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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处有什么-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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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赳一回来就咋咋呼呼道:
  “祝队,你是没看见,下午村里可热闹了,可多漂亮妹子了,还有那个红糟醉香鸡,好吃的一绝,你没去,真是人生一大损失。”
  祝玉寒一脸吞了粪的表情看向储荣。
  储荣点点头:“对,真的很好吃。”
  “晚上还有嘛?”祝玉寒问道。
  “活动没了,但是鸡有。”
  “那走着呗。”祝玉寒一指门口。
  黄赳往床上一躺,怨声载道:“祝队,你可饶了我们吧,这一下午的,我的纤纤玉腿都快走断了。”
  说着,他就要脱鞋。
  祝玉寒一看架势不对,赶紧制止:“先不忙脱,我马上走。”
  接着,他转向储荣:“荣荣~你累嘛?”
  储荣脸上表情有点尴尬:“有点。”
  “真的么?”
  “……其实还好,我陪你去也行,那家店挺偏僻的,不太好找。”
  这下祝玉寒坚信,储荣不光是个好人,还是个圣贤。
  ————————————
  夜晚的土楼呈现出一派古香古色,每户门口的红灯笼都被点亮,乳白色的炊烟朦胧做一片,土楼正中间的位置是几张石桌,上面摆满茶果,每张桌子都贴了一张正方形红纸,红纸上却没写什么字句。
  卖红糟醉香鸡的餐馆实际上就是在土楼中的一间屋子,即使上午从这边走了一遭,但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会注意。
  两人要了传说中“好吃到哭”的红槽醉香鸡和润菜饼,经不住老板的强行安利又要了一壶十几度的乌梅酿,小酒那么一喝,小菜那么一品,生活实在滋润惬意。
  果然如同黄赳所言,不来当真是人生一大损失。
  储荣看样子是吃饱了,对于面前的珍馐佳肴丝毫不为所动,就一直托腮看着小祝塞得满嘴都是,还一直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什么。
  储荣看着看着就笑了,接着扭过头去看着窗外。
  等祝玉寒就饱饭足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祝玉寒挺着将军肚起身去付钱,却被老板娘告知储荣已经提前付过了。
  祝玉寒望着钱夹,还是问道:“多少钱。”
  老板娘报了价格后还附赠了一小提乌梅糕。
  这老板娘看起来还算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就是瘦的可怜,脸颊凹陷,眼窝发黑,只剩一对眼睛凸出来,模样着实令人胆寒。
  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给祝玉寒把乌梅糕打包好,并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祝玉寒刚接过那一小提乌梅糕,却忽觉有人在拉他的衣摆,他诧异回头,还没等看清来人,手腕便被他重重咬住。
  祝玉寒疼得低呼一声,赶紧从那人嘴中抽出自己的手。
  而咬人的,是个小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头发很长,乱糟糟地打结成一团,小脸乌黑,看不太清模样,只有稍显尖利的虎牙,上面还沾着自己的血。
  那老板娘高呼一声,说了句当地方言,大踏步从柜台跑出来一把抱住这小孩,在孩子撕心裂肺的惨叫中将他拖进了卧房。
  接着屋内就是响亮的耳光声以及物品乱飞的声音。
  “没事吧。”储荣忙凑上来,抓起祝玉寒的手仔细观察。
  “没事没事,可能是孩子调皮,就是破了点皮,不碍事。”
  储荣直接无视掉他的话,拉着他走进后厨房,打开水龙头,将他的伤口放置于流水之下,又不停用香皂搓洗着:
  “我担心那孩子可能患了狂犬病,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应该没事吧,这孩子看起来不像是狂犬病的典型症状。”祝玉寒听储荣这么一说,也是心里直敲小鼓,但嘴上还得强装镇定安慰自己。
  “谨防万一,明天早点起,我带你去镇上做个全身检查。”
  也不敢再同那老板娘打招呼,两人连她赠送的乌梅糕都没拿,匆匆离开了这间简陋的小餐馆。
  这时候,时针恰好指向十二,沉闷的钟声敲响,如同夜晚中诡秘的低吟,声声撞击着内心。
  钟声敲过十二下,几乎是毫无缝隙的衔接,唢呐声响彻了这安静的土楼。
