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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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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放了心,抹着眼泪站起声,道了声“谢”,扶着丫鬟慢慢回去了。
林嫣吃了一路的艾饽饽,刚到歇脚的院落,还没坐下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林礼的人手已经过来接人了。
林嫣拿着信物反复看了好几遍,没想到祖父的行动倒快的很。
可是再一听地方,林嫣脸就有些挂不住。
还是她那个被烧的庄子,只是派了几个守卫暗地护着。
008阴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吗?
还是被烧了一回就不会被烧第二回?
林嫣拿着问题去问来人,那人回道:“国公爷说的,跟姑娘问的,是一个意思。”
林嫣如鲠在喉,很想把手里的信物砸了过去,为什么自己重生火气变的特别大?难道压抑太久了?
她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林礼行军多年,或许真的有他的道理也说不定。
林嫣这会还要安排出京的计划,实在没时间再搭理林乐昌。
“既然如此,那你就带人走吧。”林嫣将信物抛给了八归,转身就要回房。
林乐昌却有了意见:“你不管我了?那个破庄子也不知道被烧的还剩下什么,我怎么过?”
林嫣正要回头骂人,八归突然跪了下去:“奴婢愿意过去伺候三老爷。”
林嫣顿时闭上嘴巴,盯着八归看了半天。
她确实没打算带着八归出京,甚至还准备瞒着所有人。
可是八归主动提出照顾林乐昌是怎么回事?
八归等了半天没人响应,悄悄抬起眼角,却发现自家姑娘脸色阴沉。
“姑娘关心三老爷,奴婢愿意替姑娘尽孝心”八归又将话说了一遍。
林嫣终于开口:“你真的愿意去?”
见八归重重点了头,林嫣心想,随她吧。
若不是八归忠心,林嫣其实并不太满意这个总是曲解她用意的丫鬟。
既然她愿意照顾林乐昌,也省了她走前再为如何安排八归愁上一场。
目送着八归与林乐昌离开,小院子瞬间静了下去。
宗韵凡上前安慰:“回头让母亲再给你配几个机灵的丫鬟,这一个,我也觉得笨。”
林嫣正在惆怅,猛的听到宗韵凡的安慰,噗呲笑了出来。
若是没有上辈子的错误选择,她的表哥是多么可爱的一个亲人。
林嫣笑弯了腰,再起身时却问宗韵凡:“凡哥哥,你手里有多少银子?”
宗韵凡不知道林嫣要银子做什么,等几天后想起来问的时候,林嫣已经出门逛街去了。
她在林娴常出没的几个地方守株待兔了好几天。
林娴瞅着几日也没人找她麻烦,可能府里对林嫣也是没那么在乎。
她放下一桩心事,索性趁着春光明媚出去踏青,顺便看看林嫣那个贱人,有没有说国公府的坏话。
本朝久经战乱,开国不久,一切新的规则还没有成为繁文缛节。
女子只要带上帷帽,一样上街出行。
甚至女子当街骑马,也是有的。
林娴今天出门溜达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不利于国公府的话。
想那林嫣,没这个脑子和胆量来算计国公府。
于是她放松心情,去金铺里看看最近京里流行的首饰花样。
下回随伯母出门,说不准会遇见世子,正好戴上。
林娴坐在一个有名气的金铺雅间里,正挑选新出的首饰,见一个人推开门就走了进来。
她的大丫鬟横云大喝道:“大胆!没长眼睛吗?看清楚这是谁!”
对方没有离开,反而立在屋中讥笑:“不过是国公府庶子的嫡女,身份能有多贵重?”
话音一落,就听隔壁雅间有女孩偷笑。
嫡庶之别,在世代读书的文官家里兴许没什么,书读的好庶子一样支应门庭。
然而勋贵之家因为有个爵位,在嫡庶上看的就尤其重。
因此各家,都是在嫡子能上学后,才撤了绝子汤让姬妾们生子。
这样庶子们长成时,嫡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不容易被威胁地位,庶子要依附嫡系必会鞍前马后。
谁像信国公府,偏偏同人反了个。
勋贵家说亲,也看重嫡庶。
因为国公府的乱象,前面几个姐姐嫁的并不可人意。
所以林娴她最恨别人将她庶子的嫡女这个身份掀开,怒道:“你是谁?”
