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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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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年赐婚时他便知道,倘若韩家当众抗旨,他其实束手无策,只是那回庆幸,韩蛰给了面子。如今时移世易,韩蛰果真当众抗旨,而底下重臣竟无一人指责他的狂妄行径,永昌帝憋着满腔怒气,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君臣沉默对峙,令容站在韩蛰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两只手却悄悄在袖中捏紧,握出湿腻潮热的汗。
  即便早就知道韩蛰会篡权谋逆,她也没想到,韩蛰竟会在此时就毫不掩饰。不知道从前韩蛰为政事跟永昌帝对峙是何模样,此刻她站在韩蛰身后,却只觉心里砰砰乱跳,生怕韩蛰一着不慎,连累筹谋多年的大事。
  珠帘内皇帝恼怒,珠帘外众臣静观其变。
  能居于高位的人,除了似田保这等仗着宠信一步登天的奸佞,旁人大多都能看清形势。皇帝昏聩,宦官干政,四方蠢蠢欲动,朝廷能不生乱,全靠韩镜居中镇着。昏君所谓托梦一听就是假话,无非是看中人家少夫人的美色,垂涎觊觎,妄图收在身边占了。
  别人兴许就认栽了,可韩蛰是什么性情?
  他今日之权势地位,不止是相爷撑腰,更是一刀一剑砍出来,冷厉凶煞,凛然不可侵。
  不管他对那妻子是否有意,都不可能受这等羞辱。
  ——只不知那少夫人究竟是何等美色,竟叫这昏君铤而走险?
  半晌后,还是甄皇后轻咳一声,打破诡异的安静。
  她目光稍抬,透过珠帘瞧着斜对面的甄嗣宗,见那位点头,便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先命户部查访,过后再提不迟,皇上急什么。少夫人的婚事是皇上促成,如今她身怀有孕,也是喜事。前阵子皇上送了幅探微先生的真迹,本宫瞧着很好,便赐予少夫人,权做贺礼。”
  声音端庄温和,如春水流过,化开山河封冻。
  延庆殿离长清宫颇远,甄皇后怕气氛再度僵持,又小声提醒,“殿下,还有乐曲未演。”
  永昌帝到这步田地,气势已衰了下去,没吭声。
  他没坚持,高阳长公主不好强激,有些失望,瞥了韩蛰一眼,低头喝茶。
  甄皇后遂命人演乐,又请韩蛰和令容回席。
  夫妻先后退出,各归原处,范贵妃瞧着袅袅走远的背影,再瞧一眼永昌帝,唇边浮起冷笑。
  ……
  一曲奏罢,宫人正好从延庆殿赶回来,将画轴奉上。
  甄皇后含笑赏赐,令容亦婉声谢恩。
  女官手捧金盘,才出珠帘,就见中书令甄嗣宗缓缓起身,“探微先生的真迹世间难寻,不知皇后能否赐予臣等,一饱眼福?”
  探微先生的盛名人尽皆知,他的真迹更是万金难求。在座重臣多有收藏书画之好,闻言纷纷抬头,盼能一览。
  这是活络氛围的好法子,甄皇后瞧了永昌帝一眼,永昌帝总算找回点场子。
  “这幅寒山图是田保费尽心思为朕寻来的真迹。”他竭力不去想方才的不愉快,示意那女官将画轴送过去,“甄相随意观玩就是。”
  群臣有了好画,便请宫人搬来檀架将画悬起,称赞不止。
  永昌帝挽回些颜面,僵着的脸上也露笑意。
  众人挨个上前观玩,到了礼部徐尚书时,五十余岁的老者忽然“咦”了声,请旁边同僚稍让开些,身姿微矮,借着亮光细瞧画幅的角落。旁人观完就走,他足足瞧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捂着双膝站直身子。
  他是京城有名的画痴,对探微先生更是推崇备至,家中藏有一幅真迹,奉为传家之宝。还曾在闲时著书,专考探微先生的生平故事及作画技艺成就,许多人读罢底稿,深为叹服。
  众人看他瞧得仔细,自然期待他能赏评两句。
  徐尚书也不负众望,清了清嗓子,语惊四座,“这幅画是赝品。”
  一语出口,众皆哗然,田保面色微变,永昌帝被人当众悖逆,脸色更是难看,骂得毫不客气,“徐尚书怕是老眼昏花,看错了。田保为这幅画寻访了五年,请名士鉴过,怎会是赝品。”
  “皇上恕罪,老臣这双眼睛看旁的能昏花,看探微先生的画作,却从不走眼。”
  徐尚书是个颇有风骨气节的读书人,也没客气,走至画前,将高修远故意留的那处破绽指了出来。
  那破绽是高修远为敬先贤而留,细微隐秘,丝毫不影响画的格局意境,旁人半点瞧不出,行家却一眼就能识破。且刻意做旧的画与真正岁月打磨出的色泽毕竟不同,徐尚书爱画,为鉴真伪,还特地借好友牵线,了解过做旧装裱的手法。
  京城里能有本事做旧古画,以假乱真的就那几家,他虽不点破,却说得有理有据,连这画做成不久的细节都推断了出来。
  永昌帝即便听得云里雾里,看底下众人的神色,便知多数人都信了徐尚书的说辞。
  倘若徐尚书所言属实,那田保所谓寻访数年,特地献宝的话就是在欺君了!