  两人刚走到楼下的庭院中,就见一堆纸飞了过来,红的也有,白的也有,而这扰人的唢呐声,竟也听不出是丧乐还是喜乐。
  接着,不远处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
  他们身着红衣,却戴着白色的帽子,手持唢呐管乐,慢悠悠地边走边吹,后面的人在撒红纸条,另一边的却在撒白纸条,说起来到实在是令人诧异。
  再往后的人身强力壮,抬着一只花轿,轿门绘有龙凤双嬉,花轿两边有两个小童手执灯笼,低着头不发一言,不紧不慢地随着大部队往前走。
  “凌晨时间迎亲,这是当地习俗么?”祝玉寒忍不住问了句。
  “或许吧,很多少数民族以及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民俗习惯,可能和我们差不多,也可能是截然相反,就如同日本那边会奉乌鸦为神鸟,而咱们这边就觉得见了乌鸦很晦气是一个道理。”
  祝玉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又马上转移到迎亲队伍那边。
  花轿被缓缓抬向这边,轿子两边各有一只小窗户,用流苏窗帘盖住。
  祝玉寒望过去,好奇的想看看新娘长什么模样。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内心的期望,接着一阵邪风吹来,帘子被风掀了上去,露出里面新娘的红盖头。
  或许是凤冠太大,也或许是盖头太小,祝玉寒看见了那位新娘的半张脸。
  唇形饱满,唇珠圆润,下巴精致小巧。
  但是,她在哭。


第89章 靡它(4)
  帘子落下; 那半张绝美容颜瞬间被遮盖住; 只剩绘绣的彩凤盘于帘面上。
  祝玉寒望着这远去的接亲队伍; 只觉得身上寒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虽然是南方; 但晚上温度确实不高,他这会儿正不受控制地哆嗦不停,一个冷战从脚底旋转至头顶。
  于是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对储荣说道:“走吧; 不早了。”
  “有看到新娘在哭么?”这个时候; 向来不好管闲事的储荣却突然间机车起来,他站在原地; 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是望着那远走的迎亲队伍久久难以移开目光。
  “或许人家是喜极而泣; 结婚嘛,总归是件开心事。”
  储荣听后也只是敷衍地点点头,目光始终紧随迎亲队伍。
  祝玉寒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不会看上人家新娘了吧,别想了,拜堂之后她就是别家翩翩贵公子的人了; 你没机会的。”
  虽然这只是自己的一个玩笑,但尚未作出任何回应的储荣倒是让祝玉寒觉得自己像个没有捧哏全程单机的相声演员,进退维谷。
  祝玉寒只好甩甩刚才被那熊孩子咬伤的手,作势道:“哎呀; 疼啊疼; 我娇嫩的小手啊。”
  这时候; 储荣才终于回头:
  “那先回去,我给你上药水,再吃点消炎药。”
  当晚,或许是酒精作祟,也可能是实在疲惫,祝玉寒往枕头上一挨,也无心顾及黄赳那堪比拖拉机发动时的呼噜声,眼皮耷拉两下便沉沉睡去。
  在梦中,那枚鲜艳的红唇像是卡带一般不停重复出现在自己眼前——
  细碎的哭声断断续续,似乎就近在咫尺,像是在耳边——
  ——————————
  翌日,储荣起了个大早,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敲祝玉寒房间的门,敲了许久,才听到里面传来几声不满的抱怨。
  接着,门打开了,祝玉寒只穿睡衣瑟缩着站在里面,眼睛肿的像林永健,他抹了把嘴边的口水印子,郁闷开口道:
  “才五点钟啊,真要起这么早么?”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储荣说着,将他推进了屋里,从衣架上拿起衣服帮他换。
  而且就在祝玉寒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的功夫,储荣那边已经帮他挤好了牙膏:
  “快一点,今天周末,出行的人会特别多,我怕一会儿到了镇上会堵车。”
  浑浑噩噩洗漱好,祝玉寒眯着他那对酸涩的双眼屁颠屁颠爬上床,打算再眯个十分钟,就被储荣无情地拖了起来。
  繁琐而冗杂的各项身体检查,再加之周末排队的人又多,俩人一直等到下午五点钟才拿到体检报告,上面显示各项检查一切正常,别看小祝队长瘦,但身体健康还挺达标。
  得到了放心的答案,两人才在天黑前赶乘最后一般进村的公交回了土楼。
