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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奚旧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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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盛了一碗,二人一对眼,水波荡漾,火光四射,一碗饭还赠送了一个千金小姐,当夜,二姑娘竟与那乞丐私奔,逃出百国之外,至今仍无踪影。
  朝廷内外皆笑言是乔氏父子作恶所致,家中女儿竟都是此等命数,不是孤寡一生,便注定天生贫贱。一众目光盯着三姑娘,她有压力啊,压力大了,便没日没夜地发愁,一愁就吃不下饭,一吃不下饭,于是,就……没好意思长高。这个三寸丁更为众人耻笑,简直是太尉府最大的笑话。敏言一派说起来更是欢喜无限,瞧着乔二白玉无瑕,高山流水一般,连杀个把政敌都手段高明狠毒,谈笑清新,完美得让人碰壁,偏偏他这小妹是他亲自教养,一手带大,真真成了额头上一个墨点,抹一抹三寸丁,好似乔二也跟着灰溜溜了一般。
  先前单单知道未及冠的少年有手段,不知道他的手段竟到了这般。三姑娘乔植将来要嫁到乔二最大的政敌身边,转眼,自己的污点成了敌人最大的污点,一次似乎不公平的竞技,乔公子又把敏言不动声色地拉回了起跑线。
  扶苏是门外人,看戏看得妙藏心头不可言。他若是女子,定然也喜欢乔二这般少年,一时阴险狠毒,一时又似清风拂面。总觉乔二熟悉亲切,连带他做些什么坏事,自己也颇是酣畅淋漓。
  横竖是个话本子,黄粱一梦,扶苏兴之所至,便与乔二结交,更觉此人胸中城府深厚,行动阴毒,却总能与他想到一处,无法使人生厌。
  依照书中所言,敏言鹦鹉桥遇到一位姓妫的佳人,这一生便开始抗争、转折,直把狠毒、丑陋、低矮的乔植杀死,书卷才到空白尾端。可那日三寸丁的出现搅乱了妫氏的登台,之后妫姑娘便再没出现过。
  四月之春,反倒是三寸丁,频频出现。
  敏言与乔二郎彼此恪守本分,兢兢业业地在朝堂上做着仇敌,私下里,偶有往来。为数不多的交往中,与三寸丁第二次相遇。
  乔太尉府中有一大片池塘,池塘中种着一大片睡莲,远观了,接天莲叶,红销香骨,近瞧来,片红点翠,落入碎藻。
  扶苏早听过这一片莲,可那样素淡干净的少年从红莲丛前走出时,他难得笑了笑。世上造物总这样神奇,任凭世上多少平庸,也挡不住这一个好水好山捏成的神仙骨。便也只得话本子,才敢这样大胆妄为,生生造出。
  池塘前有一树枣,叶子绿得发了墨,枣儿青得泛涩,遮天盖日,还没到成熟的季节。
  乔二郎穿过廊,走到树下时,顿了顿,抬头眯眼看了看,似是在望着什么,敏言遥遥望着,有些诧异,因为他瞧见了乔二眼中泛起了雾色和冰冷,平素只有清亮笑意的眼眸中,竟第一次带了些旁人无从捉摸的情绪。也或许,那些时候的他才让旁人看不透,而此时,反而真实。
  乔二再转眼,已瞧见远方的他,带着真挚和温和唤了一声。
  敏言兄。
