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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煞_古典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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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扬州的空气,比上海好多了,这里少了那边的繁华,多了一份宁静。
  没有上海车水马龙的尘嚣,多的是古色古香的旧式建筑,开门就见黛瓦青墙,一眼望去便是幽深的长巷。
  白袖招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保姆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有过生孩子的经验的老妇人,较懂得怎么照料怀孕的她。
  古镇的生活节奏很慢,她也过得颇为安心。无聊时,她甚至开始为未出世的孩子取名字。
  虽说孩子的大名一般由父亲来取,但她一想到顾斐然的态度,心中就一阵气闷。
  反正到时孩子生下来了,他也奈何不了她。
  “夫人,吃饭了。”外面传来保姆的叫唤声。
  白袖打开门,就跟着到厨房用饭。
  吃完饭,已经是傍晚。看着黑下来的天幕上挂着一轮圆月……白袖倏地一惊,今晚是十五夜!
  一层冷汗瞬间布满额角。
  她能想象到,那女鬼会是怎样的痛恨震怒。她绝不会忘了前晚,她险些在白袖的纵火之下被烧得魂飞魄散!
  所以,她一定会追到扬州来索命的吧?白袖忐忑地想。


第25。作者凉夜

  若是以往,白袖是不会惧怕她的,但现在不同了,她怀着孩子,她有了顾虑。
  “吴妈,你去街坊那儿借一个男娃子来。”白袖拿出五块钱,递给帮佣吴妈。
  吴妈奇怪地看着她。
  她轻咳一声,“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大约这么高的。”她比着手势,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晚上老做噩梦,心里害怕,想让一个男孩子陪着我。”
  成年男子阳气重,固然是好的,但是招进屋里来,外面的风言风语总是难听的,所以便招一个男娃来抵挡。
  吴妈还是不解,“夫人,您若不敢一个人睡,我留下来陪您就是了。”
  白袖摇头,“你让柳姨再添一套新被褥来吧。带男娃子的事,就劳烦你去办了。”
  她是吴妈的主顾,她说什么,吴妈自然是要听她的。遂拿了十三块钱,出了院门去街坊邻居家借一个男娃子。
  吴妈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
  白袖掏出一块怀表,眼看时针即将到达七点半,饶是她再淡定,心头也发急了。
  当一阵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时,她心口一紧,忙拿起桌上的烛火,举在胸前。
  窗外寒风吹得正猛,院子里那两株扶风弱柳被摧残得不成样儿了。
  白袖的心怦怦直跳,有些懊恼。
  她怎么就忘了今天是农历十五呢。
  然而,她全神贯注,戒备了许久,外面却是没有动静了。
  方才还狂风大作,怎么就突然没了动静呢?
  这时候,沙沙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
  她神经紧绷,吓了一跳。但那声音没有休止,依旧沙沙地响着。
  听了半晌,她才发觉,原来是下雨了。
  打开房门,外界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色,雨丝细细密密的,从空中纷纷坠落。
  庭前的杨柳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青葱翠绿。白袖看着,情绪莫名地稳定下来。
  “夫人、夫人!”是吴妈的声音。
  白袖转头,就看到吴妈戴着斗笠,浑身湿透地跨过门槛来,最后与她并肩站在屋檐下。
  她在雨中奔跑,这会儿怕是累极。她平复了呼吸,就说:“夫人,我刚刚把这一条街巷都摸遍了,愣是没找到您指定的男娃,不过那个年纪的女娃子倒是不少,您若是看得上,我这就去找把人要过来。”
  “算了,不用了。”白袖看了怀表上的时间,面色轻松,过了八点,那个女人还没找上门来,说明她今晚不会来。
  有时候,她确实不会来找她,但那是极少的事例。
  今夜,没有女鬼的惊扰,她反而睡不好,因为,她心里存着顾忌,怕她深夜来找。
  于是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起床。
  穿上一件英伦风衣,白袖步行到通讯社借用电话,拨给了梅芹。
  知道打电话的费用很贵,所以两人没有说多余的废话,白袖直接进入主题,“你知道《妾魂入镜》的作者凉夜,身居何处吗?”
  梅芹的声音从电线那端徐徐传来,带着滋滋的电流声,“你找他做什么?”
  “我有些事要请教他。”
  “第十七期的报纸曾刊登过他的一记访谈,据说他的籍贯是扬州。”
  扬州?
  白袖心中一震,竟然这么巧。


第26。凉夜是个女子?