林嫣扬扬眉毛:“昨日不是还喊我停下吗?今天就不认识了,果然眼高于顶!”
“你是林嫣!”林娴惊道。
她忙仔细看几眼,对方眉眼间果然与三叔相似。
林嫣拉出一把椅子,气定神闲的坐在林娴对面。
她这几天就盯着林娴,见她出了门,又到了这个金铺,自然不肯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金铺不比茶坊,雅间都是专门的材料来隔音。
女眷们不过是来挑了花样,偶尔说个八卦。
八卦听的人越多,传播越广,女眷们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是对的,也就越加的兴奋。
因此金铺雅间,多不隔音。
这里的响动大些,隔壁就听的一清二楚。
林娴自己找了这么个地方,林嫣阴起她来,也就问心无愧理所当然。
那个狗屁临江侯世子,林嫣还真的不稀罕。
上辈子她自认高洁,不屑与林娴争抢。
大伯一来要,她立马主动交出了一纸婚约。
谁知道她的主动传到外面,却成了因为其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国公府不忍祸害临江侯府,让林娴牺牲自己代妹嫁人,赚够了无知民众的同情。
并且害的她及笄很久,也没人上门敢提亲。
宗韵凡不忍,故意说喜欢她要娶她。
林嫣也是心急,又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也就同意了。
谁知道表哥心里却是有喜欢的人,为了她,弃了心中所爱。
重新来一回,再不能被有心人利用。
怎么退亲,这次要由她说了算!
林嫣垂目,从袖子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来。
她故意在林娴眼前晃动了几下:
“你找我,是不是想要这个东西?”
林娴猜也猜的出,那就是林嫣同临江候世子的婚约。
她站起身想要伸手去夺,林嫣却又迅速的将其收了回去,说出话让隔壁雅间竖起的几只耳朵瞬间屏住了呼吸。
“五姐为了抢我的亲事,也真是煞费苦心。先是设计污蔑我的亲爹,后又放火烧死他,你想嫁给临安侯世子,直接跟我说一声便是。何必如此下作阴毒、伤人性命!”
林娴被对方的倒打一耙气的想哭:“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污蔑三叔,也没放火烧他!”
谁能想到林嫣进来,二话不说就拿脏水泼她。
她是派人放的火,还不是为了逼着林嫣把婚约交出来。
没爹没娘的孩子,哪里配得上临安侯的世子。
可三叔不是没死成吗?
“你有什么冤屈只管去找祖父。昨日逮住的两个纵火犯,我已经交给祖父处理,相信祖父有的是手段逼问幕后主使。”
林嫣不紧不慢的扬声说道:“至于亲事,本就是我的。我劝五姐一句,守守妇德,别整天惦记着别人的未婚夫!”
“你!”林娴还没把接下去的话说出来。
林嫣已经站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出门走了。
话无需太多,林嫣也做不出来楚楚可怜的样子。
只要让京里的人知道,是林娴要抢她的亲事才心生毒计。
众人先入为主,大伯再放出什么消息来,只要祖父不急着给小祖母操办白事,也是掀不出什么大浪的。
这样林嫣就有时间去寻那假死的小祖母,朱月兰!
林娴满肚子的反驳没等说出口,林嫣已经不见了人影,她气的将手旁的托盘一扫落地。
丫鬟横云劝了一句:“姑娘,这是在金铺。”
这是在府外,最好收敛些脾气,免得被人传出闲话。
林娴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现在想起劝了,刚才为什么不守住门!”
隔壁雅间响起窃窃私语,林娴脸色瞬间苍白。
该死的林嫣,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毁她声誉,何其恶毒。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她以后怎么做人?
她夺门而出,隔壁雅间的屋子门正好也打开,走出两位夫人。
林娴只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甚至有些鄙视。
她闭着眼睛直冲下楼,一直到了府里手还是抖个不停。
那个林嫣,可恶!着实可恶!
