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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夜风凄冷，凉如水。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第11章　伏魔山之行3
　　次日清晨，用过韩氏子弟送来的早点，众人陆陆续续聚到了韩氏山门的一处空地上，只等人齐便上山去封魔之地，一探究竟。
　　人越来越多，潇禁状似不经意般在人群中扫了几眼，却是未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想起昨夜，历历在目，那微凉又柔软的触感，竟是让人觉得无比美妙，回味无穷。
　　他微微晃了下脑袋，试图甩掉脑海里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北漠走到他跟前：“禁儿你去看看殇儿怎么还未过来。”
　　韩氏山门是五大世家中最大的一个山门，客房众多，昨夜，众人皆分房而歇，就连湖七都被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
　　潇禁点头应是，低头看了眼身旁的湖七。湖七自觉地走到了北漠身旁，回头朝他咧嘴一笑。
　　他不疾不徐地走着，不一会，就来到了北殇的房门前。
　　刚要敲门，手停在半空，有些踌躇。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北殇，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
　　昨夜之事，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或是只是为了……玩闹？
　　思及，不知为何，他只觉有些烦躁和……不安？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房门。
　　片刻，只听一阵脚步声响起，门打开了。
　　看见门外是他，北殇似乎愣了下，疑道：“潇兄？”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声音语速缓而温，一身北氏浅蓝色家服，穿戴得整整齐齐。
　　一股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气息，自然而然散发在外，扑面而来，与昨日仿若两个人。
　　潇禁因为心里有事，眼神有些躲闪，一时竟是没发现他的不同：“北叔叔让我来叫你。”
　　北殇眸子微亮：“师尊也在此？”他的声音，又低又温和。
　　潇禁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迟疑：“你……恢复了？”
　　北殇微微垂眸：“嗯，早上醒来，发现身处陌境，不便随意走动，就在房里呆着，正惶惶不安时，你便来了。”声音里似乎夹着无奈。
　　潇禁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恼怒。
　　庆幸他在此时恢复正常，两人不用相对尴尬？
　　恼怒他撩拨得别人心烦意乱，一夜过后，自己却忘得干干净净？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似乎没察觉他内心的万般思绪，北殇说：“潇兄可否带我去寻师尊？”
　　潇禁此时神情有些冷，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冷，他道：“走。”
　　两人一路无语回到空地处，已不见众人，唯有一名韩氏弟子守在原处。
　　见两人走来，便迎了上去：“山主吩咐我在此等候两位公子，其他人已经上山，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两人便默默随着这名弟子朝山上而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潇禁脚步始终落后那名弟子身后一丈，而北殇则与他并肩而行。
　　半响，潇禁突然开口：“此地是韩氏山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身侧变了性子的某人听见。
　　北殇扭头看他，眼中露出讶色，似乎没料到，这个一路冷着脸的人，竟然会为自己解惑。
　　“五大世家，镇派宝器皆被盗，各派山主疑跟封魔之地内的魔人有关，便一同上山一探究竟……”潇禁简言意骇，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北殇拱手浅笑：“多谢潇兄为我解惑。”
　　潇禁目不斜视，眼观前方，语气淡淡：“不必。”
　　他没有发现，此时，北殇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两人随着那名弟子来到山顶一处山洞前，只见山洞一侧，立有一长形石碑，上刻“封魔之地”四个大字。