  白袖自幼被鬼缠的事,除了白家人和丈夫顾斐然,并没有外人知道。而这位叫“凉夜”的小说作家,对于她身上发生的事,竟然全都知道,而且不遗巨细地写入书中。
  白袖不信他只是单纯地写书。
  也不信他那么巧的、住在扬州。
  这个叫凉夜的作家,报纸上没有透露其真实姓名,个人照片更是无可见得,所以不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在扬州哪个地方。
  报纸上那记访谈,看似颇有些信息量,但仔细一看,却是寥寥几笔,无所收获。
  白袖付了三圆的电话费,心情烦躁地出了通讯社。
  她心不在焉地在街上行走,脑子如马达一般转个不停。
  看完了《妾魂入镜》的结局,想起了顾斐然对那面铜镜的在意,再与顾斐然无故娶她进门,却三年不碰她的事因联系在一起,她总觉得,冥冥中注定要走进这个迷局,而这个迷局的背后,谁才是幕后人,而幕后人,布置这一切,又会是什么阴谋?
  “叭,叭叭——”汽车的鸣笛让白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一惊,忙快步退到一侧,回头,就见一张风流倜傥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沈凯恩坐在汽车里,头探出车窗,对白袖招手,笑得风骚欠扁,“白小姐,咱们真是有缘,在扬州城也能碰面。”
  白袖懒得再纠正他的称呼了,只是淡淡地问:“你怎在这里?”
  “当然是来跟心上人‘偶遇’的。”他修长的手托着下巴,朝她眨了眨桃花眼。
  白袖不想跟他多话,礼貌地颔首致意,打算绕过他,回自己的居所。
  不想他竟然叫住她,“白小姐,肯不肯赏个脸,让我请你喝一杯咖啡?”
  白袖原想拒绝,抬眼时触及他幽深的眉眼,她心中一动,拒绝的话到了舌尖,便转了个弯,答应了。
  扬州到底不如上海新派,喝杯咖啡也要绕过大半个县城,到了市区才有咖啡厅。
  沈凯恩绅士得替她打开车门,请她下车,又让她走前头。他在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身段,走路时摇曳的风姿,心中不由地升起一种惋惜。
  是,惋惜。他忽然想起那句古言:自古美人多薄命。
  在真皮沙发落座,沈凯恩伸手拿过桌上那个精致透明的瓶子,抽出里面的一支红玫瑰,凑到鼻间轻闻细嗅,双目含情地望着她,说:“多日不见,你愈发美丽了,丝毫不逊于我手中这朵玫瑰。”
  白袖矜贵地坐着,面色无动于衷,“多谢沈大少的赞美。”
  白小姐确实是美丽的,想当年在法国学校,她的美貌曾轰动一时。在那个有民族歧视的国度,能引得众多洋人展开追求攻势,可见白小姐魅力如何。
  白袖被沈凯恩灼热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不由开起话头,“我有个忙需要你的帮助。”
  “找人?”他漫不经心地吐出。
  “你怎么知道?”
  “呵,”他轻笑一声,指腹摩挲着描金骨瓷的杯沿,“我这个人是标准的纨绔子弟,生来没什么本事,就是爱鬼混,手下积累了不少人脉,唯一有点用处的,便是寻人的路子多。”
  被他这么一说,白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沈凯恩笑了,“你想让我帮你找什么人?”
  白袖正了正神色,说:“我想找——作家凉夜。”
  他搅拌着咖啡勺子的手一顿,而后才说:“哦,这个人啊……挺有名的一个小说作家。”
  “对,我就是想找他,有些事情想向他请教一番。我查看了一些资料,除了知道他的籍贯在扬州之外,别的无从得知。”她刚说完,就见沈凯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摇头一笑,声音清悦富有磁性,“碰到我,你的运气真好。你知道吗,我这回来扬州,就是找她来的。”
  白袖惊奇,“你与他认识?”
  沈凯恩点头,白袖激动,不由抓住他的手,“他在哪?能否引荐一下?还有,他是男是女?”
  在白袖期待的目光下,他扬起唇角,慢吞吞地说:“她是个女人。”
  “女人?”白袖是真的意外!
  明明那文笔很是犀利,感染力也强,遣词造句没有女性作家的柔婉优美,情感细腻。
  反而,“他”的描写和叙述风格,有一种刀锋的冷冽。
  白袖的心情很复杂,她潜意识里认为,凉夜应该是男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她?”
  沈凯恩将杯里剩余的咖啡全部喝完,搁下杯子,说:“现在就走吧。”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到郊外。
  下了车,面前是一座独立的小洋楼,目测只有六米高,灰蓝色的墙漆,黑色的琉璃瓦屋顶,高墙上翠绿色的爬山虎在蔓延。
  这一座洋房屹立在无人的荒郊,看着有点清冷,倒是有几分作家的文艺和孤寂,还有属于凉夜的“神秘”。
  白袖对这位作家抱着很大的期望,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然而,当这个神秘人十分普通地出现在她面前时,白袖一阵失望,心里有个声音坚定地说:她绝不是凉夜!
  “娟,这位是我的朋友,白袖,慕名来看你。”沈凯恩站在她身侧,为彼此做介绍。
  女人有着一顶浓密的短发,是很顺眼的圆脸。然而她的五官很普通,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平凡无奇。
  “你好,我是凉夜。”
  白袖无视她伸出的手,单枪直入,“我很喜欢你的最新作品,尤其是你的书名,颇具亮点和卖点。请问你是如何构思出这个书名和故事的?”
  “最新作品……呃,”说到自己的作品,她竟有一瞬的呆愣,“我最近出版了两部,一本灵异一本言情。你说的那本,是《妾魂入镜》吗?”
  仅从她迟缓的反应能力来看,就知道她不是那本书的原著作者。若是原著作者,提到自己的作品,反应会很敏捷。


