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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灯前方弥留一串脚印，饕餮溟身着貂皮披风，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挽起一半，嫣红的薄唇紧抿，目光沉静地看着远去的乔野。
　　叮咚…………乔野按门铃，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反应过来手机已经被饕餮溟捏成粉末了，现在连宋辞都联系不上了。
　　宋辞……也许是在学校呢？不，这个时候A大已经放假了，宋辞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那会在哪里？心头蓦地一慌，一个不好的预感占据所有的可能性，直接让他转身奔出大楼。路上稀稀落落几个人漫步在雪地里，乔野一路不停地奔向学校，鞋子上沾满厚厚的积雪，随着奔跑渐渐融化，等他到学校时，袜子都被浸湿了，脚趾也被冻红。
　　喘着粗气推开学生会大门，乔野扶住门框弯身用力呼吸，胸膛干涩疼痛，整个人好似脱虚，最后他还是站不稳，顺着门框滑下，视线渐渐模糊，连看着不断靠近的人也仿佛渡上迷朦的白雾，看不真切。


第九十二章　失踪的宋辞
　　“怎么了？”陆风落站起身快步走到乔野面前，蹲下身拦腰抱起乔野走向沙发，将人放下后倒杯热水慢慢喂下。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五脏六腑缓缓被暖湿包围，缓解了干涩的疼痛。乔野急促地呼吸几下才缓过来，看着身旁神色担忧的人，沙哑道：“宋辞……白季风……在咳咳哪……”
　　陆风落皱眉，将杯中的最后一口水喂给乔野，思忖了会，道：“两个礼拜前，白教授就递交辞呈，同时递交留学申请的还有宋辞，白教授的辞呈当时还在学校里闹腾了许久，但他去意已决，校董也没再强留，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两人的消息了。”话毕，乔野猛地坐起身，瞪眼看着陆风落，手指下意识揪住对方的袖子，颤声：“你是说……宋辞他……去Y国了？”
　　“你怎么知道是Y国？”陆风落问。
　　闻言，乔野揪住对方袖口的手蓦地松开，浑身脱力地倒在沙发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面的水晶吊灯散发柔和的光芒，晃了眼，迷了神。仔细回想，那个世界的今年的这一天，是白季风独自飞往Y国的一天，他深深记得这一天天气是多么不好，他们几人之间的压抑气氛到底是多么沉重。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个宋辞没有去Y国，没有对他求救。
　　“陆风落。”乔野轻声唤道，陆风落应声，他停了会，道：“宋辞会不会出事？我是说，两个世界同时出现本质上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被抹杀？”他好担心，宋辞会在飞机上出事。
　　陆风落猜到对方在担忧什么，抬手一挥，办公桌上的电脑就出现在面前的茶几上，将某一个页面点开，他指着屏幕说：“你知道为什么每一年都会有客机失事吗？”乔野摇头，陆风落指尖上下下达指令，继续道：“这些失事的客机，有的是失联，有的是坠毁，全机人员无一生还。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是技术不到位，但每年都会有一两次飞机失事的新闻，你难道就没觉得不对劲吗？我们把操纵者暂称为M，全世界每天死去的人不计其数，夺去生命对于M来说就是日常清理内存的工作，我们有时候清理电脑内存时，一个个地清理难免会觉得麻烦，于是会将没用的垃圾装进一个文件夹，然后一起扔进垃圾桶绞碎。
　　“M也是，他觉得一个个清理垃圾太麻烦，然后将每个寿期将至的人装进飞机里或者屋子里，来一起意外，一次性解决。如果两个世界同时出现一个完全一样的人，就相当于出现错误乱码，M要做的就是将乱码清理解决掉，所以你的猜忌和担忧是很有必要的。”
　　一番比喻解释后，乔野内心的不安越加强烈，忙问道：“已经过去两个礼拜了，有飞机失事的消息吗？”陆风落摇头，说：“这半个月没有任何飞机失事的消息，他应该是安全的，如果你想调查宋辞，我可以联系那边的人，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听到陆风落的话，乔野胸口郁结的一团气总算散开一半。叹口气，仰头倒在沙发背上，疲惫地闭眼，感觉自己处在蓝胡子的城堡里，明明那间房不可以去打开，但他就是没听话，拿着手中的钥匙悄悄地窥探房间里的秘密，即使对作出决定的后果心知肚明，也想将秘密撅根刨底。
