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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不与四时同-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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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北原吗?还是……

    怀中的人儿动了动,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话,香九靠上去细细听着。

    “……抱着……冷……”

    香九失笑,满是无奈,从后贴上去,重新拥住她。

    微热的体温像是具有某种魔力,一丝一丝,直浸入心底,木苏娆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酣然入梦。

    冬日的天,亮得晚。

    为了赶那劳什子早朝,木苏娆要摸着黑起床。香九一夜没合眼,破天荒的抢过琼玉嬷嬷的活,亲自唤她。

    “该起了。”她揉揉木苏娆的脸颊。

    木苏娆好梦好眠,脸蛋睡得发热又发烫,好比那熟透的苹果,顺势把脸埋进香九臂弯里,颇为孩子气道:“……不起。”

    香九刮她鼻子:“什么时候学会耍赖了。”

    她喜欢耍赖的木苏娆,仿佛恍然间时光倒流,回到五年前的北原。碧蓝的天,翠绿的草,满坡的牛羊,策马奔腾的她们,无忧无虑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她嘴角的弧度挑高了两分。

    木苏娆恰在这时将眼皮虚虚睁开一条缝,登时窝火道:“你取笑朕?”

    香九收敛笑容,故意板起脸的模样,好不滑稽:“哪有取笑。”

    “就有。”木苏娆气鼓鼓的,用头顶了香九一下,力道不小,直把香九顶翻到一边。

    “你不讲道理。”香九控诉道。

    显然控诉无效,木苏娆霍的掀开被子,一派扬眉吐气的跳下榻,唤琼玉嬷嬷进来伺候。

    琼玉嬷嬷惊讶木苏娆今日的积极,欣慰她一国之君的觉悟更上一层楼。

    却在得知原因后,化欣慰为悲愤,两只浑浊的眼珠子盛着狂怒的海潮,向香九狠狠拍去。

    誓必要将其拍死在床榻上。

    香九化身娇弱的林妹妹,缩进被子,佯装楚楚可怜样。

    祸害得木苏娆心猿意马,恨不能再早起一刻钟,以便和香九一番雨云。

    琼玉嬷嬷气到自己掐人中:我恨!

    。

    恭送走木苏娆这位祖宗,香九收拾妥当,去了寿安宫。

    彼时天刚放亮,可以隐约瞧出今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天,与香九的沉重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香九:沃日。

    寿安宫的宫人们将将起身,个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洒扫太监刚提着扫帚进到前院,方听大红门被砸得砰砰巨响。

    他吓得脚不是脚,互相打了下绊子,摔了个跟头。

    狗爬式向前,放下门闩。

    原来是太监界的传奇香九啊。

    他撑着门站好,笑脸相迎:“是您啊,可是找我家太嫔,您到里头歇一歇,奴才这就去给您请。”

    他话音未落地,香九已经不请自入,疾步匆匆的到明间安坐了。

    奉茶的宫女忙去茶房沏了壶茶来。

    香九一边喝茶一边抖腿,抖到第两百五十下时,端太嫔才姗姗来迟,手边还牵着儿子木苏庭。

    这奶奶的小崽子正央求着不要去上书房念学,换来端太嫔的一通唠叨。

    香九却是心生怜爱,念想起幼年的自己亦是这般,贪玩爱耍赖,小爪子总抱着阿姐的手摇来摇去,闹着不读书不学武。

    阿姐就用爹爹吓唬她,说这老家伙会打她屁股。

香九最怕被她爹打屁股,哆嗦着,像风雨中的狗尾巴花,往阿姐身后钻。

    阿姐捞她出来,抱她到膝盖上,轻抚她瘦弱的肩膀,用低醇的嗓音宽慰她。

    那是全世界最好的阿姐。

    香九很爱她,也很思念她。

    端太嫔送走木苏庭,将门窗严丝合缝的关上。

    再次被赶到门外的井喜:“???”绝对有奸情。

    “你可有阿姐的消息?”香九急不可待道。

    直觉告诉端太嫔,事情不简单,她皱出好大一个眉头:“城主出事了?”

    “大事!天大的事!”香九有一点失控,逼上一步道,“断英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法子,成了雎鸠城的当家人。”

    端太嫔讶然:“断英掌权了!”这才几日光景,就变天了。

    她好半天都缓不过气:“从哪得的消息,可靠吗?”

