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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下]驭画师-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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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西一颗心全揪在一起,恨不得冲上去将白前晃醒。天舒索性把他拉开,好给大夫留足施展的空间。

    这一番折腾,又是一大晌的功夫。小村落开始热闹起来,但没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血战,不过只是一个夜晚。

    郑大夫称,白前的皮肉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情志郁结于内,脏腑气机受创。景西一直听着不说话,天舒在一旁嚼着干草叶,反问起来:“他郁结个什么劲儿?”

    郑大夫凝眉,彩儿转了转眼珠子,回敬道:“这要问你们,为什么让他郁结了。传闻画师宁白前一向和善平稳,落得这个地步,总要有个原因的吧?”

    天舒撇撇嘴,一挑眉毛问道:“阿离这半天哪里去了?”

    彩儿也不羞,只管接着话茬丢下一句“我去寻他”,就出去了。

    郑大夫想拦,说了几句都没有用,彩儿还是笑嘻嘻的摸了出去。郑大夫长叹一声:“这丫头!”

    天舒唯恐不够乱,在一旁煽风点火,场面也就活络起来,没那么肃穆。只是景西始终不吭声,只盯着床上的白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舒余光看到了,也装不知情,只管闹自己的。

    不多久听到原离一向温润的声音传过来,尾音竟带了几分恼怒。天舒暗笑,瞧见原离一步三回首的走了进来,像是身后有猛兽在追赶。天舒刚想笑话他,见彩儿笑嘻嘻的追了进来。郑大夫怒斥道:“病人休息,你到外边闹去!”

    彩儿吐吐舌头,立在一旁拿眼睛瞅原离。原离抹了把汗,装没看到。

    碧桃镇穷乡僻壤,资源匮乏。索性白前随行的行李内带了不少好药,撑了一段时间。景西派人快马加鞭到最近的城镇买了药材,正好接住了。

    天舒又被景西踢到桂古去做场面工作,剩余的几个人在碧桃镇住了一段时间。白前幽幽转醒之后也慢慢好起来,但总是睡着的时间多,醒着的时候就是沉默的时间多。

    完全变了一个人。大家都看的清楚,也能想明白。

    他最低的底线便是不杀人,但自七夕节那天破了此条之后,竟像是自暴自弃了般。在这个小院子里,他亲手杀掉了明连手下八条人命,是彻底将自我掰成碎片。

    或许还有其他,原离被缠的没心思去想,景西却是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

    但还好这一场剧有个美好结局。司齐献上明连的头颅,哄得帝君十分欢喜,当场大肆赏封。

    明连已死,齐聚桂古的众多英雄豪杰傻眼了。留住浪费时间,但就这么立马打道回府,又不甘心。司齐适时的提了下头年没办的“十月大会”,再翻看了日历。帝君立刻眉开眼笑,宣布今年十月大会提前举办,地点就定在桂古。如此哄得众多英雄开心,司齐又得了笔赏赐。

    景西收了天舒的信件时,便一字不差的将这些转述给了白前。天渐凉了,白前拥了层薄被坐在床上发呆,景西讲完了,他还是没有个反应。

    没几天又收了穆悦观的信件,是寄给白前的,景西就转交给了他。白前默不作声的拆了封,抖开锦布扫视一眼。

    景西瞅着他放下信件,慢慢躺下,像是要睡了的样子。踟蹰的挪了过去,景西试探着问:“累了?”

    身上带着伤,底子又不好,白前总是容易疲乏。再加之他不运动,更没了精气神儿,隔几个时辰总要躺躺才行。

    白前“嗯”了一声,景西犹犹豫豫的问道:“穆悦观……说什么?”

