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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丘 by 糖小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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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贵的水果蓝。

  事后他跟我说打得好,他早看那一家子不顺眼了,不过因为对方是个丫头,所以出于爷们儿的尊严,我不应该降格到跟娘们儿动手的地步。

  那一次我觉得爸爸特别有趣,特别好,是人无我有通情达理的好爸爸,酷爸爸。

  他先点上了一根烟,然后问我要不要,我刚接过来,他就转过身去看着窗外,他说:“我就瞧着你最近好像有烟瘾了,你以前不爱抽烟的。我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我在家里抽烟,你本来坐在你的小板凳上吃一个苹果,突然就掐着自己的脖子装着咳嗽,一边说‘我气都喘不过来了’,你妈还以为你被苹果卡住了,吓得是!接过你指着我的烟一个劲儿说‘我气都喘不过来了’。你那时候真可爱,圆头圆脑,胖乎乎的脸。你捂着鼻子的样子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家子人被你搞得哈哈大笑,我不得不逃到阳台上去抽。后来慢慢的,我也就把烟给戒了。”

  我站在那里不吭声,对他描述的内容全然没有印象了。

  烟雾弥漫了他的脸,他回头冲我看了看,“你那边房子我跟你妈去看过了,孟波他妈住在那里,是不是?”

  我吞了吞口水,“嗯”了一声。

  “你想过没有,等孟波去了,他妈那里怎么办?”

  “孟波想回他们老家的县城,给她租个小房子,请个人一日三餐照顾一下。”

  他摇摇头,“不现实,如今全国的房价都疯涨,他们那边县城固然比这里便宜,长此以往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加上人工费,伙食费,他的积蓄很快就会用光。”他又抽了一口烟,道,“这样,我还认识一些朋友,帮她在这边的养老院里找张床位,算下来每个月千把块钱,各方面都能到位了。你空的时候还能过去看看,有个小病小灾的马上就知道了,总比千里迢迢的方便照顾一些。她一个孤老婆子,又聋又瞎的,要没个体己人看着,还不知道给怠慢成什么样。外面那些人,你以为个个能当她亲人一样照顾着?”

  我听到他用商量的口吻将这些话娓娓道来,顿时泪如雨下。

  “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孟波现在病成这样,你就知道哭,他看见了该怎么想?”

  “他看不见了。”我刚说出这么句话,眼泪跟着就更凶地涌出来,几乎说不出话。

  “我问过医生了,他也就两三个月的样子。”他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不过这个手术还是应该做一做的,不说人道关怀,活一天,就像个样子地活,你跟他这样……替他出这个手术费,我也没意见了。”他看了看脚底下的烟头,又捡起来想找垃圾桶,东张西望也没找着,就把烟头捏在了手上。

  “爸爸,你能理解我?我和他其实……”

  他抬手作了个阻止我说下去的姿势,然后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孟波已经这样了,我不多说什么。你妈那边还不清楚,她这辈子就晓得议论东家长西家短,她不会晓得自己儿子是这样的,你别犯浑,跟她去瞎说什么,她心脏不好,吃不住的。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里,你跟他是真心好的,临终这点事,只要别太出格,我不管。以后,你给我好好回家过日子,这是条件。如果你不同意,咱们的父子情分就到这里,我那么多老朋友老邻居老同僚的,我不说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我走出去,我丢不起这个人。也许你觉得自己的感情比我的面子重要,我不知道,你的感情是你的感情,我的脸是我的脸,这是两码事。脸长在我自己身上,丢不丢的你感觉不出难堪来。我也不是要逼死你,你是我儿子,我只有希望你好,可是你要过自己的生活,那就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你去过你的日子。你有良心,逢年过节来看看就好,没有良心,我也不计较,你妈反正最能吹牛,说你在美国德国过日子,谁知道?”