    香九拉她到一边,将昨夜在静观斋的所见所闻全数告知她。

    端太嫔早就晓得香九入宫,是受隆亲王所托,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将容清毫无情义的抛弃。

    “所以你今日来,是想……”

    香九咬紧牙关,好似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现在阿姐生死未卜,我亦不能在紫禁城内坐以待毙——”

    端太嫔拽住她的衣袖:“你想离宫?”

    “嗯。”

    “不可!城主已经出事了,你再不能有三长两短。”

    香九却是倔脾气:“我要去找我阿姐。”

    “去哪找?”

    “自有地方。”

    “外头全是想杀你的人。”

    端太嫔焦急道:“你还明白吗?你阿姐定是预感到断英要反,也预感到自己要逃,才抢先一步下了追杀令,把困在紫禁城。”

    这样一来,她会成为断英唯一的靶子,万箭穿心,也只她一个人受。

    端太嫔的呼吸,明显比方才快了许多,断断续续的,像是哽咽。

    “你千万别辜负你阿姐的良苦用心呐。”

    。

    香九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养心殿,她窝在佛堂里,睡在蒲团上,不吃不喝,谁说话都不理。

    木苏娆下朝来寻她,也被她不近人情的赶走了。

    木苏娆那叫一个委屈,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不爱她了吗。

    好气哦。

    遂叫来井喜问话。

    井喜身为一名负责任的耳目,诚实道:“香小主去了趟寿安宫。”

    又去寿安宫!木苏娆更气了,上回孤女寡女同处一室,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咋还一而再呢。

    不要脸。

    南叶蜷起手指,抵在唇边,咳了两嗓子,甚是贴心的提醒说:“皇主子,当前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

    木苏娆恍然大悟,不自在的挺挺身,舒展开阴云密布的眉眼,问井喜:“然后呢?”

    井喜:“然后就这样了。”

    木苏娆:“……”

    南叶经验老道,捋了捋胡子并不存在的胡子,拿腔拿调道:“太监的心思您别猜。”

    井喜配合他:“猜来猜去还是不明白。”

    木苏娆:“……”

    木苏娆拿过南叶的拂尘,挑起佛堂的半面门帘,悄悄瞅了一眼,见香九正以天为盖地为炉,四仰八叉的躺着。

    肯定受了刺激,而且刺激还不小。

    木苏娆费解,心想香九是她认定的媳妇儿 ,她也甭摆架子,进去一通软磨硬泡、撒娇打诨,多多少少能榨出点东西,比在这干站着强上百倍。

    虽说要丢点脸,但脸算个啥,要脸的都单身一辈子。

    说干就干,她让南叶去趟御膳房,做两道香九爱吃的小菜送来。

    香九很会吃,许是被北原艰苦的生活条件给祸祸久了,吃东西专挑山珍海味、玉翠佳肴,妥妥的暴发户行径。

    是以御膳房的准备时间偏长。

    人说慢工出细活,清炒鲍鱼丝、红烧凤尾虾、绣球干贝、生烤狍肉、佛手金卷……

    一道道一品品,怎么糟蹋银子怎么来。

    木苏娆很满意。

    南叶则很忧伤。

    呜呼,养男宠的成本这么高吗?这要再养上一两个,那不得国库空虚呀。

    木苏娆把他忧伤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沉下神色道:“你不满意?”

    南叶发挥炉火纯青的变脸术,展颜道:“皇主子哪里的话,奴才只是担心早膳吃荤腻,香小主肠胃不消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木苏娆抿嘴做沉思状:朕还不如一个太监心细。

    活该朕单身!!!





