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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及同他们打了招呼，便站在了一处。
　　　　今日皇帝亲自召见，说明皇帝的身子好了不少。
　　　　“咱们中间必定有三人位居状元、榜眼以及探花，到底是哪三人呢？”一衣着配饰非富即贵的男子左右看了看之后说道。
　　　　云及认得他，此子乃谏议大夫候申元之子侯渐明。平日里虽有些嚣张，但这份嚣张却不妨害别人。
　　　　不过他父亲是谏议大夫，他有志子承父业，通晓谏议，成就谏议世家。
　　　　如今他殿试前十目标更进一步啊！
　　　　“这可不好说，归羽兄当日乃省试榜一，相信此次状元非你莫属了。”窦宪平目光直指身旁人。在他身旁的便是沐归羽，来自天齐北方的徐州。
　　　　沐归羽时年三十四岁，比云及大十几岁，无论是阅历还是读书时间比云及都要多得多。
　　　　云及省试第二，他第一。云及输就输在年纪上（阅历），很多事情云及都还未亲自尝试，他所知的一切都来自于书本和身边，对于天齐其他地方不甚熟悉，所以他得第二可谓是心服口服。
　　　　“如果发挥的稳，归羽兄稳操胜券啊！”
　　　　“别忘了还有个叫姜云及的，听说他才十七，省试只在归羽兄之后而已，年龄不是问题，关键是归羽兄的状元之位危险咯。”
　　　　“这位仁兄说的没错，不过不知此时姜云及又在何处？他入前十了吗？”窦宪平眼神放开，在十个人中搜寻了片刻。
　　　　他不敢确认谁是姜云及，万一不是就尴尬了。
　　　　“云及在此。”顾苍玉故意指认道，颇有一种引燃战火的味道。
　　　　“哈哈，原来你就是姜云及，殿试场上睡觉那个，我记得你。”候渐明大悟似的笑道。云及回了个笑，顺便作揖。云及认识候渐明不代表候渐明一定认识他。
　　　　所以这才算两人正式认识。
　　　　“哦，是他呀，事实证明在讲武堂睡觉，对殿试豪无影响。”
　　　　众人见到活生生的云及出现在他们眼前，大多数都惊叹了一句：“艺高人胆大。”
　　　　正当众人聊的热火朝天时，一内侍官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揪着脖子喊：“陛下驾到。”
　　　　在场的十人离开安静下来，聒噪的全都化身为木头人。
　　　　“我还没见过圣架呢，这次可满足了。”云及接到管尚轩递过来的眼神交流，毕竟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嗯嗯。”云及微微颔首。
　　　　不一会儿，齐观的步辇到了。若是换做他健康时，他根本不会乘坐步辇这玩意儿。可是现在他是病态中的皇帝，不得不用步辇。
　　　　这也可以很好的掩饰他的病。他病的很严重，连站起来都的让人扶着。
　　　　浑身都写着皇帝就要死了，快点来一举拿下皇帝的基业呀。
　　　　“陛下万岁！”
　　　　见到皇帝出场，底下的人纷纷躬身作揖，连道了好几万福。
　　　　“平身。”
　　　　“谢陛下。”
　　　　齐观轻轻咳嗽了几声，云及悄悄的送上了探究的眼神。只是一瞬间，就被齐观敏锐的目光抓了人正着。
　　　　齐观稳坐在上首，身旁又多了几个宫女各司其职。
　　　　哎呀完了，云及总感觉齐观这般是生他气了。他殿试答题又放飞了自我，该刺的刺，该平和的地方就平和。总体上而言是不错，可实施起来很难处理。


第443章　朝廷也是要颜值的
　　　　且说齐观皇帝见了十人之面貌之后，觉得此十人并无一人面容不妥。其中还有几个相貌不凡的，便命人扶他入内室，留下底下十人面面相觑。
　　　　朝廷也是要颜值的，长得太丑会影响朝廷形象，所有面子里子都不能落下。
　　　　云及忽然想起引见是单独一对一，想来皇帝方才只是粗略的扫过了他们十人的样貌罢了。于是又将心放回肚子里。
　　　　“陛下待会儿会挨个儿宣你们进去，进入排名不分先后，就从左边开始。”苟银站在阶梯下说道。
　　　　这是历来引见的规矩，为了防止有心人对号入座。每次都防着，就怕出事。
　　　　“第一位，进去吧，陛下还等着呢。”
　　　　苟银见时机差不多了，立刻叫人进去。大官家还病着呢，还兢兢业业的对殿试前十进行逐一面试考核，实在是太令他心疼了。苟银心底闪过一丝痛色，面上还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云及知道，宫里能混到一定地位的人都不简单。
　　　　这位大内侍当初就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把他弄到国子监继续读了三年书。