第27。处子血的祭祀

  文坛上,代笔的不少,花钱买名气的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若说《妾魂入镜》是她找人写的,白袖也相信这个可能。
  这个真名叫张娟娟的女子,身上既有文青的书卷气息,也有平常女子的亲和贤淑。
  白袖相信之前那些缠绵悱恻的虐心故事是她写的,唯独这本……
  她心中迫切地想知道原著作者的下落,是以语气有点冲,“我觉得,这本书不像是出自凉夜姑娘的手笔。”
  看不出是被揭露的心虚,还是被误解的恼怒,张娟娟柳眉倒竖,“白小姐的意思是说,《妾魂入镜》是我花钱找人写的,然后署写自己的名字?”
  “我可没这么说。”
  沈凯恩看出情势不对,忙上前解围。调侃道:“娟首次尝试写灵异题材的小说,这和以往的风格不同,当然就少不了质疑的声音。不过呢,我认为,一个高端的、有才能的作家,她定能够随意切换风格,不管是什么题材,都能轻松驾驭,并且运用自如。”洋洋洒洒说完这番话,他看向白袖,“你说对吧,白小姐?”
  白袖没什么表示,“若真是凉夜姑娘的转型之作,那么这也太出彩,太成功了。”
  沈凯恩从她的语气里听出,她的疑虑未消。
  “对了白小姐,你先生是做瓷业的,你耳濡目染,应该也能简单地鉴别一些瓷器吧?”
  白袖瞥了他一眼,这话题转移的,委实有点不自然了。但毕竟她是沈凯恩带来的,她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遂点头道:“不专业,也不精通,略懂些皮毛。”
  沈凯恩引着她前往内室,指着梨木柜子上一个小口、短颈,丰肩,圆足的梅瓶,说:“这是张家的祖传梅瓶。娟打算将它拍卖,你觉得,按着这样的胎质和成色,该卖个什么样的价钱?”
  白袖被那个梅瓶的颜色吸引住了。
  瓶子的颜色很红很红,红得像血,像人血……不,便是人血,遇高温烧制,也会变成暗红色。
  “你也觉得,这颜色,像人血吧?”不知何时,张娟娟来到白袖身后,附在她耳边,幽幽说道:“知道为什么颜色能这么鲜红吗?”
  她似乎也没打算让白袖回答,自顾自地说:“这可是处子血,十六岁,未出阁的处女,投身入瓷窖里烧制,用最青春的血液,为瓷器添上永不褪色的鲜红。这个梅瓶,从清乾隆元年传家至今,已有两百年的历史。两百年啊……它的颜色,依然新鲜如初。”
  白袖只觉得背脊发凉,忍不住退后几步,远离张娟娟。
  “娟,你吓到白小姐了。”沈凯恩笑道。
  张娟娟像是意识到什么,回头冲白袖笑了笑,讪讪地说:“不好意思,我一说起我家这个祖传梅瓶,就收不住话头。白小姐你来帮我看看吧,我想知道它的价值。”她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那瓶子递向白袖。
  白袖看着那刺目的血红,莫名觉得胸闷,作为一个有过灵异经历的人,她完全不想去碰这个东西!她能觉察到,这个东西有点诡怪。
  可张娟娟硬往她怀里塞。
  白袖无法,只好接了过来,托在掌心里。
  这个瓷器,塑造的外形线条流畅优美,触摸时通体清凉,可见胎质不错。她将手掌盖在瓶身上,细细掂量。内侧则温润细腻,硬度适中。表面光滑透亮,无一丝杂质,没有一点瑕疵。
  “骨瓷不比陶瓷,它本身就是一件成品率非常低的工艺,而这个梅瓶,更是精品中的精品。我不如我先生专业,所以它价值多少,我不敢轻易评估。”白袖说。
  张娟娟没有接她的话,反问道:“白小姐,你能看出其中的骨灰,是什么骨质吗?”
  白袖一怔,“我没本事,看不出来。不过我想,大多都是动物的骨灰吧。”
  张娟娟轻笑一声,垂眸盯着白袖掌心里的梅瓶,“不,你说错了。那不是动物的骨灰,而是……人的骨头。”
  话落,白袖只觉得头皮发麻!低头看着掌心托着的瓷器,感觉愈发烫手。正想将它还给张娟娟,突地,她看到浓稠的血液从狭窄的瓶口里汩汩地流了出来,最后全粘在她的手上!


