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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穿耽美]清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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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也找不出错来。但有之前那记黑状打底,这就不是遵守朝廷法度,而是藐视燕王!
    华夏的语言艺术,当真是博大精深。
    三保冷笑,宋忠其人被狠狠打上了一个大叉,想要擦掉?基本不可能了。

    第三十六章 马三保

    开平卫指挥使司二堂内;一身蓝色葵花胸背衫;戴黑色幞头的宦官三保;满脸笑容的对端坐于上的都督宋忠说道:“王爷久闻都督大名;得知都督奉命戍边,故欲一见。”
    “不敢。”宋忠也笑道:“王爷厚爱;宋忠愧不敢当。”
    “当得。”三保继续说道:“王爷身在藩邸,仍心系朝廷。如宋都督这般忠君爱国之士;王爷最为赞赏,常在府中言,都督大才。”
    宋忠干笑两声;端起茶盏,心中发紧。
    三保也不急,王爷口谕在此,宋忠要么彻底撕破脸皮,要么乖乖的到北平去拜见王爷。
    只要皇帝一天没下旨削去燕王的爵位,王爷依旧奉先帝之命节制边塞诸军。在军中,王爷的口谕轻易不得违抗,宋忠别想再玩花样。
    即使满天下的人都知道朝廷要对藩王下手,皇帝的里子都快掉没了,面子还是要做,谁让他是皇帝呢?
    这是王府里那尊佛爷说的。
    三保深以为然。
    宋忠再不情愿,再有顾虑,燕王亲自派人上门,他也不能硬生生的扫对方的面子。否则,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宦官了。
    在朝廷调派大军之前,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燕王。
    从南方带来的卫军不适应边塞的天气,很多都病倒了。燕山卫的精壮用起来总有些顾忌。从边塞卫所抽调边军,是宋都督同手下几名指挥商讨后做出的决定。
    一来边军善战,连鞑子都望风而逃。二来,比起燕王铁杆出身的燕王护卫,还是边军更可靠些。毕竟边军拿的是朝廷的粮饷,燕山护卫则相当于燕王的私军。
    想得不错,但在抽调边军时,宋都督也遇上了一些麻烦,例如卫所指挥,同知和佥事的不配合。没有明摆着和他作对,只要使上一个拖字诀,足够让他头疼。
    要骑兵?好,没问题,不过马匹马鞍还需要配齐,请都督稍等两日。
    要火铳兵?也没问题!只是前几个月鞑子接连犯边,火铳有一部分损毁,火药的消耗量也是极大。火药受朝廷管制,卫所不得私造。兵卒,都督先用着,火铳火药,等朝廷补发了再说。
    要大量步卒?成啊!但有一点,这步卒调走了,军粮就请都督自己解决一部分。朝廷从南方运粮的海船至少六月后才到。边军定额减少了,来不及到原籍勾补,只能卫所里的余丁和贴户顶上。守城的人多了,种田的人少了,粮食不够吃,都督,您就体谅一下?
    徐指挥以调遣边军为名遁了,卫所同知借口各项公务也遁了。余下以赵正为首的四名指挥佥事,整天摆着一张笑脸,像是四团任由搓揉的面团,宋都督说什么都满口答应,就是不做实事。
    追究?人家没说违抗都督的军令,只是情况所迫需要推迟一两天,总不能像对沈瑄那样军棍加身吧?
    在一品的都督面前,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压根不够看,可一次处理四名边塞卫所指挥使佥事,也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都督想在开平卫开展工作,提高工作效率,不说举步维艰,也是难上加难。偏偏燕王又在这时派人传达口谕,要见他。
    硬扛着不去?除非燕王现在就登高一呼,打出造反的旗号。
    这可能吗?
    最终,宋忠只得松口,咬牙说道:“本督不日将亲自前往北平拜见燕王。”
    三保满意了,满脸笑容的一顿吹捧,身为宦官,这项业务必须熟练。吹捧之余,话里却埋下不少陷阱,若是燕王真想借此发难,只无令调派边军,以损边防一条,就能办了宋忠。
    陪坐一旁的赵佥事心下暗道,不愧是燕王身边的侍人。或许,他应该立刻搜集宋忠等人的黑材料,给马听事一同带回北平。
    告黑状也是需要事实为依据的。赵佥事只算半个熟手,还需继续磨练才能进步。
    搞定宋忠的问题,三保一行没有下榻卫指挥使司,而是转道去了西城千户所。
    沈千户可是王爷口中的麒麟儿,关系必须处好。
    “刘圣手,待会还请仔细为沈千户诊诊,咱家这里先谢过了。”
    “老夫自当尽力。”
    身为燕王府供奉的大夫,刘大夫对自己的医术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可在为沈千户诊过脉,看过伤,了解他如何用药之后,刘大夫不淡定了。
    “此药,”拿起沈瑄一直在服用的丸药,刘大夫满脸的激动,“莫非是当年的赵御医所制?”
