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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忆采芙蓉GL-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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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传来铮铮琴音,仿若清溪流淌,珠玉滚动,轻扬婉约,令人心醉。宜芳带着两名小宫女站在门外; 恭谨侍立; 直待一曲终毕; 才款款入内,轻声禀道:“太后打发人送了几样糕点,说是行宫新晋的厨子做的,叫给主子尝尝。”
莲真抬起螓首,星眸闪着温软的光芒:“送什么来了?我看看。”
宝贞忙令她们捧了食盒上前,自己逐一揭开; 却是玉榧酥、松子百合糕几样; 做得甚是小巧精致; 透着一股诱人的甜香。
横波笑道:“都是主子素日爱吃的,可见太后时时惦记着主子。”
莲真自是欢喜,想了一想; 对宜芳道:“你将这些再分出两份来; 着人给晴太后和芳太嫔送过去; 就说是太后赏的。”
宜芳答应着去了,又有内监通传:“主子,皇上来了。”
莲真忙站起来,宗煦穿着深紫色彩织绣龙常服,脚踏鹿皮小靴,兴冲冲的进入殿中,躬身向莲真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按规矩,除了大节日里,或是太妃寿诞,平日里皇帝是无需向太妃行礼的,但宗煦心里亲近莲真,对她总是例外,纵是莲真数次明言劝止,或是身边的人谏言,他也全不在乎,好在冰轮对这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置可否,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敢提这个话题了。
莲真看到他虽然高兴,又觉得惊讶:“皇上,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拉他坐下,又命人给他沏了一盏龙团胜雪。
宗煦道:“今儿朱太傅身子有些不适,母后恩准他休息一天,也给朕放了半天假,下午的骑射课还是照上。”他脸上笑吟吟的,连吃了两块糕点,甚觉香甜可口。
莲真道:“你来我这里,你母后知道吗?”
“朕才从熏风殿来,母后知道朕要来母妃这儿,她并没有说什么。”
莲真放了心:“那就好。”见他嘴角上沾了一点屑末,拿了丝巾替他轻轻拭去,又亲自端茶给他:“皇上,你先喝口茶润一润。”
宗煦唯有在她面前,才觉惬意自在,神色间皆是孩童应有的活泼天真,依言接过茶,喝了两口,方想起一事,回头道:“小魏子,上次幸得母妃求情,母后才没有再加追究,还不过来叩谢母妃恩德。”
“是。”
魏伦被鞭笞后,卧床十几天,幸得行宫随扈太医精心调治,方渐至好转,听得皇帝吩咐,忙连滚带爬过来,在地上“咚咚”磕起头来:“宸主子再生之恩,奴才无以为报,主子今后但有驱使,奴才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竭尽犬马之力。”
莲真秉性仁慈,平素待宫中诸人一向宽和,这时见他感激涕零,磕头不止,已是心生不忍:“行了,你起来罢。”
“是。”魏伦额头微肿,有些吃力的起来,恭谨侍立在皇帝身侧。
莲真拉着宗煦的手,谆谆叮嘱:“皇上,为人君者,凡事不可任意而为,从今之后,你要好好跟着太傅读书,学习治国之道,再不可贪图玩乐,惹你母后不快,也让我担心,好吗?”
宗煦道:“母妃,儿臣知错了,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莲真神色欣慰,拍拍他的手安抚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魏伦:“你身为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应谨守本分,皇帝有什么做得不妥之处,须要劝谏,不要一味迎合,下次若再发生逃课这类的事情,不说太后会怎样,我知道了也绝不宽宥的。”
魏伦连声道:“是,奴才一定谨记宸主子训诲。”
从沉香殿出来,宗煦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不见,魏伦知他对莲真深为依恋,轻声道:“皇上,你今日已在宸主子这里呆了许久了,该早些回宫了。”
宗煦只是郁郁不乐:“朕想跟母妃一起用午膳。”
“皇上,这不合规矩。”魏伦向身后看了一眼,身后一众内监宫娥便拉开了距离,他挨近宗煦,将声音压得很低:“若是教太后知道了,可不得了。”
远处一带修竹,茂密葱茏,掩映着高大华丽的宫墙,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亮得极其刺眼。宗煦默然伫立,良久,脸上露出怅然之色:“朕不明白,为什么母后总是不喜欢朕与母妃呆在一处。”
魏伦道:“皇上,太后才是您的母亲。”
宗煦道:“我知道,可是。。。。。。”他微微叹了口气,片刻,转头对魏伦道:“小魏子,你伤还未全好,为什么不多养些时日?朕身边那么多人伺候,你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魏伦为人机敏,心思玲珑,善揣摩主子心意,一向深得宗煦宠信,当年宗煦尚是个呀呀学语的皇子时,魏伦便被选上来,在他身边贴身伺候,宗煦幼年丧母丧父,自小得到的关爱极少,除了太后及几位太妃,心里实视伴自己成长的魏伦为亲人,这句话说得真情流露,无比诚挚。
魏伦红了眼圈:“皇上,奴才心里惦记皇上,若是不能随侍在侧,便觉寝食难安。”
宗煦道:“朕知道你待朕忠心,可是朕纵然贵为天子,也无法保护你。”
魏伦听他言语间竟有自怨自艾之意,忙道:“皇上千万别这么说,奴才微贱之躯,怎担得起?何况,这次本是奴才的不是。”
宗煦道:“唉,是朕自己要去的,怎怪得你?”
