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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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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按人头领取防暑物资。
  第七十二章 讨好卖乖
  往年夏天厂里只发放霍香正气丸,都是由各街道居委会大妈直接派送到各家各户,今年则是实实在在的物资。除去霍香正气丸还有凤油精,另外还有白糖、绿豆和面粉。后面这三样每户按户口本上的人头论两现称现领,独生子女家庭额外多发一斤白糖。广播站的播音员声音听去都格外带劲,大家也奔走相告惟恐有人漏听广播,好象去晚了就没得领一样。
  屠八妹在听到广播后第一时间打发春芳回家去取户口本,她让春芳骑上傅伢子的破自行车快去快回。春芳领命跑回家翻箱倒柜愣没找到户口本,她两手空空返回豆腐房复命。
  “你说你除了读书你还能干些什么事,这户口本搁家里它还能长脚……”说到这屠八妹面色一凛,“坏了!”她一拍大腿,没等春芳开口问她已丢下买豆腐的顾客奔了出去。
  “怎么回事,生意还做不做?”顾客不满。
  “做的,您要多少?”春芳赶紧拿起铲豆腐的铲片,边问边探头朝屠八妹跑去的方向看了眼。
  屠八妹火烧火燎闯进镇上民政局,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架式,在确定顾拥军和猫耳没来领过证后,她双肩一松。然而,她一只脚还没跨出民政局,尚未完全落回原位的心又悬到嗓子眼。
  户口本没翅膀不会自己飞走,屠八妹几乎可以肯定,顾拥军揣上户口本跟猫耳跑去县城打结婚证去了。她撒腿就往车站跑,准备掏钱买票时心中一动,继而又排除他俩去县城偷打结婚证的可能性。
  没有单位开具证明他俩怎么打结婚证?屠八妹相信顾拥军所在单位在明知她反对的情形下,若要给顾拥军开结婚证明无论如何会通知她。或许是春芳粗心大意也未可知,还是自己跑一趟再说。
  屠八妹急火火掉头往家赶去,刘大妈家大门敞着,她进门时听到刘大妈在家嘀咕:“跑哪去了?”她脚下一缓,偏头瞧了眼,恰好看到刘大妈在外屋抽屉翻找东西。
  “你在找户口本?”屠八妹也不回自己家了,她直接冲进刘大妈家问她是不是在找户口本。
  刘大妈一愣,嘴里回道:“是啊,奇怪了,我里里外外翻高(遍)了也没看见,我记得是放在……”她话没说完屠八妹就一把揪住她胸前衣襟,晃着她怒吼道:“要是他们打了结婚证我就死给你看!”
  毋庸置疑,顾拥军和猫耳去了县城,屠八妹后悔万分不该回家跑这一趟,她恨不能插翅一下飞到车站,全然不理会喊着“妈妈”从家追出来的顾西,风风火火大步朝村口而去。
  爱民和建新几个听到声音涌到门外,爱民抱回顾西,建新问后知后觉一脸忧色追出来的刘大妈,“刚是我妈回来过吗?她怎么门都不进又跑了?”
  刘大妈两道眉毛都快挤到一堆,屠八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户口本应该是让猫耳拿走和顾拥军打结婚证去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爱民,“你们家的户口本是不是也找不着了?”
  爱民没有回答刘大妈,她不用回答,答案已写在她眼中。
  冤孽,真是前世的冤孽!
  屠八妹恨不能脚下生风飞回车站,她在心里发狠立誓,若顾拥军和猫耳扯到了结婚证她定饶不了顾拥军单位的领导。
  她窝着火走到小医院那儿时,毛四杰踩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骑着s线迎面过来,起先他没注意到屠八妹,打屠八妹身边过后他才惊觉。他扭头瞅眼,随既车头一拐追了上来。
  “大、噢,姨,你家邻居猫耳在家吗?”
  听他打听猫耳,屠八妹脚不沾地的甩给他一句,“死了!”