  “敏言兄,自你从咸阳旧都而来,弟竟一日也未邀兄来寒舍,细细思索,好惭愧。只怪素来公务烦琐,竟阻了你我二人叙话,今日我在水榭中备了薄酒,特地赔罪。”
  乔二说话滴水不漏,敏言手中捏着金粉请帖,觉得自己好大的脸面,受宠若惊。只恨不得今日朝堂上不曾伸脚踢着身后的大司农,让他梗着脖子骂乔二放任空饷小儿误国。来往见面,小儿殷切真诚,他好不心虚。
  在敏言壳子中的扶苏也无奈,若不照着话本子走,瞧这情形,似是这梦永不会醒。虽则也有一二好处,便是在话本子中总也千杯不醉,敏言公子酒量奇好的声名传了出来,但坏处也不少,便是任凭满桌香肉,总吃不出滋味,每每嚼蜡。
  他此时应邀来府,便是因知晓后事,那话本子中的佳人妫氏本是太尉府家的远房亲族,年幼失怙,投靠于府,寒酸凄凉度日。扶苏琢磨着创造一次天雷地火的相识,才子佳人,英雄美人,总要有人牵线,刚巧,乔二送了帖。
  故而,酒席上,顶着敏言壳子的扶苏便有些目光游离,他思索如何才能看到妫氏,可对面清爽如仙的少年,何等城府,一时套话,倒也不易。二人饮了不下三壶,扶苏沉痛告罪,但请离榭出恭。小厮们恭恭敬敬地跟着,他只能踩着恭桶,翻墙溜走。
  书中说到妫氏住在海棠园,敏言曾经夜探过佳人送相思。那一段情真意切,扶苏记得二人泪眼婆娑,因一面成劫,各自诉着相思衷情,敏言天生会情话,那时对着黑暗中深闺的少女道:“我只是想再瞧你一瞧。我怕再也瞧你不到。”这是扶苏听过的最精辟的一句话,略回忆,一身鸡皮。
  他白日从恭桶外的天地游荡了一会儿,已被这偌大的园子弄得灰心丧气,君不见,满园皆是青葱木,花果琳琅好人间;君不见,远处两三闲暇猪,陪着山羊与孔雀。平白一个园子,雅致成这样,却养着些谁也不养的畜生,私下里饮酒时长史暗骂乔二郎妖孽,只喜与畜生为伍,如今看来也有几分出处。只是回忆书里,黑灯瞎火,敏言还能摸到闺阁,被黑暗中只见过一面的少女震得浑身一哆嗦,泪眼婆娑,真确定没认错,不是被猪挠了?
  鬼才知道。
  他站到大树下,有些眩晕,头上却砸过几只青苦未圆润的枣。一抬头,翠密十分,什么都没有,扶苏心想二公子倒也别致,园子里什么都有,连猴儿都养着,这会儿调皮了,便来戏耍人。正想着,发上又砸了两粒枣,瞧这不懂事的猴儿!
  他再抬眼,来不及缩回的小小身形却已暴露。唔,三寸丁。
  短小是短小,却乖巧地抱着大树,梳着两朵羊角辫,好似一个拨浪鼓。
  “三姑娘可要下来?”扶苏微微地笑了,瞧着她头上的绿云,压抑住拔剑杀她的冲动,温柔地问道。
  三寸丁抹了抹泪,学市井汉子拱手道:“谢相公公子仗义,因我顽皮,吃了我哥哥的罚,才在这儿哩!你且好走,我自蹲着!”
  扶苏面容平和,也回礼道:“那便不打扰三姑娘,我自在树下略歇一歇,你且莫淘气,往我头上投枣。”
  三寸丁小手握着一把刚拽下的枣子和叶,撒落在少年的衣裳上,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样?”
  扶苏不恼,面无表情地点头,但也理解她哥哥为何总这样稀奇古怪地罚她。实在是……不讨喜的孩子啊。什么都不懂,却要装得这般世故。
  三寸丁痴痴琢磨一会儿,才看着满是灰尘的小手,似是对少年,也似叮嘱自己一般道:“这可得好好记住,你示好时,别人许是不欣喜,下次且换旁的。”
  扶苏问道:“这可很难?我朝着你扔东西,你喜欢吗?”
