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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二三行-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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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可能。”傅居说道,“朝臣更迭,有部分旧臣离开,继而消失无踪……他可能就是其中一个。我爹有猜过,可惜还是对他知之甚少,是男是女不清楚,年纪多大不清楚,甚至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是真实存在还是虚构出的名号,都是不清楚。”
  拾京说道:“是女的。”
  傅居笑了一声,又补充:“没听我说吗?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在使用延半江这个名字还没定论呢。你说的那个一口茶延半江,有可能只是其中之一……只要能抓到一个,此事就能查明。依我看,他们依循这首曲子,可能正在抓捕这位‘延半江’。”
  “抓到了会是什么罪?”
  “死罪。”傅居怕拾京对延半江怀有同情,又道,“延半江犯下的罪多得很,尤其最初那些年,东南三州因延半江而死的人要往百以上数,为叛党的军饷物资,劫船杀人不计其数……还有建元三年尺行关江战,关将军……就是关阁老的长子,以身殉职。还有公主,基本都算延半江……”
  拾京一愣:“南柳?”
  “你知道端储君和公主是双生吗?东南边打仗的时候,储君出来后,皇上就收到了战报,东南三州失二州,关将军殉职,一时心绪不稳,迟迟产不下公主,危在旦夕,柳帝君本打算要弃公主,云岫阁四臣都商议好了,药都端去了,被皇上骂回去了……好在公主命大,有惊无险。”
  拾京听得目瞪口呆。
  傅居敬佩加感叹:“储君和公主,前后差了一天,我的印象,公主十岁以前,大病小病不断,身子特别脆,当时我在宫中念书,隔三两天就不见她人,风一吹就病……不过那时候,就是建元初期,京中确实挺艰苦的……身为新朝重臣家的孩子,随时都要提防,我其实有个兄长……”
  这话一不留神就扯远了。
  拾京想着延半江的事,犹自沉默着。
  南柳听了驻军总将的分析汇报后,得知要想防御神风教,确实需要先行解决苍族的事。
  上次神风教来袭,驻军入林迎击,没想到先遭了一波苍族人的袭击,语言不通沟通不畅,打又不能硬打,撤又撤不了,跟苍族人纠缠了许久,眼睁睁看着神风教撤退逃跑,总军将真的要气昏过去。
  总军将说:“殿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依我看,迁族和联合作战,后者可行性大一些。前者是强迁,可能要再打,到时候一个差错,让神风教那群兔崽子钻了空子,我们就要腹背受敌了。”
  南柳说道:“那就和谈。差人入林请他们的族长出来谈,明日辰时,总军营。”
  “殿下……那什么,他们听不懂我们说话。”
  南柳道:“我记得他们族有个叫贝珠的人会说官话。”
  “啊,她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总军将满脸忧愁:“说来话长……咳,我长话短说。矿地动工前还好,我们入林谈事情,那个叫贝珠的在,来回沟通着,倒也没大冲突。可后来矿地动工后,苍族人总来破坏,时不时的就来干架……只能说是干架了,我们就找贝珠问情况,可找不到,她人不在了,我还派孩儿们查探过,真不见了!”
  南柳转身叫来帐外两个刚听完曲回来的‘闲人’。
  “拾京,贝珠哪去了?”
  “流放了。”拾京说道,“你要和溪清谈事情吗?带我去就好。”
  “不行……”
  “我!”
  傅居举手:“我我我!”
  “你什么?”
  “我可以去谈。”傅居指着拾京说道,“你不让他去不就是担心他到了林子里会被扣吗?我去就行,我会说苍族话的,很简单!”
  傅居此话一出,军帐中,人人脸上都挂着迷之微妙的尴尬。
  准王君这种性子,还善良天真的替外子考虑,看来以后地位不保。
  这种气氛下,南柳也尴尬起来。
  “那你……”
  “定下我去!”傅居高兴道,“我都考虑好了,今晚就能把计划书给写了,这次是要联合还是要迁族?”
  南柳顺着他的话回道:“要联。”
  傅居自信满满道:“好,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公主明日带着我就行,我和族长说。”
  拾京忽然开口:“傅居你等等。”
  “什么?”