  毛四杰两脚滑下踏板立在地上,“死了?”他两眼盯着急火火恨不能脚踩风火轮的屠八妹,稍作迟疑便抬脚猛蹬几下踏板追上屠八妹,“姨,你去哪,我送你。”
  “给我死远……车站,快点。”屠八妹话到一半改变主意,她跳上自行车后座,“我赶时间去县里你快点。”
  “放心。”毛四杰背一弓,头一低,两脚跟上了机械发条似的把个自行车蹬得飞了起来。
  到达十字路口车站,屠八妹连“谢”都顾不上说一声就直奔售票窗口。谁知却被告知洞子外的雪峰山口那发生一起车祸,死了一男一女。眼下路被堵,县城的车过不来,镇上的车也过不去。
  乍闻之下,屠八妹脑袋“轰”的炸了,若非跟过来的毛四杰在后面及时伸把手,她已“咕咚”栽倒在地。
  “姨,你这是怎么……”毛四杰话没说完一只手就让她给紧紧拽住,她直直看着他,不用开口毛四杰就明白她所求。
  他眼神躲了躲。
  开国际玩笑,从镇上去县城多是上坡路,载着一百大几十斤肉这可是个重体力活。
  屠八妹甩开拽着他的手,转身就走。
  一张精致的脸孔在毛四杰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眼一亮,连声喊着追上前,“我送我送,我送你去……”
  毛四杰骑车载着屠八妹,头左右一摆一摆地蹬着车,看似蹬得很卖力,其实并不。
  偷奸耍滑是毛四杰最为擅长的一项本领,他干的是电工,在分厂时工作就吊儿啷当,平常没事在车间报个到后就到处瞎逛。调来总厂这边依旧没有收敛,他老子恨铁不成钢将他送去市里学习了半月,昨天才回来。
  自上回在猫耳家撞见建新,惊鸿一瞥,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的建新被他惊为天人,一直念念不忘。眼下他卖苦力自然要邀功,正琢磨如何开口在屠八妹面前讨个乖,心急如焚的屠八妹就耐不住焦虑催起他来,“你能快点不,我这心脏病都快急出来了!”
  毛四杰头一低,作势加紧蹬了两脚,嘴上大声说道:“我已经在争分夺秒,雷锋同志对广大人民是有求必应,怎么样,够快了吧?还用不用我再加把劲?”
  “你快点,少打卦(废话)!”屠八妹偏头看着前方,心里的焦虑自眼中溢出倾了一脸,她脑中一片空白,出洞子离雪峰山渐近后,她一颗心跳得几欲蹦出胸腔。
  前面下坡再上坡就是雪峰山易出事路段,路旁警车和人群已可见。毛四杰实在蹬不动了,屠八妹跳下车,连滚带爬向坡上跑去……
  第七十三章 牢底坐穿
  雪峰山山脚下有个大急弯,八十年代在这条公路上跑的基本是货车与客车,事故原因多为超载、超速、超车。这次出事的车辆也不例外,一辆满载西瓜的货车转弯时超车,为避让对面开来的客车撞上山崖后侧翻在路旁。车上一对男女当场毙命!
  屠八妹还没爬上坡就瞧见坡上红的绿的淌了一地,绿的被她忽略眼中只剩一地殷红。红得醒目,她身子晃了几晃,有顾西事件虚惊在前才让她勉强稳住心神。及至上前,一打听才知出事的是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的家属,纵是这般也吓得她三魂六魄险些归不了位。
  “姨,你没、没事吧……”毛四杰推着车上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打出娘胎他还没吃过这般苦头。
  “现在几点了?”屠八妹见他腕上戴着手表遂皱眉问道。
  “快三、三点了。”毛四杰鼻孔有点缺痒,他撑着鼻翼大口吸气吐气,模样很是狼狈。
  年轻轻的什么身体!
