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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殄-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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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间院子不是我挑的。”菊娘说完又后悔,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谭鸣鹊抿唇一笑,“我走了,有缘再见。”
  菊娘愣了一下,也露出笑容:“我觉得我们还算有缘,必会再见。”
  “你不是说不想跟我打哑谜?”谭鸣鹊逗她一句,及时收手,“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菊娘笑她:“这是什么不搭调的江湖人话?”
  谭鸣鹊不答,做了个拱手的姿势:“我们后会有期。”
  这不算郑重的拜别,却更让人感慨。
  菊娘叹了口气,“再会。”
  谭鸣鹊脚步轻快地走出门去,宛如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儿。
  但她们多么清楚,她早已经做不成那无忧无虑的谭鸣鹊了。
  ……
  安公公见了谭鸣鹊,客气几句,便请她入轿。
  轿子在正门外等着。
  谭鸣鹊自离开屋子,便一直沉默,见了沈凌宥和安公公,只是微笑不语,宛如淑女。
  沈凌宥觉得不习惯,安公公却也陪她笑而不语,送她上了轿子。
  “多谢英王殿下,您,不用送了。”安公公与沈凌宥告别,也上了另一抬轿子。
  轿子和马车不一样,晃晃悠悠。
  晕车与宿醉相结合的后果是,谭鸣鹊差点一起步就吐满车厢。
  她捂着嘴熬了半天,终于等轿子从英王府到了宫城。
  任凭平民百姓,皇亲国戚,有机会入宫的话,一律不得驾马,坐轿,除非皇帝恩赐。
  谭鸣鹊以为她终于能下轿喘口气,谁知道轿夫仍抬着轿子往前走。
  她算着路程觉得不对劲,忍无可忍掀开帘子往外看才知道轿子已经入了宫。
  闹呢!
  “停轿!”谭鸣鹊吼一声,两抬轿子都落了地。
  安公公脚步匆匆跑过来,问谭鸣鹊:“谭姑娘,出什么事了?”
  “不是入宫了吗?怎么还不下轿?”谭鸣鹊阴着脸问。
  她脸色难看,是忍着吐,安公公却实在烦恼,不懂她的无名火从何而来。
  他赔笑道:“您放心,陛下有命,您和别人不同,可以坐着轿子在宫中行走。”
  先生是不是在整她?
  谭鸣鹊直接往外走。
  “行走?坐着轿子也叫行走?”谭鸣鹊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我不用轿,叫他们回去!”
  “是,是是是。”安公公非常听话,从善如流遣走了轿夫。
  把人送走,他又跑回来,殷勤地问谭鸣鹊:“谭姑娘,请跟我来,不要让陛下久等。”
  “……去哪?”
  “陛下说,在御书房见您。”
  又是御书房?
  谭鸣鹊的脸色更加难看,她对那里的记忆相当糟糕。
  但她更明白跟一个陌生公公谈条件要求换地方,更没指望,因此只能点头说:“带路。”
  “是!”安公公乐滋滋走在前面,给她领路。
  谭鸣鹊默默地走在后面。
  老实说,撇去一开始的抗拒,这次入宫与第一次被沈清辉召见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第一次即将要面对的人是沈清辉,陌生的君主,她对他毫无了解。
  但这一次,她要见的人是沈凌嘉。
  即使变成皇帝真的会对一个人有所改变,但是有几点不会变。
  他曾经是她的殿下,他曾经是她的先生,她对他的了解绝对比对沈清辉的多。
  最起码,她知道他喜欢的颜色,讨厌的食物。
  至于对沈清辉……她光知道他的名字叫沈清辉,这还是沈凌嘉教她的。
  谭鸣鹊一边想,一边走,因此走得有些慢。
  但安公公却很有耐心,并不催促,他眼光奇准,看得出沈凌嘉很看重这位“谭姑娘”,否则的话怎么会那么紧张地让他一再礼待谭鸣鹊?沈凌嘉特意叮嘱,可见他对这位谭姑娘不一般,如今又专门用小轿接入宫中,莫非……
  安公公仔细琢磨,脚步也不快,二人便各怀心思,徐徐而行。
  不久,到了御书房,安公公请她稍等,先进去禀告。
  谭鸣鹊有些无聊地在门外等候,没多久,里面传出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十分急切,但突然顿住,然后放慢速度,缓缓来到门前。
  那人将门打开,谭鸣鹊原以为是安公公,但当她回头望去,却发现开门的人竟然是沈凌嘉。
  安公公忐忑地站在他身后,看起来十分矛盾,又想抢着开门,似乎又不敢动。
  沈凌嘉打开门,看着门外的谭鸣鹊,二人相隔三步,却像是隔了一道天堑。
  谭鸣鹊与他隔着一道门,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沈凌嘉才尴尬地咳嗽一声,回头说道:“你出去吧。”
  安公公早等着这句话,慌忙从旁边侧着身子逃出来。
  他匆匆告退,然后落荒而逃。
  谭鸣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问沈凌嘉:“他跑什么?”
