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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忆采芙蓉GL-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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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牧沉着脸:“皇上年纪小,只怕是被这乱臣贼子蒙蔽了。”
“汪郭二人虽因罪致死,但毕竟跟了柴彪许多年,柴彪伤痛激动,也是人之常情。”冰轮稍作停顿,面色沉静:“这阵在朝堂上,他的确屡有失礼之举,不过其他罪名,怕是有些误会罢。”
宗煦听冰轮如此说,胆子稍壮,也便扬声道:“外祖,说到咆哮朝堂,可也不只柴统领一人,难道这许多人也要一并治罪么?”
霍牧没想到这小毛孩子,居然拿话将自己的军,顿时激起怒火,阴鸷一笑:“听皇上这话,莫非是觉得老臣也是那许多人之一么?”
宗煦见他面色不善,目光如刺,方才的勇气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口吃的道:“外祖,朕。。。。。。朕当然不是这意思,只是柴统领他。。。。。。”
霍牧截断他的话,步步上前:“皇上方才说,柴彪是忠臣,意思是老臣是凭空造谣,污蔑于他么”他本获特许,可佩剑上殿,这时被习惯性所驱,说话之时,不自觉的手按剑柄,霍凛和霍凌都觉心惊,彼此对望一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宗煦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只吓得魂飞魄散,身子向后缩,叫道:“母后!”
“父亲。”
冰轮冷冰冰的声音,似乎带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迫使霍牧停下了脚步,冰轮不动声色:“皇上年纪尚小,尚不能很好地分别忠奸是非,你又何须介意。”
霍牧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慢慢将手从佩剑上放开,躬身道:“还请太后和皇上即刻下旨!”
第108章
殿前竹帘半卷; 微风拂入,裹挟着冰块的丝丝凉意,以及上好的龙涎香的气息,沁心入腑。但宗煦见识到霍牧的凶悍; 又惊又怕,手心竟已攥出汗水,他嘴唇张了又张,侧头眼巴巴地看着冰轮,只盼她能强硬一些; 不要答应霍牧无理的请求。
柴彪统率半数御林军; 手握兵权; 在朝中威信又高,跟汪郭二人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在不奉旨意的情况下去缉捕他,势必引起反抗,这样立时会在京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眼下时机尚未成熟,霍牧并不想看见这样的局面; 若是圣旨在手; 那一切便会顺利得多了。
见冰轮迟迟不开口; 霍牧双手一拱:“柴彪无人臣礼,咆哮朝堂,这些太后和皇上皆亲见; 何以迟疑不决?”
宗煦心想无人臣礼; 欺君作乱的只有你; 你却黑白颠倒,诬陷忠良!胸口憋着一股子气,可毕竟不敢再出声。
“柴彪言辞激烈,喧哗朝堂,确是实情,可也不至于要下旨处斩罢?”冰轮沉吟一会,皱眉道:“至于其他罪名,并无实据,依我看,下旨申饬,罚俸一年,也就罢了。”
霍牧见她袒护柴彪,怫然不悦:“柴彪称病不朝,乃是出于怨愤,而非真病,这便是欺君!身负保卫皇上和京师安危之重任,如此恣意妄为,这便是不忠!种种作为,已有谋反作乱之心!”直起身子,目光在冰轮和小皇帝切换,声音已多了一丝严厉:“我朝历来家法森严,有犯必惩,此时若是优柔姑息,将来何以统御万邦,以及天下百官万民?”
他侃侃而谈,句句强词夺理,宗煦气愤之极,僵硬地坐在那里,脸色隐隐发青。
“谋反是重罪,柴彪身居要职,若真有此心,非同小可。”冰轮知他今天断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妥协:“既然这样,就请皇上下旨,即刻锁拿柴彪,再让刑部和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查明真相罢。”
宗煦如同被冷水浇头,哀声叫道:“母后!”
霍牧亦十分不满:“此案并不复杂,太后是不信任刑部,认为刑部无法独立审理此案么?”
冰轮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将军请旨定柴彪之罪,霍淞居刑部尚书一职,为了避嫌,刑部不宜单独审案,这一点大将军当能理解。”
霍牧听她如此说,哈哈一笑,道:“这事好办,让刑部侍郎沐宽做此案的主审官便是,这样该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
沐宽是霍凇的下属,与霍凇亲审又有什么两样?宗煦见他如此明目张胆,厚颜无耻,愈加恚怒,紧紧咬住下唇。冰轮面上仍是淡然如常,只道:“也罢。”
霍牧并不望皇帝一眼,道:“也不必再叫翰林学士进来了。”竟回头吩咐霍凌道:“你虽是武将,但素有文才,这便代劳为皇上草诏罢!”