  “溪清……她刚成为族长,这时候让她跟南柳联合抵御神风教,可能不太好。”
  南柳眼神奇怪地看向拾京,有些吃味。
  拾京毫无察觉。
  傅居无比嫌弃道:“说是联合抵御,其实是让她看着别出乱子,就你们族的作战方式……那能叫打仗吗?那叫胡来。你担心个什么?”
  “不管会不会,我是担心族人不服她,不听她指挥。她刚把我放了,族中正是人心涣散的时候,你若让她同意和我们一起作战,族人可能会……”
  “简单。”傅居说道,“你们族最好糊弄了,反正没上过学开过智,服从的是神权,公主,我有个想法。”
  傅居这几句话很合南柳胃口,她也听出几分兴致,道:“你说。”
  “我爹的《苍族风俗志》中提到过,苍族出英勇公正的族长时,会有天兆,比如那年打猎猎物丰盛,树上果实丰盛,溪水清澈泛金光……”
  南柳想听天方夜谭:“泛什么光?”
  傅居道:“你不是也看过,怎么能忘了呢!”
  南柳道:“比不上傅公子过目不忘,你继续……”
  傅居滔滔不绝,说起各种神奇征兆,诸如溪中鱼跃上滩岸,出现白孔雀,织布布不断之类的……
  拾京一个苍族人,听的是一脸怀疑:“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傅居理所当然道:“你爹不知,你肯定也不知。拾京你只能算半个苍族人,只是在苍族借了个地方长大,论对它的了解,还不如我。话说回来,公主,我是想,我们就让这些他们信的天兆出现,这样只要说通溪清,其他人好办。群羊和头羊的关系,公主不会不知吧?”
  傅居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南柳,等待答复。
  南柳第一次见傅居说这么多话。
  傅居以懒出名,在京城,看到熟人能笑着点头绝不开口打招呼,南柳甚至怀疑,多年以来母皇在昭阳宫举办的年宴,大家举杯恭祝国泰民安时,傅公子是只张嘴不出声的。
  没想到,到了云州,他跟被点了哪处的兴奋穴,活了一样。
  可能是南柳看傅居的时间太长,表情也太明显,拾京抬手捏住南柳的发尾,似是在考虑要不要拽她一根头发。
  傅居错开眼,看见拾京的动作,提前替南柳龇了牙。
  拾京还是下手了,揪了南柳一根头发。
  与此同时,南柳像是深思熟虑过一般,半点没感觉,对傅居点头说道:“我看行。怎么做,你去同我的侍卫说,九莲令有吗?”
  傅居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我也不敢要啊……公主要给?”
  傅居语气玄妙,还带点要翻身的小兴奋。
  帐中众人齐齐看向南柳,八卦之火在每个人的眼里无声燃烧着。
  九莲令是王妃王君们调遣王室兵卫用的。
  难道公主这是要把九莲令给傅居?
  众人心道,傅居这招走的好妙,退半步,以关心外子为由揽功绩,顺带着要实权。
  不愧是傅狐狸家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厉害!
  南柳在莫名奇妙就变紧张的气氛中,说道:“我没带来,也不用那么多事,规矩太多难受,我跟他们吩咐一声,你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事就做去,给我汇报一声就好。去吧。”
  本想看八卦的众人心情起伏之大,像是仰着脖子等着看烟花,结果却等来个哑炮,还是被公主亲手掐灭的。
  南柳把兴奋成兔子跳的傅居打发走,这才回头收拾拾京:“胆肥了!拽我头发!”
  “你刚刚在想什么……”看着傅居出神,拾京不情愿的问,把后半句酸溜溜的话给咽了。
  南柳没好气道:“想你娘家的烦心事!”