魏伦又向后看了一眼,便跪下来,含着眼泪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也不敢怨恨高总管,只是,奴才虽然命贱,也是皇上的奴才,人家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当着那许多人,他也该顾全点皇上的颜面。”
宗煦不作声,半晌道:“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母后身边得宠的人。”
魏伦将他的神色瞧在眼里,只道:“是,皇上待太后至诚至孝,奴才以后见着高公公,也定是恭恭敬敬的,再不会生出像今日的事端,叫皇上为难了。”
“朕知道委屈了你。”宗煦心中不怿,却也觉无可奈何,跺了跺脚:“走罢!”
展开自京城快马送来的密函,王忠苍劲有力的笔迹便赫然纸上,冰轮一目十行看完,便将手上信笺移至烛火上,直至火苗快要将白纸黑字吞尽,才扔入一旁的盆中。她靠在椅背上沉思一会儿,忽然问高贤:“承影和画影,你安排妥当了吗?”
高贤忙道:“已安排在针线上了。”
“她们可还习惯?”
“回太后,她们两个十分手巧,在那里再适合不过。”
冰轮点了点头,见高贤似欲言而止,便道:“怎么?”
高贤一些念头在心中憋了许多时日,终是忍不住委婉说出口:“太后,奴才觉得皇上身边的小魏子,不是安分守己之辈。”
冰轮道:“我说过了,皇帝喜欢他。”
高贤犹不甘心:“太后。。。。。。”
“这事到此为止。”冰轮凤眸若幽潭般深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立时收声,冰轮便不再理他,顺手拿起案上的一卷书,随手翻了一页。
高贤不敢再提,过了一会儿又道:“上次那个宫女,太后可要见见?”
冰轮微微皱了下眉头:“什么宫女?”
高贤双掌轻击,一个身着浅绿色宫装的少女莲步姗姗,身姿袅袅,自外面步入殿中,走至紫檀大案前,方轻提裙摆,盈盈拜了下去:“奴婢叩见太后,愿太后万福金安。”
她声音如清泉过石,缓缓从人的心中淌过,大殿中突然安静得出奇,高贤见冰轮怔怔的看着她,神情似乎带着一丝恍惚,便不再作声,蹑着步子退了出去,将大门带上。
绿映此时方知道,当今的皇太后,竟然就是那晚在亭中碰到的女子,吃惊不小,一颗心紧张得在胸腔中“咚咚”乱跳,好在高贤叫她进来伺候之前,已让人教了她好几天规矩,她极力保持着镇定,过去换了盏热茶来。
冰轮目光转至书上,手臂却觉微微僵硬,许久,指间才再次翻动了一页。绿映像木桩一样侍立在她身侧,一动也不敢动,脑子里思绪纷纷,想着自己这次的际遇,未知前途如何,是福是祸,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但隐隐透着威严的声音:“你叫绿映?”
她愣了一下,忙道:“是。”
冰轮放下书,沉吟了一下,伸手取过一支青玉龙纹紫毫笔,轻蘸墨汁,在一张素笺上写下几行字,“迎得春光先到来,浅黄青绿映楼台。只缘袅娜多情思,更被春风长倩猜。”放下笔:“读过这个么?”
绿映赧然不安,嗫嚅着道:“这里面似乎。。。似乎有奴婢的贱名。”
冰轮诧异:“你不识字?”
