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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1-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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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亲口从嘴里说出来的。
明明是早就对他许下诺言的。
明明他就只有这么一个愿望。
——怎么舍得这样对他?
。
楚歌几近于崩溃,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除了他,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陆九在他身边,红着眼,陪着他,一起度过了那段时间。
楚歌浑浑噩噩。
老师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连重话都不敢对他说,一个一个,小心翼翼的。
想要给他放假,出去散散心,却根本又不敢放。
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害怕万一出去了,一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就只能把他留在学校里。
不知道是谁透露出来的消息,引起了周围一片同情可怜的目光,更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嘲笑他父亲死了,母亲也去了,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还有许许多多难听的话。
嫉妒与愤恨在这一刻交织,无法从正面上击败,那么就从别的地方打击他。
楚歌木然如行尸走肉。
传进了陆九耳朵里,他大怒,找到了罪魁祸首,把人狠狠地打了一场,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可面上不说,私底下仍有人在传。
随堂检测出来,楚歌成绩一落千丈。
自然有人想去看他的笑话,他除了填上名字,一个字也没有写。
干干净净的交了一张白卷。
科任老师摊着卷子,有心想说他,可见着他惨白憔悴的样子,一个字也劝不出来。
说轻了,根本没有效果,班主任早就劝过了。
可说重了,害怕他一个想不开……
为什么偏偏就出了这事儿呢?
。
陆九被喊过去了,在办公室里,与班主任谈了许久。
担子压在了肩头,可无人知晓他心中的苦涩。
他比所有人,都更加忧虑、更加焦急。
楚歌谁也没有说,谁也没有开口,无人知晓,那天下午具体发生的事情。
还以为当真是两人回家之后,就遇到楚母出了意外。
班主任安慰他不要多想,把那些责任全都揽在自己头上。
然而陆九心中镜子般明亮轩敞。
越是知道那一切,越是了解真相,他心中就越是痛苦。
后悔与自责充斥了整个胸腔,可已经再也没有了办法。
。
陆九回教室的时候,楚歌正在发呆。
捏着一支笔,不知道想着什么,迟迟没有落下去。另外的半边草稿纸上,全是他的鬼画桃符。
下课了,陆九拉着楚歌,回去吃饭。
他不敢让楚歌留在曾经住的房子里,害怕他一个人出事情,几乎是强硬的把人带到了学校家属楼三层的那套房子。
那时候陆九心里是忐忑而不安的,但又充满了强硬的情绪,害怕楚歌拒绝,但就算是他拒绝,陆九也会让他搬过来。
还好,楚歌没有拒绝。
——他分明是过得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所以换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关系。
。
阿姨早就把晚饭做好了,热腾腾的,正摆在桌子上。
她出了门,等他们吃完了,到时候再来收拾。
楚歌拎着筷子,一口一口的扒饭。
好像他眼睛里就只剩下这个瓷碗,其他的全都消失。
陆九看得心里浑不是滋味,给他夹了一筷子喜欢的菜。
“……别只吃饭,多吃点菜。”
楚歌眼睛动了动,轻轻地道了声谢谢,夹起来,缓慢的咀嚼,吞咽下去了。
然后他的筷子又只落在了碗里,只知道扒早已经盛好了的饭。
垂着头,一下一下,机械的进行着动作。
。
陆九心中充满了焦躁的情绪。
好像头顶有沉沉的大山,四面八方潮水毫无间隙的涌来。
无形的压力包裹着他,令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自己会把手上的筷子给摔了,把碗也砸了,把这一桌子的碟子全部都扫到地上。
他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最后,也不过是夹了一筷子,放在楚歌碗里。
又是一声低低地道谢。
气氛压抑到窒息。
楚歌沉默的吃完了,把碗和筷子都放好,站起来,动了动嘴唇。
陆九听到他小声的跟自己说,已经吃完了,准备去睡觉了,然后就慢慢的迈着步子,朝着卧室里面走。
很近的距离,几步路就能够走完了,他掩上了门。
——哪有这么早就睡了的?
