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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医院作者:苏芸-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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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什么都没有做。 
  距离我第一次遇见齐悦,已经整整过了十年,这十年里斗转星移,然而我却毫无进益。十年前,我能依靠的唯有景琛,十年后,我所拥有的也仅有一个景琛。 
  他显得比我慌乱多了,忙着报警、四处打电话询问,而我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办公室里发呆。从头到尾,景琛一句安慰的话都没对我讲,只简短地告诉我:“我觉得他不会死。” 
  他说得那么笃定,我却懒得问他理由。这一天里我突然觉得,没有理由要远远好得多。 
  景琛的效率比警察更快。 
  我毫不意外,毕竟医疗系统实在不大,而齐悦可能会去的地方也不过几个。其实原本不必报警的,但我和景琛实在无法冒那样的风险。 
  李建明对景琛很客气,在精神病院工作了二十年,他被磨练出了无穷无尽的耐心,应付得来各式各样的盘问。然而关于齐悦的病情,他却不肯透露更多,只反复地要景琛放心。 
  “发病比较急,但缓解也快,现在情况比较稳定”——李建明是这么说的。然而每次我提出要见齐悦,他都表现得格外为难:“他不愿意见你,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言下之意,如果我不是熟人,他简直就要控告我骚扰。 
  半个月里我去了七八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复。即使搬出齐悦上司的身份,有了李建明的阻挡,我连治疗区的门都进不去。 
  “就算你是他单位领导吧,”李建明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言谈之间却一副洞悉我底细的模样,“可你既不是亲属,又不是授权人,我也很难办。” 
  “他授权给谁了?” 
  “谁也没有。” 
  得到这样的回答,我又一次想起齐悦孤身一人的事实。 
  几次拉锯战之后,最初的躁动慢慢平息了,我多少冷静下来,听从了景琛的劝告。 
  “只能等等,没别的办法。他不愿意见你,你总跑去又有什么用?”景琛反复劝我。我没有给他看那封信,但我总觉得他把大致的内容猜得八九不离十。 
  “我替我想想。他留给我一封信说是要去死,然后好容易找到他了,他又不肯见我。”我恨恨地说,“现在你就让我在这里干等着?” 
  “对。”这些天景琛对我格外有耐心,很愿意和我多说两句话,“再说,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不是真的想死。那天他连支注射器都没拿。” 
  我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呢?他不
  想死,却给我写了那么一封信,是希望我做点什么吧?”百思不得其解,我又问他,“可齐悦现在不肯见我,这又算什么?” 
  “他不只是不见你,他谁都没见。” 
  虽然是事实,却没给我带来任何安慰。我绞尽脑汁地想着齐悦究竟想干什么,自然得不到任何结果。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弄懂过他的心思。就算是他对我吐露了心声,我仍然不很明白他的想法。尽管不愿承认,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消极地等待。 
  出院前海涛来找过我一次。 
  他恢复得不错,毫无病容,只对我这么多天没去看他表现得十分介意。 
  我的耐心和精力早在这几天被齐悦磨得一干二净,几乎打不起精神和他好好谈话。人在疲惫的时候就格外软弱,他一说从前的事,我就觉得胸口一跳一跳的疼。 
  “海涛,回你家人身边去吧。”最后我对他说。“我真的不怪你。” 
  他低着头,许久不说话。再抬眼看我的时候,眼里慢慢地蓄起眼泪。 
  我真是怕看他哭。 
  他走之后我看了他的病历,情况不算太糟,可也不算太好。我琢磨着还是要换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以免将来他有了什么事,辗转传到我的耳中。 
  过去的种种已经尘埃落定,无论以后怎样,我都不想再和他有所交集。我曾经那么不顾一切地爱过他,那伤口虽已愈合,却还是经不起现实的重击。 
  而终于见到齐悦,是在他出院的前夕了。 
  见到他之前我忐忑不已,想像了许多他可能的样子——憔悴不堪、苍白、抑郁,或许就像十年前那样病怏怏的。然而真见到他的时候,我却因为吃惊几乎语塞了。 
  他看上去状态很好,一见到我,就对我露出笑容。那笑脸灿烂得不可思议,我从没想过他居然也能这样笑。 
  “你还好么?”我在他对面坐下,谨慎地问。 
  “非常好。”他仍然笑着回答我,语调十分轻快。 
  我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这种欣快感恐怕是药物的作用。 
  像是猜到我的想法,他赞许地对我点点头。 
  “用药还是挺有效果的,我现在感觉很好。”他停顿了一下,仍带着笑意说,“虽然我觉得好得有点过分了。” 
  “为什么不见我?” 
