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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侠龙戏凤-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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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哑口无言,甚么话也说不出来,泪水不断不断涌出,望着聂冬突然瘦削了一整圈的脸,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睛,胡真哭得几乎无法呼吸。

    “天哪!我真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聂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朝她伸出手。

    “跟我回去吧。”

    幽州府

    “幽州派出的幽军共五千一百三十一人,阵亡一百一十七,轻重伤两百,全军都已经宣誓效忠,随时可出发。”山鬼拿着名册禀报。

    兰欢并不说话,他的心思早飞得老远。

    “果然小胡公子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我还以为他们的连弩箭上用的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物,没想到完全不是啊,只是迷药加上软筋散,药力是重了点,但中箭的人性命无虞。”

    傅以铮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你们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屎吗?!我师妹堂堂琅琊郡的郡主,她会莫名其妙大开杀戒吗?!你们没脑子的!是友是敌都分不出!”他愈想愈生气,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受不了!本座现在就要去找她!”

    “对不起!属下该死!”地鬼哭丧着脸匍匐磕头,早已经把额头磕破。“属下有眼无珠竟对小胡公子出手,属下罪该万死!求狼主赐死!”

    “不要再口口声声赐死,我不会杀你的。”兰欢忍耐地挥手,“下去。”

    “求狼主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去寻回小胡公子——”

    “别发傻,若我师妹不肯,有大白在她身边,没人能带走她。”傅以铮怒气冲冲地说道:“她会走,只可能是她自己走的。”

    所以一切都是计谋。他能把胡真从永京带来这里,是因为她愿意。

    她以人质身分进了仙城派,事实上却早就在布置反扑的机会,确认了他的身分之后就安排了那支奇兵为他打响狼军的名号,若非她的巨犬、蝠人队,霍山这一战纵使能打败幽州军,伤亡也无法控制得如此小。如今他的狼军名震天下,各州响应起义的人必然更多,事半而功倍,当初他并没有想到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这七年多来,暗地里她到底为他做了多少事?

    “你是个死人哪!”见他大半天不吭气,傅以铮哪里还受得了,忽地一掌劈过来,“不说话?看本座打到你说!”

    “放肆!”五鬼哪里容得他出手,立刻在兰欢面前竖起人墙。“傅公子自重!”

    “本座?”兰欢突然回头深思地看着傅以铮,“你是个头陀又来自琅琊?莫非你是侯陀的弟子?”

    傅以铮哪里理会五鬼的斥喝,他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方发作,转瞬间已经跟五鬼对了好几招。“总算你还不太笨。”

    山鬼蹙眉凛声:“傅公子,我们敬你是小胡公子的师兄才以礼相待,你不要太猖狂,可知面前是谁?”

    砰地一声,傅以铮一拳揍在山鬼脸上,打得他整个人飞出去!“多话!”长腿一伸,一旁的水鬼正好扑在那腿上,闷哼一声也摔了出去。

    另外三只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都是一怔!虽然他们五鬼算不上什么绝世高手,但在武学上也算是小有根基了,可这家伙居然三拳五掌就将他们治得妥妥贴贴!若是此人怀有异心,他们哪里扛得住?!

    想到这一点,他们三人同心齐齐发了声喊扑上去!“保护狼主!”

    “保护?”傅以铮没好气地一哼,反手扣住地鬼的脑袋往火鬼胸前猛地一撞,火鬼闪避不及当胸被撞得气血翻腾。谁知他还不肯松手,将地鬼矮胖的身体当成武器似抡起来一阵乱舞,然后扔向了风鬼!

    转眼间五鬼已经七横八竖地倒了一地,连爬起来都有问题,“保护”什么的,那更是万万谈不上了。

    傅以铮嘿嘿怪笑,耸了耸肩膀、甩甩手,看来火气是稍微泄了些。“你刚刚说什么?想保护什么?”

    “你……你不能……”山鬼呻吟着还想阻拦。

    “我不能?!”傅以铮提起腿猛地往山鬼脸上踹去。

    兰欢蹙着眉拦住那腿。“你在侯陀弟子中排第几?”