第28。带她私奔

  白袖顿时尖叫出声!
  她这一惊吓,梅瓶便从手中脱落,眼看它即将摔在地面上,沈凯恩一个弯腰,稳稳地将它接住。
  张娟娟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说:“沈哥,幸好有你在这,不然就……”
  沈凯恩看向白袖,眼中似笑非笑,“白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白袖一直以来,都认为沈凯恩是个轻佻的浪荡公子,而今,她蓦然发现,他这个人不太简单。他常把爱挂在嘴边,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却又疏离地称呼她为“白小姐”。
  现在看来,他表面上的风流,内里必有很深的城府。
  视线从他的脸转移到他手上的梅瓶,白袖赫然发现,那血迹居然凭空消失了!
  那绝不是她的错觉,刚才血液温热浓稠的触感如今还残留在她的指尖。
  白袖想到那汩汩流动的血液,头就一阵眩晕。
  算了,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
  “我家里还有些事没做完,这就先回去了。”她撑起笑,对张娟娟和沈凯恩颔首,“多谢你的招待,再见。”
  白袖拢了拢风衣,便挎着手包袅袅离去。
  沈凯恩不知道跟张娟娟说了什么,白袖走到玄关处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
  张娟娟抱着的红色梅瓶,瓶口朝下,源源不断流出血液!而他们两人好像没有看到似的,正谈笑风生!
  白袖脸色苍白,不敢再看,快步逃出这套小洋房。
  然而在她出了大门时,胳膊就被人握住!
  她的神经本就紧绷着,突然被这么一拉,她反射性地、拼命挣扎。
  “白小姐,你怎么了?”
  是,沈凯恩的声音。
  白袖心口一松,有些疲惫地转过身,看向他,恹恹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她以为,他还要跟张娟娟叙旧的。
  沈凯恩轻笑,“你是我带来的,当然也要我护送你回去啊。”他看她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又问:“你身体不舒服么,需不需要我送你到医馆看看?”
  白袖摇头,“不用了,我只是昨晚睡不好,现今有点累罢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白袖也不推辞,报了地址,便弯腰钻入车门。
  沈凯恩和她一起坐在后车座。
  他看着她靠着背,闭着眼睛打着盹儿,眼底下有一片微不可见的青黑,这倦怠的神色,看得他心中一疼。
  于是,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白袖,你跟我走吧!”
  她没有睁眼,轻声道:“我现在不就是跟着你走么?”
  沈凯恩不知要怎么跟她说,斟酌了半晌,他缓缓开口:“你在不远的未来,将有一个劫难,我想带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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