  永昌帝心里犯嘀咕,看向田保,就见那位脸色微白,目光躲闪。
  相伴十几年的人,彼此的性情最是清楚,永昌帝立马猜出实情,勃然大怒——当初出身书香之家的甄皇后有孕,他正想送个雅致的东西,田保及时递来这画,他还龙颜大悦,深赞及时。谁知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认定的真迹竟被鉴为赝品?
  这脸丢得比韩蛰方才的软钉子更甚,永昌帝脸色青红交加。
  这欺上瞒下的狗东西!
  旁的倒罢,如今狗胆包天,竟然欺瞒到他头上来了!
  堂下众人七嘴八舌,韩蛰看都没看那幅赝品,见永昌帝面色难看,趁机起身。
  “田保伪造赝品,因怕为人所知,已刺杀了做旧两幅画的老先生——原来费尽心思,是为欺瞒皇上。人证如今就在锦衣司狱中,皇上可随时提审查问。”
  “血口喷人!”田保没做过这事,当然不认。
  不待永昌帝发话,甄嗣宗便开口,“竟有这样的事?御史弹劾,便买凶刺杀御史。请人做旧,转头又杀人灭口。如此视人命如草芥,无法无天,岂能纵容!韩大人——锦衣司查田保的案子已有半月,还没结果吗?”
  “有。”韩蛰淡声,取出备好的奏折递上,“请皇上过目。”
  赏画之事陡然转为审案,永昌帝心有不悦,“今日是为祈福,此事明日再议。”
  “此事关乎皇上龙体安危,还请皇上过目。”韩蛰扫一眼田保,续道:“除却先前羊御史所说的事,臣另外查出十余件命案,皆与田保有关。陛下信重田保,委以羽林卫将军之衔,田保贪心不足,却暗中勾结收买禁军将领,图谋不轨。”
  前面的都不算什么,最末一句,却叫永昌帝心惊。
  “收买禁军将领?”
  “是,臣已查实。”韩蛰笃定。
  永昌帝面色微变,当即看向田保,“此话当真?”
  “皇上明鉴,老奴忠心耿耿,怎敢收买禁军将领?”田保跪伏在地,战战兢兢。
  元夕那晚宅中失火,他的住处被烧为灰烬,田保当时固然大怒,却没来得及深查。后来见锦衣司的人频繁与跟他有过往来的人接触,才觉大事不妙。旁的事他都不怕泄露,唯独染指禁军的事绝不能为人知晓,见韩蛰找上千牛卫的那位,生恐泄露,花重金刺杀,打算灭口抹去痕迹,谁知又被韩蛰搅了。
  这阵子他坐立不安,拼了老命讨好永昌帝,便是想表尽忠心,盼永昌帝仍能信他。
  奏折已被捧到御前,永昌帝随意翻了翻,将旁的事都掠过,落在关乎禁军的几页。
  他再贪玩荒唐,也知禁军牵系性命,朝政的事他敢不过问,任由韩镜做主,禁军将领却是他亲自选的——得宠如田保,也只任羽林卫将军,不得染指别处。显赫如相府,韩征进了禁军,也只能是羽林卫的小将。
  奏折上写得详细,将田保跟对方往来的时间写得清清楚楚。
  厚厚的一本罪状摆在跟前,永昌帝想护都有心无力,怒道:“上头写的都属实?”
  “皇上明鉴,老奴没有……”
  “田将军是要我将人请来,当堂对峙?”韩蛰冷声。
  他敢这样说,显然是有十分的把握。
  田保看得清楚,心知斗不过他,只能恳求永昌帝,“老奴不敢欺瞒,确实跟他有过往来,但老奴做这些都是为了皇上!老奴一个阉人,无嗣无后,身家性命全都仰仗皇上,怎么会有异心?送些东西给他,也是想让他更加忠心,护皇上周全!”
