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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有夫-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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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敷立刻警醒,有人就要进来了。她讲身上披着的外衣褪下,随手摆在椅后,支着耳朵细心听窗外的动静。
  好一会儿都没什么反应,小叔叔进来向来不走正门,翻窗是他的捷径,他身手好,还从没有在翻进来的时候叫人逮到过。罗敷听那窗外树响起的声音,便知她与小叔叔二人相会之事被人发现了。先是锐王后又有了什么佘美人,到底在宫中不能做什么亏心事,真是叫人一抓一个准。
  就这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罗敷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窗外,一边看一边也在思考,这人若是翻进来便是同自己迎面撞个正着,他真有这么蠢叫自己抓他不成?
  果然,罗敷这想法还没理出头绪,外头敲门声已经响起。罗敷这才灵机一动,莫不是调虎离山,趁自己开门的空档从窗户进来,那么门外的人可不是正正将两个人逮到一堆儿去了么。
  自那宫女用小叔叔做饵,罗敷就知道今夜的阴谋十有八九是要用自己的清白做文章。
  罗敷一面自椅子上站起身来,一面假意拖动椅子发出声响,好似自己已经忙赶着去开门,嘴里还自然的问了句,“谁呀?”
  外头没人回答。
  罗敷便又加了一句,“来了。”
  于是将椅子拉到一旁,罗敷却依旧保持着直视窗外的动作,果然数到第三下窗外便钻上来个人。
  圆脸三角眼,罗敷看了个真真切切。她冲那人冷笑一下,显然把那人吓傻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要捂着脸逃了开来。
  外头的敲门声激烈了好一阵子,一会儿声音消失,哐哐几下砸了门进来。
  外头为首的是东卫一小郎官,专管东宫附近巡查的,见到此人毫不奇怪。那人满脸横肉,进来便恶声恶气的训斥,“叫你开门,为何不开!”
  “郎官好没道理,平白无故就这么闯进来了,可有什么正经差事要同小的交代,若是无事便也收敛下口气,这么恶气冲冲的要吓得小的夜里做噩梦了。”
  “管你什么噩梦不噩梦,二更天里还在此处待着,本就不合规矩,拿你个违反宫规不成问题。且看你妖妖娆娆,哪有半分良家之相,细细搜查这里,不准给本官错过分毫。”那人说着便要强行进来搜查。
  罗敷“哎哎”两声,展了手臂将众人拦下,“郎官这话说得可美道理,宫女子进了宫皆是清清白白,且小的受圣上特旨入宫,乃是天之隆恩,郎官一句妖妖娆娆可是在质疑圣上不成!”
  罗敷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将那郎官堵得一时说不出囫囵话来。
  “巧舌如簧,若是真的坦坦荡荡,怎的不敢叫本官搜查一二。”
  “小的就是要争这一口气,郎官深夜带人伏在门外,一再敲门却不搭话,小女子夜半自然惶恐,且又是一人在此当值,推脱不开有情可原是也不是?其二,郎官撞门而入,上来便要治罪小的,全不听小的诉说下为何此时还在此地未归。其三,一句‘妖妖娆娆’便将小的钉上那耻辱柱,郎官可知这一句严重时,足以要了一女子的性命!”
  郎官见说不过他,索性也不再啰嗦,用刀顶了罗敷肩膀便要进去。
  “慢着——”
  突然身后一人声音沉沉入耳,罗敷侧身看过一下心安下来。


第八十二章 
  “田将军深夜至此,是否不大合规矩呢?”那郎官本是同田亚为有一番客套在,当下却话锋一转,质问起他到此处的用意来,“若是没记错,田将军今日应当并不当值。”
  田亚为轻笑一声,“想必郎官今夜都耗在这里,不知这宫中早就风云变色,东卫当值如何,西卫又如何。到此一时,便没那么多计较了。”
  “田将军这是何意?”
  “东卫上将军,左将军,被戏称燕家军的东卫,连同那位贤妃燕氏,勾勾结结惹祸后宫,将主意打到了皇后娘娘头上——”田亚为冲天抱拳一揖,“今夜自食了恶果,堪称大快人心。此后,我田亚为并兼东西两卫右将军一职,郎官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这郎官身份低微,莫说是贤妃皇后,这两位通天的人物她够不着,就是东卫将军近在眼前,他也没能说上几句话。
  今夜确实是受左将军指派,要自己务必寻由头将人带出详文阁,然后将秦罗敷带到将军面前便好,后面的事他不用参与,也不必知道。
  “田将军这话可有凭证?”
