去管,只顾著发呆。
痴痴怔怔中回想起青玉山渔阳城,时日光景何其有滋味,而今锦衣玉食被囚於秦府,折磨躏虐道不尽悲切,纵有万般不情愿,奈何势单力薄无以雪恨,惟有强颜欢笑曲意逢迎,忍气吞声委屈伺候,满心愤恨无处发泄,到头来魂骨消然。
如此想得面上浸满泪痕,唇愈发咬得死紧,齿间尽是咸腥味道,欢爱之後的躯体伤痕累累破烂不堪,禁不住疼痛指尖发颤。
直到三更方才昏沈沈睡去,堕入一个迷惘纷繁的梦境。
梦中衰草断杨荒芜萧条,处处凋零阴冷水迹斑驳,他站在死寂山林里,胸口疼痛难忍恨不能张口呕出一颗心来。
不远处一棵老槐树拦腰断作两截,粗壮树根被狠狠拔起暴露在外,树旁似乎有什麽活物缓缓挪动,挣扎著要爬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匆忙奔去,还未凑近便毛骨悚然停下脚步。只见那活物躯体已被槐树轧断,半截身子沾满污泥,一双手骨扒著泥地,十指森然嵌满淤泥。
那活物似乎闻见脚步声,缓缓将脑袋抬起,半张脸上沾满血污,一颗眼珠脱出眼眶,靠一缕烂肉黏挂著晃来荡去,黄绿腐水潺潺而下,尸臭气味扑鼻而来,另半张脸已然仅剩白骨森森。
那活物竭尽全力蠕动半截躯体,地上拖出长长一道黏浊尸水痕迹。它浑然不觉,兴高采烈挪到凌晚脚旁,仰起腐烂面庞嫣然而笑:“凌公子,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美人成灾 三十二

天已大亮,凌晚双目涣散躺在床上,手指紧紧抓住衣裳,指甲深陷几乎将薄衫撕裂。
秦辰披衣起了床,吩咐家仆送浴桶进来,又置了几样开胃的小菜摆在桌上。凌晚怔怔被抱起浸入浴桶中,任由秦辰拾起白嫩手臂沿著水迹啃咬。他一头墨发荡在温热水流里,却仿佛已经随著掏空的身子一起枯干。
秦辰替他沐浴更衣,一番梳洗打扮,神清气爽抱他到庭院中晒太阳。凌晚蜷缩在浅紫绸衣内,没什麽精神,空睁著眼不说话,脸白得厉害。
秦辰略微皱眉,一指挑起凌晚下巴,俯身在他唇上重重吻下去,又用牙齿在唇角狠狠一咬,直到闻见了血腥味。凌晚惨白面上这才泛了红,秦辰满意地笑笑,将他搂紧。
凌晚一声不吭躺著,被激出的血色迅速消散下去,一张脸孔愈发白得吓人。

