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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令-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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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画靠着门框,懒洋洋的笑,“不用扫了,留着吧,我喜欢看花瓣铺满地的样子。”

    于是经过一夜的风吹,地上细细密密的铺了一层花瓣,放眼望去整个地面恍若落着白雪。只要有人走动,就能扬起地上的花瓣,染就了一身的花香。

    韩伯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就像他自个儿的闺女成亲似的欢喜,两只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搓着手瞅了瞅屋外的日头,朗声喝到,“吉时到,准备拜天地!”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人踏着花瓣就走了进来,新郎金冠红袍,丰神俊朗,新娘凤冠霞帔,大红的衣裳上绣着细细密密的金色梨花,一只展翅的凤凰拖着耀眼的尾巴顺着外披盘旋而上,逼真的几乎就要飞出来冲上云霄。

    虽然遮着面纱,可还是能看见新娘向上弯起的唇角。定是一脸幸福的笑容。

    有顽劣的孩子结对儿跑进来揪新娘的裙摆,却不小心绊倒在地上,惹得满堂满院宾客哈哈大笑。韩伯乐的声音也高了几个度,只恨不得眼能再弯一点,嘴角能再翘一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嗳?高堂?宾客疑惑了,这才觉得被挤得熙熙攘攘的礼堂不大对劲,没见着高堂,却见韩伯的身后挂了块写着金色“囍”字的红绸,一直垂到地上,并未见到高堂。

    一时间,在场宾客不由得面面相觑,私语声悄悄议论着究竟是因何缘故。

    却只见新郎转过身,扬手就扯下了红绸!刹那间,一片寂静。

    红布遮掩的后面,是如寻常的喜堂一般的布置,一面挂着巨大红喜字的墙,一方桌子,两把椅子。只是那两张搁了软垫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放了两尊木刻的灵位。

    众人顺着那灵位上的字念——

    梨逍尘、东方墨。

    百姓都知道,成亲的姑娘姓梨,公子复姓东方。却原来,他们的高堂早已不在人世。隐隐的,已经有抑制不住小声的抽泣。

    原本喜洋洋的礼堂多了分悲重的感觉。

    新郎微微一笑,牵起新娘的手就在那两方灵位前跪了下来,恭敬磕头。

    “好!”有人抚掌大叫了一声。“东方公子和梨姑娘不忘故亲,实乃孝子,乡亲们说是不是啊?!”

    顿时应和声连连,还有鼓掌的声音。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冲的干干净净,韩伯欣慰的看着已经站起身的两人,再次高声大喝,“夫妻对拜!”

    “礼成——!”

    “哦哦……!”拉不住的顽劣孩子已经冲上前去拽新娘子的衣摆,新郎宠溺的笑了笑,俯身将孩子抱起来,刮他的鼻尖。孩子不再胡闹,这才被他放下来得了自由,一溜烟跑到自己的娘身后扮鬼脸去了。

    喜宴是摆在院子里的,二十张桌子,摆不开的就顺着巷子往外延,一直摆到了巷子出来和街道相交的位置。酒是花雕和果酒,果酒是给孩子和女人们准备的,花雕的里头泡了正朵的梨花,除了酒香还搀着梨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新人出来给宾客敬酒,新郎仍是满脸的温柔笑意,新娘已经摘了盖头,精心描画的妆容细致,容貌艳丽的惊呆了满座宾客,无论男女老少,皆呆呆的望着她,说不出话。

    当真是高贵美艳,风华绝代。老实的百姓想不出更文艺的词儿来形容,时隔多年之后,依然无人忘记这个镇子上曾经有过的这么两个人中龙凤的人,那般的漂亮好看,连神仙见了怕也自惭形秽吧。

    不光新郎能喝,新娘的酒量也很好,一桌一桌的敬下来,分毫醉意也看不出。敬到知县大人这一桌,冥如雪举了杯子真心祝福,“东方公子和梨姑娘经历了甚多才走到这一步,幸福来之不易,如雪未二位感到高兴,也为二位的气质折服。我喝两杯,一杯敬东方公子,一杯敬梨姑娘,祝二位白头偕老,一辈子平安喜乐!”