  那个烟蒂在他手里已经揉碎,过滤嘴被撕扯成一丝丝的棉絮,他一把揉进掌心里,最后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的眼珠已经昏黄,眼白的地方布满血丝。我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但是无疑这现实的打击让他不眠不休折腾了好几夜。他以前就有失眠的毛病,三更半夜睡不着,将客厅的电视开成静音,坐在沙发上直看到后半夜。最近这两年稍稍好一点,看样子最近又开始失眠了。

  “爸爸……”

  “行还是不行,给个话?”说着他马上又拍拍我的肩膀,“也不用现在就说,你好好想想。你妈还在下面等着,我先跟她回去了,你明天打个电话给我。”顿了顿,他又补充,“你以前每个礼拜打电话回家,最近难得难得接到你电话,还要我们当爹妈的主动打电话给你请安?啊?”

  他摇着头,就那么往回走,手心里一直捏着那个想丢又没地方丢的揉碎的烟头。

  我跟上他几步,他冲我甩甩手,“行了,你回病房里去吧,你妈那边我会做工作。”

  他走进电梯前,终于找到垃圾箱,在等电梯的当口,就看见他一点一点把粘在手心里的过滤嘴揭掉,他的手汗挺多,那些丝丝缕缕的碎屑就很难搓掉,不过他搓得很耐心很专心。他这样,好像只是避免跟我多说话,于是我也就呆呆地站在那里陪他等电梯。

  “你回去吧,别送了。”他低头说道,在电梯门打开以后迅速地走进去,按键,关门,至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孟波的手术很成功,几乎在第二天麻药醒过来以后就可以看见东西了,只是他的脑袋又给剃成了秃瓢。后脑处开的眼并不大,用一块小小的纱布敷着伤口,又在额头缠了几圈,最后拿一个网兜包着。

  他照照镜子,自嘲,“活像超市里的精品黄元帅。”

  老代和媳妇来看孟波,我们聊起了九寨沟,他们是去过的,在病床前说了一些旅行见闻。我意意思思地说了拍照的事,老代他媳妇赶紧道:“背景已经做好了,本来要找你选照片的,不过我就自作主张了一回,毕竟我是以专业眼光来干这个事,保证拍出来的效果几可乱真。”

  孟波有点惊慌失措,“什么时候照?我这个样子,能行吗?”

  老代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媳妇手底下的化妆师,都是超一流的水准,你就是葛优,我也能给你化成刘德华。”

  老代媳妇用胳膊肘搡他,“不懂不要乱吹好不好?那都拍成刘德华了怎么行?那些个影楼里把新郎新娘都照得不像自己了,全都是三流水准好不好?摄影就是要体现个人气质,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说着她从手提包里娶出一个彩色信封,“幕布刚做好,我就拍了几张样片,你看行不行?”

  孟波接过来,我也凑上去看,风景自是如画,天是蓝的,树叶是红的,五彩池里的水是清澈见底的,而且看得出很用心地选过景,几棵松树远近错落地排列着,模特站在那里,仿佛身临其境,几乎都看不出是用幕布做的背景。

  孟波看得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哎,模特拍出来,跟我们去拍肯定不一样吧?”

  “什么模特啊,这就我们的一个美工。你往下翻翻,下面还有老代的一张。”

  孟波往下翻了两张,果然看见老代躺在一个木制的躺椅上,似乎非常惬意地享受着秋日的阳光,一片清幽的湖光山色自他脚底一直延伸到远方。

  “怎么样,心动了吧?你准备准备,今天晚上睡个好觉,我明天叫店里的伙计来接你。”

  第二十六章:定格的瞬间

  以前很喜欢一个相机广告,总是各种各样的孩子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出丑,或者在舞台上跳舞的时候跳没了裤子露出光光的屁股,或者在理发店里伤心地抽鼻子,定格的瞬间,拍到最糗的样}“?

  可惜生命无法定格,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生命中的某个瞬间定格起来,以供我们在记忆模糊以后,随时拿出来凭吊流逝的年华。

  那天起了个大早,孟波仔仔细细地刮了胡子,换上干净的细条纹白色衬衫,外面一件黑色夹克,下身一条卡其色纯棉休闲裤。就是这身行头也是挑了一个晚上才决定下来的,T恤太随意,西装跟风景又完全不搭,而且他没有一身像样的西装。结果穿戴整齐以后他站在镜子跟前一照,“天啊,土得盖冒了!跟那个教专业英语的牛哥一样土!”