    “自己看。”

    简单明了的回答,是白前近期的常态。好像一下子就变冷淡了,不管对谁,都再没了先前的热情。

    景西捡了那信粗略看过去,大致是问白前伤势如何,何时回藩溪。穆悦观在末尾加了句“若是动得身,我便同曲风清去接你”。

    很礼道的一句话,却说明了一切。

    其实景西说的没有错,不管是穆悦观还是原离,更甚者再加上自己,没有谁真的对白前好。最起码,不如白前付出的那样,反馈回去。景西那么直白的揭露出来太过残忍,白前不愿意相信,但不表示他根本不知道。

    正因为明白,才会有如此的变化。

    景西将信放回原位,替白前盖好棉被,便转身出去了。

    郑大夫陪着他们在这里耗了有半个多月,如今白前的伤势已经稳定住,开始向好处发展,他就带着彩儿来告辞。彩儿一贯黏着原离,这会儿哥哥说要回去,她也不纠缠不感伤,只笑嘻嘻的收拾了包袱:“又不是要去死了,再也见不着。我先回去,赶明儿总能再遇上的。”

    景西涉及感情纵然是个木头疙瘩,但看见彩儿爽朗的笑也难免动容。

    郑大夫细细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要告辞。

    景西叫来原离:“你送他兄妹二人会藩溪,薪金酬谢也一并办了。”

    原离呆了呆,想拒绝,但看景西的脸色便知道是没有戏的。彩儿听到这消息,惊诧之余自是十分欢喜,乐呵呵的跑来找景西,给他留了瓶上好的伤药做酬谢。

    这三人走时也带走了几个护卫,如此这院子里就只剩没几个人。原离不在,景西便事事要亲手操作,侍候白前。

    这天景西煎好药端了进来,白前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景西忙放了药碗去扶他一把:“怎么?”

    白前不做声,调整好坐姿就不再说话。

    药的温度刚好,景西端给他,白前接了之后却不喝,只捧在手心里。景西禁不住再问一声:“哪里不舒服?”

    白前摇摇头,闷着气把药灌了进去。景西接过空碗,转身要送出去的时候,听到白前说话。

    “十月大会是这一两天开始吧,你去吧。”

    景西一滞,回头时带了微怒:“你什么意思?赶我?”

    “是。”白前点头,不想多言语。

    白前的声音明显带着虚弱,这时候让景西走,他一定不能自理。景西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也不给别人一条路。景西心里憋了气,但一对上白前毫无神采的眼,硬生生给忍了下来,耐着性子问:“为何赶我?”

    白前坦言:“你、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关联,这段时间当做偿还以前的那些事,已经够了。”

    “从此变路人?”景西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憋出这样一句话。他想把白前带在身边,想小心的护着他,想让他开心。但最终却只换回这一句。

    白前转目看着景西的眼,良久,点点头:“你一定要这么理解的话,是。”

    沉默。

    景西兀自思索很久,反问:“你是不想耽误我,想让我去参加比赛,对吧?”

    白前依旧坦诚,点头:“对。你没必要,为了我。”

    景西皱着眉,却没有犹豫:“我喜欢你啊。”

    白前不说话,也不看他。

    景西带了些哀求:“你还是不信我么?”

    “不是你,”白前抬头,表情有些苍凉,“从抬头我就不太敢相信,你们都喜欢我。”

    身体里有什么念头在咆哮,嘶吼着,要把眼前这个人占为己有。景西知道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消失,全被眼前这一张苍白的脸吞噬。

    景西问:“你不喜欢我什么?”

    白前摇头:“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景西却自说自话:“我固执,自我,不听人劝。”

    白前有些疲惫的喘口气:“没有。”

    “我把你看成弱者,总想凌驾于你之上。”

    白前叫了声他的名字:“景西!”

    “我没有把你放到一个对等了位置上。”

    白前索性不说话了,景西说完这一句,突然沉默许久。白前以为他还要继续,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去看他时,正对上那双眼。

    深的如幽潭,却如海般波涛汹涌。

    景西看着白前,缓缓吐出:“好。我们从这里分开。那么你呢,回藩溪么?”

    带着妥协,却不甘愿。有挣扎后的释怀,但并不洒脱。真的像是即将分别的老友,难舍的问,你要去向何方。

第64章

    “你去哪里?”景西双拳紧握;面色却趋于和缓;“我送你去。”

    叶鸣说的对,自己从根本上就错了。两人相处需得平等;自己要尊重白前的选择;这样才行。

    这似乎是个悖论。景西想和白前在一起;想要向他证明自己切切实实的有了变化。但这证明却是要彻底放开白前;从此不再有牵连。这违背了初衷。

    景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矛盾,只能向后退向后退,让自己离的远远的,让白前能开心。

    景西其实很想转身跑走。白前说了再不见,那就不要再继续对话;不要再有照面。很多时候他根本是最胆小的那一个;缺失勇气。

    但还是会不舍。

    景西问白前:“你要回藩溪?”