　　　　虽然当初他也有怀疑过是自家娘亲联合顾太医干的事儿，但仔细思考之后，他发现他阿娘和顾太医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和权利可以直接将他的名字从礼部省试上面划掉。唯一的可能性便是皇帝陛下这么多年一直在关注他。
　　　　可是陛下怎么会关注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呢？
　　　　这一点令云及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通，只能将这个问题放在一旁，或许等某一天单独面见陛下时，就能想通了。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云及从左到右排在这十人中的最后一位。
　　　　按照规矩，见一个人之后，这个人会被立即送出宫，直到最后一人出去。等到四月十五日，所有参加殿试的考生都会聚集在太清宫，进行传胪唱名。有名者录上，无名者也不会轻易放走，而是安抚他们，使他们黜落的心服口服，等待下一次省试殿试。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有读书人想不通投敌叛国。
　　　　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是有案底的。
　　　　朝中每次对待这批读书人都要小心翼翼，唯恐不慎，出了国门就是别家的，而后对自家不利。
　　　　等待两个时辰之后，云及送走了自己前面的管尚轩。以往科考面试管尚轩都让云及先去探路，自己进去之前好歹有个底儿，现在云及排在他之后，这算不算风水路轮流转啊。
　　　　管尚轩心中苦闷。
　　　　云及目送着管尚轩进了转角处，现在整个大殿就剩他一个人了。
　　　　好冷啊，云及不由得跺了跺脚。他已经在大殿里整整站了两个时辰了，半天都过了，他还没吃上饭呢。早上起得早，就喝了碗面片汤，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还好没有咕噜噜，不然非得殿前失仪不可。
　　　　苟银在一旁，云及站了多久，他也就跟着站了多久。不过他都站习惯了，多年的久站经历已经让他锻炼出了精钢不坏脚。
　　　　在他看来，云及十七岁，不过还是少年嫩脚的年纪，站两个时辰恐怕会要他半条命去。
　　　　苟银小看云及了，云及满打满算也习武六年多了，怎么会怕站几个小时。
　　　　他只是饿了。
　　　　对，是饿了。
　　　　肚子饿的云及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简直是度日如年，他无比期盼着齐观皇帝能够快些。
　　　　苟银对姜云及的印象很深刻，对于这个孩子，他本着怜惜的态度。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却实不适合讲私情。
　　　　还是改日再与他说说话吧。
　　　　云及调整好心态，等饥饿过性，他好有勇气去面对皇帝。
　　　　等了一刻半之后，皇帝终于宣他了。
　　　　云及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淡然的走了进去。管尚轩已经离开了。在云及进门的那一刻开始，齐观就在暗中审视他了。
　　　　“陛下万岁。”云及进门抬眸看了一眼齐观皇帝，熟练地行了礼。
　　　　“你就是姜云及，当年朕赐童子出身的那孩子。”齐观没有像别人那样，直接抛出考卷儿上的问题，而是先认人。
　　　　“是，正是小民。”他未为官，在这个时候不能自称臣，又因为其他一些列关系，不能自称草民。思前想后，只有自称小民了。
　　　　“你……”齐观边说点头，身体还略微有些颤抖，给云及营造出一种虚弱中带刚强的感觉来。
　　　　云及联系到之前盛传的皇帝病重，已经到了起不来床的境界，如今见到了真人，心言此话不虚。
　　　　“你不负朕之所望，很好，朕之前压了你，是怕你年纪小，撑不起朝堂的斗争，遂令你跟随顾长风学习，这三年朕看到了你的成长。”齐观的语气很平淡，配上他的气质与表情之后却让云及感受到了他表现出来的丝丝欣慰。
　　　　云及受宠若惊。
　　　　“你会怪朕吗？”
　　　　一国之君为何会说出如老父亲一般的话？云及惊呆。当然他不能在齐观面前表现出异样来。
　　　　云及慌忙俯身跪地，抬头望着齐观：“陛下的安排定然是有陛下的用意，云及怎会怪陛下？云及这些年跟随老师学到了许多，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冲动的孩子了。”