    “第几是你能问的?你不就是我师姐的徒弟吗!算起来还得称我一声师叔呢!没叫你下跪叩见已经是本座恩慈了。侯陀师门只论进门前后,可不论身分尊贵与否。”

    龙天运怔怔地看着他。

    “你真是侯陀的弟子,那呼延真……”

    “你是傻子?讲几次了!”傅以铮气得牙痒痒,“不是说了那是我师妹吗!呼延真是我师父最后一个闭门弟子,也是琅琊郡郡主。”

    “琅琊郡郡主?这不可能,琅琊郡是我姑姑的封邑,她——”话声戛然而止,他惊愕地看着傅以铮,“我姑姑她……”“没死。嫁给呼延恪了。”

    兰欢震惊地消化着这得来不易的消息,狂喜、惊愕、震惊、怀疑——

    傅以铮忍耐地看着他。这家伙是白痴吧?居然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师妹怎么会喜欢这种蠢蛋!“你该不会以为这七年来只有你在拚命?”

    兰欢直直地看着他。

    “你该不会以为这七年来,我小师妹就像个傻子似地坐在兰七身边等你去救吧?”见他依旧哑口无语,傅以铮翻翻白眼,无言地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扔给他。“瞧你这傻样!罢了,给你吧,反正师妹本来也就是叫我来给你这个的。”碧绿莹莹的龙蟠玉,触手细缴温润,那是琅琊军的兵符。“兵符给你了,军队粮草也全帮你准备好了,仁至义尽!本座——不对,“我”要去找师妹,“我”要带她回琅琊,离你们这群笨蛋远点!蠢到有剰……老子决定了,不干头陀!老子要还俗,老子自己娶她!”

    傅以铮说着,身影快如闪电般窜出了房间,却在门口险些撞在兰欢身上;他有些意外,倒没看出这小子武功不错啊,比那五只傻鬼好得多。

    天下兵马共十三路,骠皇共十三个孩子,半是故意,半是巧合。

    东起乡琊,北至林胡,南至有熊山,西至寒壤、呼兰,是金璧皇朝全部的国土。

    琅琊东三路军,林胡北三路军,有熊南四路军,呼兰西三路军。

    琅琊郡一直都是最富饶的州郡,听说骠皇深宠公主兰秀,所以把全天下最富饶的琅琊封给了她,才八岁就拥有天下最富庶的封邑,富可敌国,说她是天下最富有的女人也不为过。

    琅琊有天下最大的港口,掌握着国之门户,有天下枢纽之称,自古以来就与外族贸易往来频繁,当然需要重军看管把守。琅琊的东三路军一直都是十三路大军中,军备最精良,训练最严苛,人数也最多的军队。

    这些年来他一直试着以北狼狼主的身分派人去跟琅琊郡守相通。

    据说兰十三死后,琅琊郡归给了前代琅琊王傅如诲——也就是傅以铮的父亲。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傅王府对他不理不睬,原来兰十三还活着,原来他们依旧忠诚于兰十三而不愿改志。

    “她在琅琊待了多久?”

    被拦在门口的傅以铮顿了顿脚步。“三年……很苦的三年。”

    他想也是。

    兵符被扔给了一直待在角落没说话的伟岸男子。

    兰欢微微侧开身子,让出门。“我们走吧,路上你可以慢慢告诉我,那三年的事。”

    五鬼也跟着他走了,偌大房间里只剩那男人无言地看着手中的令符。

    代表着整个金璧皇朝最富庶强大的军队的令符就这样被扔了过来,好像是啥不值钱的什物;令符要是有灵,八成会哭得很惨吧。

    霍桑无奈地耙耙自己那头乱发。

    毫无疑问的,今天晚上赚最大的人是他,不但赚了个绝世风华的老婆,还有一整支军队——

    不对不对!北狼军、霍山军跟幽州的长刀马队都在他的指掌间,说起来他一夕之间竟成了天底下拥兵最重的男人了。毫无疑问,绝对没有打折余地。

    结交兰欢这兄弟,划算啊!可是看着手中的令符,不知怎地,他的心情却不是很美丽……

    唉,老子的洞房花烛夜啊!

    外头飘着绵绵细雨,老旧驿站就靠在河畔,烟雨凄迷,远树含烟。

    胡真站在窗口眺望着远方,眉目清隽似水,依旧是一袭宽大的藏青儒袍,只不过此刻更显得人不胜衣、脆弱纤细。

    奇怪他怎么会没早看出来胡真是女孩?

