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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也复生了-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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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傻!他曾千叮万嘱,让阮时意给阿六和双犬安排最角落的小院,岂能痴心妄想徐明礼父子会闲逛至此?
  一夜未合眼,他困顿不堪,忍着肩头剧痛换了个姿势,迷迷糊糊间,隐隐听见远处轻微脚步声行近。
  来者进院后,竟从内上闩。
  徐赫瞬间全醒,细听对方步伐轻灵,非习武者,房门已被人用力推开。
  来势汹汹的,是他的妻。
  逆着阳光,他瞧不清她的表情,唯有笑道:“还挺快的……”
  阮时意顺手掩上房门,直奔榻前,居高临下俯视他:“你进宫了?你该不会是……”
  徐赫一惊。
  对……他前日差点撞上徐晟,想来那臭小子还是认出他,转头给自家祖母报信来了!
  他怎就睡了那么多年?错过打孙子屁股的最佳年月!
  面对阮时意的冷言质问,徐赫缄默片刻,慢吞吞坐起身。
  他从最开始便有意瞒她,宁愿被她误会自己与衔云郡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为的只是不让她担惊受怕。
  可他万万没想到,秋澄会拜他为师,且拉上了宫里当值的徐晟,因此结缘。
  他自问除去面圣,别的时间多半在翰林画院日夜作画,百密一疏,依旧被那孩子逮到了。
  漫长沉默过后,阮时意催促道:“是为晴岚图?”
  徐赫犹自迟疑,故意显出吊儿郎当的样子:“哎呀!你不是说……我是那谁的小郎君么?随皇族人进宫一次两次,有何好稀奇的!”
  “胡说!郡主还在江南游玩!你别想瞒我!”
  “你又忘了规矩?说好的,亲一口才……”
  话音未落,却见阮时意抬手一把拽住他的前襟,使劲往下扯,迫使他低头迁就她的力度;她则踮起脚尖,高仰脖子,粉唇凑近,快速在他颊边一印。
  退开时,她从牙缝间挤出一句:“如实招来!快!”
  “……!”
  徐赫整个人发懵。
  她、她她……主动亲了他?
  定是在做梦!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他以不可思议的诡异眼神盯着她,哪怕她此刻脸上全是焦灼,眼神满满审视,耳朵依稀泛起的红晕已泄露了她的羞赧。
  他的妻,虽说为寻答案才亲他,可缘由毋庸置疑——关心他的安危。
  念及此处,徐赫只觉心花一朵朵“嗖嗖嗖”绽放,能教他四肢百骸的伤痛因花蜜浸泡而麻木,乃至消失。
  他哼笑着上前半步:“不懂规矩!说好的,问话,得用舌头,撬开嘴巴……”
  “你!你少得陇望蜀!”
  阮时意情急之下亲了他,老脸已有些挂不住。
  再听他口出撩拨之言、俯身靠近,她惊得连连后退,不料被圆鼓木凳绊了脚,失了重心,身子向后倾倒。
  徐赫及时探臂,牢牢圈上她的腰,顺着她的倒退而步步紧逼,最终将她抵在雕花房门上。
  他嗓音微微含着嘶哑的低沉,字字坠人心。
  “我猜,你早忘了,我不介意示范一下。”
  *****
  吱——
  承受重压的门板,不合时宜发出一声撩人心弦的细碎声响。
  日影经过窗花雕琢,映在徐赫那张俊郎面容上,清晰点亮了他深深墨眸的情和欲。
  逼仄狭窄的几寸距离,呼吸相闻。
  阮时意受无形气场逼压,全然忘了该如何逃脱,傻傻瞪着杏眸,眼睁睁看他小心翼翼凑来,以温凉薄唇,谨慎、轻缓、妥帖熨上她的。
  过程极其缓慢,可阮时意莫名没有躲开。
  她甚至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因激动而诱发的一点难以觉察的轻颤。
  温温软软的四片唇,隔着三十六年的时光,重新紧密相贴。
  对于她而言,异常陌生,异常微妙……乃在滋生出疑惑——他的吻,是这样的?