    白前大约也没想到景西会如此配合,错愕之余也会觉得轻松,话也比之前多了些:“不会。明连已经死了,穆悦观也有人陪了。原先就是这么承诺的,这个时候我就能走开了。”

    景西沉默的听着,还是没忍住,重复问道:“你要去哪里?”

    忍不住不停的打听,怕今后再也见不到。更怕白前不肯回答,断了“今后再见”的念头。

    好在白前并不是多绝情的人。他不是要疏离所有人,只是觉得很累,事情也办好了,也该找个地方歇歇了。

    很诧异的,白前发现自己像是进了暮年一般,迅速的老去了。

    忽略这个想法,白前回景西:“怀元的地理我不熟悉,哪里有僻静的小城镇么?”

    他询问景西,倒是让景西在悲寥中多了丝欢喜和安慰。景西凝着眉想了许久:“风燕和藩溪交界处有几个小镇子,民风和善淳朴,环境也好。”

    手边没有地图,白前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正在思索,景西又补充一句:“距离荷酒,很近。”

    景西是有小心思的,白前想避开众人眼光过隐居生活了,不能留他在身边,那距离越近便是越好。那地方本来是在风燕、藩溪、荷酒三城交汇处,气候宜人,很适合居住。但他不敢直接说出来,怕白前听了厌烦,反倒躲的远了。

    他这一句补充让白前有些意外。白前对他的印象还没转变过来,他突然这么直白,一时有些不习惯。

    景西低着头像等待测试结果的小朋友,紧张的要命。白前大致知道方位,点点头道:“也好。”

    临到分别的时候,景西都没有明白白前那句“也好”是什么意思。或许只是他随口一句应承,但初涉情爱的痴儿总要拿这些只言片语翻来覆去的思索。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深意,这背后是什么样的想法。这个人,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

    景西想不通,就一直想。

    然后时间就过去了。

    景西在十月大会上输给了丹颖的一个白面青年,位居第二。穆悦观拿了二十九,成绩不好,但要胜过曲风清的六十八。原离躲彩儿不知道去了哪里,天舒全程只做游玩。

    一番比试热闹了个把月,终于落了幕。

    然后白前动身了。

    景西听完帝君赏赐,回驿站时接到的消息。当时白前不肯他再留,他也只好先起身前往桂古。白前身体还不能颠簸,就留在碧桃镇继续养伤。

    如今他终于走了。

    景西挥退传信者,随即又叫住了他,沉吟片刻道:“留两个人,其他都撤回来。”

    护卫应了一声就告退了,留在景西一个人思索。

    天舒在外边玩一圈回来,刚好撞上这一幕。大喇喇的坐下,倒了杯茶喝下去,天舒问景西:“你不是喜欢他么?”

    景西不跟他多话,沉默不语。

    天舒继续自己叨叨:“那你就这么放开啦?他这一走,可是跟你跟我,跟穆悦观都没有关系了。他要从这个圈圈中走出去了。到时候你怎么找回来?”

    景西还是不说话,天舒撅撅嘴:“要我说啊,就把他圈在府里,你就拼命的对他好,还能感化不了他?索性他现在那残肢也不怎么管用,跑也跑不掉——”

    “景天舒!”

    景西呵斥一声,满脸不悦。天舒打住话头,“嘿嘿”一下,不再招惹他。天舒虽说不靠谱,但心里明镜,要比景西清楚的多。只不过他这性格是唯恐天下不乱,光想着挑起些事端来。

    天舒挠挠鼻子:“说正经的,你不担心他有危险?”

    景西停了好久才“嗯”一声,确实是担心的。

    天舒根本不期待他的回答,完全是在自言自语:“明连虽然伏法,但白前的名声在外,难免会有人起歹心。”

    他越说,景西越紧张。天舒装作没有察觉,继续:“他身体不好,这消息早就传开了。会不会有人趁此去……你也知道的,他现在身体确实不好。”

    景西终于有些烦天舒了,冷声道:“我留了人。”

    “两个?”天舒挑挑眉,“不过两个也够背着他逃跑了。”

    “景天舒!”

