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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希凌糊弄著颜锦程的黑色短发，大声笑著。

你来我去的对话中，惟独少了第三个人的参与。欧阳瑶只是盯看著手中的茶杯，不闻不问，看来他选择了放弃参加这个话题的讨论。




24　又一次偶遇

很快就说到欧阳瑶扣子上的族徽了，简希凌指著装模作样喝茶的欧阳瑶，“锦程，你和瑶瑶……也有七八年的同窗时间了吧，难道没发现他和你身边的人不同吗？”

颜锦程歪著脑袋端详欧阳瑶，心里本就奇怪为什麽这个时候他却沈默了呢？被问到这个问题，脑子里萌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经常吸引自己目光的那头浅色的美丽头发。

“他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从小就这样……”颜锦程直白的说。

欧阳瑶鄙夷的哼了一声，“谈论别人的隐私时，好歹也要避讳下本人吧！”

“因为瑶瑶是混血儿哦，他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所以头发、眼睛或是皮肤都和我们这些纯粹的东方人不同。”简希凌才不在乎欧阳瑶嘴上尖刻措辞，继续说，“他父亲是世袭伯爵哦～就是电影上那种有家族领地，在上面盖个城堡，没事传出处女或是男童在附近被杀的恐怖传闻～”

“胡说什麽！希凌叔叔！哪有那麽夸张！城堡我又不是没有去过，就是个用石头砌成的大房子罢了！再说……他，他们是什麽和我没任何关系！”欧阳瑶狠狠的瞪著笑嘻嘻的简希凌，不福气的辩驳。

“哈哈～是是！你和他们没任何关系～但是你的族徽已经代表一切了啊……只要带了家族的血脉，就算不想承认也注定了要背负些东西，瑶瑶～你原名叫什麽来著了，太长了，没记住！”

“啊？你原来不叫欧阳瑶啊？那叫什麽啊！”颜锦程那股憨厚的好奇被挑了起来，根本就没心思去多想。

欧阳瑶迎上颜锦程追问的眼神，那双清澈如玻璃珠般的棕色眼眸不知为何充盈著朦胧的水气，晶莹中参杂了迷蒙，又带了几丝忧伤。

颜锦程看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难道的真的如希凌叔所说的那般，自己除了吵架打架时才会关注这位对手……以至於忽略了他更多的真实？

为什麽自己能对身边所有的人展开笑容，惟独他不行呢？！

为什麽自己对他记忆除了梦里的臆想外，便是轻蔑或狰狞的对峙表情呢？！

而且……自己还对他做出那麽过分荒唐的事情！

或许自己真的放过更值得看到的景色了吧……

如此想著，颜锦程又一次口无遮拦的说话了，“不管你叫什麽，我们以後……如果可以彼此了解下……会更好吧……不过，我真的觉得无论我怎麽努力还是没办法真正超越你，学习也好，游泳也好～”

欧阳瑶的神情随了颜锦程的话变为惊异和紧张……对，就是类似紧张这样的情绪，脸色憋得发红，嘟著两腮，想说点什麽却需要用尽力气。

“你……你为什麽……怎麽能就这样想了呢？你不觉对一个竞争对手说这些就意味著在投降，在认输吗？！我前两天才打伤你耳朵啊！”

颜锦程傻傻一笑，挠了挠头发，右耳包裹的纱布随著动作微微晃著，“其实我每次不是故意要和你对著干的～如果像希凌叔刚才说的那样，说不定我们就是没机会……没机会这样坐下来好好谈……我们……”

啪！欧阳瑶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桌上，亮晶晶的双眼忽然充斥著浑浊之光，字字铿锵的说：“如果我说，是我故意找你茬的！你还会这麽说吗？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麽简单的！你觉得我对於你而言是什麽？竞争对手？同学？朋友？死党？”

这是颜锦程最为熟悉的欧阳瑶的一面，冷冽、肃穆、高高在上……就是这样的表情，让他无名火大……

但这次鉴於事前的那些思索，并没有和往常那般被瞬间激怒，而是被喊得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随口说：“至少是……同学吧……”

“那你对我做那种事情？！纯属是为了戏弄我吗？戏弄我很有意思吗？你以为只要口头上聊聊就能平息所有事情吗？”

