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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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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字入耳,桓容猛然抬起头。
这个声音,简直和梦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起一个个古怪的梦。
在梦里,他有着另一段人生,从年少到青年,由壮年到白发苍苍,仿佛亲身经历,一幕幕无比鲜活。
梦境过于真实,还是“连续剧”,想当做是笑话,一笑置之都不可能。
桓容特地找过资料,查出的结果让他不敢置信。
他父母早逝,从小跟着祖父长大。
祖父爱好历史,在他刚落地时,特地翻遍古籍,定下“桓容”两字。因为和桓汉开国皇帝同名,在上学时,他一度成为学校里的“名人”。
然而,名字一样,不代表该有这种巧合!
梦境从未曾消失,桓容又不想和别人说,只能不断告诉自己:一切只是凑巧,八成是加班太累,等到这段时期过去就好。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此时此刻,一切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成了笑话。
看清对面人的长相,桓容当场石化。
被他撞到的男人仅是挑了下眉,神情间没有太多的变化。仔细看却会发现,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藏着掩不去的笑意。
“没事吧?”
桓容下意识点头,又摇了摇头。被掌心覆盖的肩头,登时犹如火烧。
不怪他反应奇怪,换谁碰到这种事,未必比他好上多少。
梦里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除了衣着和头发长短不同,五官声音完全一模一样,连身高都不差多少,是个人都会惊悚。
或许是两人“对视”得太久,引来数道好奇的目光。
几个女孩也在等车,不时看向两人,偶尔能听到“养眼”等字样。
两个丽人经过女孩身边,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后,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恰如牡丹雍容,天香国色。
女孩们转过头,脸色微微泛红。
今天一定是幸运日,美人更加养眼!
看到对面而立、许久不动的两人,一名丽人轻笑道:“阿姊果然没料错,跟着他,当真寻到了郎君。”
“看样子,瓜儿还不晓得。”
“用不了多久。”丽人轻柔笑着,纵无宫裙钗环,亦是倾国之色,“扈谦的卜笄向来很准。”
两人说话时,桓容终于解除石化状态,向面前人致歉。
“不好意思。”
四字出口,桓容本想快步离开,哪里想到,又被对面人拉住手肘,递过落在地上的钱包。
如此一来,再不好抬脚就走。
先是道歉后又道谢,不知不觉间,两人已互通姓名。
“秦璟?”桓容的诧异完全掩饰不住。
“是。”秦璟颔首,嘴角微翘,漆黑的眸子仿如深潭,清晰映出桓容的面容,“很奇怪?”
“……不奇怪。”
或许是觉得有缘,也或许是一时冲动,桓容似是想通了什么,伸出手,笑道:“郑重认识一下,我叫桓容。”
两只手交握,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从记忆最深处浮现。
岁月跨过历史的长河,在千年后的时空交汇。
是偶然,也是必然。
透过层层迷雾,似能听到鼓声阵阵,看到檀香袅袅。
高台之上,术士掷出龟甲。
半空中,仿佛有透明的丝线牵引,龟甲散落在不同的方向,术士凝视许久,突然伏身而跪,口中唱出古老的巫言。
鼓乐声立时大作,伴着苍凉的号角直冲九霄。
亘古,悠长。
第三百二十六章 番外三 坑兄弟的最高境界
《汉书·帝纪》有载,昌和十年; 立梁王孙稚玉为皇太子。
短短的一句话; 记录在史书上; 不过十几个字。
在后世人来看,这是王朝延续的进程; 并无需要特别关注之处。宣帝没有儿子,立侄子并不奇怪。
可在当时的桓氏家族内部,却实打实的引起不小的“震动”。
别误会; 此“震动”非彼“震动”; 并非表明桓氏族人对天子的选择不满。
事实恰恰相反。
如桓嗣、桓石虔、桓谦等同辈兄弟; 知道皇太子的人选定下,无不大感轻松。不是顾忌桓石秀的“心情”; 担心这位一言不合就扒门框的兄弟突然发飙; 几人必定会凑到一起; 广发请帖; 大摆筵席,庆祝天子选出继承人; 庆贺国朝有续; 朝廷基石安稳。
作为当事人; 桓稚玉早知有这么一天。
在桓石秀入京之后; 反过来安慰亲爹:不是做儿子脑袋被门夹; 主动力争上游,而是同时进京的兄弟太过狡猾,合伙挖坑给他跳。
“儿比两位从兄小数岁。”年纪小; 自然不比对方有“老谋深算”。
“从兄元服,儿尚要留在宫中。”别人能跑出去撒欢,他只能留在台城之内,谁更有优势,不言自明。
“从兄说服高平王,舞勺即随船队出海。奈何海上情况难料,预定三月即归,哪想五月仍不见人影。”
说到这里,桓稚玉绷紧脸颊,狠狠磨着后槽牙。
早在刚到建康时,他就有预感,桓胤和桓振有坑兄弟的潜质。尤其是桓胤,绝对的个中翘楚!
事实证明,他想的完全没错!