  “明天我也去。”
  “你怎么……”
  拾京像是知道,问她:“你是要入林谈还是要在外面谈?如果要在外面谈,总要把她请过来。”
  南柳愣了一下,拾京又道:“你可以让傅居去请,我不进林,但我有要求。”
  “你说。”
  “让她把贝珠阿娘请回来,谈事情,只有一方的译者不公平,你可以这么跟她说,她会把阿娘请回来的。”
  “嗯,好。”
  揽月楼打烊。
  因为账目出了问题,店里请的账房又恰巧不在,叶行之只好自己核对账本。
  “春风酒,桂花酥,豆糕,酱牛肉,入帐……”
  叶行之忽然停了下来。
  一壶春风酒,两碟桂花酥,半两豆糕,一碟酱牛肉,正好半两。
  这是揽月楼很早之前卖过的,早到旧朝永熙年号之前。
  叶行之是岚城人,岚城叶郡尉家的孩子,还未到昭阳京入书院前,他最喜欢揽月楼家的菜品,常年吃,就摸索出了最好吃,吃完也正好八分饱的一套买法。
  一壶春风酒,两碟桂花酥,半两豆糕,一碟酱牛肉,正好半两。
  除他以外,还有一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到京中读书的,也知道。
  叶行之呆立好久,放下笔,唤来伙计:“七月初六是谁看的柜?”
  伙计以为出什么事了:“掌柜的,是我。七月上旬都是我在,可是出什么差错了?”
  “这些……谁来点的?”
  伙计立刻就想了起来:“那个苍族人,就那个白的,挺高的,头发老长了,掌柜也认识的那个!”
  “拾京?”叶老板忽然想了起来,那天,拾京把包好的食物送给了一个……身形佝偻的乞丐。
  叶行之心一疼,转过身,脑子一片空白。
  是她,应该是的。
  怎么是那副样子?
  她这些年到底过得什么日子,流浪了多久?受了多少苦?
  自己竟然没能认出……
  伙计紧张道:“掌柜的你怎么了?”
  “几时了?”
  “亥时一刻了。”
  叶行之无意识的原地转了几圈,踟蹰了一会儿,跑出揽月楼,到云州火铳制造办前拍起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一更,也可能二更,如果有二更,就是晚上十点左右(其实也不一定)
  时间不定,真是不好意思,因为这边有点事,所以二更时间确实是定不下来……
  给你们么么哒一下~
  晚上睡前可以刷新一下,看看有没有二更。

☆、第75章 花不沾

  拾京不在制造办。
  南柳来后,拾京一直待在她身边; 半步都不想回制造办。
  而南柳现在住在云州副将驻军总将唐期的临时军帐中; 帐子周围留有侍卫把守。
  等把事情都忙完安排好; 闲杂人等撤离军帐后; 拾京就飘过来,抱住了她。
  南柳舒服地叹了口气,享受了一会儿; 把他推开:“约法三章。”
  拾京果断拒绝:“不要。”
  “你……”
  南柳一句话刚说了一个你字; 拾京就又拱了过来,蓦然发现; 他这一下,让南柳后退了好几步。
  不过人也成功到怀里了。
  拾京摸着她腰; 似是在称斤两; 耸着眉毛,高深莫测地说:“你瘦了; 肉少了好多; 瘦了一指头……”
  南柳克制:“拾京,拾京不好。快松手,人都看着,我不能跟你任性; 我来是有正经事的; 都在外面能听到,不太好……哎!你……”
  拾京这才满意,侧头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咬; 笑着说:“原来你也怕痒……怕人说的话,那我把傅居给你叫来?”
  他现在都能如此表达不满了,南柳好笑道:“你真长能耐了啊……”
  拾京终于放开了手,规规矩矩坐好,还坐在门口,给南柳眨眼:“现在不是把事情都做完了吗?陪我说话。”
  “嗯?说什么?”南柳收拾着桌案,想了想,发现还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每天过得都挺没意思的,他不在京城这些日子,自己除了累,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拾京道:“没话说?”
