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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不与四时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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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况!
香九眉心一蹙,凌空一个翻滚,落定在那处小屋的屋顶之上。
……掀开屋瓦往里看。
。
福茉儿不知香九是几时回来的。
清晨的阳光穿过破烂烂的窗纱,照亮了昏暗的库房。
福茉儿睡眼惺忪的起了床,一转眼,瞧见了呼呼大睡的香九。
她像是累极了。
缩在被褥里睡得酣然。
福茉儿梳好头发,跑去戳她的脸。
被香九逮个正着。
“你不是睡着了吗?”福茉儿挣开被抓住的咸猪手。
“醒了。”
香九撑坐起身,眼眸无比清明,福茉儿严重怀疑她之前是在装睡。
“哥哥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什么?”福茉儿有点小紧张。
香九自上而下打量她。
那诡异的眼神,直让福茉儿心底发毛,本能的抱住自己。
“听过美人计吗?”
福没文化茉儿:“……没有。”
“通俗点讲就是……勾。引!”
福茉儿明白了,香九这是想让她牺牲色相啊。
她跳开一步,转身就跑。
香九哪能如了她的愿,追上她,老鹰捉小鸡似的拎住她。
“先听我说完。”
福茉儿挥舞小拳拳:“我不听我不听。”
可是最后,她妥协了。
原因是她要勾。引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名太监。
她与香九朝夕相处,嘴里喊她哥,但隐隐把她当姐妹。
为啥?
因为香九实在太娘,细皮嫩肉,清秀水灵。
比女人还女人。
试问谁家太监长成这样。
所以,潜移默化,福茉儿渐渐对所有太监一视同仁。
“太监”一词在她心中等同于“姐妹”。
她去给姐妹使美人计,不算勾引,顶多算交朋友。
然而,她还是太单纯了。
知道这位“姐妹”是谁时,她……慌了。
此人名叫窦阿兴。
人高马大,皮肤黢黑。
远远看过去跟一块门板似的,根本无法拿他当姐妹。
此等身材,此等肤色,为他在紫禁城的奴才界博得了一定知名度。
昨夜香九掀开屋瓦,一眼就认出了他。
福茉儿呼吸一窒,有原地死亡的征兆。
香九说时迟那时快,对准她人中死命掐,成功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
福茉儿眼睛鼓鼓的瞪她,希望她能及时良心发现。
可是……她没有。
福茉儿绝望了。
她站在又长又深的甬道中间,顺了顺精心簪在发髻上的小黄花,摸了摸涂脂抹粉的脸。
复习了一遍香九教她的眼蕴秋波和扭臀摆腰。
活脱脱的一副搔首弄姿。
肩上还挑了一扁担,前后悬有两大框的劈成一节节的木柴。
贼重!
香九美名其曰:表演道具。
福茉儿据理力争,要求将扁担换为推车。
香九说——
咱们辛者库的推车都是推粪的,装它们不合适。而且你今日妆容精致,推车会破坏你的美。
福茉儿反对道,扁担就不破坏了么!