高贤亲身守在廊檐下,看着内侍们把院中数百盆茉莉与朱槿搬走,另换上建兰与麝香藤,待那两座七轮扇鼓吹起来,已是清芬满宫,暗香入室。
站在地下的,依旧是上次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他微弯着腰,神色恭谨而从容:“柴统领被关入的是天字号牢房,吃了些苦头,不过他出身行伍,身体强壮,并不妨事,太后但请放心。”
冰轮凤眸幽暗如夜,怔怔看着眼前碧玉盏中的茶叶上下浮沉。有了那一道圣旨,以及霍牧的示意,刑部办事雷厉风行,不仅柴彪很快被拘禁,连府邸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虽没查出什么大名堂,却搜出了御马、御用弓矢等物,这样一来,沐宽便自以为抓住了把柄,柴彪的谋反罪证进一步坐实。
冰轮想到这里,眉头微锁:“你能想法子确保他的安全吗?”
“这两年来,刑部大牢的守卫已被霍大人逐步更换,尤其是天字号的牢狱,守卫得如铁桶一般,老实说,微臣不敢确保他的安全。但微臣能肯定,大将军暂无杀他之意,既然这样,那他暂时便是安全的。”
眼前的中年人,服饰普通,容貌普通,出入崇德宫的次数十分有限,高贤都不清楚他的来历,只知他的名字叫姜平,是一名御林卫,可是他的真正身份,却是御林军里最神秘的一支队伍—御林暗卫的首领。
御林暗卫受过残酷式的训练,专门负责暗杀、刺探等事务,踪迹如神龙,见其首而不见其尾。冰轮把持朝政,接管所有暗卫后,从中挑选了姜平,然后一手将他扶植起来,到今天,姜平已坐稳暗卫指挥史的位置。
其实冰轮心里也知道,霍牧纵然一心想杀柴彪,也不敢故技重施,一定会藉由刑部审理之后,名正言顺地取他性命,但既然关心,未免有点心乱。她面无表情,捻动着手中的翠色佛珠,半晌道:“你暂时不要再进宫了,我若有指令,还照原来的方式传达。”
“是。”
“还有,现在是非常之时,你们行事,须得慎之又慎,万不可出任何疏漏。”
“微臣明白。”
“你下去罢。”
等姜平走后,冰轮沉思许久,开口唤道:“来人!”高贤应声而入:“太后有何吩咐?”
“传我旨意,立刻请大将军来见我。”
霍牧入宫觐见时,冰轮已在崇德宫的书房等候多时,见他要行礼,便抬手示意:“这会儿没外人,父亲免礼罢。”
私底下见面,冰轮多是称呼霍牧父亲,而不提爵位或职务。不过她虽如此说,霍牧仍是执意依规矩行了礼,起身时见书案上放着一幅字,墨迹未干,便仔细瞧了一瞧,赞叹道:“太后的字雍容遒劲,愈发见笔力了。”
“父亲过奖了,不过是平日里无聊,写着消遣罢了。”
霍牧看上去心情甚佳,笑着闲聊了几句,又替家中诸人问了安,方斜着身子坐下。因天气暑热,内侍陆续送上新鲜瓜果及各样饮品,他早感口渴,端起一盏桂花酸梅汤,却不知怎么的,只在唇边一沾,又轻轻放下了。
冰轮恍若未见,自己低头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我今日请父亲来,是想跟父亲商议一下柴彪的事情。”顿了一顿,看着他道:“柴统领是三朝老臣,备受世宗皇帝和先帝倚重,这些年领京师戍卫,颇有功绩,就算有些过错,我认为宜从轻处置。”
霍牧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柴彪僭用御用车马器物,犯上谋反之心,昭然若揭。案情已如此明朗,臣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还要维护于他?”
“柴彪不仅是外卫统领,他还是皇上的太傅之一,皇上素来宠信他,赏赐御用物件,那是常有的事。”冰轮神色泰然,慢条斯理的道:“另外,他称病不朝,并非假装,而是真正病了,第二天我曾派太医去他府中看过他,父亲若不信,药方记录都还留有。”
室内突然安静,压抑的气氛渐渐弥散开来,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沉重感。霍牧眼神微沉,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洞穿她的心思:“太后的态度,臣可是有些看不懂了。”
“父亲应该懂的。”冰轮笑了笑:“我与父亲久未相见,父亲回来之后,也未曾跟父亲好好聊聊,现在皇上不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意欲与父亲说几句心里话,可好?”