  屠八妹担心去晚来不及阻止顾拥军和猫耳,因此也顾不上跟人家非亲非故什么的,此刻在她心里的头等大事就是阻止顾拥军,她开口催道:“走吧,你这身体怎么还没我这半老太婆好。”
  毛四杰两手抓着自行车笼头,半边身子跟滩稀泥般俯在车座板上,闻言摇头,喘气,“不、不行,我踩、踩不动车、车了……”
  屠八妹急得不行,这段路被堵一时半会看来是无法通车,她抛下毛四杰急步前行,今天就是爬她也要爬到县城去!她甩开膀子刚打那对出事躺在路旁的男女身边经过,脑后就有摩托车轰鸣声传来,她回头一瞧,来的是蔡屠户。
  蔡屠户两道浓眉深锁,面色看去很不好,他上来把车停在屠八妹边上,头偏向一边,不敢去看躺在地上遮着草席的两具尸体。
  屠八妹不等他开口招呼就抬腿上了车,没有一句客套话,她张嘴就说:“去县里民政局,麻烦快点。”
  “坐稳当了!”蔡屠户也不多问,油门一拧,“轰”的一声,载着屠八妹朝前飙去。
  蔡屠户是专程赶来送屠八妹的。他家二丫今天出院,中午他蹬着三轮车和大丫去医院接二丫。还在医院他就听说雪峰山出了车祸,从医院出来正好又撞见屠八妹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往老门哨那边而去。他让大丫推车送二丫回去,自己跑去菜场借了孟大的狗脑壳摩托车一路赶来。
  孟大这辆车是当年救他命的赤脚医生送的,送他车一是感谢他把孟建波过继给自己做孙子;二是看他每天用平板车推着宰杀的大肥猪爬茄子岭坡实在辛苦。孟大为人夹生(可理解为脾气古怪),但不小气,蔡屠户找他借车他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县民政局。
  “同志,吃糖。”猫耳从书包里捧出一捧红双喜奶糖,笑容满面地放在办公桌上,再递上双方介绍信与户口本及刚取来的相片。
  办事人员先拿起介绍信,顾拥军脊背一僵,猫耳悄悄握住她手。办事人员瞧见,眼皮一抬,打趣说:“小两口感情基础不错。”
  猫耳笑嘻嘻地剥开一颗喜糖递过去,“来,先吃颗喜糖,辛苦了。”
  “呵呵,份内工作,辛苦也是应该的。”工作人员放下介绍信,接过喜糖扔进嘴里,又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本结婚证,翻开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
  “顾拥军。”猫耳先报的拥军的名字,“照顾的顾,拥军就是拥军爱民的拥军。”
  办事人员填上姓名,填性别栏时自作主张填了个“男”。问年龄时,拥军报的二十一,他抬头瞅眼猫耳,“看不出。”猫耳补充,“下月就满二十一,只差一个来月。”
  办事人员填好一本,打开第二本时猫耳报自己名字,“陈伟平,耳东陈,伟大的伟,平凡的平,二十六岁。”
  办事人员一愣,再次抬眼,目光自猫耳和顾拥军面上来回扫了几眼,心知坏事,“顾拥军是你?”他手中笔指向顾拥军。
  顾拥军点头。
  “陈伟平是我。”猫耳说。
  “哎呀对不住,我搞错了,怎么取个男人名字,对不住对不住啊……”办事人员连声道歉,他填好猫耳这本另取出一本重新填时,钢笔又没墨水,墨水瓶也干了。
  “我去后面院里取瓶墨水,你二位稍等片刻。”
  猫耳说:“没关系,我们等着。”
  办事人员走后猫耳拿起桌上填好的那本结婚证,顾拥军凑过头两人头挨头正看着呢,屠八妹就风风火火一头闯了进来。
  完了!屠八妹进门一眼瞥见猫耳手上的大红结婚证,心下一凉,终究来晚一步。
  心凉归心凉,她仍下意识的带着极度愤怒自猫耳手上一把夺过结婚证。打开一看,没盖章,她想也没想,当即撕下扯得稀烂。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桌上的介绍信和户口本。
  “妈……”顾拥军这时才清醒过来,欲从她手上抢回介绍信,她扬手就甩了拥军一耳光,随后强行将她拖到大门外。
  “你说,这介绍信是怎么回事?”屠八妹抖着手里的介绍信,压低声音问顾拥军,同时狠扫一眼耷拉着脑袋跟出来的猫耳。
  顾拥军心虚,不敢言语。
  猫耳强自镇定,他说:“上面盖有章,当然是单位打的介绍信。”
  屠八妹没理他,两眼瞪着顾拥军只管诈她:“我早跟你们单位领导找过招呼,他们是不可能给你盖章打介绍信的,你今天要不跟我老实交待我就把这介绍信拿去派出所。”
  “妈!”
  “你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屠八妹已从顾拥军眼里看出这封介绍信有问题,虽然她不明白这上面的公章是怎么盖上去的,但她可以断定,她能凭借这封介绍信要胁顾拥军放弃与猫耳打结婚证的念头。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拿着这介绍信去派出所揭发他,我会让他把牢底坐穿!”
  屠八妹说完恶狠狠地瞪向猫耳。
  第七十四章 中元节、饮农药
  “屠姨。”猫耳试图做通屠八妹的思想工作,“你含辛茹苦把女儿们养大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她们都有个好归宿找个好人家吗?是,我现在或许是够不上你眼里的好人家,但我会努力朝着你期望的去做。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拥军受你受过的苦,我会让她过得比谁都幸福。你就放手成全我们,大家都皆大欢喜不好吗?”