能看得出，欧阳瑶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引来邻桌几个人的关注。

他们看了都觉得惊异……

一位俊美少年站在阳光下，白皙的脸上露出近乎扭曲的表情，让雕塑般优雅脸庞蒙上了不为人知的激动与愤怒……

颜锦程和简希凌也在这一刻安静了，齐齐的看向瞬间暴怒的人。

也就在这个时刻，一个声音从几米外的地方传来：“Unus！亲爱的，你怎麽在这里？这才是下午哦～真的不需要上课了吗？”

欧阳瑶与颜锦程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声音方向。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外籍男子朝这边轻摇了下手臂，满是欢欣和惊喜的微笑示意。




25　圣诞快乐

在座的三个人眼看著金发男人走近，三张脸呈现出不同的表情。

一个恐惧，一个质疑，一个淡定。

颜锦程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欧阳瑶的变化，或许是因为他还在专注的看这名已经站在桌前的金发男人了。

他见过的帅哥很多，潇洒的有简希安，魅惑的是安藤纯，英挺的是简希童……但眼前这位男人却不同，有著望不到底的深沈与泛滥著友好的优雅。颜锦程胸中那颗不够成熟的心对这个萌发出一种怀疑的好感，就觉得这个人热情却诡异。

金发男人单手扶在欧阳瑶所坐的椅子上，俯身靠了上去，说了几句听不懂的外语。

至少颜锦程是听不懂的。追随著金发男人的眼光这个时候才落在欧阳瑶的身上。看得出，欧阳瑶非常不欢迎这个男人的出现，以至於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两个人之间简短的对话完全不明白是什麽意思，说得肯定不是英语！

颜锦程看向一旁的简希凌，投以求助的眼神。

简希凌以一成不变的笑回应，开口说：“他们说的法语，我也不太会，大概意思就是……”

简希凌说到关键词句时停顿了片刻，看向对面的欧阳瑶，别有深意的笑了。

欧阳瑶咒骂般的回敬了他凛冽一瞥，嘴上继续说著法语。

“大概意思就是外国佬问瑶瑶为什麽不用去上课而跑来喝茶，然後希望晚上一起吃饭。”简希凌完全无视欧阳瑶的咒骂，对颜锦程解释道。

颜锦程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侧目盯瞧著金发男人与欧阳瑶，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非常近，近到几乎是亲密耳语。

他琢磨著，在脑中翻找著相关的记忆，他从未见过欧阳瑶与其他人如此亲近，换句话说，他从未见过欧阳瑶允许其他人如此亲密的靠近自己。在他的印象中，欧阳瑶永远是个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雕，他无时无刻都用寒冷的气息包裹著自己，以拒绝外人的接近。

颜锦程以为欧阳瑶对自己这麽发自内心的抵触是放逐四海而皆准的。

但此时此刻，他的这种判断被现实撼动了。

颜锦程心里不知为何冒出股难耐的味道，原本以为至少自己是了解这位竞争对手的一些性情的，没想到这种在对峙中演绎出的了解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由此，又联想到简希凌所说的关於两个人之间放下积怨的事儿。本来还想让自己心中慢慢化解对欧阳瑶的芥蒂，看来自己真的是“杞人忧天”了，自己将对方看作是竞争对手，但对方或许完全不这麽想吧。

再或者，在欧阳瑶看来，就连和自己的这种对峙也不过是茶余饭後的娱乐活动呢。

就这麽看著欧阳瑶与金发男人在一起的情景，眼中的景物不断虚化，只剩下欧阳瑶那张美丽的侧脸，惟妙惟肖。圆润的双唇上下开合，吐著自己完全听不懂的优雅语言。那神情从最初的略带惊恐变为了苦涩中带笑……

抛开所有的矛盾过节不谈，他真的是个闪闪发亮的人……

一直费心纠结於内心苦闷想法的颜锦程忽然向靠背上懒散的一靠，长吁一声。这一声长长的呼吸，似乎带走了身体内所有的烦心事儿。

他大概是想明白了，自己为什麽会对欧阳瑶产生那种龌龊的梦了。

也明白了，欧阳瑶那句话的意思：天才和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

也许就是在这个瞬间，他平生第一次老老实实的接受了一个现实。

颜锦程是个普通人，而欧阳瑶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想到这儿，颜锦程站起身，背上了背包。

欧阳瑶和简希凌都看著忽然动作的他，瞬间开口的却是欧阳瑶。

“你做什麽？”

“不打扰你们啦，我回去了。落下的课还要补呢。”

“我可以帮你补习！算，算是……失手打伤你的赔礼。”