    沈瑄点点头,“正是。”
    “既有赵御医在,老朽实是班门弄斧。”刘大夫将装有丸药的瓷瓶小心放在桌上,“马听事,有赵御医在此,沈千户的伤实不必担忧。”
    “果真?”
    “自然!别说十军棍,就是几十军棍,只要沈千户还有一口气,赵御医便能把他从阎王殿里拉回来!”
    沈瑄:“……”
    三保:“……”
    这是好话吧?可听在耳朵里,怎么这么不对劲?
    得知赵御医今日到百户所看诊,刘大夫背起药箱,兴冲冲的就要过去。三保忙吩咐两个火者仔细跟着,话音刚落,刘大夫就不见了人影。
    沈千户同三保再次相对无语。
    老当益壮?不太对。
    老不修?更不对。
    老什么呢?
    三保干笑两声,“千户,刘圣手为人洒脱,在王府中一向如此。”
    “沈某了解。”
    见沈瑄的确不在意,三保才接着说道:“王爷让咱家给千户带个话,之前的事,王爷都知道了,一定不让千户白受了这份委屈。”
    “王爷厚爱,瑄无以为报!”
    “王爷视千户为子侄,千户可千万别这么说,那才是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心意。”顿了顿,话锋一转,“千户手下可是有个姓孟的百户?”
    “确有。”
    三保笑道:“孟百户忠义之名已传至王爷耳中。不知孟百户现在何处?咱家也想见上一见。”
    听到三保的话,沈瑄拿起刘大夫放在桌上的瓷瓶,摩挲着瓶身,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感情色彩,黑色的双眼却益发深邃。
    “千户?”
    片刻,沈瑄已收起瓷瓶,开口说道:“来人!”
    三堂厢房内,正捧着一碗热汤的孟清和,听到来人传话,险些被呛到。
    “燕王派来的人,要见我?”
    小虾米,终于能蹦跶起来了?
    孟清和连忙整理好武官服,跟着长随到了二堂,先是向沈千户行礼,然后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三保。
    这身衣服和王听事的一样,宦官?
    初见孟清和,三保也不免有些惊讶。印象中,敢出言顶撞都指挥,硬挨十五军棍的,就算不是彪形大汉,也不该是这个样吧?这样的身板,真能扛得住边塞的冷风?
    再惊讶也不能摆在脸上,否则可就是扫沈千户的面子。
    “可是孟百户当前?咱家三保,是燕王府听事,在燕王身边伺候。”
    三保?
    宦官?
    燕王府的?
    孟清和一个机灵,目光灼灼,不只是三保,连沈瑄都觉得不太对劲。
    “百户为何如此看咱家?”
    “敢问听事可是姓郑?”
    “咱家姓马。”
    姓马?仔细想想,似乎郑和的本姓就是马?
    “卑职斗胆,马听事可爱好航海?”
    三保被问得愣住了,大行皇帝有令,除了运粮的海船,非得朝廷允许片板不得下海。疏通运河之后,运粮的海船数量都已减少。他区区一个王府宦官,爱好航海?宋忠的军棍莫非是打到了孟百户的脑袋上?
    “孟百户何出此言?”
    “好奇,一时好奇。”孟清和讪笑一声,“还请马听事见谅。”
    “孟百户言重了。”三保笑道,“咱家可没坐过海船,咱家自小就有个毛病,晕船。”
    晕船?
    明朝的大航海家,率领舰队威震诸国,七下西洋的郑和,晕船?
    孟清和突然觉得,这世界很是玄幻。
    不过,穿越这种事都能出现,航海家晕船,貌似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马听事,”孟清和忍了几忍,到底没忍住,“晕船不是病,努力一下,还是能够克服的。”
    表情很真挚,语气很诚恳,动作很到位。
    就是,场合不太对。
    三保:“……”那顿军棍果然还是砸到孟百户的头上了吧?