  “……每天都是一些琐事,也没什么可说的。”南柳这么回答,怕他失落,赶忙又问,“你在云州,看起来过得不错。”
  哪想拾京忽然站起来,把门口的蜡烛吹了:“没话说就睡觉。”
  “哎?”南柳本以为他收敛了,哪想他是设套让她钻。
  “有有有,有话说。”南柳又把蜡烛点上,一手推开拾京,看了一眼帐外,该在的侍卫还在,恪尽职守的站着,她红了脸,慌忙说道,“阿泽现在已经开始读《四国论》了,前些天还说想你,你答应要给她做的什么木头狸子她还记得呢,名字都起了好几个了……”
  拾京牵着她:“我们躺到床上说,舒服些。”
  南柳停了下来,忽然笑得直不起腰。
  不行,他太有意思了。
  “拾京啊……”她哈哈笑着,“你越来越滑头了。”
  拾京眉眼带笑,给她讲起道理来:“你讲阿泽,肯定要讲很久,我怕你累。”
  见他过去拍床,南柳又高兴又无奈,她说道:“我抱抱你好了。”
  她坐下来,拾京躺在她怀里,抬眼看着她,示意她摸头:“说你想我。”
  南柳又笑个不停:“这样好像在哄阿泽……你和阿泽也差不多年纪了。”
  南柳动作轻柔的给拾京顺头发,看着他躺在自己怀里舒服的眯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伸个懒腰进入梦乡,心满意足地想,此时此刻,千金不换。
  不过,安宁总不会太长久。
  侍卫在帐外通报:“殿下,揽月楼的老板来找江司郎。”
  听到揽月楼三个字,拾京立刻蹦了起来,和南柳对视一眼:“叶阿叔?”
  叶行之到制造办未找到拾京,要走时恰巧遇到刚布置完‘雄伟大业’高高兴兴回制造办睡觉得傅居,傅居跟拾京去过几次揽月楼,挺喜欢这个一身书卷气的酒楼老板,好心给焦急万分的叶老板指了路:“人在总军帐呢,和公主一起。”
  要是往常,叶行之定不会去,只会礼貌道一句:“那我明日再来叨扰。”然而今日,叶行之根本没有去想这些,他听到人在总军帐,慌慌张张就跑去了,直到侍卫通报时,他才惊觉自己已一身冷汗。
  帐中的影子分成两个,叶行之痛苦扶额,知道自己冒失了。
  果然,拾京顶着一头凌乱的散发就出来了。
  “叶阿叔找我?”
  叶行之见到公主也跟着出来,就倚在帐外看着。
  “你刚到岚城时,给一个乞丐送了食物,你还记得这事吗?”
  拾京惊讶:“……有啊,有这事。”
  叶行之紧紧抓住拾京的胳膊,似是在求证什么:“一壶春风酒两碟桂花糕……半两豆糕,一碟酱牛肉,正好半两……是她告诉你的?”
  拾京轻轻点了点头。
  叶行之连着问了一串,神情紧张又急切:“那乞丐住哪里?现在可还在岚城?你是来岚城的路上遇见的吗?”
  拾京反倒冷静许多,问他:“叶阿叔问这些做什么?”
  叶行之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脆弱过,好像一开口,多年积压在心头的怅然想念和难过就要似潮水一般,冲破堤岸,把他的那份脆弱完全暴露在这些年轻人面前。
  叶行之艰难道:“我妻……我应该认识她,她我要去看看她……看她是不是。”
  “……就凭那日我点的东西……”拾京问道,“你能确定?”
  那日的东西,都是延半江一路下云州时不停在他耳边唠叨的,说去揽月楼,要吃就这么吃。
  她念叨了一路,拾京记得很清楚。
  叶行之点头,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又道:“若不是她,也是和她相识之人,无论如何,你要告诉我,你在哪遇到的她,她现在去了哪里?”
  “阿叔的妻子,叫什么?”
  “姓花,叫花不沾。同窗会叫她花莫忘,她摔过头,可能记不得自己叫什么……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我要去看她,看到她我才知道时不时。”
  这个名字,拾京听到过。
  入朔州,潜入茶戏队往京城去时,那里的老板就叫延半江花不沾。
  延半江有很多个名字,代号,所以拾京并未留意。
  竟然是真名……
  拾京沉默许久,望着叶行之焦急的双眼,慢慢说道:“她是我认的干娘,叶阿叔……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叶行之本能的从他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不对之处,他一颗心提在嗓子眼,竭力控制着自己,说道:“你说。”
  “我们都在找她。”拾京说道,“她和我一路到京城去,又随着我回云州来,她换过六个身份,在朔州时,思归楼的老板就叫她花不沾,她是个很好的阿娘,她对我很好,但她是……她现在的名字,叫延半江。”
  南柳轻唤来侍卫,小声交待了几句,侍卫领命退回,看着叶行之。
  长久的沉默后,叶行之说道:“不可能。”
  没人回应他。
  叶行之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不会……她说过,她没什么仇要报,亡朝而非亡天下,朝代兴旺入日升月落,这些都是她亲口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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