    此刻再怎么看都觉得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会把她当成男人才奇怪;但在这之前他却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

    看到她泪流满面地哭着说抱歉时他才发觉,原来这个已经相处了好几年的小胡公子竟然是个女子;看着那张苍白脆弱的脸,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能如此迟钝、知道得这样晚。

    然而这世上是真的没有后悔药的。

    他很卑鄙,明知道她不可能拒绝,就那么直接地把事实告诉她,让她内疚得毫无反抗能力。

    突然想起永京的那一夜,他也是这样站在窗口;远远望着他撩起儒袍往下跳的那一刹,他不是不心惊的,胸口咚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突突地急促跳着。明知道来不及,还是拚了命地往前赶。见他没事,他还暗地里笑了笑,没想到小胡公子居然也有这么倔的时刻。

    平素里,他总是淡淡地、温吞吞的一个少年书生,不张扬不显摆,穿着绯红云纹官袍时总低着头,温文儒雅、低眉顺眼,总是好脾气地笑着,波澜不惊,哪里想得到居然也会倔得撩袍就跳!

    龙天运掳了他去,沿途他惊奇地偷望着胡真,怀疑那跟他所认识的小胡公子怎么会如此不同。

    原来胡真也会恼怒、脸红;也会尖叫、大笑:那双眼睛也会骨溜溜地乱转,轻灵生动,像个少女。

    途中几次想出手,但都因为龙天运部署得太周密而不敢冒险,但此刻他多么后悔,当初无论如何都该硬抢的。

    当初如果他硬抢,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说不定他的幼弟不会死,说不定他跟胡真不用走到这种死胡同里。

    月光下胡真那张灰败却平静的脸孔让人隐隐有些心惊,怎么能看起来这样哀艳颓美得彷佛随时都会死去?

    他那一掌虽未使尽全力,但的确下手重了。那样纤细的身板,即便真是小胡公子,也是个文弱书生,哪禁得起他那一掌;更何况她其实是个岂蔻少女,又经过那一场大哭,显然内伤更剧,恐怕还伤了心脉。

    她强撑着,睁着那双如今看来大得惊人的眼睛,有些迟钝地任他摆弄,安静乖巧得教人害怕。

    两个伤心人,相对伤心。



第8章(2)
更新时间:2017…05…11 20:00:03  字数:5331

    “过来,我帮你疗伤,你的伤再不治会有危险。”

    胡真摇头。“我没事。”

    “没事才怪!”聂冬恼怒地上前,没想到她却立刻往后退,纤瘦身子抵着窗棂,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瞪视着他。

    他停住脚步,心里不知怎地感到挫败,感到……不舒服。胡真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某种禽兽。

    “我不会伤害你,虽然我一定要带你回京,但我不会伤害你。”

    胡真那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唇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如果他不会伤害她,那这内伤从何而来?

    突然之间聂冬了解到这是一个连环套,错上加错、套中有套;而他,自从成为夜枭的那天开始就注定站在她的对立面,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注定是个无望的死局。

    “我不会让自己死。”胡真有些沙哑地开口,一贯的平静斯文。“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保证自己回到永京还是活着的。”

    聂冬还想说什么,看着她半晌,接着讥诮自嘲地微微弯了唇角。“那就好。我还有两个姊姊,大姊正怀有身孕,我不希望看到她的头颅也出现在盒子里。”胡真闷哼一声,苦笑。“不,不会。”

    有人在哭,很轻、很低的啜泣声。

    她勉力微微睁开眼,却见呼延真跪在跟前捧着她无知觉的手不住地哭泣着。

    “十三……”她总是这样没大没小、目无尊长。兰欢称她为姑姑、师父,呼延真却只叫她十三,死不肯改口。

    不过……这目无尊长的小鬼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此去琅琊,有好几年不能回来了,胡先生受为父所托,必然会好好教养你。三年后你回来应考,必得金榜题名,不得有误。侯陀肯不肯收你为徒还在未知数,如果他不肯,为父再另外帮你找师父。”

    “嗯。”

    “让你来跟娘亲拜别,别哭了。”

    “好……”

    娘亲?啊,是了,前阵子呼延恪“强娶”了她,写了婚书,拿走了琅琊郡封邑。

    这老奸巨猾的狐狸……

    呼延真真的松开手,朝她盈盈下拜,磕了几个头。

    兰十三蹙起眉,极不乐意地,想开口,声音却堵在喉间。

    “真儿,为父要你一个人去琅琊,你怨我吗?”