    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又斟满了杯,全数吞下。

    江画的表情有些古怪,垂在桌下的另一只手被人握住,温暖的掌心令人心安。

    未央举杯,“多谢。”

    “阿冥小姐。”

    坐在旁边的冥如烟站起身来,酒杯举过胸前,“同哥哥一样,如烟也祝梨姑娘和东方公子白头偕老,永远幸福。”她这话平平淡淡的,听不出高兴或是不幸,眼底一片澄明的毫无杂质。将手中的酒杯抬起,轻轻地抿了一口。

    “阿冥,你也会幸福。”江画微笑,兀自将剩下的酒悉数灌进了嘴里。

    新娘子豪气,惹得旁边两桌的客人拍手叫好。

    喜宴正进行的热闹,周遭人谈天说地的,可话题总免不了扯到这对新人的身上,祝福的话句句自心里发出,外头的乐队还在放鞭炮,声声震着人耳朵,一片欢闹的景象。

    可这天,突然间就变了。

    外头乐队停了,骚乱声伴着阵阵马踏铁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震撼着仿佛要将地面都震塌!

    “怎么回事?”

    次兰慌慌张张的从外面冲进来,指着外头骚乱的人群,“主子……主子不好了!官兵、有好多官兵,往这里过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欢闹的气氛瞬间褪了个无影无踪,满院的人也骚乱了起来。片刻间,门口的桌椅都被掀翻,蜂拥而入的银甲官兵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银甲长枪,腰配长剑,这是长安禁军。

    “东方未央刺杀贵妃、企图弑君罔上,梨江画残害忠良、霍朝乱纲、揽权专术、杀害百姓,来人,将这两名逆贼拿下!”

    “我看谁敢!”江画上前一步,手中白玉雕金的令牌高高扬起,夺目耀眼。

    梨王令出,群臣俯首。连丞相和大将军也不例外。

    禁军士兵面面相觑,抓捕的动作僵在半空,进退不是。“哈哈哈……!”一阵笑声从人群后想起,排列紧密的士兵就让了开,尽头一个穿着暗色官袍的宦官就走了过来,脸上纠成一团的笑意将那得意和狂妄的神态暴露无遗。

    “你是谁?”

    那人止了笑,一开口便是一阵尖锐的嗓音,听的人厌恶无比,“咱家乃是瑶倾贵妃娘娘身边儿的人,现在服侍圣上,圣上身边儿的红人,李林德。”

    “呵,什么时候连个没把儿太监也能对着本殿大呼小叫起来了,流容看人的眼光,是愈发的不济了,真是什么样的狗都养。”

    流容乃是当今圣上名讳,直呼圣上名讳,是大不敬。

    “来人,给咱家拿下!”尖嗓子挥挥手,气急的喝一声就往后退。

    持枪剑的禁军这才如梦初醒,朝着中央穿着鲜红喜袍的人就冲了过去!

    江画的手掌探到腰间,冷笑,“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不自量力!”蓦然间,凝霜扇滑入掌中,“哗啦”敞开的扇面反射出森森寒光,猝不及防的就往前划去!

    首当其冲的士兵甚至还未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割开了,眼睛瞪得老大,身子软软的就倒了下去,鲜红血雾溅了足足三尺高。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同一时间,未央软剑出手,扬手穿透了一个士兵的心窝,飞身上前站在江画身边。

    这一次,算是彻底拉开了血战的序幕。数不清的银甲兵蜂拥而上,手中长枪对着中央鲜红衣裳的两人就冲了上去。

    凝霜扇锋锐冰寒,银白软剑如蛇似电,仿佛索命的鬼符直往涌过来的人身上劈去!

    哀嚎震天,血雾升腾。

    衬的翻卷的喜袍更加殷红惨烈。

    被堵在院子里的人哪见过这阵势,一时间尖叫声、嘶喊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开始抱着脑袋往外逃,场面哪一个混乱能形容的了。

    那边打的不可开交,眼看着被砍翻在地上的士兵越来越多,太监李林德扶着胸口站在人群的最后边,颤巍巍的喘着气儿。眼珠子一转,便叫了身旁的随侍过来。

    “公公,这……不大好吧……”李林德一瞪眼,吓得那人直接就闭了嘴,只得一个劲儿的给旁边儿的人使眼色。

    “都住手!”