  她的茫然与顺从,大大鼓舞了徐赫,诱使他启唇,轻吮她的娇软唇瓣,以灵活巧舌扫过她的牙龈,撬开她的贝齿,攫住她馥郁的舌尖……
  他吻得虔诚而认真。
  阮时意想要回避时,已彻底无处可逃。
  她的纤腰被他大手固住,脸蛋也遭他另一只手托住,只能被动地承受他唇舌的搅弄、胡子的轻扎。
  渐渐地,他越发不满足于她的木然、僵硬、无反应,嘴上和手上的力度一点点加重。
  身躯紧贴,他以结实硬朗的躯干压迫着她绵软的曲线。
  她不得不抬手抵住他胸腹,羞恼抗拒,鼻息的轻哼则如呢喃,换气间的低喘近乎于吟哦,无端透着媚意,撩拨得他无法自持。
  他攫取她齿间残留的茶香,攫取她的全身力气,攫取她的气息与心跳,让硬邦邦全无情意的她,逐寸酥软且迷乱。
  阮时意毫无反抗余地。
  忘了何时,他也曾在阮家的老宅书房中欺负过她。
  她好像……因为生气,咬了他一口,引发他的忘情和肆意。
  时隔多年,记忆已不明晰。
  但因隐约想起有这么回事,她没敢咬他,没敢激起他的占有欲。
  只是努力忍着,不要沉沦,不要回应,以免他产生某种误会,断定她全身心接纳他。
  徐赫时而急躁,时而又耐着性子,把怀中人吻成软绵绵的一团,才满足地放过她。
  他眼底噙笑,对上她迷朦水眸的刹那,老夫老妻双双红了脸。
  趁着她忘了抵抗,他陶醉拥她入怀。
  良久,他笑意缱绻,“我的阮阮,哪里嘴硬了?明明特别软。”
  阮时意如大梦初醒,骤然抽了口凉气,挣开他的怀抱,愠道:“便宜占完了!还不从实招来?”
  徐赫哑然失笑,以指头轻刮她鼻梁:“你这没情趣的老太婆!”
  顿了顿,补充道,“我在翰林画院谋了个职位。”
  “你、你要偷……圣上手里的那幅晴岚图?”
  阮时意几乎不敢相信,他胆大至斯。
  徐赫歪着脑袋:“不然呢?难道,你觉得我会撇下你,跑去当个芝麻绿豆小官?”
  “为何冒如此大的险?为了那赌局?还是……老爷子的一句话?”
  阮时意如有百箭穿心,深悔当初以此作赌。
  徐赫捕捉她闪烁眸光,柔柔抚慰道:“我去了一月有余,已获皇帝信任。前两日,我提出,希望多欣赏、多临摹皇家收藏,他还很高兴,还笑着说,没准儿我才是探微先生转世。”
  “三郎,”阮时意心乱如麻,“你别冒险!这赌局一点不重要!你不如……老老实实在里头作画吧!阿六、大毛、二毛……我会照看好。你以此开展你的新人生,咱们就算做不成恩爱夫妻,也一定会成为相互扶持的亲人。”
  “阮阮,你无须自责,此举不单为你,不单为老爷子,也为完成我对长辈诺言。”
  “可翰林画院与皇宫内收藏何止千万……“
  “我自知不会太快接触到晴岚图,短则一两月,长则一年半载……我之所以瞒着你,一来是欺君大罪,不想连累你和家人;二来,能让你少担忧一日是一日。
  “你虽死活不承认心里有我,但我若出了差池,世上万万人,你必定是最难过的那位,我绝不会让你……再为我伤心一回。”
  阮时意握住他微凉的手,喉底艰涩:“三郎,我知你心意已决,但仍要劝你,永远记住一件事——活着的人,更重要。这就是我当年狠下心切割晴岚图,换取孩子们更好生存条件的原因。
  “如若爷爷的遗愿没能达成,那就让它过去!也许是上苍的安排,只要咱们尽了人事,听天命便是。再说,或许等郡主回来,我们多拿一幅,即可解开谜底。答应我,若无绝对把握,千万千万……别冒这个险。”
  她早在最美好的年华失去了他一次。
  花了十多年,才真正走出阴影。
  即便走过曲折一生,爱恨淡去,她仍衷心祈愿,他活得好好的。
  倘若他被发觉心怀异念,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他本人,也必将牵扯与他来往甚密的她。
  “阮阮,“徐赫回握她的手,”我应承你,第一,我绝不牵连你们;第二,无胜券时绝不出手。这种掉脑袋的事,我不会冒冒失失,还得留着一张嘴来亲你呢!”
  阮时意心中千头万绪,全数涌上喉咙,堵住她的呼吸,以致于无暇理会他的调戏。
  难怪秋澄说“先生每日来回奔走城南城北”,是以赠送马匹,且他所赠的“外祖父的未问世之作”,连书画院的先生们也认定是真迹,且为之惊叹。
  他早有预谋,为的是偷龙转凤。
  “对了,”徐赫猛地忆及一事,“你可曾在《万山晴岚图》第一段加盖闲章之类?”