    “不怨。爹爹要留在宫里照顾十三、太后跟两位小公主,孩儿明白。”呼延真一边用袖子抹泪,哭得一脸眼泪鼻涕,“孩儿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十三受这种苦……”

    “还叫十三?”

    她呜呜咽咽地哭。“母……娘亲……娘……”

    “别用她的袖子擦鼻涕,她爱干净。”

    “对不起!”呼延真努力地忍,却还是忍不住抱着她的手臂压抑地嚎啕:“十三,你不要死!等我回来……我一定……一定替你报仇!”

    那哭声教人心烦,真想叫她不要再哭了,不要再抱着她的手;她哭得……哭得她的心好慌!

    呼延恪将呼延真拉起来,在一旁细细地嘱咐交代。她知道他有多爱这孩子;为了呼延真,当年呼延恪不惜得罪小皇帝,而今却要把心爱的孩子远远送去那他看不到的地方,她可以想像呼延恪的心有多痛。

    “要用功念书,离科举还有三年,莫负为父的期望。武艺万不可放下,你资质普通,要更下工夫,不但要有能力自保,还要有能力护人。

    “去了琅琊,没有为父在身边,你绝对不可以像过去一样骄蛮任性,每过半年为父会去考较功课,如有半点轻忽,你不只对不起为父,也对不起九泉之下的亲娘跟继母。过去你太怠情,往后万万不可再犯那些错……”

    灯影摇曳,站在呼延恪面前聆训的孩子个子娇小,只长到父亲胸口,小太监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像个布袋,明明记得兰欢总叫呼延真“胖大福”,现在突然成了瘦竹竿,如果兰欢看到,不知道会怎样的心疼。

    真想叫呼延恪别再叨念了,呼延真才几岁?十三?还是十四?一辈子活在笼子里的小金丝雀,怎一开笼放飞就要她雄鹰展翅?别逼她啊,别把我们这辈的肮脏水泼到他们身上!

    她想说话,可是开不了口,闷闷的气堵在胸口,连眼皮都沉重,突然想到:唉啊!呼延恪这只老狐狸,他真真是什么都敢算计,连她跟女儿也算计在内了!明明呼延真不用来见她,不用来搞什么拜别继母,可他偏要!为了怕女儿离了身边不知道上进,他居然连这种下流招数也使出来——为了呕她;明知道她会心疼不甘,他也非要用呼延真来这么狠狠地戳她几下。

    兰十三气得很,原本动不了的手指居然微微颤了那么一颤,堵在胸口的那口恶气往四肢百骸钻去,一股椎心刺骨的疼痛让她额间冒出冷汗。她心头倏然一惊,原本无知觉的四肢竟然知道要痛了?

    看着呼延真慢慢走出去,她想招她回来。别去,别去琅琊,别去念书,别去习武,就当你那肥肥傻傻的胖大福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别上你爹的当,他就是只该死的老狐狸——

    “别去……”

    使劲睁开眼,眼前一灯如豆,锦华宫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延恪还在灯下疾书;他脸色凝重,双鬓早霜,眼下有着淡淡青影,原本俊朗无匹的男儿如今从骨子里泌出一股深重疲惫,居然老了。

    见她睁眼,呼延恪来到她跟前,轻轻地抚着她的脸。他温柔地哑声问道:“怎么醒了?饿吗?”

    这几年来他每日为她运功疗伤,进展虽然不快,但她的身体总算稍微好些,每天清醒的时候稍长,也恢复了说话的能力,虽然被废的武功与内力再也无法复原,但至少已经不再像过去的活死人。

    “真儿……”

    呼延恪将她拥进怀里,抱着她走到贵妃榻上坐下。“她到霍家庄了,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人护着她,兰欢也在。”

    “欢?”

    “他也很好。不是告诉过你了?他回北狼继承狼主之位了,眼下应该已经备齐兵马准备回京了吧。很好的孩子,你把他教得很好。”

    兰十三闭了闭眼睛微微一笑。这么多年的漫漫长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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