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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媓-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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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也不见得他有多开心,所以我这心里,亦是五味杂陈。”

    巴毅执壶倒茶,一壁道:“达春功夫好品行端,不该委屈在我身边的,而今他出人头地,是件大好事,他现在不开心是重情义,慢慢的也就好了。”

    纳兰容若一句“希望如此”,小啜一口茶,突然来了个太监,说是康熙叫他过去,纳兰容若忙起身告辞。

    他前脚走,玉醐后脚就到了,龙马之事告一段落,她觉着康熙大概很快就该回銮,她是必须随驾进宫的,临走有些事想同巴毅商量下,见巴毅带着酒意,而桌子上还有酒具,便问:“将军待客呢?”

    巴毅点了下头:“是容若。”

    玉醐知道他同纳兰容若交情好,便释然。

    巴毅忽然想起什么,道:“不日你就要进宫,我已经托容若对你多加关照,而周孔孟那里我业已递了书信过去,还有盖铁锅和裕亲王,总算他们都肯帮忙,所以你不必为了进宫而忧心忡忡。”

    玉醐却道:“是将军忧心忡忡才对。”

    巴毅一怔,转而自嘲的笑了:“我怎能怀疑你的聪明呢。”

    玉醐其实是为进宫一事焦虑的,为了安慰他,道:“我倒是想,他们不让我安生,我也不会让他们安生,等我进宫后,宫里该比唱戏都热闹呢。”

    巴毅故意将脸色一沉:“不许胡来。”

    玉醐不以为意的:“我听说后宫太安静了,所以想热闹一番,不是胡来。”

    巴毅正想叮嘱她几句,却匆匆跑进来了初七,而今的初七已然是成熟妇人装扮,只是那一张苹果般的脸上仍旧稚气未脱,不改毛毛愣愣的脾气,进来就嚷嚷着:“将军,小姐,李青若给抓起来了!”

    玉醐同巴毅两两相望,事发突然,巴毅身为吉林将军,竟也一点都不知情。

    玉醐问初七:“何时的事?”

    初七道:“我不晓得,只听外头那些人议论,说是络篱亲自带人往李家庄抓的。”

    昨晚的事,玉醐同巴毅也是毫不知情,比如络篱侍寝,所以对初七的话愈发的懵怔,玉醐看着巴毅道:“我来,一是为了进宫的事,不知到底是让我爹回京城的家好,还是让他老人家留在蒙江好,所以想找将军商量下,另外一件事就是想谈谈李青若,已经查明,木帮在蒙江镇的几个铺面,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都是藏匿药材和山货的地儿,而李青若私下买卖人参等名贵药材和山货的数量,其实不必孙禄山少,也就是说,她的罪不必孙禄山轻,念在她同将军是故交,我这才想找将军问一问,到底该怎么料理此事,不想我没开口呢,她已经给抓了起来。”

    巴毅一叹:“百姓有句话,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她这是咎由自取,不过怎么是络篱去抓的她呢?而衙门抓人虽然是蒙江当地的事,本将军人在蒙江,为何上官彧一点点消息都不肯给我?”

    初七颇有些吃惊的看着玉醐和巴毅:“将军,小姐,你们该不会连络篱成为络答应的事都不知道吧?”

    答应,这是皇帝后宫嫔妃的一个位分,玉醐和巴毅都知道,所以,各自震惊,玉醐更是忍不住喃喃着:“怎么会?”

    初七对这样的事消息最灵通,神秘兮兮的笑着:“听说昨晚皇上万岁正独自一人喝茶,然后络篱从天而降,鸳鸯帐暖,锦被……”

    没等她将戏里听来的词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玉醐打断她道:“你啊你,而今也是官夫人了,还是一样的口无遮拦。”

    初七却一本正经的:“这是真的,络篱送上门去,皇上万岁欣然接受,然后敬事房记档,络篱便从李青若身边的丫头,变成皇上万岁的答应了。”

    玉醐叹道:“不用问,络篱这样做,一定是为了对付李青若,可是她身为李青若的一个丫头,却成为木帮二当家,深受李青若倚重,为何要对付李青若呢?”