  阮时意闷声道:“有无加盖,我没印象;你的那套章子,我倒是保留了……在书阁。待会儿等他们父子回去,我再给你翻出来。”
  徐赫既惊且喜,一把搂住她,却又因扯到肩头的伤,呲牙裂嘴:“嘶……你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
  “把我大大小小的物件悉心保存多年,却老说心里没我!”
  “田黄、芙蓉、鸡血……等同于黄金!我舍得丢?”阮时意没好气推开他,“不许再浑水摸鱼!不许乱抱乱亲!方才那种事,下、下下不违例!”
  他唇舌的滋味犹于她口腔内萦绕,让迟钝的她有了姗姗来迟的羞耻感。
  徐赫得逞一回,自然不急着逼迫她。
  他捂住酸痛的肩,拉她坐到圈椅上,忿然骂道:“死黑炭头!又凶又狠!还说我长得像什么短命牛粪?几个意思?”
  阮时意莞尔:“他曾当众宣称——我是京城一朵花,却插在牛粪上……且不选别的牛粪,偏要选你这最短命的一坨!”
  “你是京城的花,我是最短命的牛粪,这话没错……”徐赫翻了个白眼,“可鲜花插在牛粪上?分明是反过来!”
  “……嗯?”阮时意不明其意。
  徐赫勾唇笑道:“你说说看,我俩……到底谁插的谁?”
  阮时意一呆,好不容易理解话里含义,颊畔火烧云起落变幻。
  “你、你这满嘴荤话的坏蛋!”


第44章 
  旖旎话音犹被困在封闭空间内……静默对视间; 催生出无尽暧昧。
  最要命的是; 半柱香前,阮时意听闻长孙之言; 连个丫鬟也没带,匆忙跑来问话;趁阿六和双犬外出遛圈; 她进院后立即闩门; 且进屋后也第一时间掩门; 直奔徐赫榻前……
  是她主动亲了他; 诱发一场久违的“口舌之争”,唤起她忘却多时的绮丽与怯赧。
  眼下室内半明半暗; 徐赫因小歇而褪去玄色外披; 腰带松松垮垮。
  修眉凤目透出道不尽的风流情态; 薄唇苍白; 又隐隐潜藏伤后的脆弱。
  而阮时意发髻松散; 衣裙发皱,嘴唇仍带红意,耳根颊畔被他那句调侃惹得丹霞密布。
  唔……怎么看; 都像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我先去看看他们爷儿俩; 你再躺一会儿?”她欲盖弥彰地理了理领口。
  徐赫笑吟吟打量她:“我不过说了个事实,能把你羞成那样?”
  “才不是!我若与你孤男寡女呆久了……定又被说得很难听。”
  “我俩被多次逮现行,而今你为维护我; 公然对洪大将军冷言冷语; 还在‘首辅大人’和‘徐大公子’上门作客时; 迫不及待冲进屋拽着我亲……啧啧啧; 我俩之间还有什么需要澄清的?”
  徐赫眼看她故作端肃时泄露的拘谨和窘迫,笑意更欢畅了。
  阮时意往日并不冲动。
  此番乍闻,徐赫所作所为与之前预判的截然相反,且极易陷入巨大危机,她一时情急,不顾一切前来对质,未料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徐赫笑眯眯拉她的手:“既然这名声也败坏了,不如留下来,与我躺一阵,好坐实这罪名,反正……你昨晚也没睡。”
  “你还得寸入尺!”
  “唉……”他语带戏谑,“得你巧舌一寸不难,可这肩伤不轻,‘入尺’得需你配合得当,要不我躺平,你上来试试?”
  阮时意一怔,反应过来时,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哪怕他的撩拨言行往往点到为止,受伤之下更不可能对她胡来,可昏言胡话听多了,她便不自觉回忆起某些属于二人的靡丽场面。
  残存于记忆中的一个炙热眼神、一声缠绵喘息、一滴沾惹欲念的香汗、一丁点登顶的愉悦……均让她血液不畅,肢体发麻。
  她唯恐说多错多,瞋瞪他一眼,仓皇跑出屋。
  徐赫目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乐得嘴不合拢。
  他的阮阮,远比想象中更可爱呢!