香九冷漠的驳回了她的反对。
她认命了,体会到了人微言轻的滋味。
旋即来到角楼皮库,围着它来来去去瞎转悠。
寻找勾。引窦阿兴的良机。
所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午时,窦阿兴走出皮库,去他坦觅食。
头顶的太阳火火辣辣,天地像一个大蒸炉,闷得他直冒汗。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一颗接一颗,像雨珠子般。
有一颗略显调皮,滚进了眼睛。
“哎哟。”他吃疼。
抬手去揉。
揉出许多眼泪花子,把眼珠好好冲洗了一番。
刺疼的感觉没有了,但视线模糊了。
模糊之中,好像还看见一娉婷的粉色身影。
应该是个宫女吧,他想,宫女们都穿粉色。
他全然没在意,站在那,等模糊褪去,视线重新聚焦。
再一个不经意的抬眼。
哎哟,这宫女咋到俺跟前来了。
还挑着一副沉甸甸的扁担。
福茉儿很紧张,强行定住神魂。卸下扁担,用“秋波荡漾”的眼神与窦阿兴对上一眼。
掏出粉馥馥的丝帕递向他:“别揉伤了眼,擦擦汗吧。”
她翘起唇角,露出雪白的小虎牙。
窦阿兴春心一颤。
“不,不用了。”
他二十有五,向来木讷也不善言辞,和宫女一说话就容易脸红。
很是纯情。
福茉儿再接再厉:“拿着吧。”
像是有些急,抓过窦阿兴的手就要将其塞给他。
窦阿兴也急了,哆嗦着跳开,沿着墙根发足狂奔。
像是在逃命。
进展
福茉儿愣在原地; 很是心塞。
更心塞的是得知计划失败的香九。
回到库房,兄妹二人倚在窗边大眼瞪小眼,彼此沉默着。
福茉儿大大咧咧惯了,最先沉不住气; 嘟囔几声; 把勾引过程娓娓道来。
香九屏吸凝神,将事体来来回回梳理了三遍; 觉得没有任何纰漏。
又捏过福茉儿的脸; 左看看右看看。
言语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没毛病啊。
这等美色为何吸引不了窦阿兴呢?
福茉儿打开香九的手,捧住被捏疼的脸:“哥,先说好了,我再不去勾引他了。”
太伤人自尊了。
她随口一句; 倒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思。
香九犹如打了鸡血; 啪的一拍手,叫了声“妈呀”。
吓了福茉儿一大跳。
捂住就快跳出心口的小心脏:“哥; 你干嘛呀。”
香九眼眸燃着光; 兴奋道:“我想到了。”
“什么。”
“窦阿兴不喜欢女孩!”
福茉儿被这个想法震惊了!
是以,她从战斗一线撤退,把勾引窦阿兴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香九。
说实话; 虽然香九是一位高素养的细作; 但平生还未干过几次正儿八经的任务。
大都是窝在雎鸠城里享福。
勾引人,也是第一次。
但比福茉儿这半吊子要好。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香九决定为即将实施的第二次勾引; 设定一个主题——投怀送抱。
而福茉儿也没闲着。
一有空就去皮库四周溜达,成功摸索出了该处的工作流程。
这日是八月初十,窦阿兴要去内务府收瑕疵货,然后同皮库里的存货一起运出西华门售卖。
他推着木板车,车轱辘嘎吱嘎吱的在甬道上悠悠的滚着。
香九就是在这时登了。
窦阿兴推着木板车,她也推着木板车。
车上放着一筐筐大竹篓,里头装满了刚铡下的荒草。
它们混着泥土,散发着潮湿的味道。
窦阿兴老远就瞅见这辆同款木板车,此道不算宽,两车交汇时恐怕会有擦碰。
他不再往前,将车推到墙根边紧贴着。
颇有风度的为香九让道。
香九对他报以会心一笑,笑里有感激,有腼腆。
眼神还带了点欲说还休……
窦阿兴算是认识她的。
曾经和皮库的伙伴偶然路过辛者库,伙伴朝门内一指,说:“看到那池边刷恭桶的人没?紫禁城有史以来长得最俊俏的太监。”
他好奇心起,眼珠子移过去……
恰遇香九抬脸擦汗。
顿时,惊为天人。
“多谢大哥。”香九道。
“不客气。”窦阿兴没想到能在这遇见她。
想起上回自个儿那不正当的偷看,羞得无脸见人。
香九把车推近了许多,怕两车有剐蹭,仔细着左右,徐徐往前推。
在与窦阿兴擦肩而过时。
故意崴了下脚。
侧身摔向窦阿兴。
誓要把“投怀送抱”给贯彻落实了。
就在即将发生肢体接触的关键时刻,窦阿兴……闪身避开了。
香九的俊脸稳准狠的摔在了硬邦邦的青石路上。
脑袋都摔懵了。
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窦阿兴好心上前搀她起来:“你没事吧。这处路太平,从这过时要小心。”
香九:你把老子接住屁事没有!