却说皇宫高墙内,幼帝已拟好文书颁发下去,胡乱寻了缘由当年参与兴修平今河水道一事的大小官员通通打入禁中大牢。他心中思量凌晚交待之事已成了一半,只待到了日子一一问斩,不由眉开眼笑喜不自禁,高高兴兴抓起笔来写诏书,还不忘朝嘴里塞糖吃,吃完了还吃手指头,一团孩子脾气。
正是洋洋得意之时,忽然一阵风冲入书房,有个人影飞奔到自己跟前,怒气冲冲道:“今日臣在府中听闻皇上毫无征兆派发旨意大肆抓人,一连将数十位重臣打入大牢,朝中诸臣人人自危人心惶惶,臣还以为有人诳臣,没料想竟是真的!”
幼帝吮著糖果,轻巧悠然道:“陆爱卿哪来这麽大的火气,横竖没抓到你陆府头上,朕奉劝爱卿还是少管闲事,好生看戏罢。”
陆含卿皱起眉头,“皇上轻狂妄行,滥施刑拘,就不惧为群臣口舌所埋麽?”
幼帝闻言冷笑一声,“朕手下都是你们这些好臣子,惧与不惧有何分别。”
陆含卿上前一步,眼角余光瞥见摊在案上的诏书,不由锁紧眉头,道:“依我朝刑律,春夏行赏秋冬行刑,自立春至秋分,除犯恶逆以上及部曲、奴婢杀主之外,其他罪均不得春决死刑,是为适应天意顺乎四时。而今尚未夏至,怎就要处这些官员极刑!”
幼帝艴然不悦,他只顾尽快让凌晚回到自己身边,哪里还管祖宗法度刑律典籍,恨不能今日午时三刻就将一干人等杀个干净,自是僵著身子理也不理。
陆含卿更上前一步,高声道:“皇上独断专行刚愎不仁,先皇圣祖的训诫通通忘干净了麽,如此亡国不远矣!”言辞激昂。
幼帝动怒立起身,手掌狠狠拍在桌上,“陆含卿你身为人臣,竟然教训起朕,还把先帝搬出来,难道先帝不是被你们害死的麽!”一扬手茶碗砸在地上,尽是碎瓷。
陆含卿肃起面庞,抿紧唇不作言语。
幼帝冷笑:“怎麽不说话了?当年先帝查明朝中臣子私结内奸意图谋反,遂依照祖宗律法夺爵减禄,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也不在少数,你陆家亦在其列。之後未出数月先帝突然重病驾崩,追查谋反之事亦没了下文,你们这些臣子真当朕是傻子,以为先帝之死与此毫无干系麽!”
陆含卿长叹一声,道:“臣一直没能告诉皇上,当年先帝突然重病驾崩,乃是误服朱砂所致。”
幼帝心中一震,面色愕然,“你说什麽?”
“其实,先帝沈迷神仙方术已久,尤好秘法炼制外丹,企图烹炼金石点化自身阴质,秦王爷曾劝诫先帝以国事为重,然而先帝醉心炼丹无法自拔,最後竟荒废了朝政,成日只服丹药吃芝草,专注於筑坛烧符篆。朝中权臣闻之此事蠢蠢欲动,私下结党结派扩充势力,一番明争暗斗动静颇大。先帝终於有所觉察,突然发诏下令追查,偏偏在事实查明之前就已按耐不住,严刑逼供大肆滥杀,一时间群臣人人自危。陆家满门抄斩时,皇上曾跪在先帝榻前哀求饶过臣与家弟性命,想必还记得当日情景。
 “臣後来才知道,先帝急於追查谋反并非出於家国社稷之忧,而是怕‘邪气得进,药不成也’。是时即将到开山月,乃开启炉鼎的吉日,竟为了赶在开山月之前除邪取丹就草草结案赔上几百条无辜性命!那时先帝已走火入魔,不出数月就因误服朱砂而薨。臣与秦王爷措手不及,只得匆忙矫制遗诏,昭告天下先帝因病重龙御归天。”
幼帝身形震动,站立不稳,颤抖伸出指尖,道:“你既未加害先帝,又无篡位之心,为何还要喂我吃下瘫药?”
陆含卿无奈一笑,又戚且凄,“皇上可知,先帝炼出丹药并非只给自己一人服下,连带著亲生儿子也被哄骗服下丹药?”
幼帝双目圆睁,惊惶捂住嘴,“朕,朕也吃了?”
“先帝将火煆之後的朱砂研成细末,混在皇上每日的饭食中,丹砂又名汞砂,火煆之後则析出汞,皇上服了那麽些时日,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臣心急如焚惶惶不可终日,恰在此时秦王爷交予臣一瓶药,能保皇上不死,然而服下药後再不能生长,关节僵硬无法自在行动,皮干骨瘦不似个人模样。臣那时已经走投无路,怕皇上知道真相无法接受,只得将药裹在梅花糕里,一口一口喂皇上吃下。臣眼睁睁看皇上变作如今这副模样,心如刀割,无一日不为愧疚所折磨。”言罢又一声长叹。
幼帝瘫坐在地,一颗眼泪滴下来,双唇颤动不能语,好半晌才断断续续:“我竟然……恨了那麽久……一无所知,恨了那麽久……”手抖得厉害。
陆含卿将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抱他入怀,柔声安抚:“不要怕,臣会永远守著皇上,日後国之兴废,政事得失,臣定当尽心辅佐忠心事主,还望皇上为著家国社稷,勇敢些个!”
幼帝的眼泪越积越多,滚滚而落,“你真的会一直陪著我,不是骗朕?”
陆含卿伸出手,“那是当然,指天为誓,永不相负。”
幼帝紧紧撰住他的衣襟,哽咽不能语,“为何对我这麽好,在我做了那麽多错事之後……”他抬起面庞,那人的怀抱如此温暖,面目柔和,仿佛只要看一眼,就可以滤去心底所有阴霾。
陆含卿淡淡道:“无他,想做便做了,没有缘由……”
幼帝默默听罢,终於,忍不住,有泪如倾。