她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一路奔到二房院门口,想扑进母亲怀里哭诉一场。
可是还没进门林娴就止住了脚步,给母亲说了又怎么样?
谁不知道信国公府的二房夫人一向吃斋念佛,与世无争。
自己去了,即便哭的眼睛肿成桃子委屈的要死。
母亲也只会说一声:“阿弥陀佛,你以后少出门少惹事!”
所以她的脚步打了个转,朝大房走去。
林娴催着大伯母领着她四处与人解释的时候,林嫣已经怀揣着银票,女扮男装悄悄溜出了京城。
009沧州
林乐同没想到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侄女,会给国公府整出这么个乱子。
不只林娴名声受损,就是他去衙门时,有那不对付的同僚,都用一种鄙视的眼神悄悄打量他。
林乐同不好过,六安侯府也是翻了天。
林嫣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六安侯知道宗韵凡还给了不少银票后,恨的差点把傻儿子吊起来打。
就不能问清楚一个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这么明显的线索,那个傻儿子问都不问,就爽快的把银票给了,糊里糊涂做了帮凶。
他一面派人出去找,一面对外称林嫣被不要脸的国公府气病了,要休养。
消息一出来,信国公脸都黑了,这黑锅给盖的……
他就是不说林嫣去干什么,就让那六安侯着急上火嘴角起大泡,哼!
好在林嫣平时也不太出门,六安侯每日出门整理半天的表情,才若无其事的在朝廷上,继续大着嗓门卷起袖子跟信国公吵架。
两个府邸被林嫣搅得不得安生,可是这一切已经与她无关了。
一路向东,走了一个多月的路程。
林嫣此刻就站在一处高岗上,远远看着不远处的沧州城大门。
上辈子,林娴说什么?
“你真以为你亲爹是因为丑事才被赶出去的吗?那都是大伯和小祖母设的局!”
“小祖母双十年华,却嫁给祖父做继室,为的是什么?”
“她少年时就有了情郎,家里不同意,要死要活才耽误到这个年纪。”
“大伯撞破了她与那情郎的幽会,是小祖母提议两人联手,污蔑你爹,各取所取。”
“小祖母与那情郎,此刻正在沧州逍遥快活,听说那情郎的同知身份,还是大伯帮忙给求的呢。”
“你呢?没爹没娘的怪让人可怜。”
“也不知道宗二爷能不能熬到他哥哥死了做个世子,到时候咱们俩个也算能平起平坐了。”
“不过现在,我可是有浩命在身,七妹还是乖乖的磕个头行个礼的好。”
当时的林嫣,刚刚因为仪态端庄、谈吐文雅被长公主称赞了。
临江侯夫人的目光,能将林娴给毒死。
林娴许是在府里常受婆母委屈,找个借口溜出来,堵住如厕回来的林嫣,说了上面诛心之语。
林嫣第一次知道,那个花名在外的父亲,名声有一半是被污蔑的。
连带的林嫣兄妹的日子,也被搅得天翻地覆。
她被传天煞孤星,哥哥失去嫡孙身份,远走他乡。
大伯林乐同得便宜卖乖,朝廷事务中处处与舅舅争锋。
老天有眼,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她出京时,从来没考虑过路上安不安全,只想着把也许刚到沧州城的小祖母朱月兰揪出来。
私下与人苟且,又为私利助纣为虐陷害无辜嫡系。
林嫣真想看看这位朱月兰,到底是怎么一副蛇蝎心肠。
此刻沧州城里似乎来了大人物,四处戒严,城门口多了几道关卡,一个一个的检查行人路引。
林嫣手里紧紧捏着林礼给的路引,跟在进城的队伍里慢慢的向前挪动。
真的要进城去,她才想起一个问题:
那个朱月兰和情郎眼下在沧州城的哪里?任的什么官?
总不能一点根基没有就出任同知吧?