她忍着脸颊的疼痛,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大哥提醒。”
窦阿兴看直了眼,只叹美人就是美人,假笑都如此风华绝代。
。
香九带回来一沉重的消息:第二次任务失败。
福茉儿戏谑道:“我看不是失败这么简单。”
她指着香九脸颊上的伤,补刀道:“应该是惨败。”
后两个字她咬得格外众。
香九表示想哭泣。
扬言要断绝与她的兄妹关系。
福茉儿无所谓的耸耸肩,到前院打了桶井水端来,拧了帕子敷在香九的伤处。
以求消肿止痛。
“你轻点儿。”香九怕疼,嚷了声。
“活该。”福茉开始翻旧账,“你以为事情那般容易就能成呐,自己都顾不好,还帮端太嫔出头,切!”
香九暗骂她小屁孩,屁事不懂。
福茉儿刀子嘴豆腐心,手上的力道真真轻了许多,语调也跟着放柔:“那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第三次勾引?
她觉得够呛。
那窦阿兴纯粹一木头疙瘩,死不开窍。
再勾引千百次也不会上钩。
“还不如手段硬气些,把他给绑了,一顿胖揍,逼他把关于温保的事都说出来。”
“你以为哥哥我不想?”香九咧咧嘴。
她是混江湖的,做事讲究直来直往。
若非身处紫禁城,处处受桎梏,那夜发现温保与他夜会时,就已经动手严刑逼供了
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福茉儿又怼她道:“你不是不想,是不敢!”
香九那叫一个窝火,恨不得拍案而起,跟她展示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
就在这时,一小宫女跑来支会她们,说是外头有人找。
不会是皇主子派人来询问工作进度吧。
香九怯生生的。
佯装柔弱道:“茉儿,哥哥身受重伤,不适合见人,她代哥哥去吧。”
说着,哎哟哎哟哼唧两声。
福茉儿无情无义脸:“自己去。”
香九:呜,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深受打击的去了。
边走边嘀咕,想不到我雎鸠城二城主也有今天。
到了院门口,喊道:“谁找我。”
一个伟岸如山的影子从旁冒出来:“是我。”
香九怔愣。
居然是窦阿兴。
“还认得我不……”窦阿兴抓抓后脑勺,脸带羞涩。
香九一瞬入戏。
水汪汪的眼睛显出三分疑惑,嘴唇翕动半晌:“你是……嗯……”
一阵费力的尬演后,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是今日为我让道的那位大哥吧!”
后半句的语调陡然扬了两个八度,以表达“很高兴见到你”的心情。
“……叫我窦阿兴就成。”
香九:“原来是窦大哥。你找我何事呀?”
窦阿兴实在太高太壮,香九与她说话,要费力的仰起脸。
姣好的面庞像盛开的花朵,向阳而生,剔透蓬勃。
窦阿兴有片刻失神。
“我,我是为了……”
他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两枚鸡蛋,塞进香九手中,“还烫乎着呢,你用它在脸上滚一滚,能消肿散瘀。”
我这脸应该……冷敷吧。
香九把鸡蛋收好:“谢谢窦大哥。”
她睁着那双大眼,持续放电。
窦阿兴脚心麻酥酥的,由下窜上头皮,四肢也一起软了。
呼吸乱糟糟的,告辞都来不及道一句,把头一埋,小媳妇似的跑走了。
香九垮下嘴角,冷漠一哂。
为了表扬自己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回到库房便把两枚鸡蛋剥了个干净。
一枚两三口的吃下了肚,一枚用来逗福茉儿。
“刚才是哪个没良心的损我来着?”
福茉儿看着那白嫩嫩的鸡蛋,咽咽口水,谄媚的笑:“哥,我错了。”
“错哪了?”
“错在小瞧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乖。”香九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慷慨的把鸡蛋交于她。
福茉儿如获至宝,吧唧吧唧吃的欢畅:“这窦阿兴可真有本事,能弄到这等好吃食。”
“皮库有油水捞呗,不像咱们辛者库,顶多捞粪水。”
福茉儿:不倒我胃口你会死吗?