  刚一回到基地,就见队员们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出去觅食,队员们正好碰上失踪了一天的两位,就顺手拉着他们一起去了。
  夜晚的土楼只对暂时居住在当地的游客开放,所以人相对比较少,倒是稍显冷清,昨晚接亲时满天飞的红纸白纸被白天的游客们踩得烂成一坨,脏兮兮的糊在地上扫都扫不起来。
  一行人分散开随便找了地方吃了晚饭,喝点小酒吹吹牛,就这样过了四天。
  来的时候都叽叽歪歪心不甘情不愿,走的时候这一个个的又哭鸡鸟嚎的,果然人类的本质是矛盾体。
  大家打算在临行前最后一晚去土楼里面找点特色菜吃,转着转着,就又转到了卖红槽醉香鸡的小餐馆。
  那老板娘依然穿着前几天的那身衣服,满脸愁容,见到客人才勉强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祝玉寒环顾一圈周围,没看到那个披头散发的熊孩子,这才稍稍松一口气。
  几人就打算在这吃,顺便提几壶乌梅酿带回去。
  刚落坐,正聊天打屁,祝玉寒却忽然听到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穿插其中。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像是窗外的风声,但又像是哭声。
  祝玉寒压低声音:“你们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没。”
  几人均是一愣,忙住嘴,也伏在桌面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半晌,几人大松一口气:“祝队,别老是疑神疑鬼的,来趟永安土楼而已,你看你又是闹鬼又是有奇怪声音的,鬼还没把我们怎么着你先把我们折腾疯了。”
  只是,几人话音刚落,凄惨的哭声霎时响起,满怀哀怨。
  正在柜台算账的老板娘一听,脸色巨变,马上迈着小碎步冲进了一旁的卧房,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以及暴怒的呵斥声、殴打声。
  大家听得也是尴尬,掏钱放在柜台,需要找回的零钱也不要了,提着乌梅酿就匆匆逃离了这修罗场一般的餐馆。
  “孩子全身脏兮兮的,父母也不管,犯点错就又打又骂,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未免太简单粗暴了吧。”
  “是啊,虽说孩子像小树,要及时修剪枝丫才不会长歪,但要是这样从脚脖子直接砍断,那可就变成死树了,别说成长,命都没了。”小刘无奈叹息道。
  正说着,小刘忽觉尿意来袭,他忙把乌梅酿往其他队员手里一塞,道:
  “我去河边解决下,马上回来。”
  “素质怎么这么低,那河是人家吃水的河,你就不能憋着回去解决?”祝玉寒拉住小刘,急色道。
  “不行不行,再憋要出事,就这一次,我先去了。”说罢,小刘挣脱开祝玉寒的手,身形一晃直接钻进了小树林。
  剩下的人提着酒在树林外聊天,讨论着明天最后一天去哪里买点纪念品。
  祝玉寒也在想,给傅怀禹带点什么好,他那人不好烟酒,本身又挑剔,一般小玩意儿铁定入不了他的眼,但这边还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但这也难不倒聪明睿智又浸淫心理学多年的小祝队长,他一个电话打过去,问道:
  “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傅怀禹那边沉默半晌,才道:“新出的情侣型号笔记本?”
  “再猜。”
  “情侣手表?”
  “再猜……”
  “情侣内裤?”
  看,这就知道了傅怀禹最想得到的排名前三名的礼物。
  反正都是这边没有卖的。
  “回去你就知道了,就这样,先挂了。”生怕傅怀禹起疑,祝玉寒匆匆挂断了电话。
  黄赳在一边抽着烟,百无聊赖地望着黑漆漆的乡间小道:
  “小刘这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该不是那方面有什么问题。”
  有些人真是不经念叨,刚说完,就见小刘一手提着裤子慌慌张张跑出来。
  他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祝玉寒的手,气儿还不等喘匀,就满脸铁青地指着身后的小树林,一张嘴,声音发颤:
  “猪猪猪猪队,在那边河里发现一具浮尸。”
  所有人均是一愣,继而拔腿便往树林中跑去,踏过满地荆棘,穿过湿冷的树林,一条大河豁然开朗。
  清冷的月光投在河边,泛着阴翳之气,而波澜不惊的河面,一具模糊不清的躯体正浮于上面,被月光映照的惨白,显得孤冷又寂寥。
  有警员见势,习惯性的要下河打捞,被祝玉寒拦住:
  “你是准备徒手搬尸体啊?”