  “凭证?”田亚为冷笑一下,右手举起,轻轻冲身后动了几下手指,“拿——下——”
  再不必多说,呼啦啦的一群侍卫将众人团团围住。
  田亚为眼疾手快,上前将罗敷先揽至身后护起来,低声冲手下人命令道,“我们的人不要过多插手,外头有人等着收押,速速交接便好。”
  罗敷只是听田亚为同那郎官短短几句话,便知这宫里早晚是要变天了。
  她自然是害怕的,黑暗中伸出去寻他的手,摸索半天方才牢牢捏住,田亚为拉她到暗处,趁身边都是自己人,抓紧时间交代几句。
  “外头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小叔叔为什么带着这么多的侍卫在宫里,你有没有受什么伤啊?”罗敷想要查看他身上有无伤痕,越着急越是不得法。
  “我没事。”田亚为扶直了罗敷的身子,“你别忙,听我慢慢说,燕家倒台了,这事说来同你娘有些牵扯,你知不知道皇后从前身边最为得力的侍女便是你娘。”
  “不知,娘从未说过她从前是宫女子。”
  “不仅如此,燕氏人跋扈,在朝堂之中拉帮结伙,皇上收拾他们一家已是早晚的事。而那贤妃燕氏,又被查出多年之前曾谋害皇后娘娘。一朝事情爆发,皇上雷霆震怒,今夜已经解决了好几个燕氏子弟了。”
  “那是因为我娘,所以燕家人才要对我不利?”
  “没错。”
  罗敷猛然想到前几日,自己认出的那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家娘了。
  “我娘在其中角色这样重要?不惜要将我也拉下水,这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么?”
  田亚为摇了摇头,有些事是不知道,有些事是知道了不能说,事关皇帝皇后,再多透露不得。
  “宫里现在乱做一团,小叔叔这几日可能会顾不上你这一边,如此你更要谨言慎行,最好今日之事也别向任何人吐露分毫。别信别人的,只信你自己,明白么?”
  他说完便要离开,罗敷并不能立刻理解他话中深意,只能将几句话默默记下。眼看他抽手离去,想要抓住他,可他走的那样快,无端叫罗敷握了一把空气在手中。
  她赶忙叫了声“小叔叔”,田亚为听到后笑着回头看她,接着便毫不留恋的扭头离去。
  详文阁重归寂静,夜凉如水,罗敷抚了抚刚才小叔叔捏过的那条手臂,接触的感觉似乎还在。一切好似全都没有发生,罗敷没由来的突然感到,好像同小叔叔就要从此分别了一般。
  她踉踉跄跄的想回到房间小坐一阵。
  白天拒绝了锐王提出的,夜间留下帮忙的好意,她一直觉得自己能行,弱女子又怎样,遇事冷静分析就事论事便好,可今夜人家是个不讲理的,偏偏主意就打在要捏个罪名将自己带走,怪自己想法太天真,若是小叔叔今夜没能赶到,羊入虎口自己还能有命活么。
  罗敷扶着门框正细想着,感叹今日运气不错,突然叫人自背后一个手刀劈来,立刻软软倒在了门口。
  罗敷晕了不久便醒了过来,她被绑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嘴里塞着东西,应当是在马车之上,隐约可透过缝隙看到前面跃起的马蹄。
  到明亮之处,似乎能认出来还在皇宫之中,今夜城门居然大开,罗敷扭扭身子发现自己哪里也动不了,只能巴望着出城门时叫人盘查出来。
  待听到守卫高声喝了一句,“皇后宫中令牌,放行!”
  心头一震,她似乎能猜出来这是谁的手笔了。
  马车就这么笃笃向前走了一阵,直到身后整座皇宫都隐在了夜色里,这才堪堪拉马停下。罗敷气定神闲,果然一会儿就被人从马车夹层中拉了起来。
  几个陌生面孔,皆是女子,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
  罗敷也不同他们搭话,锐王到底是猖狂,在皇宫里公然将人掳走,前日讽刺自己不守宫规,他这看起来倒像是守王法的样子了?