  夫唱妇随,顾拥军见猫耳拿话打动屠八妹,她也立刻跟着说:“妈,你不就是嫌弃猫耳哥丢了工作,嫌弃他戴高帽子游街被劳教过吗?可你知道他是为了谁才会那样?他当年是为了我,是为让我有辆轻便点的自行车他才会去……”
  “好啊!”不等拥军说完屠八妹就怒了,她咬牙切齿地指着猫耳鼻子,“原来你那么早就朝拥军伸出魔爪打上主意了,她那会才多大点,你还是人不是?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你那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你比毒蛇还毒三分啊!我们真是倒了万年霉才会跟你们这号披着人皮的牛鬼蛇神做上邻居!”
  屠八妹越说越气,她双目喷火,要不是手里拿着介绍信和户口本她非扑上去撕了猫耳不可!
  “喂,你们在那吵吵什么?还登不登记了?”办事人员拿了墨水瓶出来不见猫耳和顾拥军,桌上的户口本和介绍信也没了,只剩两张相片,地上还扔着被撕烂的一本结婚证。
  “不登记了就把相片拿去。”他扬扬手里的相片。
  屠八妹抢在猫耳前面冲过去夺了相片几下扯烂,“不登不登了,就他也配做我女婿,门都没有!”
  办事人员甩甩头,显见对登记过程中这种突发事件见怪不怪,连看热闹的兴致都没有就径直回了办公室。
  “妈!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今生今世我跟定猫耳哥!你要去揭发就去揭发吧!事情是我俩一块做的,他坐牢我陪他坐牢,他去哪我去哪,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拥军说完拉起猫耳手,“我们走。”
  “好、好,我就当白养你一场。你就等着跟他一块去把牢底坐穿!”屠八妹没想到拥军会当面这般忤逆她,愤怒之下,眼见拥军拉着猫耳欲走,她气冲上顶,扑过去就要撕打拥军。
  “这是干啥,跟娃儿有话好好说就是……”一直蹲在摩托车旁默不出声的蔡屠户起身上前来劝屠八妹。
  “怎么又是你?”顾拥军瞪着他柳眉倒竖,“你到底是我什么人啊?我家的事怎么哪都有你的份?”上回在照相馆是他,这回来登记又是他,顾拥军恨得他双目充血,“你打哪冒出来的,哪这么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你算老几呀?”
  嚷嚷完顾拥军斜眸瞪眼屠八妹,一扯猫耳,“我们走!”
  猫耳略踌躇会,随顾拥军去了。
  屠八妹脚动了动,却被顾拥军方才瞪她的眼神给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唉!”蔡屠户长叹一声,抱头蹲下,心里极为苦恼。
  不知过了多久,蔡屠户听屠八妹说,“拥军疯魔了,分不清好赖。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过阵等她清醒了我让她去给你道歉。”
  “别,你别去为难娃儿。”蔡屠户慢吞吞起身直起腰,“我,我没事,几句话我受得住。再说娃儿也、也没说啥。”
  “行了,你去办你的事吧,我自己走去车站。”
  “我、我不办事。”顿会,蔡屠户又说:“我是去雪峰山老乡家带个话,这不正好堵车,你要来县里我、我就顺便捎你过来了。你要没别的事了,咱们就回吧。”
  屠八妹依旧搭乘摩托车返回镇上,途经雪峰山道路已畅通,她在菜场西出口下车,等她和春芳回到家没一会顾拥军也回来了。
  顾拥军进屋就倒在自己床上用毯子蒙着头,晚饭都没起来吃。屠八妹进进出出也不搭理她,爱民她们几个知道事出有因都不敢吱声,一家子早早上床躺下了。
  凌晨四点不到屠八妹就爬起床,事实上她一晚压根就没怎么睡过。她爬起烧锅热水沐过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再摆上香案,从墙上请下男人的遗像,默默和男人念叨会,最后燃上三柱头香。她做完这一切差不多快到六点了,往年中元节顾拥军都在边上陪着她,屠八妹从不让拥军插手做这些,从头到尾都要自己亲力亲为。直到她点燃三柱头香才吩咐顾拥军去喊爱民她们起床,洗漱过后从顾拥军开始依次来给她们的父亲上香。
  这会屠八妹燃上头香后去叫爱民她们起床,她没叫顾拥军,顾拥军自己起来了,给父亲上香是今天的头等大事。然而,当爱民她们几个排在顾拥军后面准备跟往年一样依次给父亲上香时,屠八妹却拦在香案前不许拥军上香。
  “我们没你这个女儿,从今天起爱民就是这个家里的老大。至于你,愿意跟谁跑就跟谁跑去。从今天开始你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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