吵架
  人说美食能让心情变好,香九这位来自大山深处的孩子,又怎能抵抗珍馐美味的诱惑。

    木苏娆领着一干宫女进来,将食盒在她脚边摆成一个圈,盒盖一一掀开,扑鼻的香味宛若狂风骤雨,差点掀了她的天灵盖。

    感官刺激太大,香九的意志力开始变得薄弱。

    可是罪恶感油然而生,阿姐生死未卜,在漫漫逃亡路上挖草根,吃树皮,她怎么贪图这一时的享受。

    背转过身子,选择视而不见。

    木苏娆抱臂而立,眉眼处爬满困惑,抬了抬下巴,赶走了所有人,方才拾起象牙箸夹了只醉蟹搁到她鼻息处。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香九捏住鼻子,无声对抗。

    木苏娆:“……”

    她越挫越勇,音线放缓,显得无比温柔:“这是儿时的味道。”

    香九继续捏鼻子,无声的对抗更进一竿,并且鼓起了黑葡萄般的眼珠,让木苏娆瞧瞧她眼里的坚定。

    木苏娆便更困惑了。

    好端端的,跟谁置气呢。

    她几不可查的叹息一口气,将醉蟹搁回原处:“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少吃一点,快午时了,井喜说你今日连早膳都没食。”

    香九的面容,恢复了该有的哀愁。

    顺便还吟诗一首:“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木苏娆咬文嚼字,细细品味良晌后,了然了,只道都愁出一江春水了,是真遇上事了。

    披帛一挥,大马金刀道:“朕是天下之主,圣旨一下,保准天大的事都给你摆平。”

    香九眼皮蔫耷耷的抬了抬,觉得她从未有过的光芒万丈。

    然后又像看憨批一样看她。

    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敢大言不惭,哪里来的自信。

    木苏娆似是读懂香九晦暗不明的眼神,惊讶道:“你不信朕?”

    挨千刀的,居然敢质疑一国之君的业务能力,这是对整个皇室和国家的羞辱。

    木·爱面子帝王·苏娆捏捏香九温柔的掌心,煞有其事道:“你告诉的朕,到底什么事?”

    香九果断保持沉默,捍卫自己雎鸠城“前二城主”的身份。

    木苏娆最恨她这副不坦诚的死样子,捏起熟练的小粉拳,挥了挥,作势要垂她胸口。

    香九连忙用双臂护住胸,坐了起来,与木苏娆脸对着脸。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莫名的不自在,心虚的别开脸去。

    木苏娆才不给她机会,捧住她的头,霸气的搬回来,在她嘴角咬了一下,又咬了一下。

    哎呀,咬出牙印了。

    拇指摩挲那两圈痕迹,悻悻道:“必须把话给朕说清楚。”

    香九嘟囔着:“……哪有话要说。”

    木苏娆有几丝不高兴了,双唇抿成一条线,却仍忍着嗓音的起伏,哄道:“傻子都看出你有心事。”

    忧心忡忡,跟天塌下来似的。

    “我就是……累了。”

    木苏娆仔细回忆了一下近日的亲热次数,平均一日一次半,香九桃李年华,次次如狼似虎,这话骗骗别人还行,骗她……

    哼,才不信。

    她眸心迸寒光四射,咬牙切齿道:“最后一次机会,快快如实招来。”

    香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啊啊啊啊啊——

    木苏娆的内心在咆哮。

    且再也无法按捺不住,也不想按捺住临近崩溃边缘的情绪,赏了香九一套罗汉霹雳小粉拳和一套天马流星小粉拳。

    香九很享受,心夸她按摩技法又精进了。

    看穿她内心小九九的木苏娆:“……”

    当人家没有帝王之怒吗,木苏娆纤腰一扭,背转过身去。

    绰约多姿的背影写着“赌气”两个大字。

    木苏娆回眸瞪香九,瞪出暗送秋波的既视感,深意很明确——快来哄朕。

    香九便去哄了。

    从后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喉间呜呜的,像只无家可归的狗崽子。

    木苏娆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哄的女人,只听两声若有若无的呜咽便缴械投降了。

    握住腰间的爪子,语气比先前更轻柔,仿若吐露出几片轻飘飘的暖香的白云。

    “快说吧,不然朕真的生气了。”到时候十头牛都把朕拉不回来。

    香九憋憋嘴,没说那前因后果,只和她咬耳朵道:“……我要出宫一段时间。”

    木苏娆僵住,回头看着她。

    咽喉动了动,许久才问:“你要回北原。”

    “……或许吧。”

    “朕不许!!!”