　　　　“你明白就好，朕也怕你年少轻狂不知世事，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齐观缓缓摇头，眼神中透露出真挚的感情来。
　　　　云及一眼撞了进去。
　　　　这感觉真像小时候爹爹看他的眼神。云及霎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处皇宫，他恍然想到了自己的爹爹。
　　　　齐观不愧是上届权谋宫斗的最终胜利者，一个眼神就能传达出情意，还让别人深陷于此。他就是抓住了云及这一点。当年云及在礼部所写的那首诗，他昨日又拿出来重温了一遍，那诗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亡故之人的思念。
　　　　姜黎氏也是发誓不二嫁之人，姜云及自小就缺乏来自父亲的关注。自己只需要稍微传达些父亲才能有的情感出来，姜云及自然会死心塌地。
　　　　有时候不是权利与金钱才能买到忠诚，还有比其更廉价的，那就是感情。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如此可以笼络姜云及。
　　　　
　　　　


第444章　父亲一般慈爱的眼神
　　　　这些年他施恩于整个姜家，现在是时候收回一些成本。
　　　　“多谢陛下的一份苦心，云及感激不尽，唯有以忠回报，结草衔环，倾尽所能。”云及跪在地上，伸手举天发誓道。
　　　　“你起来吧，朕知道你是个忠孝两全的孩子，好好做事，朕不亏待你。”
　　　　齐观先前动之以情，这会让便要晓之以理。
　　　　“你写的那《答陈疑难五千字》我看了，其中你说到的解决方案，从实用性上来说，比及他人，要好得多，战与和只是手段，最终的目的是要让天齐消除北蛮这个明面上的忧患，既要战又要体现出我天齐大国的威严来，中和手段更佳。”齐观仍不住颔首。
　　　　其他人在写天齐与北蛮的关系时，不可避免的提到极端手段，很多人希望和平安定，可前提是什么？是北蛮不要在虎视眈眈。天齐不是容不下北蛮，而是容不下北蛮如此放肆。
　　　　但从天齐百年历史中可知，天齐北蛮的大小战争，天齐小仗胜，而大仗输，甚至需要苟且岁贡才能偷生。这时何等的憋屈？试问哪个帝王愿意看到自己的国家日益士气低落，最终被逐步蚕食？
　　　　他齐观就不愿意。
　　　　可他天命就要尽了。
　　　　下一代，太子是个戾气重的，大皇子也是如此，大皇子比起太子来小动作多，上不得台面。相比之下，太子比大皇子大气。
　　　　而其余皇子年岁尚小，他看了也不是能够执养之人。他四个儿子中，唯有太子能够勉强撑起天齐门庭。
　　　　太子比他继位时年轻，他必须给太子留下足够的能臣，万一太子早逝，他还得给下下代留下些干货。
　　　　唉，他这个当爹的实在是太难了。
　　　　姜云及还年轻，私下里也练武，所以身体素质一定不错，他倒是希望姜云及能撑到太子闭眼那一天。
　　　　“陛下谬赞。”
　　　　“你回去吧，好好准备，翰林院入院有一场考试。”齐观挥手示意姜云及出去，他的手有些微颤。云及嘴唇微微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见齐观真的累了，只好施施然对齐观一礼，而后恭敬的退出。
　　　　翰林院的考试是为了判断他们这些考中的人三年后应分配的岗位。
　　　　当然这场考试的参考性有限，更多的是看以后的表现。
　　　　翰林院每年入院不止是殿试的举子，还有来自各个官僚阶层的官员，他们平时会挂副职，所谓副职翰林院这边的就比较合适，没有实权，不怕作乱。
　　　　云及一路上都在分析他与皇帝的对话，还有皇帝的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能够放心确定的，存疑的。
　　　　还有皇帝今天的眼神。
　　　　那种类似于父亲看儿子的慈爱的表情。
　　　　云及大概心中有了几分了然，至于疑惑的地方，还得找娘亲商量商量。
　　　　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上了皇帝的当的，不过皇帝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有心在朝中有作为，只是还需要时间。
　　　　管尚轩么没有继续去书院待，他回了姜府。
　　　　他也遇到了同样的疑惑。官家跟他提了父亲的事儿，父亲被贬谪到荆州已有几年。官家居然还记得，这是不是说明官家有了让父亲回归的心思？
　　　　管尚轩也拿不准。