  他张大了眼睛,有点吃惊的样子。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很亮,如今他即使不笑了,脸上也总还残存着笑意。 
  “我没法面对你啊。”他很直接地说了出来,毫不扭捏,“你指望我给你写了那封信以后,还能若无其事地见你么?那时候我情况很糟,觉得一切都没希望了……不过现在正相反。所以你有什么话,最好现在对我说。现在不管你对我说什么,我都能接受,还兴高采烈的。” 
  看得出来,他说的是实话。我开始担心他的药物剂量了。 
  “齐悦,以前的事对不起。”他处于这种反常的状态,倒让难以启齿的话变得易于说出口了。无论是他,还是我,突然间就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吧。”我说的那样郑重,他却不以为意,“一直一厢情愿,给你添麻烦的不是我么?” 
  他那种坦然自若的态度感染到了我,我很自然地接口说下去:“可是我也喜欢你啊。”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却仍是轻松愉悦的。 
  “你有没有发现,我越凄惨,你就对我越感兴趣?现在你知道我是疯子,干脆就突然喜欢上我了。” 
  “我不觉得你疯了。”我非常郑重地说道。 
  然而他只是付之一笑,并不相信我的话。 
  “齐悦,你还在神经外科的时候,有天晚上来了救护车。救护车开进来之前,你就知道患者已经死了,对不对?” 
  “碰巧而已。” 
  “你还记不记得,你看到什么了?” 
  他第一次不笑了,脸上又流露出焦躁的神色。 
  “当时,就在你身后,”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道,“站着一男一女,湿淋淋的,显然那不是真的人。” 
  “嗯。” 
  “不过那就是幻觉而已。”他急躁地说,语速不知不觉变快了,“后来送来的只有一个人。我看过病历了。” 
  “她是殉情死的。那天另一个人的尸体没捞上来。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他露出点震惊的神色,不过只是一瞬。 
  “还有我们去新驹的那一次,你也看到了吧?还有之前主任……” 
  “对,我都看到了。那个老红军心满意足地走了,主任站在楼上看着自己的尸体。”齐悦越说越快,仿佛不愿回忆当时的场景,“那能说明什么?” 
  “还有我摔下山的那一次。”我补充道。 
  他突然不说话了。 
  “你说我是故意跳下去的。” 
  “你是么?”他的语气有些认真。 
  被他的目光注视着,我感到
  胸口一紧。 
  “你不是看到了什么才这么说的?”我小心翼翼地问他。 
  出乎意料地,他竟然摇头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只看到你摔下去了。”最后一丝笑意也从他眼里消失,他的声音变得低而僵硬,“有一瞬间我以为你死了,那比我自己死了还糟糕。等人来救你的时候,我一直想,如果你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 
  “……” 
  “知道你没事以后,我还是没有恢复过来。那不只是受了惊吓,你能想象到对我的打击有多大么?这些年,说不定我是因为你才活下去的,可是如果连你都想要死,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是问句,但他并不给我回答的机会,一口气地说下去了。 
  “这样一想,就立刻收不住了……结果我在你身边一秒钟也呆不下去。我怕我也会从那个悬崖上跳下去。我反反复复地想过,你会不会真的想死?因为我觉得你过得不好。越是细想,就越是这样觉得……”说到这里,他突然又笑起来了,“所以那时候,你是故意跳下去的么?” 