  沈凌嘉本能地接口:“不知道。”
  一问一答,如从前般默契而自然。
  二人再次对视,这回却只是一眼,就各自避开。
  “别站在外面了,你先进来吧。”沈凌嘉匆匆说完,比逃走的安公公还要狼狈地转身进屋。
  “是,陛下。”谭鸣鹊谨慎小心地答应一声,马上也跟着踏入屋内。
  

☆、宿醉

  
  “昔寒,你……”
  沈凌嘉猛然回头,她缀在后面,被吓了一跳,倒退一步。
  “你怎么样?”沈凌嘉有些懊恼地说,“我不是故意吓你。”
  “没事。”谭鸣鹊轻轻摇头,偷看他一眼,重新把头低下去。
  沈凌嘉的声音陡然又变得不悦:“你昨天不是还挺有勇气吗?怎么今天又小心翼翼,怕朕?”
  她用得着怕?
  谭鸣鹊想,来这里的时候明明觉得没那么紧张,跟沈清辉比起来,面对沈凌嘉,应该更容易。
  她鼓足勇气说:“我不是怕……您,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说话跟不上气。”
  “怎么又不舒服?”沈凌嘉一愣,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看她的脸色,“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昨天,昨天晚上……我弄了点酒喝。”谭鸣鹊吞吞吐吐地说。
  “你现在还喝酒了?”沈凌嘉怔住,他是走了半年,不是走了半辈子吧?
  “头一次。”
  “什么头一次!你忘了上回喝酒以后病得多重?”沈凌嘉喋喋不休,“你怎么不长记性?”
  “上次喝酒生病是因为我不能碰人参,跟酒可没有关系。”谭鸣鹊据理力争,一时情急,不知道扯动了那根弦,头疼不已。
  她伸手扶额,身子晃了晃,沈凌嘉当即色变,顿时失了分寸,伸手来搀她:“还啰嗦什么,赶紧坐下!”
  谭鸣鹊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被沈凌嘉按下去。
  她下意识往后一倒,原以为会摔跤,没想到后面有个靠背。
  谭鸣鹊缓过了神,这才发现自己是坐在一个椅子上,低头一看,这椅子还铺就着明黄色的锦缎。
  她当即慌张地站起了身,看着沈凌嘉,不知所措。
  “陛下,这,这是您的……”她以为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
  然而沈凌嘉比她还诧异,道:“无端端的,你又怎么回事?”
  等谭鸣鹊结结巴巴指着椅子啊啊哦哦几声,他才明白过来,顿时大笑:“你以为这是龙椅?”
  谭鸣鹊大疑,“这不是吗?”
  “你个傻子!龙椅只有一把,在金殿上,这不过就是把普通椅子罢了,你怕什么?”沈凌嘉重新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你好好休息吧!”
  谭鸣鹊心中还有顾虑,却也不敢说,只得忍着,明明这把椅子坐得相当舒服,她却像是生了虫,又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怎么都坐不住。
  沈凌嘉在一旁站着,看她矛盾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但刚扬起嘴角,想起前事,便又撇下。
  她自暴自弃来做宫人,他怎么开心得起来?
  他走到一旁,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两张椅子中间,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盘点心,还有两杯倒好的茶。
  谭鸣鹊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比她在魏王府和英王府见过的更加精致,但考虑到这是呈送给皇帝的,自然要是最好的,也在情理之中。五朵荷花,叠成小塔,谭鸣鹊琢磨半天也想不到这点心是怎么做的,便拿起来吃了一口。
  “……好吃!”谭鸣鹊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一鼓作气将小小的莲花塞进口中,几口嚼碎吞下,仍觉得留有余香,不禁赞叹一句。
  “喜欢吧?”沈凌嘉正喝着茶,看她吃东西的仓鼠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喜欢!”谭鸣鹊立刻点头,“我很喜欢这种味道,和府中的‘莲蕊酥’很像!”