从初次登上海船,两人怕已打定主意,借口和桓伟桓玄年纪相仿,动不动就凑到一起谈天说地。
起初,桓稚玉还被蒙在鼓里,并未太过留心。随着时间增长,他终于发现不对!
原来这几个合伙算计他,为了自己扬帆出海,实现幼时理想,丝毫不顾兄弟情,眼睛不眨的就要把他推进深坑!
几人不遗余力,挥锹挖出深坑,趁着桓稚玉不注意,一人一脚,迅速将他踹进坑里!
站在坑底,桓稚玉有点懵。
等到明白过来,他早被安排各种课程,跟着桓容学习政事,并为皇太子大典做最后准备。
每每想到这里,少年都会四十五度角望天,流下两行热泪。
趁他年纪小就合伙坑他,太过分了有没有?!太欺负人了有没有?!
听完儿子的一番叙述,桓石秀良久无言。同样是被坑,比起儿子的遭遇,自己好歹能找回些安慰。
看出桓石秀所想,桓稚玉瞪大双眼。
按照官家的话说,这绝对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真是亲爹?!
类似的情形不只出现在天家。
从王、谢之类的顶级高门,到建康中层士族,再到朝堂上的后起新贵,随着家中儿女逐渐长大,或多或少,都出现类似的情况。
以琅琊王氏为例,王献之早年子嗣困难,同郗道茂成婚多年,仅得一女,还不幸夭折,夫妻俩很是伤怀了一段时日。
随着王静之降生,上天似乎对书圣一脉格外眷顾,数年之间,郗道茂连生两子一女,王献之儿女双全,侄子侄女也多出七八个。
从血脉凋零到枝繁叶茂,琅琊王氏嫡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让人羡慕的是,王氏郎君各个才智过人,大有同当年的谢氏玉树比肩之势。王氏女郎聪慧灵秀,年纪尚幼,已有家族写信来人,欲要彼此联姻。
按理,家族兴旺如此,长辈都该高兴才是。
偏偏情况完全不同。
随着郎君们逐渐长成,陆续选官出仕,都开始一门心思的往外跑。
此时,都城已迁至长安。
郎君们想要一展长才,实现幼时的梦想,势必要离开北地,往南都建康或是西域都护府为官。
西域都护府的职能不用多提,从驻扎在边州的军队就能看出一二。
南都建康,则关系着桓汉的一条重要经济支柱:海贸。
建康设海上都护府,专管朝廷派遣的船队。民间船队出海需到此备案,领取代表海商身份的文书。
凭此文书,海商可得各种便利,还能得官船保护。当然,该交的税不能落下。
海外商人想要登船,需要另交一笔费用,验证身份之后,才能领到相关凭证。如果没有代表身份的木牌,妄图混上海船,甭管官船还是民船,一律严惩。
敢不服,关起来是轻的,扔进海里都有可能。
手段之所以严酷,概因有番邦的探子借朝贡之机,意图刺探桓汉造船的工坊。甚者,收买匠人和船工,想要得到造船的图纸。
事后查明,牵涉进来的匠人船工不下三十余人。
经过此事,朝廷对工坊的管理愈发严格,务必不令事情重演。
王静之出仕,主动请往建康。
由他带头,琅琊王氏的郎君,有一个算一个,少有留在长安。等到王献之等人察觉不对,想要把人“召回”,哪里还能找得回来!
大的抓不回来,只能对小的严防死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最直接的后果,王静之最小的弟弟和从弟成功掉坑。有长辈站在深坑四周,手持铁锹虎视眈眈,小郎君们想爬都爬不出来。
史书记载,终文帝一朝,朝廷人才济济。凡士族选官,皆年少英才。
这是客气的说法。
换成不客气的,年长的撒丫子跑没影,各种出去浪,找都找不回来。年纪小的被坑,实在跑不出去,只能捏着鼻子扛起重担,继承家主之位,不“年少有为”可能吗?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不同的高门之中。
套一句后世的话来形容,何谓坑兄弟的最高境界?这就是!