　　“他还活着吗？”乔野问。陆风落撇开眼，拿出手机发条短信后抬头说：“两个小时，海外会传消息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非常慢，每一秒都是凌迟的刀片割在肉上面的折磨。乔野闭眼小憩，祈祷宋辞会没事，但同时另一个困扰也困住他，“你说，如果这个宋辞活下来了，那另一个呢？”另一个宋辞可以平安无事吗？
　　“平行世界都是同生共死，这个你不必担忧，但……”陆风落迟疑，将电脑合上。
　　“但是什么？”
　　“性命无虞并不代表人过得好，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乔野眼神闪了一下，蓦地想起什么，“你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被白老师带走的，并且现在……”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但被他压制住了。“不可能……”乔野摇头，嘴唇青白，“白老师他……不可能会伤害宋辞，但……”
　　但一切都太巧合了，白季风不会要宋辞的命，但并不代表不会让宋辞绝望！
　　陆风落眯眼，靠近乔野，揽过虚软的腰身，说：“你没有经历过肉体上的折磨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乔野艰难地吞咽，眼中带着惊恐，颤抖道：“白老师对宋辞……”不会，应该不会，两个世界，他都没有看出白季风对宋辞有其他心思，毕竟白老师给他的印象都是谦谦君子、懂得报恩、能力出众的完美存在，不止是他一个人这么感觉，所有人对白季风都是这种美好的印象。
　　陆风落轻笑，“我调查过他，十年前出现在西南雪山上，以雪崩受害者身份进入Z国，所有详细资料都被隐藏，表面上是学识渊博的老师，但背后的财力却能上福布斯富豪榜前三名，这样的人被普通的人救下，会怎么报答？”
　　“他没有用金钱和权利堵住这家人的口。”乔野回忆道，“那年的雪下得很大，电视上还播报雪崩的新闻。”
　　“他付出了十年的时间来还债？这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贵族少爷来说未免不切实际了点，是什么让他作出这样的决定，这个原因才是最重要的。”话说完，桌上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眼短信，陆风落将电脑打开，点击接收文件。
　　“这……”乔野捂嘴，眼泪凝在眶中泫然欲泣，他声音哽咽道：“怎么会？”
　　传输的文件上只有略微简短的宋辞生活概况，重点在下面的图片里。一连串的图片全部是从一扇窗户的视角拍摄的，地点应该是宋辞所在屋子的对面另一间房内。


第九十三章　白季风和白溟的关系
　　照片里，那边楼层的屋子里从半开的窗帘看去，可以看到一个侧躺着的男孩，被子盖到肩部，裸露在外的皮肤隐约可见一片青紫。乔野颤抖着手划开这张照片，下一张照片却比上一张好不到哪里去。
　　宋辞怒睁眼等着床头，但床头光线太暗，照片上看不出那人的脸。乔野放大，就见床柱上有两条链子，链子蜿蜒到宋辞的手腕部位，如果看到这里他还不明白，那他就白活一世了。
　　“宋辞他被白季风囚禁了！？”乔野手臂突然失力，指尖往下滑时触动屏幕上的照片也自动翻到下一页。陆风落不置可否，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大，说：“这张是前天晚上的，将宋辞带走的是白季风没错了。”
　　乔野愣愣看着照片，上面的宋辞面色惨白，赤裸的身体不再是健康的小麦色，而是带些病态的苍白，嘴角一道嫣红的血迹沾污了他脸下的床单。站在床头弯身准备抱起他的男人面色惊慌，乔野看得清清楚楚，是那个冷肃淡漠的白季风。
　　“宋辞他现在怎么样了！”猛地站起身，乔野失声大吼：“老子现在就去Y国弄死那个畜生！”
　　“阿野，冷静下来。”陆风落紧紧抱住在暴走边缘的人，轻声在对方耳边哄道：“饕餮溟是不是给你承诺让宋辞活下来？既然给了，你就不用担心他会死，你冷静下。”
　　“我冷静？饕餮溟那个混蛋有什么可信的！”乔野奋力挣扎，脑中想起饕餮溟那个惹人厌的混蛋，怒火更上一层。陆风落死死抱住乔野，不停地轻轻吻上对方的脸颊，试图平息怀里人的怒气。
　　“陆风落。”乔野不再挣扎，失了力气一般僵在原地，生涩道：“你说，白溟和白季风……是什么关系？”