“不用啦～我自己能补回来。刚才希凌叔说的对，你和我总是这麽对著干也不是个事儿。要是实在合不来，少点接触也无所谓。”

“为什麽？颜锦程！你这麽说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只是忽然想通啦。你是天才，我是普通人～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只能继续耗费大家的精力。”颜锦程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耳朵，自嘲一笑，“这个！就算是扯平了！以後可不要再找我吵架哦～欧阳瑶同学！”

“为什麽！你！你怎麽可以说得……说得如此轻松？！”欧阳瑶也自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惊慌，“我和他不过是……”

颜锦程及时的伸出双手食指，在空中交叉，组成个叉的形状。

“停！我真的不关心你的事儿～其实从最开始就没怎麽特别关心……只是不知道该和你怎麽相处～说实在的，你说话有时挺～怎麽说呢，听著就会冒火，以後我少听就是了……希凌叔说的对，我们之间其实没什麽深仇大恨，没必要……”

啪的一声拍桌声顿时响起。

是欧阳瑶，他双手重重的锤在桌面，头低著，低声吼：“我不要！为什麽总是你……总是你……你说开始就会开始，而你说结束的时候就必须结束？！不公平！不公平！”

颜锦程听得迷茫，皱著眉，不解的问道：“我什麽时候说开始了？说了什麽开始？我没有啊！”

“你有！你有！”

“我哪有啊！欧阳瑶！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说了真的不想再和你闹了！我已经烦了！”

欧阳瑶猛得抬头，狠狠的盯著颜锦程，极为失态的叫出声：“你很烦我是吗？我很烦对吗？”

这不是颜锦程第一次看到如此惊慌失态的欧阳瑶，打破了冷静和矜持的欧阳瑶，眼神中透著柔软的哀嚎。

但这一次，颜锦程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叹气……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想通了，人对於未知之物至少不应该太过好奇或是摒弃，惹出复杂的念头是很麻烦的！对欧阳瑶的种种应该尽可能的回避！

“我烦的不是你，而是觉得自己和你认识这些年吵来打去的，很无聊……”

说完，颜锦程和一旁看戏的简希凌道别，转身离去了。

只留下欧阳瑶站著注视其洒脱的背景，呆滞无语。

身边的两个人对此并没有过多的干涉，聪明的人都知道能看得出欧阳瑶怎麽了，也知道说什麽都於事无补。

颜锦程的生活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练般，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很少去二班找艾薇了，都是艾薇招呼著几个朋友跑到一班去泡。当然了，每次总要拖上个油瓶，小美女安静。

很快，秋天去了，冬天来了。

这一年雪来的很快。无声无息的便飘落而下。将世界与世界隔绝。

颜锦程在游泳社的退出申请并未获批，就这麽不明不白的留了下来。而安静也到游泳社做起了副经理～就是现任经理的助手，等一切都上手了，也就可以从即将毕业的学姐那里正式接过经理的工作了。

游泳社是个很奇怪的社团。除了经理外都是男生。

自然而然，可爱漂亮的安静很快便成了社内追捧的对象。

但所有人都知道安静只喜欢一个人，颜锦程。

圣诞那一天，安静向颜锦程告白了。

颜锦程只是愣了一下，傻笑著，牵起了安静的小手，两个人一起走在飘雪的热闹街道上。

颜锦程觉得自己是习惯有安静在身边的，而且身边所有人都很喜欢安静，特别是妈妈和妹妹。

只是心中有些忌惮，刚升入高中便谈起了恋爱，会不会惹出些没必要的麻烦呢？！

不过，对於刚体验男女之情的颜锦程而言，尝试新鲜事物的诱惑力要远远大於其带来的风险。

圣诞夜，听完教堂的锺声後，颜锦程很绅士的将安静送回了家。

在回家的路上，却意外收到条短信。

“祝你圣诞快乐。”

是陌生号码。

颜锦程礼貌的回：“谢谢，请问你是？”

过了很久，直到颜锦程回到家，洗了澡，爬到床上的时候才收到了回信：“我是欧阳瑶。”

看到短信的瞬间，颜锦程的心脏扑通的跳了几下。

尘封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如果不是这条短信，他已经强迫自己彻底忽略了这个人！

他端著手机想了十来分锺，心里的感情蛮复杂的，不知该如何接续，不过出於情面还是回了：“哦，是你啊。圣诞快乐。”