“那他这算不算上勾了?”福茉儿问。
“当然,”香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也不看看哥哥我何等貌美。”
福茉儿:再美也只是个太监!
培养感情这事好比两军对垒,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窦阿兴好不容易成了咬勾的鱼,香九自然不能对他不闻不问。
拉着福茉儿商量给窦阿兴送一回礼。
美名其曰,礼尚往来。
福茉儿犯了难,不知什么样的礼物能和鸡蛋等价。
脑汁都快搅成浆糊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出了个馊主意:“哥,要不你今夜摸黑去御膳房溜达一圈。”
运气好的话,还能像上回那样,找只烧鸡什么的。
到时候送给窦阿兴,就算你和他的定情信物了。
香九严肃道:“不行不行。”
皇主子可说了,若再去御膳房溜门撬锁,她就剁了我爪子。
此女是个狠人。
惹不起惹不起。
“那我就没辙了。”福茉儿一下蔫了。
香九却还笑盈盈的,揉揉她发顶:“御膳嘛还得去,不过要光明正大的去。”
红杏出墙
所谓的光明正大; 就是给御膳房的掌监塞银子。
俗称贿赂。
为此动用了藏在砖缝里的福茉儿的嫁妆。
香九挑挑拣拣,挑了两锭二十两的雪花银。
想了想,又挑了一只圆润剔透的玉镯。
心肝俱疼的嘀咕:“破财消灾。”
福茉儿:“啥玩意儿?哪来的灾?”
皇主子剁我爪子的灾呗。
香九搪塞道:“我是说,不知这些东西御膳房的掌监看不看得上眼。”
“这些都是好东西; 但……”福茉儿欲言又止。
御膳房是紫禁城内最能捞油水的地儿; 多少人挤破头的想进去。
毫不夸张的说,在御膳房当差; 基本等于发家致富; 走上人生巅峰。
这些人油水捞多了,都拿鼻孔看人。
不过,礼多人不怪,有钱不收他傻子啊!
而事实证明,这掌监就是傻子。
看着香九捧来到东西;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一看就是金银山中扑腾过的人。
香九没辙,挺直腰杆硬气道:“您这是不给我面子; 还是不给我干爹面子啊。”
掌监被她糊弄了; 问:“你干爹哪位。”
“我香九的干爹就一个。”
掌监一听她名字,愣了。
这可是近来最炙手可热的新星啊。与她有关的八卦满天飞舞,层出不穷。
他那干瘪瘪的老脸上绽放出了一堪比菊花的笑脸。
向伺候主子那般殷勤道:“您等着; 我这就给你弄些好酒好菜来。”
两刻钟后; 香九提着食盒跨进了皮库的大门。
瞬间惊起一滩骚浪
太监宫女们再也顾不上手里的活儿,全挤到窗边抻着脖子张望她。
瞻仰这位大红大紫之人的美丽容颜。
窦阿兴在旮旯里清点刚入库的皮货,见大家伙忽然躁动起来; 不由的搁下簿子和笔:“你们干嘛呢?”
有人回头冲他招手:“快来快来。”
窦阿兴鬼使神差的上前几步。
那人从人堆中抽身出来,把留出的空档给了他。
窦阿兴挤身进去。
他大高个子,目光不费吹灰之力的穿过众人的头顶,看向院中央那一抹倩生生的背影。
好像有点眼熟。
他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就在这时那人转身了。
一双雪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如乘风摇曳的粉桃,饱满灵动,不失芳香与轻柔。
哇——
所有人都看痴了。
喟叹她惊为天人。
但见她薄唇轻启,脆生生的喊道:“阿兴哥!”
窦阿兴呆住了。
众人向他投来或羡慕或嫉妒或暧昧的眼神。
窦阿兴怪不好意思的,挤开他们,小跑着来到香九跟前。
“……香,香……你找我?”
香香?
香九的骨头缝里都冒鸡皮疙瘩了,忍住嘴角的抽搐,做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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