  莲蕊酥是魏王府点心师傅的拿手本事,谭鸣鹊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但很喜欢吃。
  “朕知道你喜欢吃莲蕊酥,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类似的,原本的师傅已经告老还乡,不然朕一定让他天天给你做莲蕊酥。”沈凌嘉笑道。
  “天天做就不必啦,什么好东西,天天吃都会腻!”谭鸣鹊摆手道。
  她低头拿手绢揉了揉手上残余的糖粉,突然抬头问道:“您怎么知道我,民女,喜欢吃莲蕊酥?”
  沈凌嘉噎住,半天才挤出一句:“知道别人的口味,很难吗?稍微注意一点就行,比如德太妃,七弟,甚至是菊娘的口味,朕都还算了解……”
  他啰里啰嗦解释了一大堆,中心思想是,他知道谭鸣鹊的口味,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
  谭鸣鹊噗嗤一笑,不敢拆穿,索性哄哄他:“是,民女明白。”
  “嗳。”沈凌嘉忽然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谭鸣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陛下,怎么了?”
  “昔寒,你别总是民女民女这样说话,真奇怪,你也是,七弟也是,我们很不熟吗?这里没有别人,为什么那么生分?”沈凌嘉有些别扭地说。
  “可是,别人都这样说话。”谭鸣鹊不解地道。
  “别人是别人,你和别人是一回事吗?”沈凌嘉脱口而出。
  谭鸣鹊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沈凌嘉为难地扭过脸,道:“就听我一回吧。”
  谭鸣鹊心下一软,当即道:“好,我知道了。”
  “你瞧,这样说话不是舒服得多吗?”沈凌嘉果然振奋起来。
  “是啊。”谭鸣鹊一边承认,一边笑眯眯把手伸向第二朵莲花。
  不多时,沈凌嘉又轻轻摸着茶碗的边缘,一脸纠结。
  虽说帝王本该喜怒不形于色,沈凌嘉这次却一再将心绪写在脸上。
  他新手上路,虽然为人稳重,但是想一步登天做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却也不容易,他在外人面前可以端着,在谭鸣鹊面前却冷不了脸,何况他本来就满腹心事。
  谭鸣鹊察言观色,立即开口:“您有话说?”
  沈凌嘉动了动嘴,最终还是一脸别扭地说:“没有。”
  “您这分明是言不由衷。”谭鸣鹊道。
  她说完,又拿手绢擦手。
  沈凌嘉忍不住好奇,问她:“你每吃一块点心就擦一次手,是何缘故?”
  “糖粉黏在手上,当然要擦啰。”谭鸣鹊一脸理所当然。
  “可你擦完手又去拿,岂不是又弄脏?何不吃完再擦?”沈凌嘉又问道。
  谭鸣鹊自有她的一番逻辑:“我擦手是因为吃完一块就不想吃了,没想到擦了手还想吃,所以去拿,我本来就是吃完了才擦的。”
  沈凌嘉无言以对。
  “况且我现在已经吃完了。”谭鸣鹊将手帕折起来,放在一旁,伸手去端茶碗。
  “哎!”沈凌嘉立刻叫停,“你等等!”
  谭鸣鹊动作停住,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茶会解药性?”
  “您教过我,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喝茶?”
  “我又没吃药,怕什么解药性?”谭鸣鹊十分费解。
  “谁说你没吃药?”沈凌嘉也有他的一番逻辑,“虽然你现在没有吃,但你待会儿要吃。”
  “安常!”沈凌嘉高声唤人。
  门猛然被打开,安公公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他先飞快地抬头将屋内的情况扫视一遍,见谭鸣鹊与沈凌嘉相对而坐,不由得一惊。
  不过安常一向稳重,见到这奇景,也只是安静如常地快步走进来,在沈凌嘉面前恭敬地问:“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太医院,请李院长过来看看,她昨天喝了点酒,到现在还不舒服。”
  “不必了!”谭鸣鹊一听事情要闹大,顿时着急地插嘴。
  沈凌嘉瞪她一眼,“这个别想让我依你,好好坐着,不许说不!”
  谭鸣鹊动动嘴,不甘心地嘟起嘴巴。
  “去吧。”沈凌嘉回头看向安常时,又恢复往常情态,淡淡吩咐道。
  安常低声答应,平稳而迅疾地退出了屋子。
  门重新关闭。
  谭鸣鹊的嘴巴还能接着挂油壶:“我真得喝药?”