    木苏娆琉璃般的眼珠突然像被烈火灼热,异常猩红。

    香九从未见识过她此番模样,下意识的往后退。

    木苏娆察觉腰间的束缚变得松软,一把攥住香九的袖口,让她退无可退。

    “有话好好说……嘛。”香九垂下脑袋,混身怂相。

    木苏娆对准她脑门儿就是一巴掌,抽得她头皮发麻。

    这咋还有暴力倾向呢!

    香九鄙视她的家暴行径,跺脚道:“发啥火呀,这不跟你商量吗——”

    “没得商量!!”木苏娆拔高声线吼道。

    香九被她这么一闹,二世祖脾气也上来了,皇帝了不起了,唯吾独尊,算个球,老子就不惯着你:“那就甭商量了,我决定了,明天一早我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木苏娆鼻尖又酸又烫:“你敢……”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中气不足,气势急转直下。

    香九顿生扬眉吐气之感,双手插腰,叫嚣:“我就敢,当年你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一句交代都没有,多少人看我笑话,你这我行我素的臭脾气,我呸。”

    她说完,也算洒了气,抬脚便要走,脚下一个没注意,踢翻了那盛着醉蟹的食盒,刺耳的响声,激得人心头一跳。

    香九又补了一脚,雪白的衣摆溅上黄澄澄的油渍。

    木苏娆快步追上去,绕到香九跟前拦住她:“当年朕让你跟朕走,是你不肯,朕有祖宗家业要守,有黎明百姓要顾——”

    “那你就守你的家业,顾你的百姓去吧。”香九猛地挥开她,一点情面不留。

    木苏娆却倔强的迎上去,势必要同她争个高低输赢,这口委屈她憋了整整五年了。

    可香九又何尝不是,却从未在木苏娆面前计较,今日才知道,在木苏娆眼里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无理取闹。

    可笑。

    更可恶。

    香九常年习武,力气比木苏娆高出许多,挡开她横拦着的胳膊,压着情绪,语气不善的催促她让开路。

    木苏娆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吧嗒一下打在香九手背上,轻微的力道,凉凉的触感,被皮肤的温度烘干。

    “你凶我。”

    “是你不讲道理。”

    香九据理力争,一丝服软的迹象都没有,木苏娆小嘴撅了起来,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她。

    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香·钢铁直男·九不吃她这套,像只高傲的孔雀,昂着首阔着步。

    木苏娆照旧扮演拦路石。

    香九往左,她就往左,香九往右,她就往右,气氛焦灼不下,颇像是战场之上棋逢敌手。

    南叶和井喜在门帘外心惊胆战的偷听,耳朵尖尖竖着,生怕错漏精彩情节,一字一句听得那是清清楚楚。

    并从中提炼出主要内容——这两位主子早年有过一段虐恋情深。

    他们面面相觑。

    震惊又纳闷。

    纳闷又震惊。

    我的娘啊,我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妥妥的“曌文女帝秘史”。

    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皇主子就要杀人灭口了,可耳朵好似不受控制,越是不听,越听得清晰无比。

    他们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以至于整张脸都贴到门帘上,恰逢香九掀帘子出来,火气太旺,动作太猛,一不小心一人给了一个耳刮子……

    啪!

    啪!

    香九:“……”







 姜还是老的辣。南叶顶着红彤彤的巴掌印,率先反应过来:“香小主,嘿嘿,您这是和皇主子拌嘴了?”

    明知故问,香九给他个幽深且诡异的眼神,让他独自体会。

    南叶尴了个尬,扯起嘴角赔笑,却扯痛了刚挨打的脸,五官止不住抽搐,显得面目狰狞。

    “香小主——”

    香九无情搡开他,箭步如飞,负手而去,走出了一种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骨气。

    敢和皇主子吵架,堪堪是活久见。

    南叶很感慨,觉得不负此生了。

    井喜也很感慨,他长这么大,还没挨过巴掌呢。

    木苏娆也打帘子出来,见南叶和井喜都在,帝王的脸面有些挂不住,目光四下转了一圈,朱唇翕动,犹豫地问:“……人呢?”

    这“人”指得当然是香九。

    南叶暗地里打量她晕红的眼角,像是哭过,猜想二人这架吵得不轻。

    井喜见他好半天都不回答,还一会儿一个表情,只好帮忙道:“回皇主子的话,香小主出去了。”

    “去哪了?”

    井喜语塞道:“奴才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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