林嫣暗暗懊恼,只急着为林乐昌洗清污名,反倒没去想这些实际的问题。
根据她打听的消息,朱月兰那位情郎似乎出身一家富户,因为进京赶考遇到朱月兰。
因为感情事被朱家算计,考上进士这么多年也没能有一官半职。
如今美人在怀,为了避开熟人,那人改头换面,托着林乐同打通关系,到远离故乡的沧州来做官。
原来叫许靖,现在叫什么,林嫣竟然是半点不知。
她只拿着朱月兰的一副画像,凭着上辈子的一些线索,一路打听到了沧州地界。
林嫣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脾气。
既然到了城脚下,进去查探一番,也许有收获也说不定。
转眼到了关卡口,城门守卫拿着林嫣递过去的路引,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
林嫣有些紧张,路引是林礼的手办出来的,应该不假。
一路过来,也没见谁提出质疑,可每次检查,林嫣就是紧张,大概是因为从没有出过远门吧。
好在戒严不是为了抓什么逃犯、要犯,守卫只仔细对了户籍和名字后,就放林嫣进城了。
林嫣埋头一直走到城里某处拐角,才停下松了口气,有心情打量沧州景色。
沧州城地处东海,是大周朝有名的盐都。
虽说最近几年朝廷把盐和铁收归国有,禁止私人囤积、贩卖。
可是沧州城的富商数量,依旧是大周朝其它同等州府无法比拟的。
“馒头!好吃的、刚出锅的馒头!蟹肉、墨鱼、肉馅,什么馅都有!”
一阵叫卖声透过街上熙熙囔囔的人群,直穿林嫣的耳膜。
“咕咚”林嫣的肚子叫了一声,她这才感觉有些饿意。
一路心无旁骛的往沧州赶,倒是委屈了自己的五脏庙。
林嫣迎着正午的阳光,慢慢朝着叫卖声的方向走去。
天下繁华的州城,情形大抵相似:不过是商铺比肩、人潮如水。
林嫣无心欣赏,紧走几步来到正情绪高涨叫卖“馒头”的摊贩前。
“呦,这位……小哥,您来几个我们陈记刚出锅的馒头?您喜欢什么口味?”
叫卖的小贩看到眼前这个衣服褴褛、身量尚小、似乎很久没洗澡、不知道有没有钱买馒头的人,犹犹豫豫的招揽生意。
林嫣似乎也是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破旧的衣服和脚上快要露出脚趾的鞋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袖子抹了抹鼻涕,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扔给了小贩。
“对不起,赶路赶的急,有些饿了。”
林嫣一开口,小贩的眼睛就是一亮。
这位小哥别看瞧着寒碜,张嘴就是标准的官话,而且极有教养,明显是个落魄的贵族子弟。
小贩有些同情的问:“你是不是路上遇见劫匪了?”
林嫣闻言一愣神,本朝开国不久,刚刚太平了二十多年,正是地少人多、免税减赋的好时候。
这一路上林嫣有惊无险,倒真没遇见小贩所说的劫匪。
不等她开口,小贩已经主动搽干净了桌椅板凳请林嫣坐下后,迅速上了两个馒头和一碗开水冲的鸡蛋汤。
林嫣连着喝了几口汤,又吃了半个馒头,饱受摧残的五脏庙才消停下去。
口腹之欲一满足,林嫣的心情就舒畅了。
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问那小贩:“怎么城门口多了那么多守卫?城里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小哥刚进城?那您应该不知道,当今圣上的大皇子,宁王殿下来沧州查私盐来了!”小贩说道。
林嫣听后心里一动,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在偌大的沧州城,找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真是如大海捞针。
林嫣手里银子所剩无几,正犯愁无处落脚安心找人,宁王殿下就来了。
010驱赶
说起这位宁王,林嫣不认识。
可是宁王身边有个总管太监,她却是可以接触的。
林嫣心里稳了下来,吃完东西也不急着走,问了问小贩沧州特产和风俗人情后,又把话题引到了宁王处。
“宁王查私盐,来了多少人你可知道?”
小贩此刻生意不忙,于是热心的给林嫣做讲解:
“宁王带的人不多,那天沧州的官老爷出去迎接,回来时走的正好就是这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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