    沈瑄默默转过头,肩膀可疑的抖动了两下。
    必须敬佩三保的专业精神和职业水准,哪怕被孟清和几句话弄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怀疑对方脑袋被棍子砸了,仍不忘将燕王一番勉励的话告知对方。
    孟百户也没真的糊涂,当即抹着眼泪,感激涕零,恨不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拍着胸口再度表决心,力度好似没掌握好,扯动了背后的伤,脸色顿时煞白。
    “孟百户真乃忠义之士!”
    三保感叹,孟清和苍白着脸,狠心多捶了自己两下,差点没把肺给捶出来。九十九步迈出去了,不差最后一步,表演必须到位!
    沈千户再次默然,转头,抖肩。
    当夜,三保一行下榻西城千户所。
    孟清和带着几张图纸,走到了沈瑄办公的厢房门前。
    本想先作出成品,不料高福跑了几次杂造局都被拒绝。孟清和退而求其次,不用铁只用木头,做个样子货出来总成吧?
    杂造局大使仍是一口回绝,同武器沾边的绝对不行!木头也不行!
    赚点外块没关系,但在可能触犯朝廷法令的原则性问题上,杂造局大使坚守底线,没将孟百户和高总旗上报已经算客气了。
    无奈,孟清和只能暂时让高福回去,绞尽脑汁将图纸重新画过。
    他这次想做的东西,同简单的木刺不同,需要专业的工匠才能办到。如果不是只知道外形,不了解内部构造,他绝不会让高福去碰一鼻子灰。
    拿出成品是不可能了,只能直接把图纸送上去,希望沈千户能慧眼识珠。
    天色渐晚,厢房里已燃起了灯火。
    孟清和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几张图纸。
    军棍挨了,投名状递了,名字也在燕王跟前挂过号了。必须让沈瑄认为他可用,有大用。想成功,一点风险不冒是根本不可能的。
    厢房内,沈瑄换上了一身蓝色的便服,没有戴幞头,一头黑发松松系了根绢带,如黑绸般披在肩头,发梢仿佛带着未干的水汽。
    孟清和第一次看到沈瑄这个样子。
    灯下美人,皎然如璧。
    着实是,说不出的惊艳。
    咬了一下嘴唇,孟清和单膝跪地,“标下见过千户。”
    沈瑄放下笔,黑色的双眼扫过孟清和的发顶,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起来吧。”
    “谢千户!”
    孟清和站起身,没有多废话,直接将图纸送上,“千户,还请过目。”
    沈瑄挑起一边的眉毛,接过图纸,只是一眼,神情就是一变。
    一尊形似火铳,却又类炮的火器,赫然于纸上。
    两只钢爪钉紧钉地面,形似蹲伏的猛虎。
    “这是?”
    “回千户,此为火炮,名为虎蹲。”
    北平,燕王府内
    朱棣看着从京城送来的密信,冷冷一笑。
    黄口小儿,无能书生,能奈他何?
    南京城文华殿内,年轻的建文帝坐在案后,看着从北平发来的奏疏,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燕王要进京?
    可能吗?
    将视线转向立在殿中的齐泰黄子澄等人,往日提及藩王无不雄才大论,似弹指间便能定鼎江山,今日却都哑了嗓子,默不作声。
    建文帝突然感到了一丝冷意,从朔北而来,带着边塞的风雪,仿佛能冻住满朝文武,冻住整个南京城。

    第三十七章 不怕死的孟百户

    三保一行在开平卫停留两日;赶在燕王入京之前启程返回北平。
    与来时不同;宋忠虽未亲自出面;手下都指挥余瑱等人却一改之前傲慢;亲自将三保一行送出城门。在城门口遇上沈瑄,破天荒给了个笑脸。
    归其原因;是同燕王即将入京有关。
    这尊大佛离开北平,南京的建文帝坐立不安;吃饭都不香,开平卫的宋忠等人却是松了一口气。
    燕王不在北平,简直像搬开了压在众人头顶的一座大山;腰不弯了,背挺直了,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至于被泰山压顶的建文帝和朝中一干同僚……宋忠等人下意识的转头,缄默不语。
    大家也是为了完成皇帝下达的命令,皇帝一向仁厚,宽宏大量,肯定是可以理解的……吧?