  我打电话过去想让老代媳妇帮忙参谋参谋,结果人家说化妆师会帮我们搞定,让我们只管过去就是。

  查完房滴完点滴,到住院部医生办公室请假,已经是十点的样子了。

  医生听说我们要去拍照,讶然道:“这样啊,我给你一支曲马多带过去吧,万一拍照的时候还疼,那样子就不好看了。”他低头开单子,然后让护士去药房取药,我觉得他说起话来很温柔,很好听。

  踏着秋日的阳光,我们走进了闹市区的那一家影楼,里面几个女孩子正坐在镜子跟前,她们是来拍写真的,还有一对新人准备拍婚纱照,已经快化妆完毕。

  孟波这个时候刚刚做完手术,身子还很虚,要靠我扶着才能走过去,那些人从镜子折射过来的目光就很带了一些好奇乃至异样的色彩。

  孟波很敏感,立刻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面,为了给他打气,我更加作出大大方方的姿态,还调侃了他的大头皮鞋。

  化妆师把他拉到镜子跟前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戴了以前我给他买的那个浅蓝色毛线帽子,拉到耳朵下面,这个时候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帽子摘掉,露出他难看的纱布。

  化妆师左右看看,叫她的助手去拿一个发套过来。

  “他的伤口要小心感染。”我提醒道。

  “纱布贴着,我问过护士了,没事的。”

  化妆师道:“芸姐吩咐过了,昨天晚上我把几个可能用到的发套都洗了,还放在微波炉里消过毒。”

  “麻烦你们了。”

  “客户就是上帝,这有什么麻烦的,何况你是代哥介绍过来的。”她给孟波打了点粉底,让他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一些,还上了一点点唇膏,孟波跟个提线木偶一样听话,等戴上发套,他整个人非常精神,像个韩国花样美男。化妆师不停赞叹他气质好,眼妆都不用化,稍微上点深色眼影就好。她还说不要怕瘦,这个样子拍出来就刚刚好,她以前在剧组做过影视化妆,那些个明星在镜头下面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真是一点肉都不能长,好多明星常年不吃肉和饭的,真不是人干的。”

  化完妆,有助手拿来了一件银灰色的长风衣让孟波套上,又解开他衬衫领口处的纽扣,一直解了三个,还给配了一根带太阳标记的项链。

  “哎,你不是会弹吉他吗,你的吉他呢?”

  “啊?吉他?”孟波茫然地看着我。

  我马上跳起来,“我去拿,我去拿!”

  我飞奔回去拿吉他,虽然影楼里有装饰用的彩色吉他,但是那玩意怎么能和真家伙比,而且那把吉他是孟波的心爱之物,抱着吉他在九寨沟的山林间拍一张照片,那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折腾到下午时分,才算站到了摄影棚的幕布跟前,才照了一张以后,孟波向我张开双臂,“过来!”

  “我?”我摸了摸后脑勺,“我都没化妆。”

  “你又不需要。”

  摄影师明显愣了一下,但是他立刻心领神会,让我坐到孟波身边的椅子上,并且转头向楼下呼唤化妆师,“小楠,你给他上点唇膏,不然拍出来对比挺明显。”

  摄影棚的门一开一关,听到外面新娘子尖着嗓子在跟老代媳妇吵架,孟波转过头去看,脸色瞬间变得挺难看。就看见老代媳妇深吸一口气,摇着头道:“这样吧,你要拍就拍,要不拍就换家影楼,改期不可能,我这边日程都安排好的,不是挤一个进去就好的,我们要对照片质量负责。”

  “你这是什么态度?!”

  门“嘭”地关上,化妆师拿了唇膏进来。

  孟波问:“外面干什么吵起来了?”

  化妆师道:“碰到个难伺候的客人喽,不要理那神经病。上回有个下单子的客人才叫牛逼,在电话里跟他媳妇吵,一口一个脏字!”说着她粗着嗓子学着男人的样子骂起来,“我跟你六年的感情啊,天天晚上九点以前就回家,他娘的昨天一个晚上没回家,疯了似的,电视机也砸了,窗玻璃也砸了,还把我脸抠成这样?结婚,结个屁婚!——我们就瞪大眼睛看着他啊,他指着门市接待说,哎我没说要退订单啊,我不退,我下个月还来拍婚纱照,我换个温柔款的媳妇来。他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说得绘声绘色口沫横飞,孟波给逗乐了,“那他下个月有没有换个媳妇来拍照?”