陆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于是,偌大的一方饭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窗外夕云漫卷,红霞漫天,从高处往下,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校园里响起来的广播声,还有楼下的操场里,学生们的欢笑。
青春洋溢的年纪,难得放松的时候,充满了快乐。
可楼上的这一方天地,跟死寂了一样。
。
陆九烦躁的坐在椅子上。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吃什么,可这个时候,再也吃不下去。
哪里还有胃口。
一桌子菜,还好好地摆在那里,热腾腾的,又变得冰冷,没有一丝生气。
。
卧房的门仍旧是掩着的。
有那么一小会儿,陆九想走过去,敲一敲门,或者直接把门推开,强硬的把楚歌拉起来,问他现在像什么话。
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没有个人样。
——至于如此吗?
——至于这样子折腾自己、和身体过不去吗?
可念头才将将在脑海中升起,词语才将将从喉咙里成形,转瞬,又被直接的掐了下去。
像狠狠的掐在了他的心脏上,毫不留情,全是血痕。
不远处的博古架上,还摆着那个相框。
一家三口幸福的望着镜头,其上的陆母,笑意温婉,眉眼温柔。
陆九心口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再也说不出那些激烈的重话。
此情此景,又何其相似。
。
过了许久,陆九也没有去敲开那扇门。
再等等,再等等吧……
连他自己当初都走不出来,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楚歌。
更何况,他才是罪魁祸首。
根本便没有资格。
。
天色终于暗淡下去了。
陆九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无声的坐在饭厅中。
隐约的声音响起,好一会儿,才分辨来,是门之后传来的动静。
——谁在哭?
第299章 Act6·夜行
念头悄然升起的刹那; 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还有谁?
不会有谁了。
。
陆九霍然起身,跨步到了门前。
在楚母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楚歌在哭。
那时候楚歌心神不宁而失魂落魄; 待得医生说出那个沉痛的结果后; 就像是把他的情绪与眼泪都悉数带走了。
只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行将就木。
陆九心中酸楚; 劝他想哭就哭出来; 可楚歌大睁着眼。一双眼里血丝遍布; 怔怔的望着他; 却不肯哭。
当时陆九还以为他是足够坚强; 还想着他早点走出这片阴影,后来才知道,是自己大错特错。
分明是伤心到了极处。
绝望了,麻木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
陆九推开了门。
啜泣声再也没有了遮掩。
黑暗的阴影中,床上的那个阴影正在不断地颤抖,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外界传来的动静。
陆九走了过去; 越是靠近; 啜泣声就越是清晰; 那其中夹杂着无限的恐惧与痛苦; 教人听着都心中一紧。
他大步上前,轻轻拍着楚歌的面颊,触手满面冰凉。
泪水横泗。
“醒醒; 别哭……”
床头灯下,那双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微微嚅动,发出了模糊而破碎的音节。
他的整个人都在痉挛,手脚不自觉的抽搐,就像落入了风暴漩涡中的溺水者,又像被困在梦魇中、无法走出的人。
陆九拍着他的面颊,却没有什么效果,万不得已,终于在虎口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剧痛的刺激,终于教人醒来。
迎来的目光蒙昧,失魂落魄的茫然。
。
楚歌又在做梦了。
他其实很少梦到以前的事情,因为早已经模糊不清。大多数时候,他的梦境都怪诞不羁。
然而偶尔也有并不那么怪诞的时候。