  三寸丁疑惑了一会儿,回道:“相公公子不吝赐教,植原欢喜。只是我也不知。幼时厨娘朝我面庞扔饭时,我十分欢喜,因不必忍受饥饿;可母亲朝我扔东西时,我又惧怕十分,担心她气急难克。这可算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扶苏叹气,拾起枣扔到树上的小孩的羊角辫上,淡淡地问道:“如何?”
  小孩乔植却兴奋了,如一只猴儿从树上蹦了下来,扶苏眼前一片黑,这是他与乔植第二次切磋。
  那孩子跳到了他的身上,抱着他枣红冰凉的戏服,带着孩子特有的柔软和贴心埋在他颈间,“我欢喜你扔我,你瞧着也欢喜我,真好。你真喜欢我,我也真真喜欢你,这可好哩。”
  扶苏算了算,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两月有余,却没有一丝离去的迹象。每次睡醒起来,依旧还在话本子中。朝堂上私邸中的人一个比一个鲜活,有每天憋着一股劲递折子给满朝文武添堵的御史,偶尔也会在酒楼中抱着哪家贪官醉酒酩酊,哭成一团云说当年我们也曾是同年的知己好友你如今怎么就这样坏了;也有攒着银钱等待脱去贱籍的婢女二丫,不仅准备嫁给隔壁家的小子,而且重点是隔壁小子居然身高五尺二,据说很俊,还有个大名叫狗剩。写话本子不带这样认真的,每个人都有起承转合,人物塑造得有点假,一向平和风雅的扶苏心里的琴断了几根弦,他宁愿回奚山闻猴骚。
  敏言手下门客三千,鸡鸣狗盗之徒也有几名。托他们寻妫氏下落,却只得到寥寥数语,再深寻究,似乎太尉府也并不曾接济过这样的亲戚。他身边人人鲜活,唯独话本子中吹得九天玄女下凡一般的女角不见了。
  她去了哪儿?敏言不与她在太尉府后花园相逢相知相亲,乔二郎也不会为了她举兵征讨北方三十三诸侯,继而谋逆身死,敏言更不会因为乔二郎之死而轰轰烈烈地抛弃乔植,而后娶了她。倘若不成全这一双英雄美人,这戏本又如何落幕?
  京都的夜色格外美,此时的百国诸侯还没到四分五裂,成家子孙也还没有互相角逐残杀的惨状,更不存在他父亲那样充耳不闻天下事的天子,信步沐浴在月光下,天下一统四海升平更让人心醉。
  他同司徒家的四公子秦郎饮酒而归,微微带了些醺意,瞧瞧,世界越发真实,连吃了酒水也醉了。秦郎醉态可掬,对着敏言行大礼,他老子是铁杆的敏党,这一厢哈哈踉跄笑道:“我知公子敏大度,亦知乔二郎心毒,何度能容侏儒妻,何毒谋嫁侏儒妹?”
  月光像放冷了的马蹄糕,白而洁,扶苏怔了怔,微微地笑了,枣色的衣衫在天光夜色中随风作响。他说:“是而称为大度,是而称为心毒。天地原各有各的命,一任高洁无手攀,一任低贱乱足踏。她岂想这样低矮,又何见得这侏儒便愿成为我的妻、二郎的手足?你生来又可选择做大度还是毒祟,莫非长成如此,父母无功,师长无功,司徒府的高院墙无功?世人皆凡人,凡人皆辛苦。”
  空气中有一声脆响,远处的巷角,脏污的桌几,白瓷汤汁溅了一地,小小的三寸丁还没有桌子高,刘海都笼在了厚厚的虎头帽中,双手就用抱着碗的姿态凝固在那里。扶苏看见三寸丁,微微地愣了。
  缓步上前,低压嗓音躬身问道:“三姑娘为何在此处?你可又逃了出来?二郎为罚你,逼得你跳水爬树,为何仍不改?”
