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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封推]-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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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脸色一沉,将茗碗往几子上一放,肃声道:“话放在这儿,打今儿起,不准跟再跟紫黛起争持,见了面也给我绕着走,明白了么?”
小鹃讪讪的不再说话了。
香兰缓缓吐出一口气,从窗口向外望去,只见落叶萧萧。寒烟漠漠,唯有花架子上的菊花满目锦绣,随风摇曳。紫黛的靠山是秦氏,何况还有韩妈妈这个亲大姨,她不过是仗着姿色才让林锦楼垂青的卑微女子而已。林锦楼万不会因为个女子就跟自己的亲娘起争持,所以紫黛敢大刀阔斧的插手知春馆,几次三番欺负到她头上,根本未将她放在眼中。
她看了看垂头丧气的春菱,又瞧瞧脸颊鼓鼓的小鹃。她知道这二人都是为她好,如今愤懑也是人之常情——你欺负了我,我要马上跳起来捍卫,这样才“出了心里这口恶气”。可爽过之后呢,秦氏放任着,紫黛正风光,上下蹦跶得欢,她只冷眼旁观,只等紫黛犯了众怒被规矩的一天。可春菱这般一闹,反倒救了紫黛——这件事明面上看就是吟柳得罪了香兰,跪风口生病又被发卖,持宠而骄横行跋扈的印章就这样戳在香兰的脑门上,而紫黛没管束好手下人的事儿反而不重要了。吟柳被赶走,先前紫黛遗下的烂摊子便有了替罪羊,又成全了紫黛“仁义”的口碑,顺带败坏了她的名声,真真儿是一石三鸟的好计。
香兰并不想惹是生非,她不怕紫黛,可跟紫黛之流争得跟乌眼鸡似的有什么用?林锦楼对她暂且是新鲜着,谁知道新鲜到哪日,她得罪秦氏,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前几日吴妈妈打发个小丫头子送来一盆忍冬,小鹃还说:“这花没什么看头,吴妈妈怎巴巴送来这个?”
香兰知道,吴妈妈的意思是先让自己忍着,她也只有忍。在这世上活着本就不是随心所欲,当年她都能跪在地上给小夏相公磕头,如今这点折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默默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忍”字。深吸一口气,盯着那字看了半晌,又捡起来揉了,扔到火盆里去了。
小鹃见香兰肃着脸,一声也不敢吭,轻轻的拿着火钳子翻动着盆里的灰烬。
闲言少叙。
夜半时分,林锦楼便披星戴月的归家了,进卧室一瞧,只见香兰还在床上睡着。这天轮到汀兰值夜,忙披了衣裳跌跌撞撞进来,林锦楼随手挥退,将衣裳除了,顺势躺了下来,一伸手便摸上去。
他一进来香兰就醒了,拍开他的手道:“浑身的土腥味儿,离我远些。”
林锦楼笑嘻嘻道:“小没良心的,爷快马加鞭,一天一宿没合眼回来见你。你还嫌。”说着手上愈发放肆起来。
林锦楼花名在外,欢喜时素来情话绵绵,倘若当真便成了傻子,况他不是儿女情长之人。这般着急回来必有公务。他的话香兰自然是不信的,只往床里头躲,道:“别闹了,都半夜了。”可她哪里躲得过,林锦楼兴起时才不管白天还是半夜,几下将香兰剥了个精光。翻身便欺上去。
汀兰在外头支起耳朵一听就明白了,连忙出去将外间上夜的粗使丫头推醒,命赶紧烧水,知春馆里顿时忙碌起来。
外间伺候的小丫头琥珀是莲心一手调教出来的,见林锦楼回来便悄悄报与莲心知道,莲心笑道:“你个小猴儿,去罢,我记着你的好儿了。”又拿了块点心与她吃。莲心见紫黛还睡着,便轻手轻脚的穿好衣裳,绾了头发就去前头操持。
天光大亮时。林锦楼已沐浴完毕,神采奕奕的坐在炕桌旁,桌上摆了一锅稠稠的紫米红枣粥,两碗香喷喷的九丝汤,飘着火腿丝、银鱼丝、木耳、腐干等,螃蟹小饺儿。油炸的各色小黫菓子,栗子面的饼儿,并有油盐炒豆芽儿、鸡髓笋等爽口小菜。
片刻,小鹃扶着香兰进来坐下,身上穿了件雪青镶领碧色寒梅暗花缎面对襟褙子,眼下发青,两腮带娇弱不胜之色。林锦楼看了看她这模样,香兰便低了头。林锦楼忽然笑了声,提起筷子道:“吃罢。”
晚上折腾许久,香兰神思倦怠。身上还懒懒的,只夹了个饺儿,小口小口的吃着。
莲心见林锦楼用完一碗汤,便上前恭敬问道:“要添一碗不要?”见林锦楼点头了,便拿了碗要退下。一扭身却瞧见紫黛站在她跟前。把碗抢了过来,笑着说:“这点子小事我去就是了。”便到一旁添了一碗汤,送到林锦楼手边,又殷勤道:“厨房里还有刚做的萝卜丝饼,大爷要用一碟子么?”