  小警员一想,似乎的确不太合适,忙掏出手机报了警。
  最近的派出所也在县城,警方从那边赶过来也花了将近一小时,众人就这么站在河边守着那具浮尸守了一个小时。
  待当地警方赶来,立马派遣人手下河打捞尸体。
  尸体被抬上来放在岸边,手电打光过去,那尸体的样貌令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是具女尸,身着红色旗袍,肉色丝袜,双手被红绳绑住置于胸前,手中还攥着一块木头,而最没人性的是,尸体头部整块头皮连带头发一起被割下不知去处,嘴巴也被细密针线缝合,看起来像是刻意而为。
  永安这边的刑侦队人数不多,法医也寥寥无几,且大多还是搞痕检的,就一个病理师,看起来也才二十三四的模样,他提着法医工具箱往尸体旁边一杵,就要动手拆除尸体嘴巴上缝合用的棉线。
  “等一下。”储荣叫住他,“是不是可以先观察一□□表特征,判断死亡时间呢?”
  那个年轻法医听到这声音明显一愣,抬头看着旁边的人,眨巴眨巴眼,忽然站起身,双目放光,即使是在黑夜,依然能清晰看到一抹绯红爬上他的双颊。
  他伸手握住储荣的手,大力摇个不停,一张嘴,声音都激动的发颤:
  “储法医!久仰久仰!”
  “过奖过奖。”储荣抿嘴笑笑,有些青涩模样。
  “我超级崇拜你!”说着,年轻的法医又凑到储荣耳边压低声音道,“真的,我本科毕业论文还是抄的你发表在期刊上的论文,又不幸的被抽到盲审,重复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多,差点没毕得了业。”
  “抄袭借鉴可不好,都是个人心血。”储荣依然还是笑。
  祝玉寒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
  “你们能不能先检查下尸体,都摆这儿半天了。”
  年轻的小法医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忙蹲下身检查死者的眼球以及体表状态。
  他说,根据尸体的涨缩情况来看,至少已经被扔进河中一两天了,难以通过面部辨认身份,而且非活体会出现DNA降解的情况,如果通过骨组织提取DNA稍有难度,也就是,近几天是无法确认死者身份。
  “先带回停尸楼,等进一步解剖结果。”年轻法医站起身,冲一边的刑警队摆摆手。
  储荣走过去,拍拍那法医的肩膀说道:“我们可以进行硅藻实验,以此来判断死者是生前入水还是死后入水。”
  那个法医愣了下,很明显就是直接忽略了这茬,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哎呀,我还是太年轻,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接着,他话锋一转:“储法医是过来旅游的么?准备在我们这儿待几天啊。如果有时间,可否请您到我们警局一坐,我倒是有些经验知识还想向您请教一下。”
  储荣本来想说明天就要走,谁知道祝玉寒那货来了劲头,不等储荣回答便先一步插嘴道:
  “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同僚有帮助,当然在所不辞。”
  储荣也只好无奈跟着点头:“对,在所不辞。”
  “我有辞,我都好几天没见我家彤彤了,家里还一堆事儿等着处理,就不能在这儿陪你们了。”童嗣说着,还作势抱拳。
  “不,你没事,你很闲。”
  最终在祝玉寒的威逼利诱下,童嗣和小刘以及黄赳三人被留了下来,为了求得警局对他们多留宿这几天的费用报销,几人还被迫强颜欢笑同当地警局拍了张照。
  而当祝玉寒通知傅怀禹自己会晚几天回去时,得到却只是傅怀禹心不在焉的“嗯”声。
  “你在做什么。”祝玉寒生疑,问了句。
  “看机票。”傅怀禹简洁回答道。
  “买机票?你要去哪里?”
  “是安北机场对吧,下了飞机然后怎么走。”
  祝玉寒一听,脑袋瞬时就大了,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半天才劝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
  经过储荣以及年轻法医郑法医长达四个小时的尸体解剖,最终得到了以下几点线索:
  1。根据体表皮肤老化程度判断,死者年龄在二十一到二十四岁之间。
  2.死者头皮被全部剥下,很可能是凶手有意掩盖其身份,增加警方侦破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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