　　　　姜氏早就淡定不了了，她想要第一时间看到云及归来，没想到最先看到的竟然是管尚轩。她这才得知管尚轩也在前十之列。
　　　　姜氏觉得今日她尝到了双倍的快乐。
　　　　管尚轩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顾不上等云及了，姜氏立刻让黎清修书一封，马上送去给远在荆州的管飞鸿。
　　　　“阿娘莫急，最终排名还没出来，这般急切的寄了信过去，岂不是让管大哥和钟阿姐只高兴一半？”黎清劝阻道。
　　　　姜氏听后，拍着自己的胸口急急的说道：“还是阿清想的周到，老婆子老了，难免冲动了。”
　　　　管尚轩只在一旁笑。
　　　　黎清让春华沏茶端了茶点上来，这茶点不是别的，正是新得的柿饼。
　　　　这个季节还能吃到柿饼，实属不易。
　　　　三人依旧是坐在院子里闲谈，至于云及，姜氏在看到管尚轩的那一刻早把他忘到爪哇国去了。
　　　　燕青今日并没有跟着云及进出，宫里来接的人安全保障是一定的，所以他安然的享受了一天的假期。
　　　　“奶奶、阿娘、轩哥我回来了。”云及下了马车，立刻快步走到内院，他就知道人在那里。
　　　　姜氏一脸期许的看着云及，云及知晓奶奶想要什么，于是笑道：“奶奶，科考名次没公布的，不过我和轩哥前十没跑，嘻嘻。”云及笑的像个傻子。
　　　　管尚轩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开心，云及大笑，他也大笑。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高兴的了。
　　　　管尚轩差点把泪笑出来，等他混出来了，就能想方设法帮爹爹平反了。而云及心中想的是，他终于可以养娘亲和奶奶了。
　　　　不对，以后还得加上媳妇儿。
　　　　所以任重而道远呀。
　　　　“今日‘双喜’临门，待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桌子好吃的。”黎清说罢拉着姜氏往厨房走，姜氏被黎清拽着，“诶诶，你做饭拉我干啥？”只可惜，这样的话姜氏只敢在心里说，要是拉到明面上，她怕儿媳妇说她不懂事儿。
　　　　老娘咋个越活越回去了呢？
　　　　待黎清拉着姜氏走后，云及才与管尚轩说起今日皇帝召见的事儿。
　　　　“陛下多次暗示我爹，我不知陛下是什么心思，他先问我政事，不知怎么的就引向我爹了。”管尚轩挠了挠脑袋说道。
　　　　“我也拎不准陛下的意思，他并没有开门见山，你知我小时候参加过礼部的童子举，我本以为我这辈子无缘科考，可没想到陛下竟然规定我必须参加科考，现在我如了他的愿。”云及说着，一个老人瘫摊在黎清躺过的老人椅上，继续说道：“陛下今日的态度让我久久不能平复。”
　　　　“什么态度？陛下没对你作甚吧？”管尚轩一听态度二字，立刻担忧道。
　　　　“没有坏事，是陛下今日竟然……”云及心中咯噔一下，刹那间一阵心慌逼得他不敢再说出口。“没啥，总归没坏处，除此之外，陛下问我政事，他只挑我的好地儿说，错漏竟然只字未提。”


第445章　
　　　　云及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奇怪了，晚上一定要拖着娘亲到观景亭好好说道说道。
　　　　“嗯，陛下倒是挑了我几处错漏，我在考卷儿上写了北蛮与天齐之间必然有痴心妄想一场生死决战，陛下言语间表现出我太激进，希望我能够收敛。”
　　　　“这倒不算大问题。”云及甩了甩鬓角的发丝，漫不经心道：“入翰林院时还有一场考核，那与咱未来干啥有关。”
　　　　“这我知道，副山长与我说过了。”管尚轩道。眼下他最关心的是皇帝对自己父亲的意思，到底能不能让人回来？
　　　　皇帝的心思实在不好猜，一不小心猜错了，等待的将会是无尽的地狱。
　　　　两人很是默契的不再做无谓的揣度，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不过半个时辰的，整个姜府餐桌上均冒出了热气。
　　　　不错，今天为了庆祝，黎清很大方的摆了一次汤锅宴。宴请对象当然是府中的一众小厮丫鬟。
　　　　汤底天还没亮就开始熬了，到半下午，已经浓香四溢。虽不如熬了几天几夜的老高汤，却足够做汤锅了。
　　　　天齐没有辣椒，这一点，黎清挺遗憾的。想一想，从前一顿饭都离不开辣椒的人，现在已经十几年没吃过辣椒了，别说吃，就是见都没见过。想吃辣味还得从生姜大蒜上面找。
　　　　够呛。
　　　　想吃火锅，行，没辣椒的那种白锅子将就一下。
　　　　“这个天吃汤锅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