  泥地上洒落的是一地白胖的虾肉云吞,本是一品绝色,此时却在泥土中黯然。少年靠这孩子好近,头饰珊瑚红冠,白玉的脸颊被酒色逼得红了起来,连睫毛也这样长长的。三寸丁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蹲到地上,捡起云吞囫囵塞进了口中,没有知觉地嚼着。少年皱眉,这样脏,便捏着她的下巴,逼她吐出来,她却抿着唇,像是饥饿许久的雏鸟一般,惶急地咽了下去,许久,才哭着说:“我在水里蹲了许久是想着太尉府外的云吞好吃,趴在树上两个时辰也是因为太尉府外的云吞好吃,可是它们并不好吃,太尉府外也不好玩,然而……等我嫁给你,再要到这样不好看的太尉府外吃着这样难吃的云吞,却再也不能了。”
  扶苏轻轻拍了拍小孩软绒绒的虎头帽,眼不自觉地弯了,问道:“为什么?”
  三寸丁含泪哽咽道:“相公公子,你这样不喜欢侏儒妻,如我哥哥有个侏儒妹妹一般,他惧怕丢脸,把我藏在太尉府中十三年。那你呢,你娶了我,是不是要把我藏在哪里三十年?二哥说,只要我嫁给这世间最好的男儿,便任凭我的相公把我带到天涯海角,看悬崖上的红花也好,看海底的白珠也好,山高水长的一辈子,永不管我。我怕我嫁给你,跳河爬树也无济于事了。”
  他低着头挥了挥长长的枣红衣摆,向秦郎示意,身后的那人打了个酒嗝,歪歪扭扭地由小厮扶着,走了。
  天冷了,扶苏抱起了这小小的孩子,高高举着,摆在眉眼前微笑端详。他淡淡地说:“如此,何不遂了我的愿,趾高气扬地长高?令我欢喜你欢喜到打仗吃酒读书抚琴都忍不住带在身边,这才是山高水长的一辈子。”
  三寸丁眼睛鼻头都是红的,瞧不出半分可爱,只是惨兮兮的不忍目睹。她伸出三个指头,小心翼翼地说:“虽则看着是孩儿模样,可是我都十三岁了哩!一者,长高的难度比海深,二者,二者男女授受不亲。”
  扶苏微微地笑了,把三寸丁放回原地,又叫店家做了两碗云吞,喝了些汤水,发了酒意和寒气,再抬头时,孩子小小的脸庞如明月尖尖,左手抱着碗沿,左脸贴着碗身,泛着泪疲惫地熟睡了。
  甩过府中的丫鬟养娘,逃过层层侍卫,不知是翻墙还是爬狗洞,再在熙攘不曾见识的人世寻到这样一碗想吃的虾肉云吞,于她,大概是战战兢兢太过惶恐的一天。
  枣红衫子的少年背着戴着虎头帽的三寸丁,怎样瞧都有些滑稽。尤其他卷起双袖,露出一双白皙莹润的手臂,与斯文优雅更不搭边。
  太尉府前有几盏橘黄的八角宫灯,长长的竹挑着,在风中忽明忽暗。
  他背着乔植缓步走近,小孩子的呼吸绵长有序,在他耳边,带着暖意。好生奇怪,他今日一点也没有杀她的冲动。
  那一众奴婢看到他,都有些无措,领头的青衣双髻少女最先反应过来,跪倒在地。后面的奴婢也都瞬间跪倒。
  那青衣少女露出一段颈和半张明媚好看的面,沉静地磕头道:“奴向公子敏请安,公子千岁。”
  扶苏觉得颈间有些紧,之前看到乔植便会浮现的杀人冲动又出现了,小小的虎头帽这时垂在他的下颌旁边。他忍了忍,那青衣少女却跪着伸出一双纤长无瑕的玉手,温顺道:“女儿声誉为重,请……公子敏把三姑娘还与奴。”
  扶苏凝视这女孩许久,才眯眼问道:“尔是妫氏?”