　　山洞四周，守着不少韩氏弟子，穿过重重守卫，两人步入山洞。
　　洞内没有太多的装饰，洞壁四周挂着一排排点燃着的油灯，使洞内看起来既宽敞又明亮。
　　此时，北漠潇臣一众人正守在山洞中央的一口枯井旁，议论纷纷。
　　两人走了过去，只见枯井上方，四张符篆闪着金光，围绕着枯井凌空旋转。
　　而枯井内，却荡着一阵阵看得见的墨绿色波纹，看起来有些阴森。
　　看得久了，竟有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令人有些头昏目眩。
　　人群中，潇臣正在说话：“光看这表面，封印确实并无异样。”
　　其他人点头附和。
　　北漠：“各世家宝器同时被盗，这绝不是巧合。会不会是当年封印松动之时，有落网之鱼跑了出来，潜伏在暗处，默默成长，只待有朝一日，寻得机会破开封印，放出小世界里的一众魔人？”
　　他这话并非不无道理，宝器能修复加固封印，同样亦能解开封印，众人对这心知肚明。
　　白无欲：“封印松动之时，距如今已有两千多年，以魔人睚眦必报，又狂暴残忍的邪性，怎可能潜伏至今？”
　　花怜音：“我认为白兄言之有理。”
　　北漠：“如若不是如此，又如何解释五件宝器同时被盗之事？试问，又有谁敢将触手同时伸向五大世家？”
　　修真界内，五大世家，等同五个不可冒犯的庞然大物，一般人还真不敢将歪心思打到他们身上去。
　　一干人等，争论不休。
　　这时，洞外步入一名韩氏弟子，手持一根两指宽的黑色羽毛。
　　他朝众人一拱手，转而对韩奇烽道：“山主，弟子方才在山顶附近，发现了一只不知名，冒着邪气的黑色灵鸟，本想将它抓来瞧瞧，却不想它滑溜得很，让它跑了，这是它身上掉下来的羽毛。”说着，递出了手中的羽毛。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这羽毛周身泛着黑气，毛发柔顺却坚硬，羽毛中间，一排红白相间的圆点，咋一看，像足了泛着红光的眼珠子，羽毛尾处是鲜红的红色，看着甚是邪气。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何种鸟类的羽毛。韩奇烽却脸色凝重：“这是魔人族用来通信，监视窥探情报的魔灵鸟。”
　　众人闻之色变，虽然没见过魔灵鸟，但魔灵鸟之名，他们还是略有耳闻的。
　　两千多年前，魔人的一时风光，少不了魔灵鸟的功劳，那可是为魔人族立下过赫赫战功，鼎鼎有名的魔灵鸟。
　　难不成魔人族真的要重现人世了？
　　潇臣：“宝器被盗，八、九不离十是魔人所为了，眼下，先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韩奇烽：“潇山主说得没错，趁现在魔人还没有进一步动作，形势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之时，我们先商讨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阻止魔人。”
　　此后，众人下了山，回到议事殿，从头再议。
　　下山途中，北漠得知北殇恢复正常，沉着的脸，总算缓了缓。
　　众人回到议事殿，又是一阵争论不休。
　　最后决定，各家派出人手，由各自的亲传子弟带领，轮班留守伏魔山，共同加固封魔之地的守卫。
　　而各山主则回各自的山门内，随时待命，以防万一，直至事情解决为止。
　　正在众人意见达成一致，暂时收官定论，准备离去之时，花怜音突然幽幽说：“诸位不必太过担忧，其实，我花氏真正的子母铃并没有被盗。”
　　众人正要离去的脚步一顿，齐齐回头，脸上无不是又惊又喜之色。
　　白无欲：“花山主你这话是何意义？”
　　众人也疑惑地看着她。
　　花怜音轻叹一口气，轻声：“我花氏的子母铃的确也被盗了，不过，被盗的却是假的子母铃。”
　　白无欲震惊不已：“你是说，你们贡在花氏祠堂里的子母铃是假的？你怎么会弄个假的贡着？”
　　镇派宝器，对于本门而言，乃是圣物，是以，他才会如此震惊。
　　众人神情也与他一般无二。
　　花怜音扫了眼众人，神色黯了黯：“此事我藏在心中已有二十多年，如今，也是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
　　顿了顿：“诸位应该知道，我有一位失踪已久的师妹，叫花怜乐……”
　　众人议论纷纷：“花仙子？此事跟花仙子有干系？”
　　“花仙子不是已经失踪多年了吗？”
　　花怜音长叹一口气：“二十多年，她已经失踪二十多年了，至今了无音讯，生死不知。二十多年前，正是她携着真正的子母铃一起失踪，因为怕引起事端，事后我偷偷叫人打造了一对假的子母铃。”
　　湖七猛地抬头看她，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白无欲皱眉：“不对，既然二十多年前子母铃就失踪了，那之前我们一起修复巩固封印的时候……”