　　抱着乔野的手僵住，随后，陆风落将乔野转过来，茶色的眸子里深如潭水，里面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你猜到了吧，十年前饕餮溟的手下奋力给饕餮溟拖延时间，让饕餮溟成功逃离，但却引发了雪崩，那个手下，就是白季风。”
　　“……”在听完这些话的那一瞬间，乔野忘记了呼吸，脑子里一片空白，混沌包围了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堵塞在喉间。
　　仔细回想，无论是哪一个世界，白季风都是同一幅样子，但这个世界是带有玄幻色彩的平行世界，白季风平白无故多出一个身份，也不是奇怪的事。
　　“那个世界的白季风，没有做出这种事情，所以这个世界的他是被迫做出这种选择的，是吗？告诉我，是吗？”乔野失神，空洞地呢喃，他渴望对方能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答案，不至于将内心建设出来的人物敲毁崩塌。
　　陆风落安慰地顺着乔野的背脊，道：“是的，不同的选择会造成不同的结果，那个世界的白季风放过了宋辞，两人都放过了彼此，这注定是导致这个世界的他们走向另一个极端。”
　　乔野抬手捂住眼睛，良久，陆风落看到那白皙的指尖下留出一道晶莹液体，顺着那张消瘦许多的脸颊滑下，没入那张透红的唇瓣里。
　　“不是的。”乔野声音沙哑，哽咽道：“不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那种逾矩的行为，更别谈过界的感情。”宋辞从来没有和他说过白季风对他的任何事，那是从高一上学期结束后才开始的情况。
　　以前的宋辞，每天都要和他念念叨叨新来的小叔叔给他买了什么，晚上给他讲了什么故事，稚嫩的脸上满是幸福，显然，那个白叔叔将阿辞的丧父之痛渐渐抹平了，那……白叔叔会不会代替宋叔叔，成为阿辞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后来上了高中，白季风成了他们的老师，宋辞慢慢极少提及白季风的事情，他心中的那份猜测也随之消散。
　　可是他没注意，为什么一向依赖白季风的宋辞态度会突然转变，如果是叛逆期，也不至于持续好几年。后来他因为陆风落割腕自杀出院后，他才知道白季风在帮他办理出院手续后的当天离开了Z国，去到遥远的Y国，再也没回来过。宋辞也没有提及这个人，一直到他误入了平行世界他也没弄明白其中的原由。
　　如果结合今日得到的消息，那个世界的宋辞和白季风，很有可能发生过这种事情，只不过那个宋辞在白季风常年的管教下失了野性，而白季风也没有那么狠的心去极端对待带大的孩子。可这个世界里，白季风毕竟不是人类，他的方式不再是软硬兼施，而是直接霸道的占有，间接让能将就就将就的宋辞养成了一个有主见、会反抗的男孩。
　　“可以救他吗？”乔野拭去眼眶里的湿润，哭红的眼看着陆风落，让后者忍不住将之揽入怀中。
　　轻嗅鼻尖的发丝，一阵清香入鼻，陆风落哑声道：“那你和我回Y国，我们在那里过上踏实的生活，这里的一切都过眼云烟好吗？”
　　“这里的一切……过眼云烟？”乔野有一瞬间怔仲，这里的一切，可以说散就散吗？那离奇的一切都可以挥去不再弥留记忆里吗？现在这里有一个机会，让他可以逃离这一切，去到一个没有恐怖和诡异的世界，安稳度过下半辈子。是人都会这样选择，乔野也不例外。
　　“陆风落，谢谢。”乔野闭上眼，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笑着埋进男人的围领里，脸颊染上红晕，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对方的脖颈上，惹得陆风落将怀中感动的痛哭流涕的男孩抱得更紧。
　　“嗯，谢谢。”陆风落勾唇，不知是感动还是庆幸，谢字的余音带着颤抖，低沉愉悦的轻笑出声，他拍拍乔野的脑袋，道：“别叫我这个名字了，兰开斯特，这样来区别另一个我。”
　　“兰开，就这样决定了，兰开。”乔野抬起头，仰着脸笑道。兰开斯特淡笑不语，冬日的阳光没有灼气，透过窗子照在男人金发上，那张深邃的脸上尽显温柔，白皙的皮肤比外面的残雪要圣洁几分。
　　“终于等到你了，阿野。”


第九十四章　饕餮溟的催眠
　　多日的大雪过后，暖意的阳光洒在白雪上，将之慢慢融化，乔野趴在窗边，探出手在平整的雪上不知在划些什么。他一点都不担心雪景会消融在阳光里，因为明天又将会下起鹅毛大雪，将灰蒙蒙的世界覆盖上一层表面的圣洁。
　　“在干什么？”乔野闻声转头，就见兰开斯特将两张票放在小案几上。
　　见对方没有穿袜子，兰开斯特好看的眉头皱了一下，遂想起榻榻米下面有特供的暖气系统，脚底板确实感觉不到丝毫寒意，也就不多置喙。轻脚走上前，坐在乔野身边，两条大长腿圈住乔野的腰身，双手一捞，人就小小一只地被他搂在怀里。