    景西拍桌子,天舒立马蹿了出去,还不忘补上一句:“我说的没错啊!”

    天舒这么一闹,景西没有底气的心就更忐忑了。回了荷酒便离的近些,消息便利,一天三遍听汇报还不够,总想自己过去看看。

    叶鸣捉着天舒揍了一顿,提溜着他去找景西:“天舒闹你呢,你别总忧心忡忡的样子。”

    景西觉得羞赧,便不搭腔。

    叶鸣当着景西的面又揍了天舒一顿,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在椅子上坐下:“景西,你不能总这样。”

    她一贯正经,但很少有严肃。景西见状也知道她有话要说,跟着坐了下来。

    叶鸣也不想气氛便僵,笑了笑打趣道:“我要是老爷子,就罚你不许坐。”

    景西竟然真的要站起来去罚站。他把叶鸣当姐姐,俗话长姐如母,他尊敬叶鸣,也听她的话。

    叶鸣忙一把拉住他:“逗你呢逗你呢!坐下——但这批评我是一定要说的。”

    景西“嗯”了一声,表示“我聆听教诲”。

    叶鸣有些无奈:“老爷不在,你便是一城之主。那城主是什么?不管城主是什么,总不会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知你念着白前,但你不能一心念着他啊!你有你要做的事,有要处理的事物。总一头扑在这相思上,像什么话。”

    景西自己也察觉到不妥,但总也忍不住。周围也没人提、没人管,就这么恶化下去。

    叶鸣继续道:“现下还没传到老爷耳朵里,你再继续这般下去,老爷不得被你气死。”

    “迟早,”景西顿了顿,“若是知晓我想娶个男的,他迟早要气死。”

    “这也对。”叶鸣点点头,“但你不准备争取么?不然白前始终不能正名,这怎么能行?你要说服老爷才行。”

    景西的表情有些迟钝的化开了,像是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我只想父亲不会同意,从不敢想如何说服他。”

    叶鸣引着他的思路:“这首先,便是现下里老爷不能起了反感之心。你想啊,老爷要是知道你为了个人茶饭不思、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甭管那是男的女的,老爷都不会待见。”

    景西点点头,觉得叶鸣说的很有道理。

    叶鸣继续:“你若真的想娶白前进门,那就要有足够的实力去和老爷抗衡。你的底气足了,腰板硬了,才能撑的住。”

    景西继续点头,跟叶鸣谈话简直太好了。

    叶鸣恻恻笑起来:“所以,先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务给批了吧。”

    景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应该说,他觉得之前的行为很不妥。当即起身去干活,为了自己和白前光明的未来而努力。

    天舒被揍的狠了,怯怯的缩在门外,等叶鸣从身边路过时,才腆着脸讨好道:“口才不错!”

    四个字,很简单的话,到了叶鸣耳朵里却觉得烧的慌。叶鸣的脸颊立刻热了起来,恼怒的瞪了天舒一眼。

    天舒立刻委屈的抱怨:“我夸你呢……”

    叶鸣不理会他,急匆匆的走了。

    天舒立刻收了那副委屈样,伸手摸摸下巴。这次没敢亲上去呢。

    景西好歹回过点神,但还是不忘让人打探白前的消息。

    穆府对外声称宁白前重病卧床休养。有心细的发现,穆家再也没拿出点新鲜玩意儿了。再之后有人眼尖耳朵快,传出穆悦观和曲风清相会的消息。

    一时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流传最广的,也是最不靠谱的,认为穆悦观还是嫌弃白前身体残疾,转头找了年轻公子哥。至于白前本人,被她软禁在穆府里。

    天舒把这消息告诉景西时,一阵兴奋。他总爱这些寻不到踪迹的八卦传闻,自然打听的清清楚楚。景西不高兴,叶鸣劝他:“这样也好,世人都以为白前还在穆府,他那里反倒安全。”

    白前安稳的在小镇子里养养身子,偶尔画些小玩意拿出去卖,日子清贫,但并不苦闷。

    但凡是他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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