　　花怜音：“第一次十年修复巩固封印之时，我发现，因为只是修复和巩固封印，有别的四件宝器在，少了我的子母铃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我就用假的装假同你们一起发力修复封印，继而蒙混过关。”
　　众人恍然大悟。
　　人群中，北漠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二十多年前……二十多年前，师弟不也是失踪二十多年了吗？”
　　他的声音虽小，花怜音却听进了耳中，霎时瞪大眼瞳，声音提了几声：“原来是你！”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北漠更是茫然地看着她：“原来是我？”
　　她有些激动和语无伦次，指着他：“是你，原来是你师弟，原来她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师弟……”说着，眼中竟是漫出了泪花。
　　见状，北漠一阵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潇臣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花山主，不要激动，有事坐下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　　湖七：吃干抹净不认账，渣男！
　　北殇：……


第12章　伏魔山之行4
　　于是，众人又陆陆续续坐回原位，听她缓缓说着一桩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二十多年前，花怜乐还是个花季少女，因才貌上佳，被冠以“花仙子”的美名，追求者更是多如过江之卿。
　　如此才情，又是世家子弟，心性难免会有所高傲。所以，虽然追求者众多，但她却从来不正眼去看。
　　有一夜，她突然找到花怜音借子母铃，两人平时情同姐妹，无话不说，当下花怜音便问：“师妹怎么突然想要借子母铃？”
　　花怜乐支吾说：“我想……陪个人去万兽山狩猎。”
　　“你们这是想要去猎什么级别的妖兽？居然要借子母铃？”花怜音讶异不已。
　　“师姐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我需要子母铃。”花怜乐脸含羞意，眼神闪躲，分明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花怜音细细看了她一片刻，多年师姐妹可不是白当的，心中已是隐隐有些明白她为何会这般模样。
　　试探：“你陪的这个人，是男子吧？你需要子母铃保护他？”
　　花怜乐脸上顿时爬满红霞，娇嗔：“师姐你就知道取笑我，子母铃到底借不借嘛？”
　　花怜音心里暗暗吃惊，对于这个师妹，她最是了解不过。
　　她眼光甚高，平日里那些追求者，根本就是连看一眼都嫌多。
　　如今却露出这般少女含春的神态，怕是已动了真情，却不知是哪家公子？
　　花怜音不动声色娇笑：“借倒是可以，你得先告诉我，是哪家公子有此荣幸，得了花仙子的芳心？准备什么时候带回来让师姐我瞧瞧呢？”
　　花怜乐白她一眼：“这八字还没一撇，师姐你急什么？”
　　之后，不管花怜音如何追问，她都紧咬牙关，不愿透露那位男子的姓名。
　　那一晚，花怜音将子母铃拿给了她。
　　也正是那一晚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
　　后来，她派人去万兽山仔细寻过，可却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子母铃是镇山宝器，事关重大，花怜乐却携带子母铃一同失踪。
　　事后，为了不引起慌乱，花怜音暗中找人悄悄打造了一对假的子母铃，一直隐瞒至今。
　　花怜音此时神情已经没有那么激动，她看着北漠：“方才听北山主说，你师弟也是在二十三年前失踪，果真有此事？”
　　北漠点头：“没错，我师弟北卿，在二十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外出后，就失踪至今了无音讯。”
　　顿了顿：“方才听你说起的往事，现在想来，师弟极有可能是与花仙子一同去了万兽山狩猎，然后同时失踪的。”
　　花怜音蹙了蹙眉：“你师弟可留有只言片语？”
　　北漠摇头：“当晚他只说要外出一阵子，连去哪里都没有说，更没有提及要与谁同行。”
　　北卿是个极有分寸之人，为人性子温和，成熟又稳重，且修为天赋比他高得多，所以，他向来都不会太过过问他的行事。
　　花怜音脱口而出：“你当时怎么不阻止他外出？”语气颇有些责怪的意味。
　　北漠神情黯了黯，若是知道那一夜后，两人会相隔二十多年，至今不得相见，他肯定是怎么也要阻止他外出的。
　　可如今说什么都太晚，这么多年，了无音讯，生死不知，往后还有没有再相见之日都难说。
　　似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花怜音深吸一口气，冲他拱手：“抱歉，是我失言失态了。”