    巴毅道:“很简单,络篱曾经同李青若的哥哥李庭轩相好,而李庭轩,正是李青若所害。”

    玉醐望着他,目光中满是错愕之意,第一没想到李青若竟然敢害自己哥哥,第二没想到巴毅其实已经查明了一切,而他至今未将李青若拘捕归案,不知是不是顾念他们之间的旧情。

    巴毅看穿了她的疑惑,淡淡一笑道:“我至今未动李青若,是因为我没能给木帮找出一个好的当家人,而木帮对于蒙江,是非常重要的,总算我给木帮找到一个好的当家人了,李青若却让络篱扳倒了,这倒省了我很多事。”

正文 217章 亲眼目睹

    李青若数罪并罚,锒铛入狱。

    而接替木帮大当家位子的,便是林家庄庄主林修远。

    林修远是白音的朋友,玉醐认识,也知道此人若非有能力,巴毅是不会让他来统管木帮的,可是她听闻络篱有意接管木帮,却给康熙挡了回去,理由非常简单,络篱侍寝之后晋了位分,理当随驾进宫。

    一个小小的婢女成为天家之人,所有人都以为络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是没谁知道,络篱只是想借助康熙扳倒李青若,并没有真的打算成为皇帝的女人,道听途说也罢,她听说宫里生活血雨腥风,她更热衷于做个木帮大当家,一呼百应,威风八面,做答应有什么好呢,至少每次见了皇上都得跪,而做木帮大当家,却是别人跪她。

    然,康熙不准她接管木帮,她的如意算盘落空,心下凄然。

    而康熙已经下旨,不日即将回銮,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回銮的事,络篱却对以后的日子患得患失,独自坐在后花园的一簇花前,盘算既然进宫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以后自己该当如何?方能于宫中安然无恙。

    突然听见有说话声,也就循声却看,见不远处走来了玉簪和两个宫女,说来她同玉簪还未正式见过面,但也认识,彼此都是皇上的女人,以后还得在宫中相处,她正想过去打个招呼,却听玉簪对那两个宫女道:“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

    两个宫女本着职责所在,道:“贵人一个人,奴婢们不放心。”

    玉簪却执意道:“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到处都是御前侍卫。”

    两个宫女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要一个人走走,赏花看景致,有人陪着不好么,怎奈她坚持,两个宫女只好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玉簪左右看看,络篱感觉她有些神秘,正狐疑,见她钻进了假山后头,不多时再出来,身上已然换了衣裳,而她穿的,竟然不是宫装,也非旗装,而是汉人女子的装束,冷不丁看,怎么如此像玉醐!

    络篱忙将自己隐到花簇中,想看看玉簪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透过花叶的缝隙,看见玉簪走上了小桥,而小桥通往的,是园子里那片不大的湖心亭,接着,由湖心亭的廊柱后头闪出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过的,络篱一眼看出竟然是康熙。

    络篱更加纳闷,玉簪是贵人,见皇上为何神神秘秘的,两个人像偷情似的。

    怎奈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见玉簪垂着头,康熙比比划划在劝说的架势,未几,康熙将玉簪搂入怀中,玉簪却是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

    络篱懵里懵懂的当儿,有人说话:“王爷怎么突然邀我来园子里呢?”

    络篱将探出的身子缩回来,看见巴毅同裕亲王福全走向湖边,福全哈哈一笑道:“无他,本王就快回京了,同将军匆匆一面却要分离,实在不舍。”

    巴毅也笑:“王爷何时变成侠骨柔情了,关外距离京城虽然千山万水,假如王爷想见我,我那老张可是能日行八百的。”

    福全道:“你甭捡好听的说,你能撂下关外这么多军务上的民政上的事不管,跑到京城去看我。”

    巴毅只好如实答:“王爷明鉴,我若不尽心尽力,岂不是辜负了皇恩。”

    福全点头:“所以我才不信你会跑到京城看我,不过我倒可以来关外看你,因为……”

    见他突然不说了,巴毅正想问他什么,却见他目光直直的飘向远处,巴毅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湖心亭上,两个人在相拥,其中一个是康熙,另外一个……福全不禁脱口道:“怎么看着像是玉姑娘?”