霍牧注视了她半晌,道:“当然。”
冰轮不再拐弯抹角,面容变得有些肃然:“自父亲镇守西疆,很多人都说父亲蓄有异志,提醒我防患于未然,这一点,想必父亲也有所耳闻。”
“没错,但别人的言语,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太后是怎么想的?”
霍牧静静的看着她,心底却不太平静,面前这身着黄袍,端庄优雅的女子,是他的嫡长女,他的亲生骨肉,他曾将她环抱于怀中,也曾带她驰骋于猎场,他们有过短暂的亲密,然而,他都已经快记不起那感觉了。嫁入皇家,让他们有了距离,也有了隔阂,年复一年,日积月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在加深,变厚。。。。。。
他们是父女,骨血相连,但他们是陌生的,如今,他们又都站在权力的巅峰,无形之中,又多了猜忌,戒备,趁这个机会,他也想彻底弄清楚她真正的立场,把她看得更真切一点。
沉寂了片刻之后,冰轮道:“我是怎么想的?难道父亲竟不知道么?”
“一直以来,太后都在维护自己父兄,维护自己的家族。”霍牧道:“但我还是想听太后亲口说出来。”
“我非一般娇弱女子,但也只是女子而已,我没有雄心,也厌恶权谋和杀戮。”冰轮声音隐隐透着一丝倦怠,停了一会儿,继续道:“可是,我一直身不由己,深陷在我所厌恶的这样的漩涡当中,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因为我的命运,跟家族的兴衰相连。”
霍牧默然,冰轮道:“现在,我只想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你贵为太后,莫非会觉得此刻不安稳么?”
冰轮坦然迎视他的目光:“京中风雨飘摇,何谈安稳?”
“你为家族付出了青春和心血,为家族带来了无上荣光,你也终将得到家族的庇护,你能拥有的,永远比你想要的多。”霍牧加重了语气:“只要你记得一点,你虽是女子,但你也是姓霍的。”
“我从未忘记过这一点。”
霍牧道:“我也知道你那些年不容易,陪伴在宗训那样的人身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到这个名字,眉宇又变得冷硬:“天可怜见,霍家终有出头之日!”
“父亲现已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不知道父亲下一步想做什么,会做什么,可此时此刻,君臣仍是有别,我只求父亲,能尽可能地给皇家保留几分体面,也让我存有几分颜面,这便是我今天请父亲来的目的。”
这话已是说得非常明白,霍牧既感意外,心中又暗生欢喜,点头道:“太后说的是,老臣今后自当注意。”
谁知冰轮话锋忽然一转:“柴彪的案子,便关乎我的颜面。”
霍牧脸色变了几变,道:“哦?”
“柴彪到底有没有罪,不独我与父亲,众臣心中都跟明镜似的。且不说他深得御林卫爱戴,受朝臣敬服,他还是我为皇上选的太傅,若将他处斩,皇上会伤心不满,内阁诸臣会在我面前跪谏,御林军将士会为之寒心,这些都是无穷的麻烦,请父亲能稍微体谅一下我现在的处境。”
霍牧站起身来,恨声道:“柴彪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公然辱我,难道太后没有看见吗?”
“我的意思,是削去他的职务,将他终生囚禁。”冰轮不慌不忙的道:“外卫统领一职,由霍凇担任。”
霍牧不由得怔住,他想除掉柴彪,除了他对自己不敬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想剥夺他手中的兵权,解除对自己的威胁,然后再想方设法,为自己这边的人谋求这一职位,对于他来说,要兵不血刃做成这事,并不容易,没想到冰轮竟直接把整个京城交到了自己手里。
“没有什么比让自己的兄长守卫京城,更让我觉得安全放心的了。”冰轮看着他,轻声道:“柴彪将由刑部移往诏狱,我只想保住他的命,父亲能答应吗?”