    也不知谁叫了一声,砍杀的禁军同一时刻便停了下来。可江画却冷笑一声,“你要停我便停,当本殿是脓包不成,真是笑话!”手起扇落,立即又在人群当中化开一条血路,血珠弧形的洒出去,直接就溅了周遭的人一身。

    身法依旧不停,已然是大开杀戒。

    军令如山,禁军无一人敢动,一时间只有江画和未央两人的衣袂在空中翻卷,屠戮未能反击的士兵。

    

 第八十章 笑饮毒

    李林德气得大叫,“梨江画、东方未央!你们疯了!来人,给我都带上来!”

    刹那间,哭喊声刺穿耳膜。

    江画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切。

    那一个个被禁军按压在地上的,是平乐镇的百姓,有男人也有女人和孩子,那些孩子他们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的撕扯着士兵的裤脚大哭。

    韩伯年纪大了,受不住粗鲁的对待,蜷缩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换来的却是一阵更凶残的拳打脚踢。次兰和长兰跪在旁边,已经哭哑了嗓子。

    李林德还在笑,只见眼前一阵红影掠过,喉咙就被人捏在了手里,力道大的几乎就要捏碎他的脖子。

    他憋红了脸,挣扎着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儿,“杀了我,这、这一院子……的人都要、都要给我陪葬。”

    江画收紧了手指,甚至还能清晰的听见骨骼发出的咯咯声,“你到底要如何?”

    “你、你自废武功,束手就擒。”

    “痴人说梦!”一抹阴狠蓦地自她眼中掠过,浓烈的杀气顿时就翻腾了起来。

    “动手……”“江儿不要!”

    李林德和未央的声音同时响起。可下一瞬,整个院子都静下来了。

    能听见风吹起地上落花拂过脚边的声音,雪白的花瓣上沾了鲜红的颜色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身体上,仿佛天地一下子从喧闹回归到寂静了。

    长兰呆呆的看着地上没了脑袋的尸体,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体朝着前面冲了过去,铺在无头尸体身上,嚎啕大哭,“爹——!”

    “……爹……”次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挣脱了按住她的士兵,冲上前去一把将次兰抱在怀里,抱着妹妹,嘴里念叨着的却是“爹爹”二字。

    声声断人肠。

    “李林德,我杀了你!”江画赤红了眼,凝霜扇高高扬起,却在离李林德半尺之处被人硬生生拦下,“江儿,别打了!”

    “别再打了……”

    凝霜扇“啪”落在地上,扬起花瓣片片。江画后退两步,胸口翻涌的血气再也抑制不住,一大口血就呕了出来。“江儿!”

    她抬起头,视线缓缓扫过满脸惊恐的众人,最终落在李林德身上,一开口,声音具是绝望,“我答应你,放了这里所有的人。”

    李林德笑笑,“可以,不过咱家还是等殿下遵守承诺之后再放人才好,殿下的过河拆桥可是出了名的。”

    “你放了她,我代她也是一样的!”未央扶住江画,一双手紧紧的握着她的,半眼都没投在其他人身上。

    李林德还是笑,眼底的奸诈被所有人都尽收眼底。他摇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瓷瓶子,“这不一样。如今朝里一手遮天的是殿下可不是王爷。再说了,王爷高洁正义是出了名的,许下的承诺便是粉身碎骨也能遵守,可梨王殿下不一样,她太奸诈,所以只有废了她,咱家才能安心。王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呵呵……”一边笑着,一边就将那小瓷瓶子搁在了江画手心。

    手里的瓶子又飞快的被人抢去,未央紧握着瓶子,急的生生就要咬碎了牙,“我看谁敢!”

    “哦?王爷莫不是还嫌死的人不够?来人呐……!”

    “够了!”江画出手如电,一下便点住了未央的穴道。兀自拿过那瓶药水就扯开了盖子,苦涩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她一贯怕苦,这次却仿佛没闻到似的,只一味的勾着唇角,“如你所说,未央现今不过是个挂名的王爷,手中半分权利也无,我自废武功且束手就擒,你不仅要放了这里所有的百姓,还不得为难于他。”

    “百姓好说,不过咱家得到的命令可是将您和王爷一同带回去,这第二条,允不得。”

    “那我们便鱼死网破,你屠镇,我也让你们血溅三步,今日这儿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自然,这样我和王爷,你便一个也奈何不得。怎样,答应是不答应?!”

    “激将?殿下跟着王爷,这兵法倒是学的甚好……”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便先要了你的命!”