    城门前,三保对沈瑄和余瑱都是一副笑脸,可说话时,还是能窥出亲疏远近。
    沈千户是自己人,面子里子都需做到。
    至于宋忠和余瑱等人,现下客气,等燕王从南京回来,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三保笑着同余瑱等人告辞,面向沈瑄时,轻轻拂过袖口,沈瑄会意,“听事一路顺风。”
    “沈千户也安心养伤,王爷那里咱家自会回话。”
    说话时故意看了一眼余瑱,表情未变,目光却着实的刺人。余指挥干笑一声,不待解释,三保已跃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飒爽的帅气。
    宦官,也是可以爷们的。
    孟清和已到城头当值,看到三保上马的动作,不出意外的被闪了一下眼。
    不愧是未来的大航海家,名留青史的郑和,虽然,这名航海家晕船。
    边塞三月,仍是大雪连降,不见一丝春意。
    目送燕王府一行人离开,余瑱收起脸上的笑,冷哼一声,道:“沈千户果真本事了得。”
    “卑职谢都指挥夸奖。”
    余瑱:“……”他是夸他吗?
    “都指挥可还有吩咐?卑职今日需到城外巡逻,不敢延误。”
    “好。”余瑱再次冷笑,“沈千户忠于职守,还记得效忠朝廷,很好!”
    “谢都指挥!”
    余瑱话里有话,沈瑄却冷着一张脸,全当听不出。
    一顿军棍打完,暗地里还下了黑手,不说撕破脸也没差多少。
    各为其主,端看彼此的本事。和平相处根本是天方夜谭。
    余瑱被沈瑄堵了几句,无法借题发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赵佥事连忙跟上,回身时向沈瑄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白,做得好!
    沈千户不语,实际上他可以做到更好。只可惜官差几级,否则,断不会让余瑱如此得意。
    燕王口谕已到,宋忠必定要离开开平卫前往北平,之前抱病的都督佥事陈亨已然“痊愈”,不日将奉命前往边塞。虽然手中仍无兵权,但级别摆在那里,只凭余瑱等人注定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这些事沈瑄明白,开平卫指挥使司上下也清楚。包括宋忠余瑱也是心中有数。否则,余瑱不会纡尊降贵,亲自来城门送别。对沈瑄的口气更不会如此的“客气”。
    再则,燕王进京拜见新帝,无论目的为何也是建文帝的面子。敢在此时闹出点问题,给燕王借口向朝廷发难,第一个要办了宋忠的不会是燕王,绝对是建文帝本人。
    所以说,神仙打架,宋都督这个级别的,也是炮灰的命。
    余瑱和赵佥事返回都指挥使司,沈瑄率领麾下一千骑兵策马出城。
    虽被徐指挥和赵佥事等人绊住手脚,宋忠仍在调走沈游击手下一千骑兵之后,又调走了五百匹战马。
    沈瑄没出声,出声也没用。
    若非燕王逼宋忠离开边塞,怕是他的领兵权也保不住。宋忠无权削沈瑄的官,却有办法将他架空。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外如是。
    沈瑄出城之后,突然间策马回身,遥望城头。
    一阵北风吹过,凶名传遍北疆的沈千户,白雪晶莹中挥鞭纵马,黑色的双眼,竟比冰雪更冷。
    城墙之上,同样一身青色武官服的孟清和拍了拍胸口,不由得想起了那夜灯下的沈瑄。
    战场上的杀神,还是如净竹般的君子?
    一个人,竟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样子。
    沈瑄让他起了探究的欲望。
    抿紧了嘴唇,这很危险,相当的危险。
    孟清和立在北风中,久久不动,只希望发热的脑子能尽快清醒。
    “百户?”一旁的高福见他脸色不太对,开口问道,“可是伤还没好?”
    “没事。”孟清和摇摇头,“只是在想事情。”
    “是杂造局那件事?”高福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标下再去一次?”
    “不必。”孟清和单手按在冰冷的城砖之上,“此事我已报知千户,千户自有安排。”
    “是。”
    高福不再多言,孟清和暂时被他的话引开了心思。
    朝廷对火器制造极为重视,设立兵仗、军器二局,分造火器。京省诸司卫所杂造局也可制造,但种类数量都有严格限制。违者当论罪处罚。
    几次三番出言拒绝,不是杂造局大使为难孟清和,的确是不能帮这个忙。
    沈千户倒是有办法,碍于宋忠等人,卫指挥使徐忠都借口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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