  “什么啊,还就是原来那个呗!”

  我们换了三张幕布,拍了几组照片后,孟波额头上开始冒冷汗。

  “你的曲马多呢?”

  “刚刚上厕所的时候,我已经用掉了。”

  曲马多的药效来的猛,去得也快,他摇摇头道:“够了,就这样吧。”

  美工组的人当天晚上就给我们修片,然后第二天让我们过去选照片,结果刚刚到大屏幕的显示屏跟前坐下,实验室里临时要我回去加班,孟波催我回去,说他自己选照片就可以。

  我不清楚当天发生了什么,孟波只选了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他微微侧着身子抱着吉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远方的风景,构图有点像唱片封套。

  第二张是他背着吉他,几乎就是一个侧脸,旁边有风扇,使他额前的头发扬起来,风衣鼓胀,他仿佛就站在一个风口。

  第三张是我跟他的合影,两个人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起坐在一块假石头上看着镜头,我记得还有一张是我把手搭到他肩膀上,但是他没有选。

  问他怎么才选了三张,他说老代媳妇一毛钱都不肯收,洗那么多怪不好意思的。

  我想化妆师摄影师还有那么多朋友花了那么多心思,不是更加浪费?不过我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跟他绕,身体的疼痛使他有些喜怒无常,情绪很容易波动。

  每次发完火,当镇痛剂发挥作用时,孟波又会很抱歉。

  “那不是我,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他很文艺地说道,“所以原谅我吧。”

  我装着很害怕的样子,“我怕那个魔鬼彻底控制你的意志,然后借用你的身体跑到外面去毁灭世界。”

  “那我会告诉你,杀了我吧,为了全人类。”

  我们一起傻笑,不晓得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会冒出这样的幽默感来。

  伤口愈合得很慢,到出院的时候,孟波在卫生间最后洗了个热水澡,因为身体实在虚弱到极点,我只好全程扶着他帮他擦洗。他坐在一个方凳子上,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低头看了看手臂和腰腹,突然就哭了起来,跟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皮肤松垮垮地挂在那里,胸腔的肋骨一根根浮起,到了腹部突然凹陷下去,仿佛严重的厌食症患者。

  “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是不是?你怕不怕?”

  我用手捧住他的脸,低下头要吻他,结果他别开了头。

  “你从来不让我吻你。”我哀求道。

  “不需要用吻来证明什么。”

  “孟波,我爱你。”

  “我知道。”他叹息似的,“我知道的……我知道。”

  第二十七章:离开

  我一早知道那一天会来,而且很快,总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想看每到弥留,总会发生一些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稀罕事,我想他那天没准会从病榻上站起来,打扫打扫房间,处理一些将来会变成遗物的东西,然后天色渐暗,他躺在床上,神情平静地交代完后事。

  没有亲历过死亡,总怀着这样美好的幻想。

  事实上最后的那一段日子,他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不佳,在宿舍养了一断时间以后不得不重新回到医院,腹腔积水,横膈膜压迫肺部导致无法呼吸,然后气管被切开,每半小时必须吸痰一次。有好几次我都颤抖着把手按在他的喉间,而他像一头待宰的老羊,用湿漉漉的眼神无比深情地看着我。于是我下不了手,实在下不了手,一边残忍一边仁慈,同时残忍同时仁慈。

  那天深夜,他说不出话来,勉强用手机打了一行字,让我回宿舍去拿他的吉他。

  他看着我的眼神已接近怜悯,我握着他枯瘦的手亲吻着,久久不愿放开。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我无力挽留,又舍不得放开,可是看他这个样子,我只能把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他自己。

  我在深夜的住院部大厅里坐着,零星地有挂急诊的人被收治过来,一个年纪只有十七八的少年,蛮横的脸上血迹斑斑,一手捂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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