　　北漠连忙摆手：“无碍，你说的也没错，当时如果我阻止了他，也许后来，两人就不会双双失踪了。”
　　众人一阵默然，这世上又岂会有“如果”一说？
　　湖七视线在花怜音，北漠两人身上来回转动，眼神不明。后又看了看北殇与潇禁，垂下小脑袋，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桩往事，重重提起，又轻轻搁下。
　　诸多疑问，留在众人心间，却无人来解。
　　此后，各派山主相继离去，回山门内调兵遣将，留下潇禁北殇湖七，还有白氏首席大弟子白云书，花氏首席大弟子花冰心，暂时驻扎在韩氏山门内，以便轮守封魔之地。
　　次日清晨，潇禁刚洗漱完，便听一阵敲门声，开门一看，北殇与湖七站在门外。小朋友打着哈欠，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北殇温雅浅笑：“潇兄，方才有人来传，我北氏与你潇氏派遣的门人已在韩氏山门内等候，是否要同我一起前去看看？”
　　潇禁淡淡看他：“好。”
　　湖七打着哈欠，不满地嘟囔：“你们一个北氏，一个潇氏，与我一个湖氏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这一大早的有觉不睡，反而要跟着你们到处跑？”
　　北殇揉了揉他的头发：“小七，早睡早起，有益身心，这个习惯，需从小培养。”他嘴角微扬，却如沐春风，给人一种极度儒雅，舒心的感觉。
　　与在万兽山见到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潇禁眼睫颤了颤。
　　湖七打了个哆嗦，搓着手臂跑到潇禁的身侧，似乎很不习惯“变了性子”的某男子。
　　潇禁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三人往此前那处空地走去，远远便看到人头耸动，有着不少人。
　　人群里，有北氏、潇氏、白氏、还有花氏，各家援手，已经到位。
　　昨日，各家山主回去后，直接调出人手，连夜将人送了过来，各家门人也是早上刚到。
　　人群中的北沐，老远便看到了走过来的三人，立刻迎了上去：“大师兄，无双君，小七。”
　　北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师尊怎么把你也送过来了？”
　　北沐是北氏最年轻的一代弟子，
　　修为才黄级，看守封魔之地这种重任，却是怎么也还轮不到他。
　　黄级小菜鸟连忙解释：“是我主动请求山主，前来跟随大师兄的。”
　　小菜鸟这话说得极其委婉，实际上是北漠让他来好好看着北殇，以防他犯病时闯祸。
　　北殇一愣，随即心中了然，嘴上却没说破。
　　随后，几人各自跟各自的门人打过招呼，便由韩氏弟子带领着，给刚到的众人安排住所。
　　韩氏山门不愧是五大世家中最大的山门，前来的人少说也有上百，安排在客房住下，竟也是绰绰有余，不显拥挤。
　　当天傍晚，韩氏山主为前来的众人摆了一场宴席，以示对众人的重视。
　　席间，潇禁喝了几杯酒，觉得有些闷，便默默地退了出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走出大厅，一股凉凉的微风迎面吹来，让他微晕的脑袋，清醒了些许。
　　他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沿着大厅外的走道，缓缓前行。
　　走了片刻，眼前出现一颗参天大树。驻足观望了一会，他纵身飞上一处枝杈，盘膝坐了下来，闭上双眸。
　　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在万兽山第一次遇见犯病后的北殇那一幕。
　　那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盘膝坐在树上，而某人的突然出现，惊扰了他休息，甚至还轻佻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接着两人小小打了一场，之后两人掏鹰蛋，探峡谷，假扮夫妻拜堂，一同前往伏魔山……
　　原来，他们“认识”的这么点时间里，竟是一起做了这么多事。
　　想着想着，潇禁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一下，昏暗的夜里，月光下的他，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亲和，宛若跌落凡尘的谪仙。
　　“在想什么？”
　　一道微哑低沉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潇禁猛地睁眼，北殇不知何时，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枝杈上，此时正浅笑看着他，一双眸子……温柔似水。
　　视线相对那一瞬，潇禁有种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