　　乔野应了一声，将雪面上的一层顺手铺盖掉，兰开斯特没来得及看清雪面上的东西，也没有多问，只是拿起乔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语带责备道：“室内有暖气不代表你的手带有暖气，手都冻红了，要知道拿进来。”将对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看着有些肿的指头，陆风落伸出舌轻轻舔舐，在舌尖触碰到的一瞬间，对方猛的抽回手。
　　“别这样。”乔野皱眉，擦擦手，“我答应去Y国，没有答应和你gay里gay气。”
　　男人轻笑，茶色的眼中盛满宠溺，揉揉面前那乌黑的发丝，道：“明天的机票，学校那边我都处理好了，你想想有什么东西要带走。”
　　乔野定定地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欧洲人的面孔，高大的身材，卓越的能力，显赫的家世，注定这个人优秀的光环惠及四周。“别用这个眼神看我，也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乔野叹气，抬手捂住脸，声音含糊道：“很像他。”
　　“为什么还会想到他？”兰开斯特问，沉声道：“他以前也是这么跟你说话，这么对你的？”
　　乔野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才拿开手，说：“你刚刚的样子，好像他，甚至，让我觉得他和我一样出现在这个世界。”现在的他对一切对他温柔的人都下意识防备，伤得太深，善良就被武装起来了。或许每个人一开始的善良都应该带点锋芒。
　　兰开斯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孩，轻声道：“我很抱歉，但我就想这么对你好，或许你看到我对所有人都这般和煦有礼，但阿野，你在我心里是特别的。”
　　“……有多特别？”乔野怔怔出声，“我也以为我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很多说爱我们的人都只是在嘴上说说，要用行动来证明的爱少之又少。所以才会出现‘我爱你’这句话来感动人，继而出现‘我恨你’这一系列的恶果自己尝。”说罢，推开兰开斯特，乔野走到案几前拿过一张票，下榻穿鞋。
　　“明天早上九点，大厅等你。”挥了挥手上的票，乔野出了房门，留下榻上目送他的兰开斯特独自赏雪。
　　廊上没人，寒风凛冽，吹在脸上涩疼。乔野凭着记忆摸回房间，立刻关上门打开暖气吹吹冻疼的脸。
　　“这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摇头苦叹，把飞机票放进背包里，刚想掏出手机，才记起自己有段时间没碰过手机了，这几日都是靠发呆度日。
　　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任命地数雪花，乔野侧头看向半开的窗子，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没有繁星，一轮浑浊的月亮远远的挂在那灰扑扑的幕布上，在看去，就只有阴森森的树林和白雪皑皑的一片。
　　深冬没有景色，有的是寂寞。叹口气，翻身准备睡觉，床外边就多了个人。
　　“谁！”乔野惊坐起身，手肘刚撑起来，整个人就被那多出的人拉下，身体便撞进一个硬实的胸膛。
　　“我。”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寒冷的黑夜里有着独特的味道，乔野嘴唇微张，随后闭口。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你来干什么。”双掌低着男人的胸膛，乔野打算起身，但对方偏偏加紧双臂的力道，让他动弹不得。用力捶打坚硬如壁的胸膛，对方却不屑。
　　饕餮溟紧盯着乔野，眼角上挑，一双眼尽显危险之色，“别走。”
　　“为什么你要三番五次地阻拦我？饕餮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乔野嗤笑地质问，“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我走了，你就危险了？这几天我看着这大雪，想的是什么知道吗？”
　　饕餮溟看着面前有些疯怔的人，没有接话。
　　乔野哑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