“回太后,奴婢识字有限。”绿映道:“奴婢父亲常说,女孩儿家,该以针线纺绩为主,略微认得几个字就罢了。”
冰轮眼里掠过失望之色,默然片刻,道:“世间之事,大多失之公允,男女之间,更是如此。”
绿映见她神色温和,言下又颇有憾意,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奴婢。。。。。。奴婢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冰轮看着她,目光里有一丝异样的怜惜:“你想学么?”接着道:“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绿映先有些怔怔的,等仔细把这话回味了一遍,突然福至心灵,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奴婢谢太后圣恩!”
不知不觉已至亥时,像往常一样,得到高贤的暗示后,司沐司衣的小宫女在管事太监的带领下,依次进入寝宫,伺候冰轮盥沐更衣,并服侍她安歇。
绿映见冰轮睡下,便也随着众人退出,高贤却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别动。
冰轮夜晚睡觉,总是留着一盏灯,自她晋为皇太后之后,那灯便以数颗珍稀的明月珠代替,隔着纱帐,依稀可以看到凤榻上安卧的身影。高贤朝那边看了几眼,便将绿映拉过一边,悄声吩咐:“今儿晚上,你留在这里值夜。”
绿映愕然:“我。。。。。。我留在这儿?”
“我之前没有想过要派你这差事,不过你放心,这个并不难。”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又指着里面一扇墙壁:“看见没?那里已铺了一条和软的毛毯,你就靠在那里歇息,记得不要睡沉了,要警醒点,时刻留意着太后的动静,喝茶或是要起身之类,一点儿都不能耽误了。”
绿映见那地方离太后的凤榻只有两尺之遥,心里不禁忐忑:“高总管,我。。。。。。我怕我做不好,万一惹太后生气。。。。。。”
“不会的,你这么聪明乖觉,没有问题的。”高贤眼蕴笑意,神色极是和善,着实安慰了几句,又细细叮嘱一回,方出去了。
绿映望了望门边被放下来的云龙妆花缎黄挂帘,又回过身子,看了看内室数重明黄色纱帐,迟疑了一下,暗中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挪着步子轻轻朝里走去。
第94章
晨曦微露; 薄雾荡漾,山谷间似披上一层轻纱,少顷,一轮红日从峰顶喷薄而出; 洒下万道金光,驱散了丝丝寒意,给壮丽巍峨的宫殿抹上明媚暖色。
绿映牢记着高贤的话,整夜几乎未曾合眼,寝帐中却并无什么动静; 也没见冰轮要茶要水; 凌晨时分; 她眼皮渐觉沉重,实在困乏得很了,咬牙勉力支撑,耳中忽然穿来一阵细微的声音,她浑身一激灵,抬起眼皮望去; 发现冰轮不知什么时候已醒过来了; 正一手握着帐子; 坐在床沿,她慌忙起身上前,在她脚边跪下; 伺候她穿鞋; 冰轮怔怔的看着她; 忽尔身子微倾,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太后。。。。。。” 绿映紧张得身子一抖,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不禁抬头去看。
冰轮神情透着疲乏,竟也像一夜没有睡好似的,一双凤眸死死盯着她秀美的脸庞,里面似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又像是饱含着难以言喻的痛楚,眸色变幻不定,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慢慢加重。
绿映心中极是惶恐失措,突然又惊觉自己这样与太后对视,是十分失礼之举,忙重新低下头去,吓得声音都变了:“太后,奴婢久处行宫,不懂规矩。。。。。。”
冰轮轻轻吁了一口气,终于缓缓松开了她:“你不用做这些,你叫他们进来。”
“是。”
绿映略觉安心,起身要走,冰轮却又道:“慢着。”绿映忙垂首侍立,等着听她有何吩咐,良久,只听她道:“你上午不用当差了,回去歇歇罢。”
绿映既觉惊讶,又感意外,一时不知该出去叫人,还是跪下来叩谢恩典,竟愣在那里。