  他跪伏在地,哀声陈情,老脸上涕泪横流。
  永昌帝看着亲手将他带大的内监,心里也迟疑——贴身照顾他的阉人染指禁军,他确实想不到田保的打算。
  底下田保仍在苦苦哀求,韩蛰冷眼不语,见永昌帝渐渐偏信松动,才又开口。
  “倘若田将军是为皇上着想,何必花重金,请人刺杀灭口?”
  田保哀求的声音戛然而止。
  殿中片刻安静,韩蛰淡声,“人证物证都已在锦衣司中,可要对证?”
  田保闻言,脸色惨白。
  他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太监,即便仗着皇帝宠信身居高位有野心手段,天资却绝难与韩蛰相比。每回能保命,并非计谋周全,全靠表忠心和永昌帝对他的情分,这回自然也只循着这条路走,口中说辞便难自圆其说。
  是啊,倘若是为皇帝着想,坦荡承认便可,何必杀人灭口?
  永昌帝才泛起的信重之心又沉了下去,片刻后,看向韩蛰,“他勾结禁军,图谋什么?”
  “皇上幼时读书,可知十常侍之乱?”
  永昌帝贪玩厌书,哪能知道这个?
  旁边甄嗣宗充当太师,耐心讲给他听。
  永昌帝活了这些年,竟不知太监还有这样的野心能耐,再看下田保时,神色整个都变了。旋即,便是浓浓的怒气升腾而起,令他脸上涨红——韩蛰争锋相对、公然抗旨,田保伪造赝品、令他当众丢人,方才被田保巧言令色,险些再生仁慈维护之心……
  诸般愤怒汹涌而出,烧断这么多年倚赖信重的情分。
  永昌帝抄起案上厚厚的奏折,用力砸在田保头上。
  “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气得大声怒斥,“拖下去,斩了,斩了!”
  珠帘内外,满殿的人皆凝神屏气,恭敬侍立。
  田保额角鲜血涌出,哀声恳求,被左右侍卫架了出去,苦求声遥遥可闻。
  永昌帝哪还有心情再演乐祈福,怒容甩袖离去,满殿官员内眷也自告退。
  这场对峙有惊无险,没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韩蛰松了口气,叫飞鸾飞凤好生护送杨氏令容等人回府,他却请了韩镜,同往锦衣司去。


第74章 金钗
  田保进了锦衣司; 当即被关在单独的铁牢中。
  他跋扈多年,所仰仗的无非皇帝宠信,而今被永昌帝彻底厌弃,便如丧家之犬; 再无昔日对上谄媚惑主,对下颐指气使的姿态,蜷缩在铁牢角落,神情颓丧。
  ——就像许多被他关进内廷司严审查办的内监一样。
  审问这种心志已被击溃的人; 根本无需韩蛰出手; 不过田保曾居高位; 且跟范贵妃往来密切; 手中也掌握了些宫闱秘辛,审问时韩蛰也过去听了听,问罢他想知道的事; 便交予樊衡打理。
  剩下的就是连根拔起,肃清余毒了。
  韩墨跟韩征南下后,又有许多消息报来,京城里有些事韩镜照顾不过来; 韩蛰便代为操心,忙得早出晚归。
  到二月下旬,田保的事渐渐料理清楚,韩府客院里; 高修远的画作也终于完成。
  因这幅画是送给杨氏的父亲定远侯; 高修远画得格外用心; 听从杨氏的安排,在韩家人的护卫下寻访了几处定远侯最爱去的风景,最终选了一处幽谷崖璧。山谷清幽空旷,壁立千仞,下临清湖,有樵夫挑担而行,如闲云野鹤。
  杨氏这阵子甚少去客院,若问询进展,也多是打发韩瑶过去。
  听得画作完成,才带着韩瑶和令容一道过去瞧。
  高修远的手笔自然无可挑剔,众人称赞不止,当即命人去寻上好的铺子装裱起来。高修远见状,含笑拱手,“夫人满意,我也无需担心了。在贵府住了半月,实在叨扰,晚生这就告辞了。”
  “这么快?”杨氏微诧。
  高修远颔首,清隽的脸上笑意轻松,“春光正好,晚生既画山水,正该四处游历,长长见识。往后夫人、少夫人或是韩姑娘若有事,自管吩咐。”
  他的态度谦和有礼,目光大多落在杨氏身上,甚少瞧向别处。
  哪怕偶尔看向韩瑶,也是客气谦和,没半点波澜,更没杨氏所期待的东西。
  从去年腊月韩瑶求那幅佛寺图起,几番相处,韩瑶固然无越矩之举,殷勤往来间,也足见其示好之意。高修远聪慧灵透,不可能懵懂不知,这般态度,他的心思已然明了。
  杨氏心内叹息,没再多留,让人谢以重金,亲自送他至垂花门外。
  高修远来时负伤,去时孑然,拱手请众人留步,两袖飘飘,踏风而去。
  垂花门旁春花繁盛,绿树掩映,杨氏直待那挺秀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揽着韩瑶肩头,目露关怀。韩瑶抬头,微微一笑,“母亲放心,我说到做到。”
  少年清隽,诗才秀怀,少女情窦初开又岂能轻易忘怀?