他梦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梦到了一个雷电轰鸣的暴雨夜,梦到了僵硬而冰冷的躯体……
有数不清的画面,数不清的碎片。
那个又瘦又小的孩子渐渐长大,成了少年,但是他的胳膊仍旧细的好像一掐就断。
他从偏远困苦的地方来到了全然陌生的环境,就像一只乡下的丑小鸭落入了美丽的天鹅群,从内到外,都与四周格格不入。
沙沙沙的声音响起,是笔尖在纸页上划动,他考了极高的分数,但是没有人相信他能够做到。
叫嚷声,喧嚣声,怒喝声……
似乎有什么人朝着他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梦境断片。
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化作了一片虚影,破成无数碎片像白纸一般纷飞入了水里,那上面的彩与墨被水完全打湿,渲染在了一处,再也认不出来。
又化作另外一刻。
。
记忆又定格在那一个场景。
夏日的午后,骄阳灼灼,严肃而不失慈爱的父亲,温柔又美丽宽容的母亲。
夫妻俩都坐在一旁,听着他异想天开的说,再也不想去读书。
莞尔间应了,叹着气摸了摸头,迎着他赌气一样的目光,悠悠地说:
“……爸爸妈妈总是会有一天不在的,没法继续陪你走下去,到时候只剩你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他开始惊惶,他开始害怕,他开始恐惧。
压抑的情绪在心脏中交织,他小声的说:“爸爸妈妈都会长命百岁的。”
有一声低低地叹气。
“好,都会长命百岁的。”
可微笑着答应他的人,一个一个,都已经离开了人世。
。
他停不住哭,从梦境里被唤醒了,仍旧停不住哭。
脸颊被小心翼翼的触碰着,轻轻地擦拭着泪水,迎来的躯体是那样的温暖,让他把头抵在了陆九的怀中。
陆九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脊,害怕他哭的背过去气。
楚歌哽咽道:“我做噩梦了……”
陆九低声道:“梦到了什么,哭得这样厉害?”
抽噎着几乎要停不下来,画面与碎片交织在一处。
好一会儿,楚歌终于道:“我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很多以前的事情……但是有好多,我都记不起。”
“我梦见了爸爸妈妈都在旁边,答应我,会活的好好的。”
“他们答应了我要长命百岁……为什么要骗我呢?”
。
生老病死,命不可违。迎来送往,又有什么办法。
可为何又要这样残忍呢?
陆九心中像是被划了一刀,被盐水浸了一般,极其艰难的才能够挤出话语:“对不起,是我的错,楚歌……”
怀中人抬起了头,仍旧泪眼朦胧,仿佛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陆九又有什么错呢?
然而楚歌不说,陆九却控制不住的想。
那天发生的事情变得极其清晰,像放电影一般从脑海中流过。
他记得楚歌微微不安的神情,记得楚歌说自己右眼皮在跳,记得楚歌暂且按捺下不安与他打趣,记得楚歌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历历在目。
“我不应该拖着你在外面,应该和你早点回去,如果早一点,说不定楚阿姨就……”
喉头一哽,鼻腔一酸。
却被人打断了。
楚歌的声音很轻:“不是你的错。”
陆九摇头:“是,其实我早就注意到楚阿姨身体不好,只是我……”
——却没有勇气按照心中想的那样去做。
他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个布置已经够了,以为自己已经帮上了忙,被外表所蒙蔽,以为一切都在渐渐好转。
是以楚歌不说,于是他也没有提。
却忘了,人命如纸薄。
只要轻轻一碰,就碎了,彻彻底底,黏不回来了。
。
“你怪我吧,都是我的问题。楚阿姨已经走了,你以后还要过下去的,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他把所有的错因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内疚而自责。
然而逝者已逝,更教人担心的,是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啜泣声终于止住了,楚歌抬起头,通红的眼眶中,眼睛仍旧是有些茫然的。
——那哪里是陆九的错呢?