冰轮慢慢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眼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冷漠,乌沉沉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感,连些微疲态也在瞬间消失无踪,她抿了抿嘴角,淡淡的道:“去罢。”
莲真骑了几圈马,额上香汗涔涔,一张脸更是红扑扑的,极是娇美动人,难以描画。御马司的太监上前拉住马,小心翼翼扶她下来,宝贞忙递上手帕,莲真接过拭了拭汗,道:“今日就到这里,明儿再来。”说毕回转身子,那赤龙驹此时已视她为主人,似依依不舍,上前用脸颊轻轻蹭着她柔嫩的掌心。
莲真对它爱若珍宝,与它亲昵一会,又对御马司的太监头儿道:“你们牵它回马厩罢,记得要好生照料着,不可丝毫疏忽。”
那太监恭谨应道:“是。”
宝贞不失时机的道:“见主子骑术日渐精进,太后都放了心,这两日没来尚武殿了,过不了多久,主子就能在苑中骑马了。”
“上下马都一堆人伺候着,骑马时前后有人跟着,这还叫骑术精进呢!”莲真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再说了,太后每日里有多少政务要忙,哪能天天来这看我。”
宝贞笑道:“反正奴婢觉主子骑在马上,又威风,又神气,那风姿别提有多美了。”
莲真笑而不语,心里暗自盘算着还要练习多久,才能控马自如,到时便可央着冰轮带自己出去,想象着两人并辔同行的情景,她不禁悠然神往,宝贞在旁道:“主子,你笑什么?奴婢这话可不是奉承,是肺腑之言呀。”
莲真见她急了,笑道:“好罢,便算你不是拍马,快走罢。”
回到沉香殿,宫婢已备好香汤,莲真沐浴毕,换上一袭湖色衣裳,才在椅上坐下,横波上前回道:“主子,今儿太后赏赐了些珍珠,打发了汪总管送过来。”
“珍珠?”
横波回身示意,便有两个小宫女手捧荷叶式的翡翠玉盘进来,在莲真面前跪下,另两个却各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黄绸袋子走到她们身侧,将袋口解开,向下微微倒提,只听“叮叮咚咚”柔美清脆之音不绝于耳,数百颗珍珠倾洒而出,颗颗皆有雀卵般大小,浑圆无瑕,闪耀着温润柔和的光芒。
莲真虽见惯了奇珍异宝,亦觉这许多颗色泽无差巨细一致的珍珠罕见,她面现惊诧之色,一边用手抓了一把细看,一边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横波道:“说是清平郡的什么官儿送的,奴婢也没仔细问。”
广乐行宫在幽州界内,自太后和皇帝入驻行宫,幽州各郡大小官员,皆费尽心思,想要敬献礼品,这清平郡亦属幽州的一郡。莲真听后更觉奇怪:“太后素不喜官员献礼,过年过节以及诞辰,那是规矩如此,怎么今儿却开了例了?”
横波笑道:“这奴婢可就不知了,不过听汪总管说,送的那些东西,太后只过目了一下礼单,便令收起来,说前线战事未止,可以充作军饷,唯独这两袋珍珠,特特儿挑了出来,看了几眼,即命汪总管亲自送来,说给主子以后点缀首饰或装饰衣物用。”
天下不爱珍珠的女人可谓少之又少,何况又是心上人所赠,莲真心中欢喜甜蜜,面上却不表露,只吩咐道:“收起来罢。”
“是。”
莲真想起一事,又道:“我不在时,你可替我赏赐点什么给汪又兴了么?”
横波回道:“奴婢抓了一把金瓜子给他,他说再怎样也不敢收主子的赏赐,最后奴婢强塞给他,他才千恩万谢的收了。”
莲真点头不语,横波忽又笑道:“听说太后身边新来了个宫女,奴婢刚还问起汪总管来着呢。”
莲真正喝着茶,禁不住问道:“什么新来的宫女?”
横波笑道:“是行宫的宫女,汪总管极口夸赞,说乖觉伶俐,模样儿又很出众,这不一下子就交了运了,一选便被选到太后身边。”
若论平时,莲真并不会留意这些小事,但她一颗心系于冰轮身上,凡与她有关的事情,她便不禁格外关心些,当下又追问了一句:“被选去干什么了?”
“好像是伺候茶水。”
冰轮身边宫婢众多,或掌管礼仪,或负责衣服首饰,又或是膳食、寝居、盥沐等等,等级分明,各司其职,但其中晚上侍寝及日间在身边服侍茶水的宫女,是最得宠信,也是最有地位的,以前只有沁竹和疏桐两人能担任这两项职责,她们两人被疏远,打发去清泉宫后,冰轮已不再要人在寝宫内值夜,而伺候茶水等细活,也交给心腹太监总管高贤。所以听横波这样说,莲真大感意外,将手中茶盏慢慢放下,默默思忖。
宜芳上来请示:“主子,午膳时辰到了,现在是否传膳?”
莲真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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