  马车进了十王府街,直到锐王府门口都没有停下来,侧门拆了门槛,马车直直便驶了进去。
  她不吵不闹,还有一通账要跟锐王好生算上一算。罗敷气呼呼的下了马车,左右看去却没见到锐王人影。
  主事的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嬷嬷,嬷嬷和善的样子,上来轻声细语的叫罗敷同她先回房收拾一番。
  “王爷今夜有事,应当是被留在宫中了。小姐若是有事寻他,明日待王爷回来,小姐不愁见不到人。”
  想着小叔叔所说今夜之事牵扯皇后,锐王进宫应当不算奇怪,罗敷又不好同旁的人生气,将自己一肚子糟心话暂且憋着,等正主回来再好生跟他争论一二。
  那夜元殿灯火彻夜亮着,皇帝也是彻夜无眠。他要为佘美人肚子里,自己真正的孩子铺平道路,贤妃,东卫将军皆是燕家人,燕家人就是自己执政路上的绊脚石,这下全部除去,大快人心。
  皇后能生无子,皇帝不敢叫她知道自己病症,一直偷偷给她喂药,叫她以为自己不孕。从前不知该怎样搪塞过去,如今施孝芙不过才刚一露面,贤妃便急于要打压她,想出拿捏罗敷逼施孝芙投靠这种烂招数,正巧将皇后喝药之事向她身上一推,几把火烧的燕家真是什么都不剩了。
  此刻,再没什么能压制他了,简直叫人想高歌一曲。皇帝正开心的要伸手掐那窜的老高的烛焰,突然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高台边上。
  正要来向皇上奉上汤药的佘美人,目睹这一切亦是一声惊呼,将汤碗打碎在地,脚下一滑扑在了皇帝边上。
  登时,血流如注。
  佘美人小产,皇帝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么个宝贝孩子悄默声的便没了。
  “小施,你说这佘美人就这么容易的,便掉了孩子,本宫怎么总觉得事情有异。”
  “佘美人发现怀孕,还是咱们宫里为小殿下准备的太医看的诊,咱们这边的人,娘娘有几分把握是向咱们这边的?”
  皇后嘴角牵了牵,心里便有了主意。
  再说皇帝那头,圣上龙体有恙,竟然当场昏厥,这可是大事一桩,寿王老早便被传召进宫,他那药皇帝吃了半副便有了龙子,虽然最后没能保下,可好歹有了起色,如今原本康健的身体如今却有了昏厥之症,皇帝难免心疑,是他方子对人不好。
  “圣上晕厥,乃是平日补的太过,火气旺一时无处发泄,这才冲上了脑。皇上若是疑心,这方子分量可减半,只是效果不如从前,圣上此时若想再得一子,恐怕是不行。”
  “此时不行,何时可行?”
  “许要再调理个三五年。”
  “再三五年,再三五年朕的儿子们个个做大,如何还能掌控的住!不成,按着原来的剂量来,朕少吃些别的补品便好,最好是尽快再能得个儿子。”
  寿王顿时喜笑颜开,“圣上信我,佘美人既然能怀,别人自然也能,圣上体质对比从前已是大有改观,如今臣再奉上几位美人,不愁过些日子见不到喜信儿。”
  皇上重重“嗯”了一声,寿王至此退下。
  寿王府里,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早已排坐一排,寿王一个一个抚过两人脸颊,这伸手触感这样好,叫人不舍得就这么送进宫里叫那无能男人享用。今夜药量还会加倍,这可是催命的方子,今夜足能叫他神志不清。
  “佘美人那假肚子有什么可羡慕的,不过就是叫皇帝信赖本王而已。好好捧着你们两个的肚子,真能将里头本王的种按在皇帝头上,下辈子——就等着享清福吧。”
  外头田亚为亲自安排了马车前来接送,皇帝身体不爽朗之后,心里也越发的脆弱,对田亚为突然倚重起来,事事须他亲力亲为,连同接美人入宫这种小事都得亲自过来。
  他指甲边缘剪的齐整,涩涩之感叫他觉得舒心。冷眼看那两位姑娘羞涩的欢喜,他连个带些温度的表情都不屑送予她们,他的小姑娘不在这里,便懒得去理旁的人是悲是喜。


第八十三章 
  有了田亚为保驾护航,加上圣上亲口密令,这二位美人入宫之路尚算平坦。
  阳光大好,晃得人眼有些晕,田亚为眯眼看着台阶之上,好似已经翻身做主的两位美人。老嬷嬷引着二人袅袅婷婷而去,料想这寿王打点估计不少,开头当真是顺风顺水。这生意做的绝妙,美人计么,还不就等于在皇上枕头边上安插了两个亲信。
  “将军,皇上召见。”田亚为迎光刺到了眼睛,眼眶一会儿便有些湿润,他眨了眨掉头看向别处,卢伯友悄悄上前,给他传了话来。