林锦楼听这声音耳生,抬头一瞧,只见个娇嫩丰盈的丫鬟,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一双乌溜溜杏眼隐隐含情凝睇,穿得倒极体面。
林锦楼看了看香兰,迟疑道:“这是……”
“书染姐姐走了,太太恐大爷身边没人使唤,太太就把我拨来这儿伺候。”紫黛微笑道,“奴婢紫黛,请大爷金安。”说完跪在地上给林锦楼磕了一个头。
屋里一时寂静下来。按说这个时候莲心或余者体面的丫鬟该过来说两句“紫黛是个伶俐的,自打来没少做事,可见是太太心疼大爷”云云,可莲心立在一旁垂着头装死,一声不吭,旁的丫鬟也皆低头不语。
林锦楼心情正好,遂笑道:“太太屋里的?我怎么没瞧见过?”
紫黛抿着嘴笑了笑,方才道:“我直在后头伺候的,再说大爷贵人事忙,就算见过只怕也忘了。”说完跪着往前蹭了几步,胸脯子一颤一颤的。
莲心抢断了二人的话,道:“除了紫黛,老太太那儿还拨了个丫鬟,叫雪凝,是个有分寸守规矩的人,顶了二等的缺儿。”说完让雪凝给林锦楼磕头。
林锦楼看了一眼,只见雪凝垂着头,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紫黛是个小美人,又是大有情意的样儿,挺着胸前一对儿颤巍巍的*,也有几分勾人了。林锦楼风流惯了,倒也有心引逗两句,可余光瞧见香兰,想她一副冰清玉洁模样,瞧不上自己偎红倚翠做派,再说他见多识广,紫黛虽美,可在他看来也就是个新鲜,算不得出众,又何必为个丫头把香兰得罪了。当下便打发她们二人去。
紫黛好容易得了时机,却让莲心打断,心里不由暗恨。她抬头看了林锦楼一眼,又去瞧坐在一旁捧着碗小口喝粥的香兰,心里颇不是滋味。人人都道香兰得宠,原先林锦楼不曾归家,她只瞧见香兰穿戴俱好,住在正房里,却没当一回事——知春馆里体面的丫鬟都绫罗绸缎,穿金戴银,何况香兰这等有些头脸的,自然要比别人强些也理所应当。况在秦氏面前紫黛占尽上风,将香兰挤兑跟什么似的,回到知春馆,香兰也大多在屋中,事事忍让,紫黛便愈发没把香兰放在眼里,只觉自己是秦氏之赐,无人僭他的。
可今日林锦楼回来,紫黛觉出不同。她早晨起晚了,也没人叫她,出来才知道原来林锦楼已经回了家。她慌慌张张回去重新换了衣裳才出来,到廊下才见地上摆了三口箱子,两个小厮正立在那儿说话儿。只听一个道:“龟儿子,你慢些放,祥管事可说了,这一箱是给香兰姑娘的,都是细致金贵的玩意儿,摔碎了你一条狗命都不够赔个角儿的。听说这里还有两张画儿,一张就要三千两……别是金子做的罢?”
“这画儿算什么,在路上,大爷就打发人给香兰她家里送了一车东西去,说年货他都帮着备了。这一车不在乎多少银子,在乎的是大爷给的这张脸,啧啧。”
紫黛听得怔住,待她再进屋,只见林锦楼竟然让香兰跟他在一个桌上用饭!连莲心这等大丫鬟也立在一旁服侍,分明是拿香兰当奶奶侍奉了。
香兰瞧见紫黛心有不甘的神色,又见她立在一旁,秋波直往林锦楼身上转,暗想道,林锦楼孝顺,秦氏让他抬举的人,他不会不给脸面,收用了紫黛,他自然要新鲜两日,时机正好,我就能离开这儿……
林锦楼吃了两块细致的饼,抬头瞧见香兰正用勺子在粥碗里百无聊赖的划弄,满腹心不在焉。便皱了眉,夹了块嫩笋放她面前的青瓷碟儿里道:“这是用鸡汁卤的笋,就着粥吃爽利。”见香兰抬头看他,便挑了眉,忽然优雅的笑了笑,道:“多吃些,省得太单薄又禁不住。”
香兰脸一下就红了,仿佛受惊似的立刻低了头。
一时饭毕。丫鬟们端茶端水伺候漱口净手。林锦楼还歪在床上,只见香兰便起身要走,因问道:“上哪儿去?”