  少女似乎恍若未闻,低声道:“二郎今日盛怒,家中奴婢已槌杀十人,你若在此,阿植恐双腿遭殃,公子何不速速离去?”
  扶苏捏住少女的下巴,淡声道:“孤问尔,可是妫氏?”
  青衣少女并不言语,许久,却抿紧唇,倔强地不肯抬头。
  那话本吹捧,妫氏是天下第一人。
  扶苏忽觉眩晕,再醒来,已在奚山石头房子中。二五、二六蜷在他身边熟睡,口水三千尺。
  他真真切切地做了一场大梦。
  十七休沐了几日,带来了人间的消息,扶苏方知,堂弟成觉病在弥留,派往各国发丧的使臣团都已经在穆王宫待命,祖母宣太后凤仪滞留咸宁宫,似是因两位孙儿凤凰与明珠先后遭遇不测而悲伤过度,连食了三月的素食,汤药也是绵延不断,太医令言说如此行事并非摄养所宜,可是老太后似是打定主意,不肯回京都了,任凭陛下几次情真意切地上请陈情都没有用。
  穆王世子成觉自四岁时拜别咸宁二殿来到京都百子阁读书,便养在太阴殿宣太后膝下。因祖母伯父宠爱,行事素来肆无忌惮。扶苏与堂弟成觉脾性不投,关系亦不大和睦,一个未来的陛下,一个未来百国最大的诸侯王,反倒常因一些琐事生出龃龉来,虽则往往是成觉挑衅,扶苏并未放在心中,但他这堂弟因他的态度益发闹起脾气来,只让前后七十二殿鸡犬不宁,众人虽然不敢让他忍让,但里里外外受不了,都请太后娘娘调停,言语又不敢得罪成觉,便只说,太子与穆王世子又拌嘴淘气了。苍天可鉴,扶苏自幼埋首古籍,每天的功课又排得满满的,大儒们给太子上课都是前脚出后脚进,只把小太子累得连话都懒得多说,哪来的兴致与人拌嘴淘气。
  十七道,年水君与他们这些下臣闲聊时曾说起成觉此次的灾祸,乃是三朝元老、已故的云相云琅所画的一幅仕女图惹起的祸端。云琅是仙人转世磨炼,这幅画所画的又是他心爱之人,故而画中仙气纯正横溢,后因机缘巧合,不知是哪方的孤魂走进了画中,因这一点仙气庇佑,倒让它练出了几分气候,有了迷人移物之力。前些日子,云相之墓因被瘟疫腐气所侵,青城殿下倍感不悦,倾尽自己封邑三国之力为云相重新修陵墓,陛下因解姑祖痴心,一生未嫁,又感叹云相生前文武功德,便默许这墓规格高了一档,青城放开手脚,似乎把一辈子的痛苦和遗憾全倾注到了这一方土地之上。打开墓室时,这位拄着凤头拐杖白发苍苍的老公主却傻眼了。墓室内什么都没有,伴着棺椁的只有遥遥相望的一张黄衣仕女图。云相当年推辞青城殿下婚事的一番说辞到现在还振聋发聩—“臣自幼入道,无姻缘,但容天地君王”。他说他一心向道,对女人没兴趣,心里只有天地君王,他说青城殿下之姿,足配天人,些小臣卿,齐大非偶,他说臣此生此世不娶一人,殿下但可放心。
  青城殿下的愤怒憋屈到了极致,当即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昏厥过去了。一直领旨陪同她老人家监墓的世子成觉心细如尘,察觉墓室内异状,好死不死取下了画,结果又好死不死被画中隐藏的鬼魅缠住,行事大异于常,而那画撕不掉、烧不毁,无论扔到几千里外,第二日定然又安安稳稳地回到成觉枕边,道士巫族神婆都请过,却无济于事,这才沦落到今日处境。
  青城殿下也一直缠绵床榻,她老人家倒不是被鬼缠了,只是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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