  “这就走。”他冲卢伯友点了下头,捏了捏腰间佩剑。从一无所有的穷书生,走到今天,实在不算容易。自燕家被抄家那日起,圣上没有许他多高的官职,但准他佩剑见驾,已经算是格外的恩赐了。
  圣上脸色是意外的苍白,在御案后头坐着,却也还算有了些精神。一边是堆山积海一般的奏折,他不算是个顶顶勤勉的好皇帝,可也担不起那沉湎酒色的昏庸头衔,皇帝是天底下最不好当的职业。
  燕家的案子,田亚为算是拿了首功,时间短任务重,皇帝只有全然相信他,靠他将东卫牵制住,未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燕家两位将军皆是在燕府一并缉拿归案的。燕家当真算是权势滔天,若是被其翻了案,“首罪”自然也是他。因而他当日表现堪称神勇,直接将燕家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朕,听说你有一十六项绝技,件件是军中万里挑一。”皇帝放下手中批朱之笔,他虽年老,眼珠也有些浑浊,可是今天却犀利万分,好似情急逼迫着田亚为尽快出手一般,“朕想见识见识,如今你手中执剑,可为朕摆开架势,操练一次。朕——恕你无罪。”
  田亚为立刻双腿跪倒在地,这是全然卑劣的姿势,表明他此刻心中有多震惊。
  “圣上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御前舞剑断没有用侍卫佩剑的说法,哪怕臣手中这把剑并未开刃亦是不敬之举。臣万万不敢如此,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朕以恕你无罪,且信得过你的为人,你也说手中之剑未开刃,并非致命利器。既然朕都不怕你包藏祸心,你心中坦坦荡荡,何苦计较这样多呢?”
  皇帝说着更是要走下来,好似是在表现自己对田亚为的全然信任。
  他一步一步,走的万分沉稳。
  田亚为不确定心中那个想法,皇帝这绝非是临时起意,叫自己舞剑给他瞧。说来,帝王最为拿手的不还是攻心为上么。
  “臣请圣上收回臣佩剑觐见之权!”
  田亚为将头埋下,双手捧起自己佩剑高举过头顶。他看不到皇帝此刻动静,听大殿之中传来声响,皇帝分明是停住了脚步。
  他哈哈大笑一句,“田将军怎的如此胆小,好似叫朕吓破了胆子一般。”
  田亚为什么话都没再说,他知道这一波危险自己算是平安度过了。
  “既然田将军大方缴了兵器,这东西便是朕的了。”皇帝挥手叫两旁人手现了身,铠甲之声在大殿镗啷啷响个不停,来人不与他客气,上前便缴了他械。
  他额角生出两地汗来,到底还是押对了宝,原来这殿中所藏人手这样多,自己若是稍稍露出冒犯之意,恐怕就要在此长眠了。
  但也并非全是坏事,以他所见,好歹皇帝认同了,过了眼下这一关便好。
  田亚为二十来岁的年纪,路还长,至少比起皇帝渐渐衰减的身体强得多。扶一个他这样有野心有能力的年轻人,只要等到等到收服他桀骜的性子,便是一大利器。哪怕自己百年之后,子孙基业若由这样一人守着,多少也能放下心来。
  皇帝亲手将田亚为扶了起来,竟然认认真真为田亚为整理起衣冠来,他比田亚为矮上些许,整理的那样仔细,叫人汗毛倒竖,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御前佩剑算得了什么,朕许你大将军之位,总领东西两卫,戊卫京畿重地,禁宫高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当不当得?”
  田亚为两手握拳在身侧,这一刻到底还是给他挣到了,那答案圣上自然早已心中有数,且听他铿锵有力,一字一字好似投掷在人心上,“臣,自然当得。”
  建南守卫就这么悄然换走一批人,好似一切尘埃落定,三五日前方还是京中熏灼鼎盛的百年大族,抄家过后只一月,慢慢便被众人湮灭于茶余饭后谈资之中。
  燕家没了,罗敷早在进锐王府之前便猜想的到,顶梁的两位将军都被擒,其余人等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再见到锐王,罗敷好似已经快要习惯在王府之中的闲散日子了。每日赏赏花,看看鱼,连书本都懒得动他分毫。一日一日的,就这么挨了大概一个月,其间不论罗敷何时同嬷嬷问询,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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