楚歌轻轻地摇头,如同梦呓:“不关你的错,是我没有注意到,她身体就是这样的。”
“我想起来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没有办法,就是这样的……”
“能够看到她这么久,我已经很高兴了。”
。
楚歌在做噩梦,无休止的噩梦,整夜整夜,被拖入了梦魇与漩涡里。
他梦到自己幼年时的事情,梦到还是少年的自己,然后记忆断片,再也想不起来。
有一个场景在不停地反复,一帧一帧在光晕中定格,楚父楚母笑着答应他,会长命百岁。
然后化作了逼仄空间,一室幽昧,躯体冰冷。
陆九先前并不知晓他在做噩梦,直到那天晚上听到了啜泣。
楚歌不要他陪,陆九也拗不过,只能延后自己的入睡时间。
然后,他又听到了那样的啜泣声。
他跑过去,拍着楚歌的面颊,擦拭着横泗的泪水,熟练地把他唤醒。
楚歌殊无睡意,靠在他的身旁,他轻声细语,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有趣的事情;楚歌困意渐起,窝在他的怀里,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背脊。
靠着他的时候,渐渐地,睡梦就安稳了。
陆九放弃了先前放任楚歌、并不干涉的做法,决意将他从笼罩的那片阴影中拽出来。
如果楚歌不愿意,那他就去挡掉那片阴影。
他不许楚歌像之前样将大把大把的时间耗费在睡眠上,不许他以悲伤与痛苦为理由,拒绝人的靠近。
陆九揪着他,拽着他,拖着他,按着他,压着他,必须坐在桌前,与自己在一起。
游戏也罢,读书也罢,活动也罢,讲解也罢……
总而言之,要占据他满满当当的时间。
陆九曾经经历过,那样的感情他再明白不过,人不能闲,闲下来就容易乱想,尤其是楚歌的性子,从前又是那样的孤僻。
。
楚歌曾经答应过给他做辅导、当家教,那就必须再继续当下去。
陆九很是庆幸自己曾找过这样一个理由,让他能够光明正大的缠着楚歌,给楚歌找事情做。
他害怕楚歌会触景生情,强行让楚歌搬到了在学校家属楼三层的房子里,因为夜夜噩梦反复,甚至睡在了一个房间里。
唯有靠着他的时候,那些噩梦才会渐渐消下去,楚歌默认了。
两人原本就是同桌,如今更住在一起,活动地点几乎完全重合,形影不离。
楚歌像是好转一些了,然而别人看不出来,陆九却知道,比之从前,他仍旧有些沉默。
陆九见过他展眉的笑容,而如今,那些笑意,都褪去了。
有一天夜晚,陆九平平静静的讲起来自己的经历,异国他乡去世的陆母,他一个人举目无亲。他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他是被扔掉之后捡到的。
“至少叔叔阿姨都很爱你,而不像我,直接就被抛弃。”
第300章 Act6·夜行
他就那样子把自己的伤疤揭开了来; 没有一点儿要忌讳的意思。
原本是惊心动魄的秘密,当牢牢藏在心底,被他用这样平平无奇的口气说着; 像是也变得云淡风轻。
可终究不是这般淡然的。
楚歌知道陆九说的是什么事情; 更知道,上一次; 陆九知晓之后; 又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对于深深孺慕着父母的孩子来说; 称是天坼地拆也不为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陆九竟然会自揭短处来安慰他。
。
那时候; 他是怎样一种反应来着?
——他应当是不知道的,应当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秘密的。
于是,原本满是茫然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陆九看着他,平平的笑了一下。
明明唇边勾起了弧度,但是一点儿都没有到达眼底。
他们就那样沉默着,对视着,自始至终; 陆九一片坦然。
就像是要告诉人; 他并不是随意编造的玩笑; 从始至终也不曾说谎。
过了好些时候; 终于回过了神来。
陆九安慰一样的握着他的手。
楚歌轻声说:“……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陆九语气淡淡的:“我还能怎么办呢,也就只能……当做不知道了吧。”
。
他知道楚歌懂他的意思。
他不想要陆父伤心,不想要为了这件事情; 在两人之间生出间隙。
陆九知道陆父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尽管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以一个慈父的方式。但是都没有关系了,只要陆父想他不知道,那么,他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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