  我看着他,很确定地说道:“不是。” 
  或许我曾经怀疑过,然而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对于人生,我感到疲惫、厌倦,无所适从,然而我从没真的想过放弃生命。就因为一直抱着希望,才会有痛苦和失落,才会害怕再次受伤。 
  齐悦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还是微笑。今天他笑得太多了,以至于让我有些害怕。


    ☆、告别

  “李建明说,你差不多能出院了。” 我试探着问他。 
  他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你打算回来上班么?或者你想多休息一阵子,都没关系。” 
  他失踪后,我和景琛报了警,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人事科下来问话,我只得暂时替他请了病假。可权限在任期有效,正经的急诊科主任下星期就要上任,我没办法一直护着他。 
  但我不打算告诉他这些。 
  我只能尽力帮他。 
  “我不回去。”他一开口,倒让我大大吃了一惊。 
  “你的意思是……你想多休息一阵?” 
  他揉了揉眉心,低低笑了一声,很疲倦似的。 
  “你觉得,我继续做医疗工作合适么?” 
  “你工作做得很出色!不只是我,大家都这么觉得。医院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是事业编制……”我有些着急,反而语无伦次。 
  “我不敢了。”他把手放下,用力压在桌面上。“就算我现在感觉好得很,我也还是觉得后怕。我每天审核多少医嘱?执行多少医嘱?哪条出错都可能要了别人的命。沈北华,就算这样,你也觉得我还能回去工作?” 
  “我不觉得你看见的是幻觉。”我坚持道。 
  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好像我的话并不能给他宽慰,反而让他痛苦似的。旋即他就又笑了,药物的作用让他暂时体会不到太深的沮丧。 
  “可我没法这么觉得。”他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不管那是真的还是幻觉,我都不想再看到它了。” 
  ……我开始深深地恨起那个给他初诊的医生了。 
  “那……出院之后,你打算去哪?”思索了一会,我暂时转开话题。 
  “不知道。”他很干脆地说,“可能去北京,我想试试电休克疗法。之前我看到论文说,这个对顽固性幻觉可能有效。” 
  他说得轻描淡写,浮现在我眼前的画面却让我脊柱发寒。我盯着齐悦微笑的脸,想象着它在电流下抽搐的场景……光是想象就让我手脚冰凉。 
  “齐悦,你真的不需要……” 
  “我需要。”他斩钉截铁地说道,那语气让我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左右他决定的余地。 
  “先别这么盲目,好么?”我放缓语气,慢慢地说道,“等到你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你还住在我家,我休年假,陪你去——” 
  “我不去!”他的语调突然激烈起来了,倒吓得我一怔。 
  “齐悦?” 《
  br》  “沈北华,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他很严肃地说道,有一瞬间我觉得又见到了从前的他。 
  或许他还是觉得难为情,或者在意着海涛的事。想到这个我开始觉得头痛,只好搜肠刮肚翻出点甜言蜜语来哄他。 
  然而他并不给我机会说完。 
  “我是认真的。”他很坚决地打断了我。 
  “我也是认真的。”我的语调不知不觉中,也开始变得强硬起来,“齐悦,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吧?所以别任性好么?你现在需要帮助,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的反问来的意料之外,我不由得语塞了片刻。 
  “因为我不正常、不健康。”他笑容里带了点讥诮,反问我,“不是么?” 