御案两侧的缠枝云龙纹烛台上,燃有巨烛,照得殿内一片亮堂。宗煦伏在案前写字,突然将笔一掷,抓起面前尚未写完的纸张,三五下撕了个粉碎。
“皇上息怒。”魏伦慌乱跪下,欲去捡那些碎纸。
宗煦胸膛急促起伏,气咻咻地瞪着他:“乱什么!不许捡!”魏伦吓得手一缩,便不敢再动了。
短短几天,郭虎林和汪啸死了,柴太傅被安上各种罪名,余生将在狱中度过,而母后竟要自己下旨,封霍凇为外卫统领,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发生,不敢有一点反抗。。。。。。。朕还算得是什么皇帝?朕已是霍牧的傀儡!
宗煦躺在宽大的椅中,咬牙切齿,目露凶光,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叫道:“小魏子。”
魏伦应道:“奴才在!”劝道:“奴才知皇上是重情之人,对柴统领感情深厚,但事已至此,还求皇上保重龙体。。。。。。”
“少废话,谁让你说这些!”宗煦倾下身子,离他近了一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上次说如果太后不在了,意思是太后驾崩了么?”
魏伦心脏忽然嘭嘭的加速跳动起来,不禁向后快速扫视了一眼,磕磕巴巴的道:“皇上,您。。。。。。您。。。。。。”
宗煦几乎贴近了他的耳朵:“你可有什么法子么?”
第109章
幽蓝广袤的夜空; 宛如一匹华丽柔美的巨幅绸缎,衬托着繁星如珠,冰魄生寒。
二十几年前,也是一个这样美丽的夜。霍府灯火通明; 上房内外一片人声嘈杂,他站在庭中那棵桂花树下,有些焦灼,却又很耐心地等待着他第三个孩子的降生。
当婴儿洪亮的啼哭从房内传出来的时候,他暗中松了口气; 刚走至廊下; 门已打开; 有女仆跪下,笑着向他报喜:“恭喜将军,夫人生了位小姐!”
小姐?是个女儿?在有了嫡长子和一名庶子之后,他又新添了嫡女,真正的儿女双全了,阵阵喜意袭上他的心头; 嗯; 他得为她取个好名字才是; 他内心沉思,回首而望,恰好月挂中天; 冰轮如镜; 清辉如银沙漫天泻下; 照亮了整个大地。
他脱口而出:“就叫冰轮罢,霍冰轮。”霍家这一辈名字都是从水,冰字正好符合,他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那些年,正是他春风得意,如日方升的时候,他承袭了家业,娶到了同样显赫的王家的小姐,又一天比一天更受到皇帝的的宠信器重。子女的相继出生,无疑更为他锦绣的人生,添上了最华丽的图案。他几乎可以预见他以及家族光明的未来,他的嫡子,终将如他一样,继承霍家的爵位以及一切,他的嫡女,以后将有资格进入宫廷,有可能成为皇妃,甚至皇后。。。。。。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最钟爱的儿子霍凝便染上无名之症,离他而去。。。。。。
自霍家获得封爵开始,便代代以嫡子为继承者,从未间断过,霍凝的死,于他而言,不仅仅是骨肉之丧,更像是一种不祥之兆,此后他的正妻王氏多年未再生育,更是加重了他心头的阴影,他开始对妻子心生不满,日渐疏远冷落。然而,对于冰轮,他一直很疼爱,她美丽,聪慧,果敢,自小便彰显出与众不同的气度,几乎让人没办法不对她瞩目,以至于后来深深遗憾惋惜,为什么她不是个男孩呢?这样,她便可以担当起她的兄长原本将要担起的重任了。。。。。。
霍牧背着手,仰望着天边那轮冷月,想着久远的往事,久久地伫立窗前,一双葱玉般的手温柔地从背后伸出来,为他披上了一件锦袍。
“将军,夜里风大,小心着了凉。”
有点生硬的汉语,却是出奇的清婉动听,霍牧转过身来,一个柔若无骨的温香身躯便偎入了他的怀里,霍牧冷硬刚毅的面庞渐渐变得柔和:“潼儿呢?睡了么?”
“睡了,睡前一直嚷着要见你,我跟他说爹爹有事,好不容易才哄得他睡了。”
“你呢?你怎么还不睡?”
“我想等你。”
短短几个字,似蕴含了无尽温柔和情意,霍牧伸出双手,轻轻拥住了她。他一生以建功立业为重,视儿女情长为羁绊,可是不知为何,从见她第一眼起,他便想将她据为己有,明知道她是伏罗可汗的妃子,明知道她的年龄,足以作他的女儿,明知道这事若传出去,会毁了他几十年来苦心经营起来的不好美色的清誉。他将她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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