第三百二十七章 番外四 梦的延续
自从遇见秦璟,桓容的梦境开始出现变化。
首先; 梦里的年代和人物照旧; 照样是连续剧; 依然是金戈铁马,朝堂政治; 魏晋风流,名士潇洒,只是场景愈发鲜活; 仿佛发生在眼前。
不同的是; 部分内容由“寻常”变得“不寻常”; 由“普通”变得“不普通”。甚者,偶尔会出现某种不可言说的场景。
没开过车; 总看过车跑。
尤其是场景中人无比“熟悉”; 不吓得三魂出窍已是心理承受能力过人。想要维持镇定; 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根本不可能。
闹钟铃声突然响起,寂静骤然被打破。
桓容睁开双眼; 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自己究竟是身处现实; 还在仍在梦里。
躺了足足五分钟; 混沌的大脑才慢慢清醒。
望着熟悉的天花板; 想着梦里经历的一切,桓容猛然坐起身,顿感血气上涌; 红晕从耳根开始蔓延,迅速延伸至整个脖颈。
这还不是罪闹心的。
桓容咬紧后槽牙,掀开薄毯,和自己尴尬两秒,终究认命的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快步走进浴室。
门关上,哗哗的水流声很快传出。
大概过了一刻钟,暂时摆脱尴尬的境地,桓容头顶浴巾,走回到卧室。
无暇在意从浴室延伸到床边的两行湿脚印,桓容有些脱力的坐到床边,手肘支着膝盖,手指交叠,拇指撑着下巴,食指抵在唇边,望着床边的闹钟,许久的出神。
分针越过三格,桓容闭上双眼,再睁开,漆黑的双眼闪过难辨的情绪。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得有些恐怖。
遇到秦璟之后,之前稍显模糊的细节都变得清晰。简直是从普通版跃升至超清。偶尔醒来,他甚至会分不清哪里才是现实。
庄周梦蝶。
他从没想过,这样离奇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除此之外,梦中的某些场景让他愈发感到困惑,困惑到开始不知所措。
单身二十多年,偶尔做几次不能言说的梦,实在是不算什么。可问题在于,场景不断变换,人物始终如一,声音、触感、刹那间的情绪,仿佛是刻印在脑海里,想忘都忘不掉。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受到梦中的情绪感染。
快乐,愉悦,心酸,痛苦,无奈,悲凉。
苦辣酸甜,种种的滋味逐一“品尝”,心态都随之发生转变。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简直像披着二十多岁的壳子,裹着七八十岁的心。
有同事和他开玩笑,说他给人的感觉越来越不一样,有的时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不能说不好。”同事似乎也有几分疑惑,“就像上次那个难缠的客户,咱们BOSS出面都没给好脸,结果还不是被你搞定了。”
类似的事,偶尔出现一次两次,只能说是凑巧。结果一次接着一次,次次都是这样,如何不让人感到惊奇。
发展到现在,凡是遇到类似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桓容出面。公司同事都在说,他上辈子不是真龙天子也是丞相将军,否则不会有这么强的气势。
“桓哥认真起来,别说客户,我坐一边都脖子发凉。”
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却能真实说明问题。
想到这里,桓容叹息一声。
抓下头上的毛巾,仰躺在床上,继续望着天花板出神。
今天是休息日,他仍是习惯性的设了闹钟。起得太早,无事可做,想要再睡个回笼觉,又担心会继续做梦。
瞅一眼窗外,发现天色有些阴沉,歇了晨跑的心思,干脆继续躺在床上发呆。
实事求是的讲,某些时候,能发呆也是种幸福。
可惜,老天似乎不打算给他这种幸福。
五分钟不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桓容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无他,脑子里正闪过某种场景,场景中的人——或者该说,长着一样面孔的人突来打来电话,想不“惊悚”都难。
“桓容?”
戴上耳机,桓容告诉自己要镇定,这一切都是凑巧。可随着低沉的声音敲击耳鼓,一股难言的酥麻从脊柱开始蹿升。
不是单手捂住嘴,他近乎会呻吟一声。
声控?
不是,绝对不是!
而是在某种场景里,例如某座帐篷,某人就是用这种声音……不成,不能再想,再想就要出问题了!
电话的另一端,秦璟站在博古架前,拿起一只样式古朴的木盒。掀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羊脂玉。
时代不同,送发簪未免有些“另类”,这样的玉坠显然更加合适。
三言两语间,一场晚餐的约会定下。
桓容对着手机发呆,耳根又开始不自觉的发热。
秦璟侧身靠在博古架前,拿起玉坠,唇角微掀。或许是想到什么,笑意越来越深。
临近傍晚,桓容离开住处,走向停车场。
半月前,他终于不再挤地铁,落灰的驾照也重见天日。定下的餐厅有些距离,迟到可不在桓容的日程表上。
走出几步,一股檀香隐约飘来。
桓容下意识停住脚步,看向迎面走来的一名老人。
老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穿着一身改良的道袍,手中是一串檀木流珠,通身的气质,只能用仙风道骨来形容。
察觉桓容的目光,老人微微一笑,道:“今日得遇即使有缘。赠小友一言,救苍生于水火,方得今世福泽。垦田得粮,蓄水得鱼,命定如此,无需自扰。”
看清老人的五官相貌,桓容本就一愣。乍然听到这些话,突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老人又是一笑,不再多言,转身飘然离去。
桓容终于从震惊中转醒,低声道出两个字:“扈……谦?”
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老人早已经走远,连背影都消失不见。桓容无奈放弃这个念头,只是心中仍想着老人之前的话,似是有解,又似是无解。
行至河边,扈谦停住脚步,见到站在不远处的两名丽人,拱手行古礼。
丽人颔首,笑着还礼。
三人都没说话,却像是达成默契。
柳枝轻轻拂动,秦淮河缓缓流淌,穿过千年的时空,带来一段古老的笄言。
“夙世之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全部结束。
新文六月下旬开,会在这里放链接。
感谢大家喜欢远方的文,远方会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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