    巴毅将目光收了回来,淡淡道:“方才王爷说可以来关外看我,这却是为何?王爷也是有差事在身的。”

    方才不过是漫无目的的闲谈,是为了将他引到这里罢了,福全支支吾吾敷衍过去,随后坏坏一笑:“皇上同佳人有约,咱们回去吧。”

    巴毅仿佛对刚刚的一幕没看见般,微微点头,二人出了园子,因为各处忙着张罗回銮的事,有太多人向福全禀报这样那样,巴毅不便打扰他,便回了自己房内,想着在园子里看到的那一场景,黯然坐了一会子,刚好玉醐来了,巴毅忍不住问:“你不是在园子里么?”

    玉醐大大方方的:“是去了园子,花匠老田说有一株树突然枯死了,认为不是好兆头,让我去看看,我去了,那树是从根底下给虫子噬咬空了心,所以才会枯死,这个老胡,一惊一乍的,一棵树而已,我因有事同将军商量,所以赶着回来了。”

    湖心亭的一幕,巴毅心中怀疑到底她去园子里是为了见康熙还是为了那棵树,也不好追问,保持着如常的表情道:“什么事?”

    玉醐对此毫不知情,道:“我爹说他也回京城的家去,我娘没了,他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我又要随圣驾进宫为女医,他不想留在蒙江。”

    巴毅问:“玉先生想回京城的家里也没什么不妥,皇上已经将玉府归还,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玉醐顿了顿,方道:“我不是不放心我爹,而是不放心将军。”

    巴毅蹙眉看她,表示不懂。

    玉醐道:“达春也要走了,留下将军一个,身边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所以我担心。”

    巴毅一笑:“我这么大个男人,你大可不必担心,倒是你,进宫后小心行事,别由着自己的性子。”

    玉醐应着:“我知道。”

    忽然又想起李青若来,玉醐试探的问:“李姑娘或许要给砍头,将军你……保重自己。”

    虽然对李青若并无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至少两个人曾经相识相知过,巴毅心里也不轻松,眼波流转,心思纷乱,搞不清自己此时更担心李青若还是更担心玉醐,前一个救赎无望,后一个亦是救赎不得,空余一声长叹。

    本来,巴毅是做这样的打算的,待玉醐进宫为女医,以她的聪明,必然会让太皇太后开心快活的,讨得太皇太后的欢心,巴毅趁机去向太皇太后请求赐婚,可是后花园湖心亭上那一幕如同一根刺,生生扎在巴毅心头,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康熙以帝王之尊,竟然会同玉簪上演一出戏来蒙蔽他,所以,此时的他的心,有些疼。

正文 218章 虎死不倒

    秋意渐浓,是孙禄山行刑前的日子,巴毅只身来到大牢。

    在牢里住的久了,孙禄山已然当成自己家一般,见他到,热情的往里面请,里面有把椅子,还有张狭窄的板铺,因为没有窗户通风和透光,各处充斥着霉味,巴毅皱皱眉,孙禄山还抱歉道:“地方简陋,辱没将军了。”

    巴毅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板铺上,岂止硌人,还冰凉,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喊狱卒:“叫牢头来!”

    孙禄山情知他是为了什么,忙道:“将军息怒,是我自己要卧薪尝胆的。”

    巴毅颇感意外,明明知道自己是死罪,卧薪尝胆又有何用?

    孙禄山大嘴一咧,笑道:“我希望自己记住这个教训,下辈子像将军一样,为人,就顶天立地,为官,就两袖清风,为友,就肝胆相照,可是将军你说,有下辈子么?”

    巴毅自认为是没有的,见他满怀期冀的看着自己,巴毅点头道:“应该有的。”

    说完,啪啪击了两掌,闪出个戈什哈,进来后将手中的食盒放下,然后一样样的往外取吃食,除了肉就是酒,孙禄山见了,凄苦一笑:“谢将军给我践行。”

    巴毅挥手让那个戈什哈退出去了,亲自倒满了一杯酒递给孙禄山,语重心长道:“如果你知道自己错了,便是死而无憾。”

    孙禄山接过酒杯一仰脖子,喝得一滴不剩,用脏乎乎的袖子抹了下嘴巴道:“错是一定错了,你说我身为协领,官居二品,不愁吃不愁穿,为何还要私下买卖药材呢,那些银子堆在家里花都没地方去花,便是一堆破铜烂铁,为了一堆破铜烂铁掉了脑袋,死而有憾。”

    巴毅的手搭在他的肩头:“你能够想通,说明这几个月的牢你没有白坐。”