香兰道:“去太太房里学规矩。”
林锦楼一怔:“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学完?”
香兰还未曾说话,春菱走进来故意道:“姑娘你快点,紫黛早就收拾妥了在门口等着了。”
香兰看了林锦楼一眼,鬼使神差说了句:“紫黛是太太提携的一等丫鬟,太太要亲自教她,还让我多跟她学。”
☆、199 次间(上)
话一出口两人都一愣。香兰瞧着林锦楼脸上一抹错愕,心里有些懊恼,紫黛算计了她的名声,若说她不介意是假的,可她也没想跟林锦楼抱怨,只是方才不知怎的,竟然忍不住说了那句话,隐隐含着告状的意味,仿佛自己吃了酸拈了醋似的,可她本意却不是这个。她有些沮丧的转过身,装作去拿披风的样子,却听林锦楼在她身后道:“过来。”
香兰佯装听不见。
“装傻是吧?说你呢,让你过来。”
香兰低着头,慢吞吞的转过身,盯着鞋尖蹭了过去。
林锦楼已坐了起来,对春菱挥了挥手,春菱会意,立时退下。
香兰蹭到床边,林锦楼拉了她的小手儿,让她坐在床沿,问道:“怎么回事,什么‘跟她学’,‘跟你学’的,和爷说说。”
香兰低着头,另一只手扭着裙上的宫绦,听林锦楼又催问了一遍,方才说:“没什么,太太抬举紫黛,她是韩妈妈的外甥女儿,打小在府里长大,自然事事都强,我自然要跟她学的。”
林锦楼拨弄着香兰的指头,懒洋洋道:“抬举?怎么个抬举法儿?”
香兰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才慢吞吞道:“太太心疼大爷,觉着爷屋里头冷清。”
林锦楼手上一顿,吊着眉头对着香兰左看右看。香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赶紧低下头。林锦楼喜怒无常,她也摸不准这位爷这会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忽听林锦楼说了句:“行了。你去罢。”
香兰忙站起来,拿了披风去了。
林锦楼吃了一口茶,唤道:“人哪?”莲心连忙走进来,林锦楼道:“不是你,叫伺候香兰的那个圆脸丫头。”莲心应一声。连忙出去叫人。
小鹃正收拾箱笼,听说林锦楼叫她,登时吓白了脸,又不敢不去,一步蹭两步的进了屋,连头也不敢抬,抖着嗓子叫了一声:“大爷。”
林锦楼手指敲了敲炕桌,道:“爷记着你香兰身边最忠心的,说说罢,这些日子爷不在。府里是个什么情形?香兰受委屈了?”
小鹃只觉在林锦楼跟前大气都要喘不出,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姑娘,就,就……”她既怕太太又怕大爷。还犹豫是否要将事情全盘托出。但见林锦楼目光灼灼,端坐不动便已威势压人,小鹃心里生畏,不敢隐瞒,便将紫黛如何到知春馆插手事务,如何挤兑香兰,又如何算计了香兰的名声等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趴在地上磕头道:“……姑娘说紫黛是太太的脸面,所以事事都忍让着,也不肯说。大爷若不信。只管问春菱莲心她们,奴婢若有一句虚言,就喉咙里生个烂疮。”
林锦楼沉默了半晌,小鹃吓出一身冷汗,却听林锦楼道:“爷知道了,你去罢。”
小鹃如获大赦,一骨碌爬起来,一阵风似的去了。
林锦楼的脸瞬间黑了下来。香兰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心肠软,脾气倔,穷清高,还有一股子傻气,笨得不会算计个人,让人算计了吃苦受罪也不懂得吱一声,好像张张嘴跟他诉个苦就要了她的命似的。他有时也纳闷,她那双奴才出身的爹娘怎么会养出她这样满身书生酸气的闺女,跟朝堂上那些梗着脖子死谏的文臣似的,迂腐不可闻。今儿要不是委屈狠了,只怕今儿连那句“抱怨”的话他都听不着,可她这样,反倒尤其显得可怜,让他忍不住多怜惜些。
“傻妞儿。”林锦楼站起身,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句,“有什么话不能跟爷说一声的,难道爷不能给你做主?”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太太的意思他明白,倘若紫黛是个老实规矩的,他收用了倒也无妨。横竖他老娘的脸面搭在里头,况且知春馆再养口子人也不是难事。可紫黛做的这事却让他心里膈应了。噢,香兰知道你是太太的脸,事事容让;你就不知道香兰是爷的脸?往死里作践她,毁她名声,爷的脸上莫非就光彩了?