美人成灾 三十三

三十三

凌晚面无表情躺在秦辰怀里,眼底阴阴的,一副身子冷得好似冰坨,初夏暑气未沾丝毫。秦辰不以为意,牢牢将他圈在怀中,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
临近晌午宫里来了人,说皇上有要事召凌公子入宫。秦辰冷哼一声,倒是凌晚在他脖颈上一吻,含笑道:“我去去就来。”言罢不动声色挣开怀抱,径自换了衣裳入宫面圣。
他轻车熟路踏入锦云宫内,见幼帝正在案上批阅奏折,不由皱起眉头冷冷端详,开口便道:“亥时未至,兽炉未爇,你如何就能动了?”
幼帝见是凌晚到来,立即搁下毛笔三两步跑上前,兴高采烈道:“陆含卿从秦王爷处得了解药,文火久煎喂朕服下,此药甚是灵验,据说服用三月便可彻底令身体恢复如初,比狐珠还要好用!”
凌晚一言不发默默听罢,眼珠子冻得掉出冰碴,道:“什麽药如此稀罕,还请皇上给凌晚也长长眼。”
幼帝不疑有他,高高兴兴自腰间取下一只描金锦囊,坠著葱心绿翡翠,交到凌晚手中,“听陆爱卿说,秦王爷为寻此药,入西戎地,至沧澜江,登雪峰山岭,路途遥远艰难险阻,不知耗去多少时日心力……”
凌晚一语不发打开锦囊,冷眼盯著内里观望,认出那味药即是莨菪,花药深紫无甚可说,然而花冠鲜红不同寻常,仿佛一滴鲜红泪痣,又好似美人额上一点朱砂,衬在葱绿锦囊里,说不出的迤逦诡异,倒真是罕有得紧。
幼帝脸蛋微红,绞了手指,低垂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朕本意要杀陆含卿,而今心结已解,方知从前不过水月镜花一场误会,已然不想杀他了。”
凌晚冷眼一瞟,面色薄凉,“凌晚自不敢违逆圣上。”
“朕还下诏赦了陆玉泽,傅明升已接他回将军府了。朕亲眼看他们上的马车,陆玉泽高兴得又哭又笑,抱著傅将军不松手呢。”
凌晚漫不经心道:“是麽。”
幼帝喜不自禁仰起面目,扯著他的袖子撒起娇:“此事既已了结,你便搬回宫中陪朕吧!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凌晚一把将衣袖从他指缝中抽走,凉凉道:“凌晚如今居於秦府,与秦王爷朝夕相对举案齐眉,已然不想回宫了。”
幼帝小脸儿霎时白了,委屈得紧:“当初不是说好的麽,你终究会回来陪朕,还说不会骗朕,不是说好的麽!”急惶惶伸出胳膊要抱凌晚。
凌晚冷笑一声挣开怀抱,高声道:“你闹够没有,又耍小孩子脾气!”
幼帝汗湿重衣焦急不已:“明明离宫前说好回来陪朕,怎的又生反悔!”
凌晚冷眼扫过去,声音如浸冰水,“若不是当年兴修水道大小官员尚未查明,我怎会对你作小服低死心塌地,还心甘情愿赔上一颗狐珠?你当人人都是陆含卿?!”
幼帝大惊失色如遭雷掣,不可置信瞪大双目,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怎麽会这样……”双唇抖得厉害。
凌晚既已冷下面目,索性豁去颜面把话说开,“也就只有陆含卿,放下全家诛戮深仇大恨,忍受你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还联合秦王爷将逆臣贼子尽杀之,只为你能够从容驭政。凌晚不是陆含卿,亦做不到那般宽豁大度,只知血海深仇刻骨铭心,不择手段报仇雪恨罢了!”
言罢狠狠一挥衣袖,大步而出。
幼帝呆怔著瘫坐在地,小脸儿挂满泪痕。不知过了多久,陆含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手捧陶罐跨进来。
幼帝木怔怔瞧著他手中的物什,“这是什麽?”
陆含卿一笑,“臣特意熬的乌骨鸡汤,配了人参、鹿茸、蜂乳、黄!,熬了几个时辰,都熬化了,给皇上补补身子。”
幼帝泪盈於睫,突然扑到陆含卿怀里:“朕知错了,日後再也不会使性子,定当以家国社稷为重,为著万里江山,为著列祖列宗,也为著、为著……你……”言罢嚎啕大哭。