  但韩瑶性情爽利,能看得清楚,也就无需过于担心。
  杨氏颔首,在她肩上拍了拍。
  韩瑶拉住令容的手,“母亲先回吧,我们去后园走走,回头编个花篮玩。”遂挽着令容的手,踏明媚春光,往后园去了。
  ……
  二月底时,南边的战乱虽未平息,京城却总算安稳了些。
  韩蛰因要出京办事,正好途径金州,遂携令容同行,亲自送她回娘家。仲春郊外,春光浓盛,马车辘辘驶过,低垂的柳梢拂过马车顶,索索作响。
  令容坐在侧面,背靠软枕,将一副巧板摆在韩蛰膝上,正在拼图。
  ——马车颠簸摇晃,他的双腿却像会使千斤坠似的纹丝不动。
  纤秀的手指灵活推演,慢慢拼成一只兔子。
  还挺像。
  韩蛰奔忙于繁琐公务,整日看着高官贵戚的嘴脸,面对锦衣司里阴森的牢狱,难得有空看她玩这小孩子的玩意,反倒觉得有趣。
  “从前没见你玩过。”
  “在屋里玩过几回的,碰巧夫君不在。”令容觑他,眉眼带笑,“怕夫君笑话。”
  她平常在银光院,或是摆弄红耳朵,或是对着食谱跟红菱枇杷捣鼓些吃食,再不济还有满架的书可以翻,会玩这个,必定是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
  韩蛰甚至能想象她倚窗而坐,支颐拼图,百无聊赖的样子。
  他眉梢添了点笑意,“幼时也玩过这个。不过——记得没这么多块。”
  令容解释,“平常玩的都是七块,这是家父闲时做的,有十五块。他说是环即成圆,合规为方,千变万化,十色五光。其实跟七巧板无异,只是多几块,拼起来更有趣些。夫君要试试吗?”
  马车走得慢,韩蛰闲着无事,索性接过木板。
  他幼时用过七块巧板,还记得玩法,陡然增至十五,多少手生。令容却是玩惯了的,偶尔帮着捋一捋。因是出京办案,韩蛰穿的是墨青长衫,冷峻的眉目微垂,是惯常在外的清冷模样。只是那双修长的手指翻飞,推出种种动物图案,看着跟他浑身的冷硬气势不太相衬。
  令容双臂撑在膝头,目光落在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有些挪不开眼。
  夫妻互出题目,比谁拼得快,几幅图拼下来,不知不觉便到金州。
  ……
  出阁至今一年有余,傅锦元和宋氏虽健朗如旧,儿女都不在身边,毕竟膝下寂寞。难得令容回来小住一阵,夫妻俩接到书信时便欢天喜地,命人备了丰盛的宴席,给两人接风。
  韩蛰尚有公务在身,吃完饭歇歇便得走,席间也未饮酒。
  如今春光正好,饭后随意散步,暖风轻柔。
  因宋氏喜好花木,傅家的后园里都是她亲自照看,四时皆有花匠料理,长势都极好。这会儿迎春已败,玉兰初开,甬道两旁几树紫荆盛放,枝叶扶疏,花团锦簇,热热闹闹地缀在枝头,阳光映照下,灿若云霞。
  令容陪韩蛰至此,不免驻足。
  春衫轻薄,半臂下的薄纱笼在手臂,底下襦裙衬出修长身姿,随风而动。她明显长高了许多,纤细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却日渐挺起,细锦薄衣勾勒出曼妙弧线,领口的丝带蝴蝶盈盈欲飞。
  初见时的些许稚气褪去,眉目妩媚多娇,眼波如春水微漾。
  她盈盈瞧过来,风韵天然,笑容胜过满园春光。
  韩蛰满身冷厉也在春光下稍融,负手近前,掌中不知何时多了支金钗。
  令容诧异,愕然看他。
  “过些天是你的生辰,我怕赶不回来。”韩蛰将金钗放在令容掌心。
  赤金打造的凤钗,精致细巧,羽丝分明,凤口中衔着两串淡紫浑圆的珍珠,末尾两颗都大如龙眼,柔润生晕。
  令容嫁给他的时日也不短,除了各色精致美味,还是头回被他送首饰。去岁生辰时韩蛰受伤休养,她初至韩家并未张扬,原以为忙碌如他,不可能留心这些,结果……她瞧着贵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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