  连夜奔走,外加一宿未合眼,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躺回榻上,舔唇衔笑,闭目入眠。
  迷糊间,他似乎再度把他的妻抵在门上深吻。
  与现实不同的是,她回吻了他,极尽温存,并粗暴地将他推倒榻上,挑着笑,毫不客气扑向他。
  嗯,当年她也有主欢之时。
  他只觉身上一沉,喘息声浓,下意识环臂一抱,触手的则是光滑厚毛……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大毛的狗头。
  这家伙不知何时奔入卧房,以沉重身躯压牢了他;二毛趴在榻边,眼里兴奋无状,吐着舌头,大有跃跃欲试之意。
  “……”
  徐赫无奈,连声唤阿六进屋,将两个粘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带离。
  他拍掉袍上碎毛,忍痛披衣,忽闻院外有仆役小声道:“阿六,如若先生醒后需要传膳,请尽管吩咐。”
  徐赫原本想着赶紧回翰林画院,一听此言,顿觉心头软绵,腹中饥饿。
  *****
  吃过厨房精心准备的淮山鸡汤、炒蟹、蒸鱼、酱爆肉丝等最爱的菜肴,徐赫喝了口茶,随于娴步入书阁。
  阮时意已换过一身雅洁家常袍裙,披了件白底绿萼梅披风,正端坐于案前奋笔疾书,见他信步而近,示意他打开高几上那尺来长的方形锦盒。
  徐赫掀起盒盖,里头整整齐齐放置了二十多枚章子,有大有小,多为田黄、芙蓉等美石精雕,均有专门的格子,皆是二人婚后闲来搜集、雕刻的闲章。
  久经年月,有数枚已包浆,可见绝非堆放在尘封角落。
  于他而言,这些刻有吉语、诗句、格言、自戒之词的章子,不过如昨日之物,却已由他的妻悉心保管半生。
  “阮阮……”徐赫把玩其中一枚温润细密的田黄老章,“这批玩意儿,算是值点钱,当年何以没卖掉?还有……官府查抄将军府,竟未曾没收?”
  阮时意搁下手中笔,笑容暗藏几分唏嘘:“说来也巧,自从得知你堕崖,我便长病不起。兼之婆婆和公爹先后去世,我身体和心态更是一蹶不振,连新生的女儿也没多管,更莫论府中事务。
  “正逢阮家南迁后,不少未完的事情一律由我那堂弟打理,他折腾了大半年,方知阮家在京尚有旧债未清,便与我商量,借点钱周转。
  “我自身难保,只借了他几百两银子;一月后,他以研究你的笔法和章刻为由,带走你那一批山水画,以及这一盒章子。
  “没多久,你大哥和二哥先后出事,我们孤儿寡母也被赶出将军府。下人逃的逃,卖的卖,我只留了于娴在身边,靠着平家、蓝家、洪家轮番救济度日。
  “后来思彦说,他事前收到风声,猜出徐家有难,但知我病中情绪不稳,唯恐让我恐慌担忧,才提前做了部署,留存你的画作,以免我到最后半点也不剩。我是靠着他还我的那笔钱,勉强打点狱卒,免得让你大哥二哥两家受苦受难。
  “即便长房二房一度为分家而留难过咱们,但家道中落的根源确因你的‘死’而起,难怪他们悲愤下冷面心狠。当然,我手里那点钱很快耗尽,也帮不上什么忙……结果毋庸赘言。”
  徐赫忆及父母兄嫂,黯然神伤。
  他归来后沉沦多日,方能接受如日中天的将军府早已轰然倾颓的事实。
  回顾往昔,他心目中的阮思彦,自始至终是个成天好吃、寡言少语的小师弟。
  不论是刚拜入阮家门下、抑或后来娶了阮时意,小师弟总是巴巴跟在他俩身后,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闷声不吭地吃东西。
  至今,徐赫依然没法把翰林画院、京城书画院的那位仙姿逸貌的首脑人物,跟那十五岁的清秀少年联系在一起。
  再听外界相传,阮思彦不娶妻,好男色,且最初倾慕的是自家师兄“探微先生”……徐赫简直疑心自己神志错乱。
  因于娴在旁,徐赫没好意思再逗弄阮时意,抱了锦盒,趁天黑无人注意他的新伤,急赶回城北翰林画院。
  *****
  “园中人对今日闹出的事,有何说法?”
  等徐赫离开,阮时意头也不抬,淡声发问。
  于娴笑得尴尬:“不外乎是……‘书画先生’得您青睐,倒也没别的。”
  “往后,无论人前人后,你便称他‘先生’,切莫再叫‘三公子’。”
  于娴应声,欲言又止,见她笔走龙蛇,知她不喜旁人在侧伺候,遂收拾杂物退下。
  阮时意处理堆积两日的账目,重新安排齐王、洪家捎来的钱款。
  整理案上清单时,惊觉她先前随手乱写的“徐贪睡”缺点表上,不少字词被人划掉,且新增了大堆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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