    “行。”李林德翘起兰花指,狐狸眼中掠过分外清晰的阴毒。“那殿下,动手吧。”

    被点住穴道的人不甘的想要扭动身子,却无奈半分也动弹不得,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过身来,对自己嫣然一笑。

    映着被风垂落的花瓣,瑰丽恍若幻梦。

    “未央,我听说洛阳的九重塔有一种药,叫忘川水,喝了就能让人把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半点也不剩。你以后会生活的很好……不过可惜,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了,还有我跟你说过的,我爱你。”想了想,终究是找不到再说的话,此时此刻,竟是相望无言。

    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经过了这许多,该说的也早已说尽,甜的、哭的、酸的、涩的,揶揄打趣生死与共什么没经历过。足够了。

    若是今后她还能活着,这些回忆足够她回味一生了。若是活不了,那死也不悔。

    这么想着,原本因为杀戮带来的悲恸心情也平复了许多,甚至有丝丝的甜意在心头升起。看着手里的毒药,也不那么害怕了。

    “唔……唔唔……”身后的人奋力挣扎。

    她回头看着他,笑容如他们在长安玩遍各类花魁时的纨绔恣意,“别闹。你看我都不害怕,你担心什么,等我走了乖乖地去洛阳。好了,快闭上眼睛,我不跟你说了。”

    未央枉若未闻,只一遍遍的挣扎,试图冲开封锁的穴道。

    又走到那一对姐妹的身边,也不管她们看不看自己,从怀里掏出那枚梨王令搁在地上,轻轻道,“短时间内,我失势的消息还不会传的太快,你们带着这个从各大钱庄里取些银票,便远走高飞吧,不要再回来。”

    看了看周围的人,那一双双瞪大了看着自己的眼睛,还有周围这个名叫平乐的镇子,虽然生活了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却已是自己二十年最幸福欢乐的时光。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真舍不得啊……

    “殿下,你还犹豫什么?”李林德不耐烦的翻翻眼皮,脸上抹的粉都快挂不住落下来了。

    江画忽然很想嘲笑她一番,可话到嘴边儿却又说不出来了。最后只回过头去,深深的看了眼那个自己爱到了骨子里的人,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剧痛袭来,身体的各大关节都开始发烫,她甚至能感受得到筋脉在血肉里一寸寸断裂的感觉。撕心裂肺、蚀骨挖心的痛!

    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石子硌着骨头的疼丝毫感受不到,浑身上下只剩下血肉筋脉生拉硬拽直至扯断的痛苦。

    刺骨钻心,即便咬紧牙关将嘴唇咬的鲜血淋漓也还是有闷哼溢出喉咙。鲜红的嫁衣已经被血染成暗红的颜色,前襟上的血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咬出来的还是呕出来的。大片大片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衣袍上的凤凰仿佛浴血哀嚎。

    未央觉得自己已经不正常了。真气在体内越窜越快,汹涌澎湃的往四肢百骸涌去,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浮现的全都是她满身血红跪在地上的模样。他闭上眼,真气流窜的更快了。快点、快点、再快点……

    嘴里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渐渐地,眼角、耳蜗、鼻孔都开始往外淌血,血丝淅淅沥沥的,像是毒蛇吐出的红信字,蜿蜒的爬满了整张脸。

    衬得新娘子原本精致的妆容诡异可怖。

    凝霜扇死死撑着地面,可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事物都成了双份,明媚的阳光成了七彩的颜色,晃晃悠悠的在她跟前浮动。

    等到根根筋脉断尽,恍惚的意志再也撑不住虚弱的身子。蓦然间,凝霜扇脱手,她的身体轰然倒地。

    她睁开眼,入目的是平乐镇湛蓝的苍穹,还有时不时掠过眼前的雪色花瓣。风停了,周围的一切都很寂静。

    唯独身旁尖锐的、居高临下的嘲笑声,“来人呐,将这两个叛臣贼子拿下,即日押回长安!”

    原来……一切都是她傻得可笑。她很想转过头去,再看一眼那被她拖累了的人,却失力的怎么也无法动弹,光线越来越少,昏暗的就要看不清东西了。

    睁开眼、她要睁开眼啊……再让她看一眼……

    梦里,有个穿着白色衣裳的人站在梨花树下,身上金色的刺绣明媚且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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