凌晚强忍满口血腥回到秦府,细长指甲几乎掐断,一双眼珠熬得血红。他立在秦府鲜红牌匾前阴阴笑起来,声音尖利自言自语,“我当你心急如焚离开京师有何要紧之事,还把我丢在皇宫内院不人不鬼供人把玩,原来竟是替小皇帝寻解药去了,真好,真好……”
他独自心怀怨恨咬牙切齿,一颗心几乎裂成碎片。
秦辰命家仆摆上晚饭,自己手捧书卷坐在窗下等凌晚归来。这一等,便等到府中点起了灯。
凌晚风尘仆仆回到秦府,换了衣衫跨入屋内,秦辰放下书卷,展颜一笑:“不是说去去就来麽,可叫人一番好等。”
凌晚面目低垂瞧不出喜怒哀乐,声音倒一如往常顺服,淡淡道了句:“对不住秦爷了。”在桌旁坐下。
吃罢晚饭已时辰不早,二人洗漱一番熄了灯上床歇息,天上突然降下银针般的雨丝,一股凉意灌入屋内。
凌晚在漆黑夜里空睁著双眼,窗外雨声如洪涛涌入鼓膜,纷纷繁繁吵闹不堪。潮湿水汽仿佛一条冰凉的蛇,顺著床腿蜿蜒爬来,一圈一圈绞得他无法呼吸。
迷惘混沌间又堕入梦魇中,周遭是一片荒凉凄芜的山野枯林。到处都是被汹涌水潮狠狠肆虐的痕迹,阴森腥潮脏污寒凉,有什麽东西在脚下沙沙作响。他低头一看,一群虫豸成群结队飞快爬过,争先恐後向同一个方向奔涌聚集。
凌晚沿著虫豸爬出的粘腻痕迹向前走去,在一处小土坡顶倏然停下脚步。前方景象骇得他目瞪口呆,胃肠翻涌张口就要呕吐。
眼前赫然现出一座巨大塌陷深坑,长宽各有二十来丈,四壁被浊水冲刷出狰狞痕迹,坑内白骨森森腐水横流,无数腐尸从地底里挣扎爬出,躯体随著挪动摩擦分崩离析,手骨扒出的指痕布满泥地。那些物什尚不知自己已经死去,仍在泥水里翻滚攀爬挣扎求生,腐骨烂肉好似熟透的果子散落一地。
坑内腌臢腥膻不堪入目,恶臭气息扑面而来,凌晚捂住口鼻倒退两步,强压惊惧忍下不适。脚下虫豸却欢欣鼓舞,争先恐後朝坑内奔涌而去,密密麻麻爬满白骨腐肉,兴高采烈噬来啃去,越聚越密摞成一座座耸动的小丘。
凌晚心中轰然震动,仿佛一道闪电劈在头顶,映得眼前一片惨白耀目。他禁不住腿脚震颤,身子一歪踩上旁边一根树枝,树枝发出“啪”一声脆响,断作两截,在阴沈潮湿中格外清晰。
坑中腐尸突然全部停下挣扎,集体缓缓仰起面庞,一张张腐烂脸孔对准凌晚,异口同声:“凌公子,你要为我们报仇啊……”