林锦楼揉揉眉心,如今他爹在山西,老太爷年事已高,他二叔又是个虚头巴脑的,家里大小事都指望他,他忙完外务,料理完家事,回来还有人给他裹乱。林锦楼心里恼,一掀帘子,大步迈了出去。
且说香兰正在秦氏房里的次间中抄《四书》,把一段段用簪花小楷誊写在细白的纸上,绿阑用小刀裁好,用浆糊粘在小花签上。
“嘶——”香兰手上一顿,倒抽口气,肩膀塌了下来。
绿阑听见动静,探头一望,道:“哟,怎么又写错了,今儿你已经写错三回了。”把香兰跟前的纸抽走,见四下无人,低声调笑道,“你怎么总魂不守舍的,想汉子呢?这不都回来了么。”
“呸!你才想汉子!”香兰微微红了脸,啐了一口。
绿阑知她脸皮薄,便笑道:“好,好,你也写了半日了,歇会儿罢,我端一盏好茶给你吃。”说着便下了炕。
香兰把笔放了下来。她是有些心不在焉,总想着方才跟林锦楼说话时的事。她确是不想跟林锦楼告状,她早已谋划出府,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林锦楼若收用了紫黛,对她只有好处。可她又不知怎么的,竟然对林锦楼有些期许,盼着他能给自己主持公道。林锦楼问了她两句又不问了,还打发她到秦氏这里来,她松了口气,可心底里又有些失望。
正发呆,绿阑已端了一壶花果茶来,又配了一小碟精致糕点,放到桌上笑道:“茶是今天早晨新沏的,太太尝了一口说太甜,又让重新沏的老君眉。糕点是昨晚从佛祖堂前撤下来的,咱们尝两块,沾沾佛祖的仙气。”
香兰笑着应了,取了炕头几子上摆着的白瓷茗碗,给她和绿阑一人倒了一碗。自从她到太太房里,丫鬟婆子们待她都还不坏,许是林锦楼银子起了作用。因红笺是秦氏身边第一得用的,跟她走得并不太近,但也以礼相待,力所能及的方便也给她几分,绿阑对她却极亲热,也不避讳旁人。
此时只听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帘子一掀,就探进来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林锦园大声道:“我娘呢?我娘没在这屋里?”
绿阑忙把食指放在唇上“嘘”了几声道:“太太在后面佛堂念佛呢,四爷小点声。”
林锦园“哦”了一声,慢悠悠走了进来。他长得酷似秦氏,唇红齿白,一双闪亮亮的眸子,脸蛋嫩得像三月的桃花。他原生得圆胖,可过了六岁生辰,仿佛春雨后的柳枝儿,一直向上蹿个子,居然比同龄孩子高了不少,也瘦下来,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林锦园甩了鞋便往炕上爬,随手拿了块点心往口里塞,往炕桌上望去,道:“你们在写什么?”
绿阑笑道:“给你读书用的。”
林锦园一听“读书”就泄了气,一头歪在香兰怀里道:“成天都说读书,没趣儿!”
香兰不禁莞尔。林锦园不爱读书,只爱满园子疯跑,玩骰子,斗蛐蛐。秦氏便命人把《四书》上的段子抄在纸上,制成花签,给林锦园玩骰子的时候用。“当年楼哥儿也是这样学《四书》的。”秦氏说,“楼哥儿五岁上坐不住,老太爷就命人把《四书》做成签,两人摇骰子比点数,然后抽一支,抽中的要大声背诵段落,解释当中的意思,就跟行酒令似的,还能连唱带跳的,不到半年,居然就已经通了大部分。可惜当年的花签找不着,否则也就省得制了。”
香兰也觉着这个法子甚好。她忍不住摸了摸林锦园的小脸蛋,轻声道:“读书有什么不好,做人、明理,才能长大成材。”
林锦园靠在香兰怀里,手上比划着:“我才不想读书,我要跟我大哥一样,将来也当将军。”
一语未了,就听外头有喧哗声,然后门帘子让人掀开,却是林锦楼走进来,见香兰搂着林锦园不由一愣,林锦园却极欢喜,跳起来张着双臂道:“大哥,快,快把我抛起来转一圈儿!”
林锦楼笑道:“好小子,让大哥掂掂你沉了没。”说着把林锦园高高举起,向半空抛了几下,林锦园登时咯咯大笑起来,一旁的奶娘和丫鬟吓坏了,一叠声道:“大爷慢着点,慢着点……”
林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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