    孙路上续道:“还有啊,是将军提拔的我,让我从一个见不得人的山匪成为朝廷二品大员,光宗耀祖,不知多少人羡慕,而我却把将军的好心生生给糟蹋了,我不是人。”

    牢里晦暗,白天也点着灯,只是那灯在走廊上,照不得太远,孙禄山的眼波如浓雾迷蒙,巴毅看不清,但感觉得到,他是真心悔过了。

    然,为时已晚。

    尽管巴毅闪现出一个救他的念头,康熙却已经御笔勾决。

    巴毅只把搭在他肩头的手用力按了下。

    孙禄山突然大手一摆:“行了咱们不说着丧气的话,来来,我最后陪将军痛饮一场。”

    于是二人席地而坐,推杯换盏,待孙禄山微醺,巴毅也起身准备离开了。

    这一走,两个人便是永诀,巴毅转身之后,脚步如铅,慢慢走到牢门口,孙禄山突然喊道:“将军!”

    巴毅脚下一滞,没有回头。

    孙禄山问:“将军有没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我死?”

    巴毅仍旧没有回头,只沉重道:“你爱听戏,听过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吧?”

    孙禄山噗通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咚咚磕头:“有将军这句话,我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巴毅推开牢门走了出去。

    离开这间牢房,顺道去了女监,七姨太在这里关着,李青若也在这里关着,只是各自牢房不同,他来到了李青若的这一间。

    此时的李青若蓬头垢面身穿囚服,往日的风华不再,除了邋遢便是失魂落魄般,见他到了,冲上前一把抓住他,连声求着:“将军救我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巴毅没有动,由着她摇晃,待她慢慢平静了,巴毅问:“你可知罪?”

    李青若使劲晃着脑袋:“我不过是买卖些药材,那些药材长在长白山上,又不是朝廷种的,也不是官府种的,为何要治罪于我,都是那个络篱贱人,以色侍君,让那个昏庸无道的皇上听了她的话,抓了我,她想做大当家,她做梦,我死了也不会放过她,会变成厉鬼,夜夜去找她,让她生不如死。”

    絮絮叨叨的说着,目光已然是痴痴呆呆状,对于死的惧怕让李青若同做木帮帮主时的威风八面,判若两人。

    长白山有这样的说法,虎死不倒架。

    一个人,错了就是错了,相比于孙禄山的洒脱,巴毅想,或许因为李青若是个女子,或许因为孙禄山坐牢久了已然麻木,总之他突然敬佩起孙禄山来,掰开李青若的手道:“倘或大家都如你一样的想法,朝廷以何养兵?不养兵,以何御敌?又以何来赈济灾民?以何来修路建桥?凡此种种,都是因为收取税赋,方能为之。”

    李青若一阵语塞,忽而又道:“你说的这些大道理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买卖药材而已,我又不是杀人放火,为何要砍头?不对,说是要绞死我。”

    到这个时候她还在自欺欺人,巴毅无奈叹道:“你真的没有杀人么?”

    李青若一愣。

    巴毅凝视她:“你哥哥,李庭轩,是怎么死的?”

    李青若感觉手脚绵软,知道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巴毅如此说,便是查明了一切,突然狠狠道:“是他该死!”

    巴毅失望的看着她:“是你贪心。”

    李青若摇头:“不对,是爹偏心,哥哥只喜欢读书,一门心思的想考取功名,根本没帮爹管过木帮的事,倒是我,从小到大,尽心尽力,可是爹还是执意将木帮留给哥哥。”

    巴毅痛心道:“即便是李老帮主偏袒于你哥哥,那是老帮主的不对,你哥哥又错在哪里?毕竟他可是你的亲哥哥,你下手毒死他,夺了木帮,你于心何忍。”

    李青若勃然而怒:“不是,他不是我的亲哥哥,他是我爹同别的女人生的,我爹辜负了我娘,后来又辜负了我,所以我爹也是我杀的。”

    是临死的猖狂么?居然开口说出这样一桩隐秘的事。

    巴毅只道:“我来送送你,希望你明明白白的上路。”

    说完转身就走。

    后头的李青若破口大骂:“巴毅,你也辜负了我,你让那个姓玉的狐狸精迷的神魂颠倒,不念我们多年的感情,对我弃之如敝履,老天不厚待我,若我还能活下来,下一个杀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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