  我刚想反驳,他却又打断了我。 
  “我听说过你以前的事。景琛说了一些,别人说了一些……你没有发现么?从好久以前,你对感情就很偏执。你爱上的都是病态的人,生理上的、心理上的……”他顿了一下,“我猜,是因为你对自己的人生不满意。” 
  我想说些什么,然而口里发干,喉咙发涩。海涛和宋佳新的脸闪过眼前,然而此刻在我视野中的,是正注视着我的齐悦。 
  我只得让他说下去。 
  “你从前就爱帮助别人,可后来,你开始上瘾了。景琛对我说过,他觉得你有点救世主情结……难道你自己没有发现么?虽然表面上你总是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可一旦遇见病态的人,你总会尝试去拯救他……好来忘记你自己的痛苦。” 
  景琛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说过,从来没有。 
  “沈北华,你说你过得很好,可我真的不这样觉得。”齐悦专注地看着我的脸,我在他目光里感到微微的眩晕,“你现在又试图改变我了,不是么?你总是想着拯救别人,所以你才无怨无悔地在急诊科呆了那么久……可是到头来,你自己的生活却一点都没变。” 
  “我不是……”我试图辩解,然而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该如何反驳他呢?我又怎么知道,他说的这一切不是真的呢?
  我救了海涛。 
  我努力地想救宋佳新。 
  我每天都在拼命地拯救生命,修复创伤……我总是在想着,如果别人都能够得到救助,获得新生,那么我是否也是一样呢?
  我痛恨我的工作,然而我爱那种帮助了别人的成就感,因为它能让我暂时地从自身的痛苦中解脱出来。现在我想帮助齐悦,也无非是想要
  和他一起,拯救我们灰暗无望的人生。 
  到头来,在我自己的世界里,需要被拯救的人……只有我。 
  “齐悦,”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很温暖,我的却在颤抖,“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你……” 
  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从十年前开始,我一直就把你神化了,觉得你是会救我的那个人。可是,这些天我想了很多。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依赖着你,结果把自己弄到了这种地步……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得救我自己。” 
  我屏息看着他。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还是会依赖你,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你也知道,那是行不通的……到了最后,能救我的人,就只有我自己。” 
  “齐悦……”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把手指从我的手中抽去了。我感到掌中空空。 
  “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他垂目看着我的手心,继续说道,“我不能让你把它背负起来。更何况,你自己也不幸福……虽然有点可笑,可当初我到白云医院来,是一心盼着让你幸福的。” 
  我感到一滴泪水落到了我的掌心。那泪水烫得惊人,我几乎连心脏都被焚烧殆尽。 
  “你以后还会回来么?”长久的静默后,我把几个字说得断断续续。 
  “会啊。”他抬起头来,仍然笑着,“只要我还活着,总会想再见你。” 
  我什么都无法再说,只能看着他。直到他离开,那灿烂的笑容都一直挂在他的脸上,而我手心的泪痕早已风干。


    ☆、最终章

  此后,他再也没答应过我见面的要求。 
  三天后他出院了,去向无人知晓,只在一个星期后收到了他的辞职申请。他的编制可谓固若金汤,辞职需要三个部门盖章,为了不让他落个“旷工”、“自动离职”的下场,我只得四处奔波给他办辞职手续。好在人人都知道他有病,辞职也没人阻拦,交了违约金之后我顺利拿到他的档案,却无处可寄放。 
  我没有试图寻找过他,因为我知道不会找得到——而且他也不愿意被我找到。他要对我说的话,在那一天已经全部说尽了。 
  在齐悦消失不久后,急诊科的新主任便上任了。他是个归国学者,年纪轻轻论文多得闪死人,回国后仍然心系科研,临床上很是不得要领。 
  让他来急诊科,无论是他还是医院,脑子恐怕都抽风抽得不轻。 
  我和他相处得很不好。 
  景琛不大劝我,任凭我和主任像两只斗鸡一样吵嘴。没有了齐悦,急诊的工作更加乏味和繁重,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另人疲于应对。 
  我渐渐萌生了退意。 
  第二年春天时,有很不可靠的传言,说齐悦去了美国。 
  我兴冲冲地去找景琛讨论,景琛不置可否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白痴。时间早转过旧历年了,日月都换了新天,我却仍然不能习惯没有齐悦的日子。 
  哪怕他在我身边不过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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