  沈凌嘉不说话,默默地点头。
  “我只是喝了酒,又不是生了病。”
  “是不是生病,问了李院长再说。”沈凌嘉相当坚决,“不许说不。”
  一样的四个字,不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决然。
  谭鸣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她是入宫来做宫人的,一开始就劳动院长,未免风波太大。
  沈凌嘉拿她没辙,却也不是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他直接扭过头不看,也就是了。
  “先生!”谭鸣鹊伸手去扯他的衣袖,他不理睬,她就耐心地摇,摇到他回心转意为止。
  谭鸣鹊玩起死皮赖脸,那沈凌嘉可就真的没法子了。
  “你看着我也没用。”
  “求您啦!”
  “求我也不行。”
  “我是有点不舒服,可菊娘说那叫宿醉,没什么的。”
  “别人是没什么,你可不是别人。”沈凌嘉似笑非笑地提醒她,“忘了你那些前车之鉴了?”
  谭鸣鹊可是连砍柴都能砍到自己的腿,烧炭喝酒连续大病爬不起来的神奇之人。
  “……”谭鸣鹊自知理亏,沈凌嘉一搬出她那些前科,她就没法反驳了。
  “乖乖坐着,等李院长来吧。”沈凌嘉得意地也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吃,咬了一口甚是嫌弃,“你怎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
  “我就是怕苦嘛。”谭鸣鹊小声嘀咕。
  “在我面前少玩指桑骂槐这一套,你再怕苦也没用,只要李院长开了药,你就要喝。”
  谭鸣鹊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也学他扭转开头。
  

☆、顾忌

  
  然而沈凌嘉从来不怕这个,乐滋滋把手中的莲花几口吃掉,还落井下石:“生你的气吧,李院长待会儿就来了。”
  谭鸣鹊发了会儿闷气又觉得于事无补,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先生!”
  沈凌嘉警惕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谭鸣鹊一脸受伤:“我才没有!”
  “那你叫我干嘛?”
  谭鸣鹊笑嘻嘻的:“等李院长来,让他也给你看看好不好?嗯,这叫什么来着……平安脉?”
  “诊什么平安脉,我好好的。”
  “那也让他给您看看吧!”
  “随便吧。”沈凌嘉看她一脸可怜的模样,有些心软,便松了口。
  谭鸣鹊大喜。
  “你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呢?”沈凌嘉重新警惕起来。
  谭鸣鹊没耐心地说:“我哪有什么鬼主意,关心您还不行吗?”
  “你关心我,我信,但你无端端这么懂事,我可真放不下心。”沈凌嘉道。
  他审视着谭鸣鹊的双眼,越是看,她的神情越是心虚。
  谭鸣鹊的受压能力实在不强,被沈凌嘉看了几眼就焦心投降。
  “我真没有什么鬼主意!是,我是有点心思,可并不是要害谁。”
  沈凌嘉感兴趣地挑起一边的眉:“小心思?说来听听。”
  谭鸣鹊倒是很不想说,被沈凌嘉催促了好几声,才不甘愿地开口道:“先生,您还记得您为什么要让那位安公公来接我入宫吗?”
  她不提倒好,一说,沈凌嘉顿时冷了脸。
  为什么要让安常去接她?
  因为她要入宫。
  她入宫要做什么?
  做宫女。
  他脸色能好才怪,她怎么还记得这一着?
  谭鸣鹊就接着说了:“我是入宫来做宫女的嘛,一进宫排场就这么大,还请来李院长给我看病,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最重要的是,沈凌嘉的举动,难免会让人有其他想法。
  但谭鸣鹊对其他身份实在是毫无兴趣,她只想用另一个普通的身份,站在沈凌嘉身边,就足够了。
  她不需要其他。
  也从未考虑过其他。
  说来好笑,父亲对待她再有千般不是,却唯独没对不起母亲,他的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一个女人。也许就是这一点影响了谭鸣鹊,当她在皇榜大街看到秦兼月的那一刻,便知道她与沈凌嘉再无缘分。
  可是谭鸣鹊的心却偏偏纠结,再无缘分,她也不想斩断唯一的牵连。
  或许等她自己想通,才会主动离开这里。
  ——却不是现在。
  人的想法,有时候既复杂又矛盾,却也因为这种复杂矛盾又难以解释的特性,才会组成繁复的所谓人性。
  谭鸣鹊望着沈凌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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