美人成灾 三十四

凌晚默不作声下了床,悄无声息穿戴整齐,径自穿过庭院出了府,奔禁中大牢而去。
天上吊著一轮暗红月亮,好似一颗硕大眼珠,血丝密布打量人间。青石路面被露水浸得湿嗒嗒,不知何处飘来一抹薄雾,白茫茫凉森森四处漫溢。潮湿氤氲中依稀走出个人来,清冷月光下拉出一道狭长细瘦的影。
那人长发曳地,身姿嫋娜,腮上沾了一滴露水,仿佛一颗多情的泪。
只消看一眼,便知是个美人。
美人兀自垂首,墨发散落在颊旁,身後的影子仿佛是个活物,歪歪斜斜贴著石板路面蜿蜒爬行。
夜色浓重,静得叫人发慌,守牢的狱卒倚在门旁昏昏欲睡。正是困倦之时,忽然一阵疾风呼啸而过,仿佛一把利剑劈开空气,拨得脚下沙石哗哗乱响,有一道银光倏地自身旁一闪而过。那狱卒心中一坠猛然惊醒,慌忙抬起脑袋四处张望,四下里皆是白茫茫浓雾,浮动著若有若无的薄凉香气。
他皱起眉头满心惊疑,突然一声尖锐的哀嚎划破深沈黑夜,仿佛锉刀狠狠刮在骨头上,惨叫之声如炸裂般骤然响起,此起彼伏不绝於耳,浓重血腥气味升腾而起,唬得他双腿震颤迈不出步子。
一阵冷风自脑後凉飕飕扫过,那狱卒魂不附体抖如筛糠,连滚带爬大喊“来人──”,跌跌撞撞向宫内通报去了。

东方渐渐泛出一层浅白,秦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老家仆颤巍巍进来,道:“宫里来了人,说昨个儿夜里禁中大牢出了事,皇上传下话来,还请王爷走一趟。”
秦辰一脸平静起了身,穿上衣服,跟随宫人乘上马车。
大牢已被重兵层层把守,秦辰摇著折扇走下台阶,牢内光线昏暗,霉味熏人,几个守卫举著火把抖索索走在前面。一行人穿过狭长甬道,进入潮湿脏污的地牢。
牢内血肉模糊尸块横飞,腥膻气味惹人作呕,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个个开膛破肚死相狰狞。
几个胆小的守卫被唬得直哆嗦,秦辰不以为意,凑近一具具死尸仔细辨认。工部尚书筋裂骨断血肉纷飞,手骨的每一寸都被硬生生撕裂,胸前的肉早已剜烂了,鲜红心脏暴露在胸腔外,仿佛一朵石蒜花开得正盛。工部主事眉眼乌青悬在梁上,黄白肠子缠绕颈间,肝胆淋漓洒了一地。虽死去多时,尸体仍在不断淌血,红森森的血落在地上,一落便是一个小坑。
秦辰面带笑容将尸体挨个看遍,不急不忙悠然立起身,守卫的胆战心惊毛骨悚然,连连催问王爷可寻得蛛丝马迹。
秦辰啪地一收折扇,笑道:“还能有何人。”
他稳步出了大牢,空气中飘著一抹熟悉的凉香,夹杂著淡淡血腥味,仿佛一缕看不见的丝线,满怀期待在前方牵引。
秦辰循著血气走入御花园,转过一个小弯,远远瞧见西府海棠下立了一人。那人冰肌雪肤,黑发如墨,一袭紫袍,金带束腰,下摆绣一串藤萝,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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