刚发出短信，手机上便出现了回复，“谢谢！”

不等他键入内容，又跳出了短信提示。

“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还没睡。”

“我也没睡……”

看到欧阳瑶这句回复，颜锦程禁不住笑出声，原来天才也会说这种白痴的话。

“我知道你没睡，你如果睡了，难不成现在是边梦游边和我发短信？”

这次的回复并没有预想中，那麽快，等了几分锺才跳出提示：“我发了句傻话。”

颜锦程打了哈欠，心思跳到了今天刚刚得来的恋爱上了，於是草草的道别，“不傻，只是我要睡了，晚安。”

“谢谢，你对我说晚安。”没想到欧阳瑶会如此回复。

心情大好的颜锦程性情中的善良与热情又爆发了，爽快的回复道：“说个晚安还要道谢啊？那以後天天和你说晚安，你天天谢我吧。”

“好啊！以後天天说晚安～”

又是一个想不到！颜锦程看著欧阳瑶发来的这条短信哭笑不得。

才几个月不接触，白马王子就变得这麽可爱了。

实在是太困了，颜锦程就这麽端著手机睡著了。




26　信……

转天，颜锦程和妹妹颜绣前一同到了初中部教学楼前，依依不舍的嘱咐：“你最近几天脸色不好，医生说要要好好调整……”

“哥！总是说些不吉利的话！我哪有那麽脆弱～”颜绣前用手指堵住哥哥说话的嘴唇，俏皮的垫起脚尖，凑到颜锦程耳边，笑眯眯的絮叨：“昨天安静大半夜和我发短信～你们……”

“嘘！就算知道了也不要随便乱讲啦～哥哥是好人！”颜锦程听到这话立即红了耳朵，情窦初开的男生交了女友後的第二天就被奚落，当然会觉得不好意思了，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是我鼓动安静说的！因为绣前知道哥哥就算喜欢也不会先提出来的，因为哥哥是只为别人著想的，很少顾及自己的大好人！可绣前看得出来，哥哥也到了会喜欢女孩子的时候啦～”

“你什麽时候学会在背後使力了？颜绣前同学！”颜锦程轻笑一声，用手指刮了刮妹妹的鼻子，“你啊，只要好好的看好自己就可以啦，其他的事情少操心！”

“哥！你也要偶尔为自己想想嘛~安静从很早就开始留心你了~~还有哦，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啦~对了，欧阳哥昨天路过咱家门口，等了你很久……只是你和安静在一起听圣诞锺声去了~”

颜锦程忽然想起了昨夜收到的短信，心中熄灭了许久的某种情绪又被点燃，思索著一会儿，继续追问：“他来做什麽？谁在圣诞夜没个什麽活动哈~”

颜绣前晃悠著手中的书包打在哥哥大腿上，故意模仿著欧阳瑶冷冷的讲话表情，“你哥哥为什麽不在家陪你呢？！我只是来送东西给他的。”

“什麽东西？”颜锦程立马接话问道。

“咳！游泳社的比赛通知单~”颜绣前这才从书包翻出来一个信封递给颜锦程。

颜锦程接过信封，捏在手中仔细看了看，这信封出奇的平整，四周烫了银色的印花，像是放了超级华贵之物那般让人舍不得放下。

撕开的瞬间，逸出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颜锦程闻了，皮肤上的汗毛都仿佛笼罩了一层奇异感，不禁微微颤抖。

这样的信封会是装比赛通知单的？除了眼前这个被家人百般呵护的木棉花，颜绣前小姐不明白外，是个人都不会相信吧……

颜锦程怀著忐忑的心情抽出其中折叠的信纸，刚拉出一半，教学楼里响起清脆的电子铃声惊醒了颜锦程停滞在这一刻的心智。

他猛的抬头看著眼前的妹妹，颜绣前也在好奇的等著看他正要拿出来的信纸。

“哎！好可惜~要上课了……还想看看什麽通知单会搞得这麽华丽啊~国家青年比赛的？”颜绣前失落的说著，甩了长发，转身跑向教室，“哥~晚上不用送我啦！记得送安静回家哦~哈哈！那个通知单嘛，回家後记得给我看哦~”

听到铃声的颜锦程看著妹妹跑入一层的教室後，也跳上脚踏车向高中部飞奔，刚才被信封勾起的好奇瞬间被迟到挨骂的念头淹没殆尽。

这事情就此被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